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就見到了那個大學生,個子很高,帶眼鏡,黑黑瘦瘦的。好像是北京工業大學大三的學生。他一個月前從北京出發向南旅遊,我忘了他告訴我他去過的那些地方,隻記得他是個攝影愛好者,一路光膠卷就買了二三十個,那時候一個膠卷就得二十多塊錢。他不知怎麽就到了附近的寨子,通過問路認識了一對年輕夫妻,他們讓他住在他家的起居間,和我在玉叫家一樣,也就是地下鋪個墊子再掛個蚊帳。他白天到處玩,找得到吃飯的地方就吃,找不到就回年輕夫妻家吃。他們家隻有一個兒子,七八歲。多數時間都在廟裏,偶爾也回家來。我看大學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問他家裏人知道他的情況嗎。他說兩周前給家裏去過一封信,還沒收到回信,不知道家裏知道不知道。我當時想還是男孩子省心,我都工作兩年了我父母還不放心我出來玩,我隻好騙他們說是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出來的。
大學生告訴我們他認識一個從四川來的小夥子,在附近一個廟裏住了快半年。小夥子有一輛吉普車,大學生經常去找他玩。我們又一起去見小夥子。小夥子長得挺帥的,人很好,話不多。說什麽都是淡淡地,有保留地,有些憂鬱的樣子,他隻告訴我們他是來這兒休息一段時間的。現在想來他那時一定是遇上什麽事兒了,可當時光顧著玩兒,沒太在意,要不然總能了解他多一點。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就天天在一起玩了。小夥子開車帶著我們把附近的景點都去了一遍,我記得有著名的白塔,還記得去了中緬邊境,開車一個多小時就為看一塊界碑。那時候邊境管得不嚴,我們都沒看見什麽士兵,還繞著界碑走了一圈開玩笑說我們算是出過國了。還記得走私貨物挺多的,玉叫她們經常買泰國來的香粉,口紅什麽的。我好像買過兩盒永芳珍珠膏,抹在臉上特白的那種,帶回家後我姐姐用了說是真的。毒品走私應該也有,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注:大學生和我們在白塔前的合影)
一起玩了幾天後,我問大學生想回家嗎,他點頭說想。我問他回家路費得多少錢,他說怎麽也得一百五左右。我拿出兩百塊錢給他說趕緊回家吧,免得父母擔心。他既驚喜又意外,問我將來怎麽還錢,我說你還是學生也還不起,以後出門小心別再陷入同樣的困境就行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笑了。過一會他說他有一個不錯的相機,建議我讓他給我們拍點照片留作紀念,不然太可惜了。我同意了,玉叫和她的朋友們高興極了。也幸虧有了他的建議,大家才有幸能看到當時的人和景。近三十年來,我每隔幾年就會看看那些照片重溫當年的情景,心中充滿了溫暖。
第二天一大早玉叫的朋友們就帶著一堆她們最中意的衣服過來了,我們開始梳妝打扮。姑娘們在露台上嘰嘰喳喳,歡聲笑語,引來寨子裏的人駐足觀看。她們給我梳了傣族的發髻,讓我隨便挑選她們的傣裝穿著照相。我不習慣在臉上抹她們常用的白粉,就隻塗了一點口紅。不久大學生和小夥子已經買好膠卷過來
大學生和小夥子替我們拍下所有我認為有紀念意義的人和地方,玉叫的父母和家,收留大學生的傣族夫妻和他們的家,廟裏的大小和尚們,傣族中學的教務主任和校長,寨子路口開小賣鋪的傣族小夥子等等。特別要提一下的是我們還拍了寨子裏一個離異的女裁縫,傣族人裏離婚的極少,通常比較招人閑言碎語。但玉叫她們對這位女裁縫很佩服,她手藝好,性格沉穩,是她們的知心姐姐。她替我做了兩套傣裝,工錢才二十塊。其中一套是純黑的,因為傣族女性著裝色彩豔麗,我穿上後不像傣裝倒是像晚禮服,在後記中大家會有機會看到我穿那套衣服的樣子。我當時還挺惦記沒見過麵的岩和半山腰裏放牛的小孩,可惜路太遠隻好作罷。小夥子替我們和大學生照了好多照片,他自己卻不願入鏡,幾十張照片中隻有一張他與我和大學生的合影,特意貼出來讓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