曆史老照片:民國十三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泰戈爾訪華,在北平故宮與徐誌摩、林徽因等人合影

 

 

看曆史

2017-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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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爾的中國行

 

作為東方詩人,泰戈爾在191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消息一經傳開,便在中國引起不小的轟動,翻譯介紹泰戈爾的詩歌成為時尚。

 

1914年,胡適在美國接觸到了泰戈爾。同年,郭沫若在日本閱讀了《新月集》中的部分作品,接近了泰戈爾。

 

真正有意向中國讀者翻譯介紹泰戈爾的是陳獨秀。1915年10月,陳獨秀在《青年雜誌》1卷2期上刊登了《吉檀迦利》中自擬題名為《聖歌》的四首譯詩,由此拉開了中國翻譯泰戈爾詩歌的序幕。

 

鄭振鐸從1921年1月在《小說月報》第12卷1號上發表了《雜譯太戈爾詩》以後,便在《小說月報》《文學周報》等刊物上大量發表了翻譯泰戈爾《園丁集》《飛鳥集》和《新月集》中的詩篇,並於1922年出版了《飛鳥集》的中譯本。

 

郭沫若是中國現代翻譯史上翻譯泰戈爾詩歌的先行者之一。按照他的回憶文字,其沒有出版的《泰戈爾詩選》漢英對照本應該是中國最早的泰戈爾詩的漢譯詩集,比我們今天通認的泰詩漢譯第一人鄭振鐸於1922年10月出版的《飛鳥集》和1923年9月出版的《新月集》等譯詩集還要早5年以上。

 

1924年泰戈爾訪華,中國掀起了空前的“泰戈爾熱”,當時有影響的刊物都刊登了他的作品,而且從1920至1925期間,泰戈爾的重要著作幾乎都有了中譯本或節譯本。比如王獨清和鄭振鐸都譯了《新月集》,選譯《新月集》的人更多。

 

陳獨秀、劉半農、黃仲蘇、鄭振鐸等人以及《小說月報》和《少年中國》雜誌翻譯了大量泰戈爾的詩,以及介紹泰戈爾的文章。

 

中國詩人和讀者對泰戈爾的名字十分熟悉,因此對泰氏訪華充滿期待。1924年4月12日,泰戈爾乘船抵達上海,開始了期待已久的中國之行。

 

上海文藝界人士、中國各文學社團代表以及外國記者在碼頭排隊迎接,熱烈歡樂的氣氛讓泰戈爾感受到中國人的熱情。

 

泰戈爾隨行有五人:梵文學者沈謨漢(Kshitimohan Sen)、畫家波斯(Nandala Bose)、加爾各答史學館教授納格(Kalidas Nag)、社會工作者格林斯(Greenes)、泰戈爾私人秘書姆赫斯特(Elmhirct),即我們常稱的恩厚之。

 

泰戈爾在華日程安排充實有序,徐誌摩充當翻譯,常陪在泰氏左右。除參加上海的各種活動外,泰戈爾還在徐誌摩的陪同下去了杭州,遊了西湖和靈隱寺。

 

在北上的時候,路過南京和濟南,泰戈爾停足演講。據說在南京演講時,東南大學圖書館擠滿了3000多聽眾。

 

4月26日,泰戈爾一行到了北京,梁啟超、蔣百裏等講學會主持者設宴歡迎。之後參加了京中各種歡迎儀式,4月30日到清華園,一邊演講,一邊休息。期間,也有很多文化人前去拜訪泰戈爾,和他探討詩歌和東方文化。

 

5月8日是泰戈爾64歲生日,北京文藝界人士為他準備了一場生日慶祝會,當然以新月社諸君為主。這場慶祝會由胡適作主持人。盛會上,中國人送給泰戈爾的生日禮物是19幅中國畫和一件瓷器。

 

根據梁啟超的意思,泰戈爾在會上獲得了刻有中文名字“竺震旦”的大印章,“竺”當然是中國對古印度的稱呼,“震旦”則是印度對古中國的稱呼,意味著泰戈爾是中印文化的聯係紐帶。

 

除用中文和梵文朗誦泰氏的詩歌外,最重要的一個節目是徐誌摩等人演出了泰戈爾的戲劇《齊德拉》,而且為了讓壽星理解,特地用英文演出。

 

台上演戲的徐誌摩,據說對林徽因的愛慕之心複發,借助演戲的掩護,與林徽因有了進一步的接觸。可惜姻緣天定,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走到一起。

 

後來,因為中國知識界很多人攻擊泰戈爾,說他是過時的人物,因此他後麵的演講就取消了。在西潮湧動的五四前後,中國新文學界注重的是西方思想,泰戈爾的東方情思,顯然與他們的追求存在一定的距離。

 

5月20日,泰戈爾一行去太原,目的是宣揚印度的農村建設計劃,但此事不了了之。5月23日,泰戈爾離開太原,返回石家莊,然後南下武漢,從長江走水路到達上海。6月初,徐誌摩和張歆海送泰戈爾去日本,其訪華的曆程到此結束。

 

泰戈爾訪華,給徐誌摩和林徽因的見麵提供了難得的機會,他們倆同為泰氏的翻譯,而且共同演出泰戈爾的劇本,這讓徐誌摩陷入更為嚴重的單相思狀態。泰戈爾在北平的時候,徐誌摩特地請泰戈爾出麵勸說林徽因,還是無果而終。

 

1924年5月20日,文化界人士送泰戈爾山西之行,林徽因也前來與泰氏道別。徐誌摩在車窗裏望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心潮澎湃。

 

聯想到林徽因下個月即將和未婚夫梁思成赴美留學,從此與他天各一方,或許形同陌路,唯有茫茫的大海萬古不變地鼓動著波濤。徐誌摩此時感到“眼前又黑了”,在車未啟動前即刻給林徽因寫信,同行的泰戈爾秘書恩厚之見他傷感過度,終止了他的書寫。

 

20世紀70年代,這封信被香港徐誌摩研究專家梁錫華尋得,其中所寫無非是不相信他和林徽因會分手:“離別!怎麽能叫人相信?我想著了就要發瘋,這麽多的絲,誰能割得斷?我的眼前又黑了!”

 

徐誌摩和林徽因的這段戀情,似乎從一開始都不在徐的掌控之下,林從來沒有給他任何約定,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承諾。

 

時過境遷,也許當時在心靈的碰撞中產生過熱量的林徽因,回國後麵對更為現實的生活,開始逐漸冷卻,徐誌摩已經成為她成長過程中熟悉的朋友,而不再是戀人。

 

1924年6月,浩淼的太平洋上,一艘輪船載著兩個年輕的中國人駛向美國,逐漸接近他們的人生目標。而大洋的另一端,徐誌摩的人生目標卻越來越遠,他與林徽因的緣分似乎已經到了盡頭。

 

泰戈爾與徐誌摩

 

泰戈爾訪華期間,徐誌摩與他建立了非常深厚的友誼。

 

徐誌摩一直陪伴在泰戈爾左右,擔任翻譯工作,排演泰戈爾的戲劇,陪泰戈爾遊山玩水,深得泰戈爾的喜愛。泰戈爾給徐誌摩取了一個印度名“索思瑪”,徐誌摩則直呼泰戈爾“老戈爹”。1924年7月,徐誌摩陪同泰戈爾訪問了日本。

 

1925年,泰戈爾要去南美講學,希望3月能在意大利與徐誌摩相會,然後一起旅遊歐洲。

 

1924年新月社的成立給徐誌摩的交往構築了平台。梁啟超的弟子們是新月社聚餐會的常客,其中,王賡和陸小曼夫婦就是徐誌摩在新月社活動中認識並成為朋友的。

 

隨著接觸時間的增多,徐誌摩和陸小曼逐漸產生了戀情。在那個時代,著名詩人愛上有夫之婦,而且雙方都是社會名流,當事人難以招架突如其來的巨大輿論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躲避風頭正勁的流言,徐誌摩選擇了出遊歐洲。此次出遊,也有泰戈爾的邀請,他希望能在意大利見到徐誌摩。

 

1925年3月,徐誌摩經西伯利亞到歐洲。3月下旬拜訪托爾斯泰的女兒,祭掃契訶夫、列寧等人的墓地;在柏林見到了張幼儀,見到了兒子彼得的骨灰,陪張幼儀遊覽了意大利北部;四月初赴法國,祭掃波特萊爾、小仲馬、伏爾泰、盧梭、雨果、曼殊斐兒等人的墓地;在羅馬,祭掃雪萊、濟慈的墳墓。

 

徐誌摩自己說:“這次到來倒象是專做清明來的。”徐誌摩懷著虔誠的態度去瞻仰文化名人的墓地,從內心來說,是景仰他們的作品,而不是名人崇拜症。但泰戈爾在徐誌摩到達歐洲時先行離開,二人沒有碰上麵,雖屬遺憾,但徐誌摩畢竟借助泰戈爾的邀請避過了情感的旋渦。

 

1928年6月,徐誌摩為躲避家庭的殘缺現狀,為躲避無法正視的婚姻,他決定再次出國。出國前,翁瑞午交給徐誌摩一些珍藏的字畫,希望他拿到國外變賣,攢錢滿足陸小曼的生活開銷。

 

這次出遊,是徐誌摩此生最後一次出國。也許心裏隱隱覺得時日不多,他要將之前走過的地方,重新再溫故一遍。

 

照例是乘船,照例經由日本,橫渡太平洋到達美國;照例穿越大西洋到達歐洲,照例去了劍橋,照例拜訪昔日的朋友,甚至繞道去印度,在秋天的時候見到了思念已久的泰戈爾。舊地重遊,物是人非,徐誌摩感慨良多。

 

1929年,泰戈爾去美國和日本講學,順便到上海看望了徐誌摩和陸小曼。徐誌摩夫婦為泰戈爾精心設計了印度式的住房,泰戈爾和他們相處得像家人一樣。返程的時候,徐誌摩又把泰戈爾接到家中休養了幾日。

 

泰戈爾來華之前,中國學界一片歡呼聲。但等到泰戈爾抵華後,部分人卻唱起了反對的調子,讓泰氏的中國之行蒙上了陰影。

 

聞一多曾批評泰戈爾的詩“是沒有形式的,我不能相信沒有形式的東西能存在,我更不能明了若沒有形式藝術怎能存在!”聞一多代表了當時冷靜思考泰戈爾熱的部分人的觀點,但他對泰氏詩歌的批評似乎並不準確。

 

泰戈爾的詩歌采用孟加拉文寫成,原詩具有節奏、韻律和排列等形式要素,但翻譯成英文後原詩的形式藝術便遭受了部分折損,而五四前後人們又根據英譯本翻譯泰詩,受翻譯自身的局限使英譯本泰詩的形式藝術再次遭受了折損。

 

泰戈爾雖然主張創作自由詩和散文詩,但他本人卻十分重視詩歌的形式建構,認為“正是格律才能以它均衡、流暢的節奏表達找到通向人類心靈之路的感情”,而且“缺乏精雕細琢的自由體詩應該受到鄙視和嘲笑”。

 

不管當時人們對泰戈爾訪華以及他的詩歌持怎樣的看法,泰戈爾詩歌對中國新詩發展所產生的影響是無法抹去的,它業已成為中國新詩發展進程中一份珍貴的外來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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