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年夏天的一個下午,聽說李德倫在鄰居家的醫科院藥物做交響樂的普及報告,大夥自然很感興趣,去的人不少。
李先生一上來就解釋為什麽到藥物所來,是因為他和所長都是留蘇時的同學、好朋友。好友相求,焉有不來之理,說什麽都要來,不來也要來。
接著,就要就要大家打破交響樂為高大上藝術的成見。四人幫粉碎後,中央樂團的演出服初定為黑西褲白襯衫配領結,樂團有人不高興,說象跑堂的。傳到李先生的耳朵裏,先生不高興:跑堂的怎麽了?你們不就是吹鼓手麽?吹鼓手看不起跑堂的,豈有此理!於是乎,中央樂團就和跑堂的在工作服上撞衫了。所以,他說,千萬別高看了交響樂和搞交響樂的那批人。
接著,他又講起了四十年代在延安的往事。在聯歡會上,兩位從前線回來的團長見麵了,他們是生死戰友,其中一位上來二話沒說就對著對方的胸脯三記重拳,沒有握手也沒有擁抱,這就是他們問侯的特殊方式,以至於後來他一聽到見到貝多芬《命運交響曲》開始的"幫幫幫一一",就想起這三記老拳,你說這是命運在敲你的門,還是你在敲命運的門?都是都不是,你聽到什麽你想到什麽那就是什麽,我思故我在。
他聽交響樂錄音帶,愛聽現場演出版的,雖然有演出缺陷,有場地噪音,但能感受到觀眾的反應,交響樂演出對觀眾鼓掌有要求,但是,演出過程中是有互動的。他不愛聽靜音版的錄音。
當然你如果知道作品創作的時代背景,和作者當時的心情心境,那就更好了,這是專業素養,於一般聽眾而言沒有這方麵的要求。他說一個指揮應該是半個曆史學家。十幾年以後,我網上查了一下,他是輔仁大學字了兩年的曆史專業後轉學到上海音專學音樂的,上海音專應是現在的上海音樂學院。
就這樣,李先生用一種平和風趣同時充滿幽默智慧的開場,試圖打消人們心中對交響樂的神秘神聖感。接著,限於時間關係,他隻介紹了有關奏鳴曲的一些知識。奏鳴曲一般由呈示部展開部再現部組成,聽起來很玄,其實和文革中開批鬥會別無二致,批鬥會也是由這幾部分組成的。
把三反分子XXX押上來!呼一些口號,無非扣一些帽子,這就是呈示部;接著,大會主持人會列舉X X X的具體罪狀,一二三四甲乙丙丁雲雲,這就是展開部;最後,群眾代表上台一一發言,所謂擺事實講道理,具體地揭發XXX的三反言行,這就再現部。一般還會加一個尾聲:把三反分子XXX押下去!
奏嗚曲和批鬥會不同的是把標語化的政治語言變成音符式的音樂語言。李先生舉了一些例子,可惜我是個音盲,根本分不清什麽是主旋,什麽是變奏。聽個熱鬧而已。
後麵進入提問環節,有人問他如何看待於會泳,李先生也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