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豆蔻年華(做飯)(中)

我隨父母來到魚溪區中心校,這裏可熱鬧了,除了父母、郭孃、舅舅、舅媽外,還有好多認識或不認識的伯伯、叔叔、阿姨,加上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孩子,近三百人吃住在這裏。這些孩子有一半我都熟悉,因為去年暑期我們在一起玩耍,所以再見麵就像朋友一樣親熱。

魚溪鎮在成(成都)渝(重慶)公路旁,交通方便,可魚溪區中心校在魚溪鎮西北方向一、兩裏路外,不靠成渝公路,從魚溪鎮主街的北端有一條石板大路通往中心校。中心校占地麵積十幾畝,學校有南、北兩個校門,南校門前是一片竹林,北校門外是一個大籃球場,這是男教師學習之餘的主要活動場地。南、東、北三側的平房圍著一個大方壩子,西側是一個大堰塘。南側的平房有教室、教師宿舍等,這裏有一個四方露天天井,天井周圍是寬敞的走廊,有一間教室做為臨時幼兒室,各學校來的女職工輪留在這裏照顧三歲以下的小孩子,年輕媽媽在學習之餘來為孩子喂奶、換尿布、逗樂。東側的平房是教師辦公室、會議室、教室等,這是教師們開會和學習的地方。北側的平房有教室、教師宿舍和食堂等。

南校門前的那片竹林對我有特殊的意義,我外婆的墳就在這裏。外婆是在六十年代初困難時期過世的,當時她住在舅舅家。舅舅和舅媽是魚溪鎮鄉村團結小學的教師,他們沒有土地安葬她。那時每天都在死人,農民也沒有多餘的耕地去埋葬餓死的親人,隻能將他們掩埋在荒山野林裏。舅舅和舅媽不願外婆的屍骨留在杳無人煙的地方,就向魚溪區中心校的領導申請,能否把外婆安放在這片屬於學校的竹林裏。經縣教育局同意後,外婆終於在這裏入土為安了。外婆去世時,我還不滿三歲,我對她的印象全來自父母和哥哥們的回憶。去年我隨父母來到魚溪區中心校,常去竹林裏外婆的墳上扒野草、掃小石子,有時還在那裏靜坐一會兒,以寄托我的哀思。

南、東、北三側平房圍著的大壩子是青石板地,光光的,滑滑的。大壩子的西側下幾個石台階是一個開曠的大涼台,涼台上有幾個圓石桌,每個石桌有四個石凳子圍著,石桌間和上方有葡萄架,整個涼台的上空是縱縱橫橫的葡萄藤纏在葡萄架上。碧雲層疊的葡萄葉把整個葡萄架遮得嚴嚴實實,遠遠望去,就像一個綠色的大涼棚。火紅的太陽照在葡萄架上,隻有幾縷金光透過,它們星星點點地灑照在涼台、石桌和石凳子上,漂亮極了。葡萄樹結出的一串串小葡萄,就像綠色的珍珠,掛滿了葡萄架。可它們似乎總也長不大,每下一場大雨,都會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青葡萄,撒落在涼台、石桌和石凳子上。涼台的西側是半人高的石欄杆,石欄杆外是大堰塘,水麵低於石欄杆十幾米,水麵上有稀稀疏疏的荷葉和荷花,在清風的拂送下,亭亭玉立,嬌媚動人。可惜這些荷葉和荷花太少了,要是滿堰塘都是綠葉配粉花,那該多美啊!

魚溪區中心校南側平房的四方露天天井、北校門外的籃球場、中央的大壩子、西側葡萄架下的涼台都是我們玩耍的場地。大孩子帶著小孩子閑扯胡鬧,滿校園瞎跑,累得一身臭汗,也是高興得不亦樂乎,這可比在家裏為哥哥們做飯愉悅多了。

不過,我在家裏為哥哥們做了幾天飯,半懂不懂,還真有點想學做飯了。金帶場小學的炊事員張伯伯也在這裏,他整天都在北側平房的廚房裏忙來忙去,與其他學校來的幾位炊事員一起,為集中學習的教師們做飯。在他們忙裏空閑時,我就溜進廚房找張伯伯,纏著他告訴我做飯的技巧。

他總是搖著我頭上的兩條小辮子說:“小丫頭女娃娃就要學做飯了,怕長大了找不到婆家啊?”

我馬上回答他:“當然不是,我學會做飯了,到哪裏也餓不著自己呀。”

張伯伯是一位非常能幹的炊事員,他會做好多不同口味的飯菜。他在金帶小學食堂當炊事員幾年了,總是換著花樣做飯菜給教師們吃。父母忙起來的時候沒時間做飯,我們就去食堂吃張伯伯做的飯菜,我最喜歡他做的茄子蛋。趁現在有空,想請他告訴我怎樣做茄子蛋。

我對他說:“張伯伯,你教我做茄子蛋吧。”

他搖搖頭說:“做茄子蛋太複雜了,你學不會。”

我不罷休,一定要他告訴我:“你不教我,我當然不會。你教了我,我就會了嘛。”

他經不起我的糾纏,就對我說:“一個長茄子配一個雞蛋,先把茄子洗淨、去皮、切成絲,放進熱鍋裏炒熟,起鍋後去掉水汁,放涼後加入雞蛋和適量的鹽攪勻,待平鍋裏的菜油燒熱,把攪勻呈糊狀的茄子絲加雞蛋倒入平鍋中,用鍋鏟抹成餅狀,等貼鍋的一麵煎成淡黃色時,用鍋鏟翻一麵,這一麵再煎成淡黃色時就起鍋,圓餅狀的茄子蛋就做好了。”

聽起來真有一點兒麻煩,我大概做不了。張伯伯說完神秘地衝我一笑,意思是說:告訴你了,你也不會做。我才不氣餒呢,如果我把做茄子蛋的做法告訴三哥,他肯定會做。說話間,張伯伯與其他炊事員叔叔要做飯了,我就站在旁邊看他們在鍋台邊忙碌。

可張伯伯又笑著對我說:“家庭小鍋小灶做飯完全不同於食堂大鍋大灶做飯,你看了也沒用,還在這裏礙手礙腳,出去玩吧。”

我隻有嘟著嘴,對他做個怪臉,“嗯”地一聲跑出了廚房。

 

媽媽和郭孃住在同一間女教師宿舍裏,她倆的鋪位挨著,我就睡在她們之間。有一個早下午,媽媽、郭孃和阿姨們都去學習了,我自己在宿舍裏睡午覺,突然被外麵的吵鬧聲驚醒,我翻身起床,跑出去看發生了什麽事。我看見教師和孩子們都站在大壩子和涼台,三、五成群,嘀嘀咕咕地竊竊私語。有二十幾位男教師在涼台西側靠近石欄杆處,似乎在設法從堰塘裏打撈著什麽。我急切地向涼台西側的堰塘竄去,忽然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一驚,回頭一看是爸爸。

“你湊什麽熱鬧,不要去堰塘那邊,去你媽媽那裏。”他邊說邊拉著我朝大壩子走去。媽媽、郭孃和其他幾位女教師站在一起低聲說著話。

媽媽一見到我就拉我到她身邊問道:“你怎麽起來了?也不多睡一會兒?”

我正要問出什麽事了,郭孃對我說:“你不要去堰塘那邊,這事兒你最好不要知道。”

聽郭孃這麽一說,我不敢多問,就豎著耳朵聽大人們之間的談話。我來了,她們不說話了,靜靜地等待堰塘那邊的消息。

(待續)

(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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