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動亂 空前浩劫
(1966年—1976年)
文化大革命十年動亂,給黑龍江大學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從1966年6月起,學校被迫停課。校造反派組織競相揪鬥幹部和教師,白色恐怖籠罩著整個校園。1967年4月,造反團接管了黑龍江大學的領導權,成立了校革委會。此時校黨委已名存實亡,一切權力都掌握在校革委會手中。從1966年6月到1976年10月,先後任校黨委書記或黨的核心小組組長的有高衡和白汝瑗,任黨委副書記或黨的核心小組副組長的有張毓瑞、尚慎武、劉力田(軍宣隊)、藺善禮(工宣隊)、林孟舒、方孟梅(軍宣隊)、劉青萍、雷日春。同一時期,任革委會主任或校長的是高衡和自汝瑗。任革委會副主任或副校長的有王樹本、董福長、張毓瑞、秦野豐、李俊傑、李鳳堂、林孟舒、方孟梅、王維良、尚慎武、牧嵐、穆國棟、葛沛、劉青萍、林北星、王連才(工宣隊)。校革委會在造反派的把持和操縱下,組織了一係列迫害廣大幹部和教師的活動。在以“社會為工廠”、“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口號下,學校遷往農村工廠辦學,大量教師和幹部被趕往農村插隊落戶。從1972年到1976年,學校僅招收2700名學生。身心受到嚴重傷害的廣大教師和幹部在逆境中仍然堅守崗位,力所能及地從事教學和科研工作,以此表示對“四人幫”的倒行逆施和“文革”極左路線的抵製和鬥爭。
第一節 災難降臨 武鬥開始
1966年5月至1976年10月,席卷全國震驚世界的文化大革命,給黨、國家和各族人民帶來了深重災難,給整個教育事業造成了難以估量的巨大損失,使正在建設中的黑龍江大學遭受了嚴重摧殘和破壞。
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同年8月8日黨八屆的十一中全會的召開,是文化大革命全麵發動的標誌。這兩次會議相繼通過了作為指導文化大革命綱領性文件的《五·一六通知》。《通知》要求全黨“高舉無產階級文化革命的大旗,徹底揭露那批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所謂‘學術權威'的資產階級反動立場,徹底批判學術界、教育界、新聞界、文化界、出版界的資產階級反動思想,奪取這些文化領域中的領導權”,號召全國人民向“資產階級代表人物”猛烈開火。於是文化大革命的曆史悲劇在全國範圍內拉開了帷幕,而教育界則首當其衝成為這場悲劇的前導。
6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報了北京大學聶元梓等7人誣陷、攻擊北大黨委和北京市委的大字報,這就在全國各地首先是許多大、中學校和黨政文化機關掀起了“造反”浪潮,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混亂現象。在這股“浪潮”的衝擊下,黑龍江大學被迫停課,組織學生學習《五·一六通知》,學習林彪、江青合謀炮製的《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開火》和姚文元的《評“三家村”——〈燕山夜話〉、〈“三家村”劄記的反動實質〉》等有關“文化大革命”的社論和文章。6月2日,人民日報又發表了論述“文化大革命”的社論《觸及人們靈魂的大革命》和評論員的文章《歡呼北大的一張大字報》,進一步煽動群眾起來造反。不久,校園內就貼出了謾罵、攻擊校領導的大字報,聲稱支持“北大的革命行動”,指責學校黨委“壓製”、“阻礙”運動,要求學校領導“觸及靈魂”、“在黑大立即開展文化大革命”等等。校內動亂日甚一日,學校形勢日益惡化。
6月13日,“文革”運動在黑大正式展開。原校黨委遵照上級指示成立校係“文革領導小組”。運動一開始,“文革領導小組”一方麵在校內錯誤地搞“以人劃線”,把原哈爾濱外語學院的大批幹部、教師打成“黑線人物”,進行圍攻和批判;另一方麵,又對全校師生員工進行劃類排隊,把鬥爭矛頭指向廣大群眾。與此同時,校“文革領導小組”還派工作組去外語係和總務處,發動群眾揭批本單位的所謂“三家村”、“四家店”,組織“橫掃牛鬼蛇神”。從此,一場空前浩劫遍及黑大校園。
8月8日,中共中央公布了《關於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決定》(即十六條)。決定規定“文革”的鬥爭目標是“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批判“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徹底改變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把領導權奪回到無產階級革命派手中。《決定》還強調要“敢字當頭”,“要充分運用大字報、大辯論這些形式,進行大鳴大放”。提出“不要怕出亂子”,“不能那樣雅致,那樣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隨後,又公開發表了毛澤東給清華大學紅衛兵的一封信和8月5日寫的《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張大字報)。隨之全國大亂,學校的形勢又進一步惡化。校園內攻擊、醜化幹部、教師的大字報,鋪天蓋地。在“造反有理”、“踢開黨委鬧革命”的口號聲中,黑大紅衛兵組織“造反團”、“八八團”、“先鋒團”相繼成立。
8月下旬,在造反派組織策劃下,“校文革籌委會”出麵召開了批鬥會,被揪出批鬥和陪鬥的教工多達70餘人。這次大規模的批鬥會,上演了掛黑牌、塗鬼臉、戴高帽、大彎腰等醜惡鬧劇,開了我校殘酷鬥爭、人身侮辱的先河。接著是遊鬥。遊鬥後,造反團扣留了原校領導史文生、董福長、王樹本以及中層幹部20多人,並設立“集訓隊”監督管製。副校長王樹本不堪折磨,被迫自殺。
不久,“先鋒團”勒令百餘名幹部、教師進“學習班”,建立了我校第一批“牛棚”。其它造反派組織也不甘落後,競相揪鬥幹部和教師。許多幹部、教師無端被扣上“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反動學術權威”、“黑幫分子”等罪名,遭受無休止的批鬥和精神摧殘。一時間,所謂“紅色恐怖”籠罩著黑大校園。
1966年8月18日,首都百萬群眾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大會,表示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決心。毛澤東親自出席大會,並檢閱了紅衛兵遊行隊伍。這樣,在全國很快就掀起了“大串聯”、“掃四舊”的高潮。從九月份開始,我校先後有兩千多名師生去北京接受檢閱和進行串聯。
1967年1月1日,《人民日報》、《紅旗》雜誌發表《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的社論,鼓動和支持造反派奪權。1月5日,上海造反派頭頭王洪文在張春橋、姚文元支持下,相繼奪取了《文匯報》、《解放日報》和市委的領導權。《人民日報》轉載了《奪權宣言》。從此便刮起了全國性的奪權風暴。在奪權的一片濁聲惡浪中,黑龍江省的造反團奪了省委的大權,建立起黑龍江紅色造反者革命委員會。
4月,我校造反團也接管了黑龍江大學領導權,成立了校革命委員會。此時,校黨委已名存實亡,一切權力都掌握在校革委會手中。
在校革委會的領導下,開展了對“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批判。造反派組織以極左的行動,搞了“燒黨票”、“燒團票”、“鏟除修正主義苗子”運動,有20多名共產黨員的入黨誌願書和黨員登記表被當眾燒毀。在此期間,造反派組織無法無天,不少人手持棍棒,在校內大搞打、砸、搶、抓、抄。被關入造反團“集訓隊”管製和接受批鬥的幹部、教師80餘人,被抄家的50多戶,被作為“叛徒”、“特務”抓起來的10人,被迫害致死者5人。造反派的胡作非為,使大批幹部、教師蒙受巨大的災難。
與此同時,造反派組織在校外支持奪權,參與武鬥。造反派師生二百多人奔赴伊春,配合當地造反派占領了林業局,對局一級領導和大批中層幹部進行批鬥,並協助伊春公安機關的造反派抄了“保守派”群眾的家。1967年1月底,校造反派總頭頭帶領哈市大專院校造反派奪了哈爾濱市公安局的權,成立了接管委員會,我校造反派主要成員任管委會班長。在砸爛“哈市紅旗軍”的事件中,造反派兩次簽發拘捕令,拘捕20餘人,將他們關押在我校主樓地下室,進行審訊、拷打。
“文化大革命”進入了全麵“奪權”階段後,導致全國陷入了無政府主義的極端混亂狀態。在這種嚴峻形勢下,毛澤東決定人民解放軍執行三支兩軍任務。1967年4月,人民解放軍3066部隊派人進駐我校,執行所謂“支左”任務。這時,因對待省革委會某領導成員存在著不同的認識和態度,校造反派及群眾分裂成“炮轟”與“捍聯”兩派。這兩派各自從派性出發,挑動群眾把鬥爭的矛盾指向一部分幹部和教工,同時,彼此你爭我奪,派性日益膨脹,對立情緒日趨激烈。在相互爭鬥中,“捍聯總”占了上風。“捍聯總”接管學校領導權後,在駐校軍宣隊的支持下,采取專政措施,以“炮轟派黑幹將、黑後台”等罪名,先後對一些幹部、教師進行批鬥、體罰、勞改、關押。其中4人被捕入獄。
原省政協副主席、黑大校長於天放被以支持“炮轟派”的罪名拉到全市進行批鬥,遭受非人折磨,最終含恨自殺身亡。
之後,原校革委會一負責人主持編印《毛澤東思想萬歲》一書,參與這一工作的兩名哲學係教師被扣上“篡改”、“非法編印”等罪名投入獄中。
為了揭批十七年的“修正主義教育路線”,1967年4月,原哈外院、黑大領導王季愚從上海外國語學院被揪回學校,接受批鬥。她被誣蔑為執行“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黑幹將”,哈外院五十年代中期提出的“學術建校”被說成是“典型的資產階級複辟的黑綱領”。造反派全然不顧王季愚身患多種疾病,仍對她進行長期關押、體罰、批鬥。慘無人道的迫害,使她的身心受到嚴重摧殘。原哈外院的一大批教師、幹部則被打成受王季愚包庇重用的“牛鬼蛇神”,遭到打擊迫害。
1967年10月以後,根據中央“複課鬧革命”的指示,我校先後派出“教育革命探索隊”去五常縣、海倫縣、雙鴨山市開門辦學。“探索隊”以“服務、改造、辦學”為原則,做了許多工作。然而,由於辦學指導思想的錯誤,“探索隊”探索的結果沒有也不可能有什麽值得借鑒的價值。
1968年6月,校革委會以幫助弄清黑大的曆史是非為名,將原黨委副書記張天恩從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請”回。張天恩來校後,應幾個參加“炮轟”的教工的要求,同他們進行了座談,並且到董福長(原黨委副書記)等老同誌家裏看望。由於他對一些重大原則問題采取較為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不同意所謂黑大存在著兩個司令部的說法,因而他和董福長同誌被誣陷為“右傾翻案的急先鋒”,與他們接觸過的不屬於“捍派”的十幾名教工被誣陷為“右傾翻案集團的黑幹將”,統統被關進“專政大隊”,實行“無產階級專政”,使這些同誌遭到非人的折磨。
1968年7月,哲學、中文兩係在江北春雷公社修築戰備公路。軍宣隊和這兩個係的少數人密謀與當地群眾聯合召開批鬥地、富、反、壞、右大會,將我校一些老幹部、老專家專程從學校押送到江北,與當地“地、富”一起,被迫跪在批鬥台上,在批鬥過程中,使這些同誌備受淩辱,慘遭毒打。勞動結束後返校途中,又搞民兵演習抓“俘虜”,民兵站成兩隊,強迫這些被批鬥的同誌從兩行隊伍中跑著穿過,意為“抱頭鼠竄”,而兩隊民兵在呐喊聲中緊步追上,抓住“俘虜”便一頓拳打腳踢。類似這種粗暴踐踏人權的不人道行為,在十年動亂時期屢見不鮮。
1968年8月25日,新華社轉發《紅旗》雜誌刊登姚文元的文章《工人階級必須領導一切》,公布了毛澤東關於開展“大批判,清理階級隊伍”和“實現無產階級教育革命,必須有工人階級領導,必須有工人群眾參加”的最新指示。同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聯合發出《關於派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駐學校的通知》。隨後哈爾濱偉建廠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進駐我校,並結合到校、係(處)革委會,領導鬥、批、改。
第二節 清理階級隊伍
在軍、工宣隊和校革委會領導下,學校全麵開展清理階級隊伍運動。校革委會成立了“清查辦”,設立了“專政大隊”,各係處建立了“清查辦”和”隔離室”、“反省室”。這些所謂“群眾專政”的場所,實際是暗無天日的人間地獄。大批被扣上所謂“叛徒”、“特務”、“反革命分子”、“階級異己分子”、“死不悔改的走資派”等罪名的師生員工,作為專政對象分別被關押在這些地方。特別是被關押在“專政大隊”的同誌,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他們不僅不能與外界交往,就是相互間也不許交談。家屬前來探望,也必須經過批準。他們白天被強迫勞動,夜晚睡在地下室水泥地麵上,平時吃飯被限質限量,大小便都得按規定向看守者報告。在“專政大隊”這個陰森恐怖的“拘留所”裏,人性喪失,良知被泯滅,夜以繼日地以拷打、罰站、不許睡覺、不準吃飯等方法,實行刑訊逼供,經常深夜搞突擊性“提審”,對所謂“不老實交待自己罪行”的人,拳腳相加,有的被打得遍體鱗傷,鮮血流淌,有的被迫跳樓自殺,更多人致傷、致殘。至於人身侮辱和精神摧殘更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動不動就揪出“示眾”,在光天化日之下搞人身“展覽”。直到1969年春“專政大隊”解散為止,在那一百多天的黑暗日子裏,被非法關押審訊者多達一百餘人。他們所受到的種種折磨是駭人聽聞的。
1968年10月,在軍、工宣隊、校革委會主持下,全校掀起清隊新高潮,搞挖地三尺的清隊大會戰。政治迫害的進一步升級,使更多的幹部、教師遭受不白之冤。在清隊大會上,校軍宣隊、革委會負責人宣布我校原俄語係是“蘇聯遠東情報站”,五十年代曾在蘇聯留學和與蘇聯人有過工作聯係的幹部、教師不少人被懷疑或打成“蘇修特務”。在這次清隊大會戰中,全校有300多名教師、幹部(占全校教師、幹部的40%左右)被扣上種種罪名受到批鬥和觸及,被關入“專政大隊”的89人,關押在各係、處“反省室”、“隔離室”的53人,交由公安機關拘押的11人,共計150多人。此外,尚有100多人在各係、處接受群眾監督,交待問題,等待進一步審查。
“清隊”運動中,不僅殘酷迫害校內廣大幹部、教師,而且株連教工的家屬。“校家屬清查辦”對一些教工的父母、妻子、同居的親屬大搞逼、供、信,並以“地、富、反、壞、右”等罪名進行揪鬥、抄家、遊街、強製勞動、強行搬家,造成不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慘劇。
1969年1月,《人民日報》發表元旦社論,明確指出清隊要“注意政策,打擊麵要小,教育麵要寬……嚴禁逼、供、信”。然而駐校軍、工宣隊和校革委會某些負責人,卻以校革委會名義,將原外語學院時期的一些中層幹部和有關人員共60餘人集中起來,舉辦所謂“揭蓋子學習班”,要揭開所謂外語學院時期階級鬥爭的蓋子,揭發所謂“死不改悔的走資派”王季愚包庇和重用“叛徒”、“特務”、“反革命分子”的罪行。學習班大搞逼、供、信,曆時一個多月,致使這些同誌又一次受到肉體摧殘和精神折磨。其中,校辦主任王文秀被迫自殺。至此,被迫害致死者已達12人。
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中,是非不分,黑白顛倒,完全混淆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創造了黑龍江大學“文革”中冤假錯案的最高紀錄。
第三節 極左路線對學校工作的破壞
一 “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1969年5月,全校開始整建黨,恢複黨的組織生活,落實政策和解放幹部。但是,由於繼續推行極“左”路線,因此,政策不可能得到認真落實,幹部也不可能真正解放。就在這個期間,我校派出幹部、教師百餘人去牡丹江地區寧安、雞東、東寧等縣參加農村鬥、批、改與整建黨工作,曆時一年有餘。
1969年8月,經中共黑龍江省核心小組批準,我校黨的核心小組成立,高衡任組長,張毓瑞和軍、工宣隊各一名代表為副組長。
1969年12月,校黨的核心小組召開擴大會議,提出學校的任務是建設紅色農村革命基地。根據省革委會第四次擴大會議精神,校黨的核心小組作出兩項決定,一是黑龍江大學遷到農村辦學,二是動員二分之一的教師、幹部去農村插隊落戶。隨後,又決定把鐵力縣做為我校戰備基地,並派出一部分幹部、教師和工人到鐵力山區進行開辟和建設。這項工程曆時四年之久,勞民傷財,耗資數萬元。
從1969年的12月到1970年的1月,軍、工宣隊與校革委會的負責人大造輿論聲勢,宣傳“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必要性。同時,運用大批判、停發工資、收繳戶口、給予處分等強迫命令的方法,把廣大教工趕到農村“插隊落戶”。這些教工在風雪交加的數九寒冬,被迫扶老攜幼,離開了長期工作與生活的校園。除少數到省內外投親靠友者外,絕大多數去了呼蘭縣的康金井和大用兩個公社。全校插隊的教工連同他們的家屬總計有上千人。在他們中間,有年老體衰的幹部,有白發蒼蒼的教授,有出生不久的孩子,有重病纏身的患者。在條件十分艱苦的農村,這些教工吃盡了苦頭。體力勞動繁重,有病得不到及時治療,孩子不能正常上學,生活陷入了難以想象的困境。
大批教工到農村插隊落戶,使廣大知識分子和幹部受到進一步迫害,也使學校再次遭受嚴重的破壞。
1970年4月,我校招收的第一批試點班工農兵學員101人入學報到。這批學員初期分為大文科和大理科,分別在肇東縣澇洲公社和五常縣化肥廠進行教學活動,約四個月後返回校內上課,分為哲學、俄語、高分子、無線電四個專業。參加教學與管理的教師、幹部共50餘人。
1971年3月,校革委會主任、黨的核心小組組長高衡因病離職休養。這段時間,校革委會召開擴大會議,傳達中央有關“批陳整風”文件,舉辦“批陳整風”、“批潘整風”學習班,研究落實政策問題。“九·一三”事件後,又舉辦了“批林整風”學習班。
1971年12月,學校傳達貫徹國務院召開的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精神。由於這次會議是在“四人幫”的直接操縱下召開的,因而把對教育戰線的“兩個估計”塞進《會議紀要》,說建國十七年來的教育戰線是“資產階級專了無產階級的政”,是“黑線專政”;教師隊伍的絕大多數和十七年培養出來的大學生的大多數“世界觀基本上是資產階級的”,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
對《紀要》的這些觀點,不少教工表示了反對。認為“兩個估計”根本不符合曆史事實,完全顛倒了建國後十七年教育戰線的是非,徹底否定了十七年教育事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有的教師說:“為黨的教育事業辛勤工作了20多年,結果被說成是給資產階級幹的,怎麽也想不通”。還有的幹部說:“從黑大發展的曆史來看,根本就不存在什麽黑線專政”。由於廣大教工的抵製和反對,這次教育大討論,很快就草率收場。
1972年1月,根據中央指示,省革委會決定,哈爾濱外國語專科學校並人黑龍江大學。原黑大外語係分為俄語、英語、日語三個係,學製為三年。兩校合並後,哈外專領導林孟舒、劉青萍、林北星任黑大革委會副主任,林孟舒為黨的核心小組副組長。3月,省委決定,白汝瑗為黑大黨的核心小組組長、校革委會主任。這時,哈爾濱偉建廠工宣隊撤離學校,哈爾濱量具刃具廠派出工宣隊進駐我校。
二 “反回潮”
1972年,在林彪反革命集團被粉碎以後,周恩來主持中央日常工作,他為克服“左”傾錯誤造成的危害,消除林彪反革命集團破壞造成的惡果,作了堅持不懈的努力,使各方麵的工作開始有了轉機。在批林整風中,他提出落實黨的幹部政策、知識分子政策,主張“為革命學業務、文化和技術”,並指示周培源要“提倡一下基礎理論”,“要把北大理科辦好,把基礎理論水平提高”。周總理對教育工作的重要指示,反映了學校廣大教工的要求和心願。
1972年4月,我校招收的第一批工農兵學員606人正式入學。舉行開學典禮時,省委、省教育部門領導同誌出席大會,並講了話。為適應教學工作的需要,6月,我校第一批插隊教師、幹部返校,年底全部返回了學校。為了加強學校的各級領導,校黨的核心小組調整和配備了各係、處領導班子。
1973年1月,校革委會召開擴大會議,討論和製訂各係的培養目標、課程設置和教學計劃。決定恢複教研室,並任命了教研室負責人。根據周總理關於“要重視基礎理論”的指示,各係都重新製訂了教學計劃,加強課堂教學,恢複了一些教學管理製度。廣大教師和幹部出於教書育人的責任感,對學校多年來忽視“基礎理論”教育提出不少批評意見,建議學校要重視教學質量的提高。在許多教師言傳身教的影響下,學生學習文化知識的熱情也有所提高。
教育戰線出現的這些新的氣象,卻被“四人幫”說成是“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回潮”。張春橋、姚文元指使上海《文匯報》發表了《這樣提出問題是否妥當?》、《打什麽基礎理論?》等文章。接著《遼寧日報》於7月19日發表了《一份發人深省的答卷》一文,吹捧“白卷先生”張鐵生,把他視為”反潮流的英雄”。於是,在全國教育戰線掀起了所謂的“反回潮”運動。
1973年8月,學校召開了第四次全體黨員大會,白汝瑗代表黨的核心小組向大會作了報告。省委書記王一倫到會並講了話。會議選出白汝瑗等30人組成中共黑龍江大學第四屆委員會。第四屆委員會舉行第一次會議,選舉正、副書記和常委。經省委批準,白汝瑗任黑龍江大學黨委書記,張毓瑞、方益梅(軍代表)、尚慎武、劉青萍、雷日春任副書記。
1973年9月,73級606名新學員入學。
在學習、貫徹“十大”文件過程中,校黨委組織全校一千餘人去肇東縣農村宣傳“十大”精神,同社員群眾一起學習、勞動。11月初,陸續返回學校。
1973年12月,省文教辦派基本路線教育工作隊進入我校。
1974年1月,批林批孔運動開始。校黨委決定,取消寒假,全體教工繼續上班,深入批林批孔。
基本路線教育工作隊來校後,鼓動部分師生張貼出攻擊校黨委“右傾”的大字報。從2月到3月,全校共貼出“反擊右傾回潮”的大字報1400餘張。其中以署名“季蔚文”的大字報為代表,把學校自1971年以來為適應教學工作的需要所實行的各項政策,所規定的教學管理製度,一律攻擊為“複辟回潮”,是“走十七年的老路”,是“否定文化大革命”,“否定新生事物”。剛剛恢複的各係的教研室,全部被作為“回潮”的產物加以取消,正常的課堂教學被攻擊為“複舊”,必要的考試、考核被攻擊為“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專工農兵學員的政”。校領導林孟舒同誌被打成“複辟勢力”的代表人物。1972年以來落實幹部政策和知識分子政策的一些具體做法(盡管遠遠不夠),統統被誣蔑為“舉逸民”,以原省委書記王一倫為顧問寫的《關於我校情況的調查報告》,被說成是修正主義路線複辟回潮的“黑綱領”。一時間,“反回潮”勢力占據上風,不少幹部、教師再次受到批判和打擊,剛剛有所恢複的教學秩序又一次被打亂。
三 “學朝農”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
1975年2月6日,黨中央召開了十屆二中全會,毛澤東公開批評“王、張、江、姚”為”四人幫”,並確定由周恩來負責國務院的人事安排。周恩來病重期間,鄧小平在毛澤東支持下主持中央日常工作,根據毛澤東關於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安定團結和把國民經濟搞上去的三項指示,鄧小平召開了一係列重要會議,開始著手國民經濟的整頓工作。經過短短幾個月的整頓,全國工農業生產和交通運輸的形勢有了明顯的好轉。在整頓工作中,不能不涉及“文化大革命”中的許多錯誤政策,不能不對這些錯誤政策有所糾正。這個變化,既觸怒了“四人幫”,也為毛澤東所不能容忍。因此,不久又發動了所謂“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使全國再次陷入混亂。
此時,教育戰線還沒有來得及整頓,就又提出了“學朝農”的問題。“四人幫”及其代理人把朝陽農學院的“朝農經驗”樹為“社會主義新型大學”的樣板,是“限製資產階級法權的典型”,公開提出“同十七年對著幹”。3月,省文教辦召開學習“朝農經驗”座談會。4月,校黨委及工宣隊負責人帶領一個小組去朝農“學習參觀”,返校進行傳達,並製定了”學習朝農的規劃”,提出了“校內一千、校外一萬”的辦學口號,並在綏棱縣閣山公社建了分校,招收文科社來社去試點班。第一期學員60人。
1975年2月,學生會“理論組”成立,初期成員20多人,分布在全校各係。他們以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為名,從極左的思想觀點出發,首先攻擊學校落實各項政策和學校貫徹省政工會議精神是“修正主義回潮”,指責學校“不學朝農,假學朝農”,“以反派性壓學朝農”,聲言要“警惕向資產階級投降”等等。
1976年1月8日,周恩來總理逝世,噩耗傳來,黑大校園沉浸在無比悲痛之中。全校師生置“四人幫”的禁令於不顧,以極其沉痛的心情廣泛進行吊唁活動,寄托哀思,表達對“四人幫”倒行逆施的憤怒。
1976年2月,“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吹進了黑大校園。北大、清華大批判組的文章《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和3月10日《人民日報》的社論《翻案不得人心》,把矛頭直接指向鄧小平。校黨委按照上級指示,召開黨員幹部會議,動員和組織全校人員“反擊右傾翻案風”。但全校廣大師生對此以各種方式予以抵製,應者寥寥無幾。
學生會“理論組”在“四人幫”勢力的支持下,以“反擊右傾翻案風”為名,把鬥爭矛頭對準校黨委。他們一方麵極力煽動“層層揪走資派”,在校刊上發表文章說“走資派層層有”,千方百計要把校黨委主要領導打成“走資派”;另一方麵,在省委主要負責人的支持下,又到省、市的一些單位做報告,介紹所謂“反擊右傾翻案風”的經驗。校黨委迫於形勢和壓力,在對待“理論組”和“學朝農”等重大問題上,做出妥協,發出《向“理論組”學習的決定》,號召全校師生向“理論組”學習;同意“理論組”提出的取消我校學生會組織、成立“工農兵學員上管改委員會”* 和實行對口參政的要求。理論組負責人當上了黨委副書記,其它主要成員分別到宣傳部、保衛處等部門參政,還掌管了“畢業生分配教育辦公室的部分權力”。
一時之間,校內極“左”思潮泛濫。大搞所謂“劃等號”活動,要求並強迫73屆畢業生一律去當工人、農民。這樣做的結果,不僅給學校畢業分配工作帶來了困難,也打亂了全省畢業生的調配計劃。最後,又決定我校擬實行半工半讀,培養亦工亦農的勞動者,學校越辦越往下,越辦離三線(鐵路線、公路線、電話線)越遠。
1976年5月,校黨委再次派出以駐校工宣隊負責人為首的小分隊去朝陽農學院、遼寧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參觀學習”。
十年動亂時期,唯心主義橫行,形而上學猖獗,徹底破壞了黨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政治上極力推行極左路線,導致政治大迫害的腥風血雨遍及全國,製造了前所未有的空前大劫難。黑龍江大學遭受了嚴重摧殘和破壞,成為重災區之一。
第四節 廣大師生在逆境中的艱難跋涉
從1972年到1976年,學校僅招收2700餘名學生。學校所設立的中文、哲學、俄語、英語、日語、數學、物理、化學八個係,哲學、政治經濟學、漢語言文學、俄語、英語、日語、數學、計算數學、計算機軟件、物理、無線電、半導體、高分子、化學和有機化學等十五個專業,都不能足額招生,不但學生數量少,造成人力、物力、財力的巨大浪費,而且學生未經高考入學,水平參差不齊,也給教學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學校的角色完全錯位,廣大幹部、教師遭受打擊、排擠與迫害,掌握學校管理大權的是根本不懂教育的軍、工宣隊和“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極左的造反派“鬥士”。這些人對學校實行“上、管、改”,搞什麽“學朝農”、“走五七道路”,“下鄉辦學”,把學校折騰得破爛不堪,麵目全非。自74年以後,我校文科各係的教研室全部取消,代之以年級委員會,各門課的教師混編於年級委員會,每個年級成了獨立的教學實體,組織各門課程的教學活動。對教師的要求是:當好“三員(宣傳員、戰鬥員、輔導員)”,成為“全麵發展”的“多麵手”,一個人教幾門課,負責一個點或幾個點,並且實行三包(自己備課、自己講課、自己輔導,出了問題自己包下來)。理科各係也成立了年級委員會或專業連隊,辦學“以下為主”、“開門辦學”、“廠校掛鉤”。這樣一來,基礎理論的實驗取消了,專業課的實踐變成了以典型產品帶教學,講什麽產品,上什麽實驗課,根本談不上科學性、係統性和理論性。學校的圖書資料和教學設備遭到嚴重破壞。文科教學和科研急需的圖書資料90%被封存。哲學係的資料室被取消,資料人員被分散到各年級委員會,隨學生活動,搞所謂的“開門辦資料”,致使大批資料破損和散失。中文係學生必讀的中外名著,幾乎全被當作“封、資、修”黑貨加以禁止。教師備課和科研無參考書,學生無書可讀,教學與科研都受到嚴重衝擊。
受極左思潮影響的廣大學生,也是“文革”動亂的受害者。大學階段,是學生學習知識增長才幹的重要時期。可是,在大學三年,沒有學到多少知識。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旗號下,一批又一批學生被趕往農村,與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中文係73級學生下鄉下廠的時間50%以上,74級占40%。哲學係75級學生剛入學,還沒有學哲學,就下鄉編寫貧下中農學哲學的書。要求學生“以幹代學”,把自己塑造成“亦工亦農的勞動者”。結果是哲學係的學生不知道什麽是哲學,中文係的學生不了解漢語文學常識。文科有的學生竟然把“巴黎公社”說成是某省的一個人民公社;中文係有的學生直到畢業,也不曉得寫文章要有主題,如此等等。後來,覺醒了的廣大青年學生,都感到受了騙,有的氣憤地說:“大學三年,虛度了年華,浪費了青春”,“文革整整毀了一代人”。
廣大幹部、教師對混亂的教學秩序和明顯下降的教學質量,看在眼裏,痛在心中。但軍、工宣隊和造反派中的一些人對“上、管、改”所造成的惡果,隻準說好,不許說壞。中文係一位老教師在學校組織的座談會上,借用當時社會上流傳的“大學牌子,中學水平,小學課程”來說明教學中存在的問題,建議學校抓一下教學質量。這本來是無可非議的苦口良言,結果卻被作為“階級鬥爭新動向”和“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反撲”,受到多次批判。
在十年動亂時期,對於“四人幫”的倒行逆施,對於“文革”的極左路線,廣大師生員工進行了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抵製和鬥爭。“四人幫”利用其控製的輿論工具,煽動派性,挑動群眾鬥群眾,但不少師生反對派性,不參加造反派的任何一派,不參與群眾鬥群眾的一切活動。許多教師冒著被扣上“走白專道路”、“搞複辟回潮”等大帽子的風險,力所能及地進行教學和科研。有的群眾在形容那種恐怖氣氛時說:“帽子掛在牆上,拿在手上,隨時隨地給戴上”。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廣大教師和幹部懷著對祖國、對人民、對社會主義的赤子之心,衝破重重障礙和各種阻力,為教學和科研作出了成績。自1972年以來,為社會各行各業舉辦各種短訓班298個,培訓各類專業人員98,000餘人;舉辦各種進修班72期,培訓學員422人;舉辦各種函授班4期,培訓學員7120人;支援“七·二一”大學、“五·七”農場大學、廣播大學16所,為他們提供教材30種,舉辦各種講座528次。為適應教學的需要,各係教師積極編寫教材。僅哲學、中文、外語三係,從1970年到1973年先後編寫出近20種教材和教學參考資料。理科三係的教師先後與上百個廠、礦和研究單位協作,共承擔了116項科研項目,絕大多數已經完成並投入生產和應用。有的項目,如物理係的“半導體磁敏器件”、”電子引信”等,還受到了國家和省市有關部門的獎勵。外語三個係的教師編譯小說、詩選125種,共9000多萬字;翻譯英、日、俄三種文字的聯合國文件、石油資料、列寧文稿、國別史、手冊等60餘種,約1256萬餘字。俄語係教師還編寫一部《俄漢新詞詞典》,並承擔國家的重點科研項目長達一千多萬字的《俄語大辭典》的編撰任務。
1976年10月,“四人幫”反革命集團被送上了人民的審判台,從而結束了“文化大革命”十年動亂。飽經風霜摧殘的黑龍江大學,從此步入恢複與發展的新時期。
* 1970年6月27日,中共中央批轉《北京大學、清華大學關於招生(試點)的請示報告》,規定廢除考試製度,“實行群眾推薦、領導批準、學校複審相結合的辦法”,招收工農兵學員;並確定工農兵學員的任務是“上大學、管大學、用毛澤東思想改造大學”,簡稱“上、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