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說史2021-04-04
直以來，葉挺將軍遇難的“四八空難”都被定性為了一起意外事故，當時中共中央也的確是將其當成了意外來處理。而在相關記載上，對於此事的記錄也幾乎都是：“飛機飛到延安上空時，因氣候惡劣不能著陸，乃改變航向，不幸在山西興縣黑茶山墜毀...”
但對於這個結論，很多人都是保持了懷疑的態度，畢竟空難不是小事，況且飛機上都是我黨的一些大人物。特別是周恩來總理，他始終不相信飛機失事是出於意外，他甚至堅信是國民黨特務使壞，飛機被做了手腳，這才導致飛機到了延安後卻又改航。
1951年，周總理在接見葉挺將軍的兒子葉正大時還曾明確表示：“...當時延安隻下點小雨，飛機已到延安上空，我們己聽到飛機的聲音了。為什麽飛機一轉眼就飛向黑茶山了，這不是國民黨特務做了手腳又是什麽！”
顯然，總理對於“飛機被特務做手腳”一事並非是妄加揣測，他的猜想都是基於不合常理的因素。而作為我國培養的第一批航空人才，葉正大表示了對總理的讚同，根據他的分析，“四八空難”也絕非意外那麽簡單。
但受製於當時的條件和線索，根本無法證明飛機是被做了手腳而墜毀的，所以對於空難的懷疑，也僅僅隻能停留在分析和猜測上，真相無從得知。
本期文章，筆者將帶領大家重新走進“四八空難”，看看那場“意外”背後的到底是否意外。
在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發生以後，時任新四軍軍長的葉挺就受到了國民黨方麵的汙蔑和囚禁，此後直到1946年3月4日，他才在中共中央多方麵的努力下得到了釋放，恢複了自由之身。而在出獄後的第二天，葉挺就向中共中央提出了重新入黨的請求，隻短短兩天，他便得到了毛主席的親自批準。
之後在延安與重慶充分溝通協商下，蔣介石終於同意了葉挺去延安，正好此時由王若飛領導的中共代表團正在重慶同國民黨組成新政府進行談判。於是在中央的安排下，葉挺與代表團一起回延安，隨行人員還包括了鄧發、秦邦憲（博古）等中共重要人物。
王若飛當時是中央委員，早年與周恩來一同旅歐，此前還與毛主席和周恩來參加了重慶談判，期間他可以說為兩位中央領導人嘔心瀝血，完成了不少相當重要的工作。
鄧發是中共早期領導人之一，早年曾參與領導廣州起義，後來還作為解放區工人代表參加了在巴黎舉行的工人聯合大會，同樣是中共重要人物。至於秦邦憲，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博古，他當時也以中央委員的身份參加了對國民黨的談判。
除了這幾位重要人物外，隨行人員還有王若飛的舅父黃齊生—一個被毛主席稱讚為“共產黨最艱難的時候，黨外人士同情愛護黨第一人”的老人；李秀文—葉挺將軍夫人；李少華—十八集團軍參謀。還有葉將軍五女葉揚眉、幼子阿九，黃齊生之孫黃曉莊，以及八路軍戰士魏萬吉、趙登俊，阿九的保姆高瓊，共計十三人。
4月8日，葉挺一行乘坐的C-47型飛機在美國飛虎隊機長的操縱下從重慶起飛，經西安加油後到延安，同行的還有其他三名美國機組人員。根據預計時間，他們將於當天下午兩點左右抵達延安東關機場。
得知消息後，毛主席和朱總司令和一些重要領導同誌都親自前往機場迎候，聞訊而來的還有不少延安百姓，他們都希望能借此機會一睹葉挺將軍的風采。當天下午延安飄著小雨，但並沒有阻擋住人們的步伐，機場附近依舊聚集了不少前來歡迎的群眾。
等到下午2時左右的時候，天空傳來了隆隆的轟鳴，很明顯是飛機的聲音。要知道當時的飛機數量是極其稀少的，因此不用多想也能猜到是葉挺一行的飛機到了。這時，大家都開始興奮起來，歡迎隊伍更是做好了準備，所有人都在等著飛機著陸的那一刻。
然而，飛機轟鳴並沒有持續多久，那聲音便開始自近而遠，似乎是轉了向。漸漸地，轟鳴聲消失不見了，這讓前來迎候的眾人皆是滿頭霧水。大家都不願將情況往壞的方向想，便認為那架並非是葉挺的飛機，並且接著等下去。但此時眾人的滿懷期待，已經變成了期望，大家都希望飛機沒有出事。
但時間一點點流逝，飛機都沒有再出現，前來迎候的群眾也慢慢著急起來。等到下午四點多鍾時，人們開始逐漸散去，而毛主席和朱老總一直在來回踱步，互相分析著飛機延誤的可能。考慮到可能由於天氣原因飛機返航了，於是毛主席讓人向西安發報，詢問飛機的返航情況。可西安方麵的回複，卻一直是“該飛機未曾返航”。
按照西安到延安的航程，飛機早就應該抵達，但飛機卻遲遲沒有音信，這顯然是有什麽意外發生。隻不過飛機的意外大家都清楚，因此沒有人敢往這個方麵想，於是大家都慰藉似地分析飛機可能是迫降其他機場甚至是野外了，以此來焦急等待飛機的消息。
隻不過，人們等來等去，終究還是等到了飛機失事的電報。
4月11日，一封來自晉綏公安局的電報讓眾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飛機在飛經山西興縣南海拔2000米的黑茶山時撞山失事。
果然，人們最不願看到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毛主席和朱老總在接到消息以後，遲遲不敢相信，連忙派人前去核實情況。而身在重慶八路軍辦事處的周恩來接到電報後更是如同晴天霹靂，他雙手抖動，嘴角哆嗦，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葉挺，可是他心心相惜的好友，他們一起共事那麽多年，其戰友情和同誌情早已深入骨髓，如此噩耗，豈不如同剜心？
我們還能記起皖南事變發生時周恩來噙淚寫下的那幾字控訴：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這其中除了對國民黨的抨擊與質問外，他對葉挺的關心與擔憂，也可見一斑。
當然，也正是出於對葉挺真摯的友情，使得周恩來一直放不下芥蒂，始終認為是國民黨特務一手造成的空難。
空難發生當天，其實黑茶山附近的村民就已經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和爆炸聲，當時人們已經意識到可能有飛機撞山了，但當天天氣太差，誰也不敢上山查看情況。直到第二天一早，黑茶山一位區委書記收到上報，這才趕緊帶一些民兵上山查看情況，結果發現山上到處彌漫著濃重的汽油味，四處都有飛機殘骸散落，現場極為慘烈。
根據機身上的標誌，區委書記還以為是國民黨的飛機，然而在進行現場清理時，有人發現了一張名單，上麵都是乘客的名字，當區委書記看到葉挺、王若飛等名字時，他才明白，這架飛機上乘坐的都是我黨的一些高級領導。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區委書記趕緊派人上報上級，隻不過當時黑茶山較為閉塞，傳達消息隻能通過人力。為了更加清楚的匯報情況，區委書記最終還是親自前往了晉綏總局，向上級領導報告了黑茶山的空難情況。
這時晉綏總局其實已經收到了延安的通告，中央還特意讓他們關注飛機的行蹤。得到飛機失事的消息後，晉綏局便趕緊派人將情況上報給了中央，同時安排人員進入黑茶山保護現場，確保死者遺物以及現場第一手資料的完整。
在慘烈的空難現場，人們先是發現了飛機的撞擊點並不是黑茶山頂，而是在南坡東側一塊巨石的南麵。這塊巨石露出地麵十多米左右，石質異常堅硬，岩石頂部有非常明顯的飛機撞痕，但石身卻毫無裂縫，甚至連動搖的痕跡都沒有。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當時飛機升高一兩米的話，就完全可以躲過這塊巨石。但可惜的是當時黑茶山的天氣過於惡劣，根本沒有足夠的能見度給到飛行員反應時間。
岩石不遠處，機頭和機尾斷成了兩截，機身爆炸起火後已經麵目全非。在距離機身較遠的地方，人們先是發現了葉挺、王若飛、博古、鄧發四人的遺體，之後又陸續在周圍找到了其他遇難者的遺體。
根據參與現場清理者的回憶，當時遺體的情況相當慘烈，其中阿九的遺體掛在了樹上，整體還算完整，至於最為悲慘的當屬李秀文烈士的遺體，被發現時已經極不完整...
當然，駕駛室裏的幾名美國飛行員情況更糟糕，由於飛機撞擊岩石產生了巨大的衝力，他們的遺體已經被擠壓得粉碎，沒有一個人留下全屍...
經過漫長的清理和尋找後，人們終於將飛機名單上的所有人員找到，其中我方13人，美方為4人，總計17人。
不久後，遺體被全部聚集到了黑茶山腳的一處場院內，由醫務人員進行進一步的清洗、整容和處理。同時專門人員還將烈士遺物收集了起來，準備一同送回延安。
4月18日，在山西百姓的矚目下，運送烈士遺體的飛機從嵐縣機場起飛，沒過多久就抵達了延安。在延安，中央和各界群眾陸續為烈士舉行了隆重嚴肅的追悼大會，告慰了這些不幸厄難的先烈英魂。
而此次令中共損失慘重的空難，史稱為“四八空難”。
關於“四八空難”是如何發生的，事故調查現場可以說是疑點重重，根據初步分析，人們提出了以下幾個謎團：
第一，根據飛機行程安排，飛機從重慶起飛經西安加油後直達延安，照理說西安到延安是向北飛行，但為何飛機會在西安東北方向的興縣境內墜毀？
第二，飛機確實是撞擊岩石而遇難的，但黑茶山的海拔隻有兩千多米，一般而言飛機的飛行高度能夠達到六千米，為何飛機會在如此低的高度飛行？
第三，根據現場遺物清理，人們發現了一份飛機向地麵報告迷失方向的電報稿，證明飛機是因為迷失了方向才偏離航線的。那麽，飛機為何會迷失方向呢？
種種疑團表明，“四八空難”絕非是簡單的意外事故，肯定是飛機儀表出現了問題，才會導致飛機的方向和高度都出了問題。
要知道，作為護送我黨重要人物的飛機，儀表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更何況當時重慶還有周恩來坐鎮，他的謹慎必然會確保萬無一失。然而飛機墜毀源自儀表失靈，這顯然是有人做了手腳。
隻不過，當時飛機損壞太過嚴重，且受製於當時的條件，人們也很難在飛機上找到被人為破壞的痕跡。更關鍵的是，國共和談正處於如履薄冰的境況，中共方麵並不希望將事態惡化。
於是，關於飛機失事，官方一直是這樣來說明的：“飛機到延安上空時，因氣候惡劣不能著陸，乃改變航向，不幸在山西興縣黑茶山墜毀。同機的13人和美國航空員4人同時遇難。”
對於這個說法，中共方麵不少領導人一直都持懷疑態度，特別是周恩來總理，他堅決認為飛機是被國民黨特務做了手腳從而導致墜機。而毛主席同樣保持了懷疑態度，甚至於他還特意讓人與重慶交涉：此後國民黨護送中共領導人的飛機必須要有國軍將領陪同。
但苦於拿不出證據，懷疑終究隻能使懷疑，因此“四八空難”的真相也徹底成了謎。
不過盡管如此，對於這場空難的懷疑一直在繼續。
1951年，周總理接見了葉挺將軍的大兒子葉正大，他還對其語重心長地說了那麽一番話：“關於你爸爸的座機為什麽會失事，過去說是飛機遇濃霧撞山失事，今天我可以告訴你們，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腳，機上的乘客全是我們的人，其中還有我們黨的王若飛、秦邦憲、鄧發那樣的重要負責同誌，當然還有你們的父親葉挺同誌。葉將軍被國民黨關了五年，可他一出獄就給黨中央寫信要重新入黨。蔣介石是很生氣的，老蔣是什麽人，我跟他打交道時間很長，了解他的個性。他為排除異己，利用特務做手腳很容易的。當時，延安隻下點小雨，飛機已到延安上空，我們在機場迎接的人們己聽到飛機的聲音了。為什麽飛機一轉眼就飛向黑茶山了，這不是國民黨特務做了手腳又是什麽！”
由此看來，周總理對於“四八空難”的懷疑絕非是主觀論斷，他深知老蔣的為人，也深諳這位老校長的心狠手辣。而我們都知道，蔣介石確如總理所言，甚至直到臨終前他都還囑咐蔣經國“此籠中虎，不可放歸”，這裏的“虎”指的是已經年過古稀的張學良。可想而知，連垂暮的張學良都不放過，他又有什麽理由放過正值壯年的葉挺呢？
對於總理的分析，作為我國第一批航空專家的葉正大表示了讚同，同時他還從專業的角度分析了飛機失事的可能原因。根據他的判斷，飛機失事的原因在於方向和高度有偏差，一定是飛機的高度儀表和磁羅盤出了問題，這才導致飛機在飛抵延安不遠時突然迷航，最終失事。
可時至當時，早已查無可查，這終究隻能成為一種猜想。
原本這樁案件就已經夠離奇的了，各種說法爭論不休。而在本世紀初，一位曾擔任過中美特別合作所特工隊隊長、軍統局特務的台灣老人在臨死前揭露了“真相”：自己參加過製造“四八空難”的行動。
這位老人叫做杜吉堂，據他所說，當年軍統得知博古、葉挺等一些重要人物要乘飛機從重慶去往延安後，他們就開始策劃破壞行動，旨在製造事端，從而破壞國共談判，引發內戰。
當時軍統負責暗殺的頭目率先找到的就是杜吉堂，還命令其製定並執行計劃，目的就是除掉葉挺等人。杜吉堂深知任務艱巨，便與下屬商議，企圖做出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
沒想到有個學過飛機構造的特務當即就提出了一個建議：破壞飛機的飛行儀表，讓飛機迷航後自行墜毀，這樣就能偽造空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這個提議，得到了杜吉堂的大加讚賞，他隨即拍板，命令下屬執行。很快，軍統就找到了安插在空軍中的眼線，此人名為王平虎，時任空軍調度科科長，他很容易就搞到了C-47運輸機的飛行記錄以及檔案信息。而根據王平虎提供的資料，軍統很快就做出了破壞計劃。
據杜吉堂回憶，當時是他讓王平虎利用職務之便安排軍統人員做手腳，在此之前，他還親自找到了懂得機修業務的下屬楊耀武，讓其假扮檢修人員混上飛機。
在檢修過程中，楊耀武分別在飛機的高度表和磁羅表上放入了一塊磁鐵。由於飛機尚未發動，人們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於是楊耀武輕易就完成了破壞任務。
從重慶飛往西安途中，由於天氣較好，磁鐵並沒有產生太大作用。盡管當時飛機的飛行高度已經偏低，不過美國飛行員並沒有發覺異樣。
等飛機從西安起飛後，天空下起了雨，且刮起了大風，這時楊耀武放入的磁鐵便起了作用。雖然飛行員一直按照儀表向北飛行，但實際上已經開始偏離航線，隻不過偏差並不明顯。
等到快要抵達延安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冰雹，風也變得更強勁，這直接使得飛機徹底偏離航線，開始朝東北方向飛行，而且一直處於危險高度。
後來也就是我們所知曉的情況了。延安隻聽到了飛機的轟鳴卻不見身影，而飛機一直往東北飛到黑茶山後，由於能見度太低，最終不幸撞上了岩石，釀成了這起震驚全國的“四八空難”。
這個說法的可信度是有的。但是，由於缺少實質性證據，所以一直停留在猜測中。畢竟這隻是他的一家之言，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很容易破壞兩岸、國共關係。
當年為了促進國共合作，我方做出了很大的讓步，為了能夠維持和平談判，對外一直宣傳是“意外”，並不是有人蓄意行凶。新華社當時發布的消息中說“係在濃霧中撞山失事的”。
官方說法是失事，之後多年調查都沒有實質性證據和突破性進展。所以這件事長期以來一直定性的是“意外”，但是周恩來總理至死都不接受這個說法。
在與葉家後人攀談的時候，也反複提及了葉挺遇難，但是無論哪一次，周恩來都堅持認為是國民黨特務所幹，絕對不是什麽失事。
可惜葉挺將軍一代名將，卻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這不由得讓人惋惜。而那些一同在空難中遇難的烈士，他們也同樣令人痛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