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貞
一
1953年4月7日,駐劄在遼寧省鳳城縣大堡機場的誌願空軍15師的指戰員,又迎來一個戰鬥的飛行日。事先,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天,將是15師、也是誌願空軍戰史上,一個彪炳史冊的日子。就在這一天,15師43團1大隊1中隊、剛滿19歲的僚機飛行員韓德彩,在大堡機場上空,在起中、蘇兩個飛行師的指戰員的目視距離內,、以精確的蹴然一擊,將前來偷襲的美國空軍雙料王牌飛行員哈羅德.艾德華.費席爾,當空擊落。費席爾跳傘被俘。韓德彩以1:0的戰果,幹淨、漂亮的結束了這場空戰。美國空軍的王牌之星黯然殞落:我誌願空軍一顆璀燦閃光的年青之星,冉冉升起於世界空戰英雄的舞台 。
當時,我是15師師屬通信隊導航區隊無線電定向台的定向員。那天,有幸目擊了這場空戰。無意中成了這場空戰的見證人。我今天之所以在這裏舊事重提,並非僅僅為了寫下這難以忘卻的記憶。因為現在國外,對那場空戰的結果,出現了四個版本的說法:有兩名前蘇軍飛行員,各自聲稱費席爾是自己擊落的。而費席爾本人的回憶錄,則說他的座機是因吸入被他擊傷的米格機的碎片而墜毀。一位前蘇聯飛行員伊爾馬柯夫,更撰文說:是他在大堡機場上空,擊落了哈羅德.愛德華.費席爾。
我要指出,這三種說法,都違背了曆史原貌。做為目擊了
那場空戰的見證人之一,我有責任、有義務,重述那段曆史場景。
首先要說明,什麽是雙料王牌飛行員?
在朝鮮空戰中,美軍規定,凡美軍飛行員在空戰中擊落我機5架者,授於王牌飛行員稱號。擊落我機10架的,便是雙料王牌飛行員。據美國軍方統計,戴維斯擊落我機13架,費席爾擊落我機超過10架。他們在美國空軍中,都是赫赫有名、威震遐爾的英雄。因此,當他們被我年青的誌願空軍飛行員擊落,極大的打擊了美軍飛行員的情緒,造成很大的政治影響。
而要在空戰中擊落他們,以當時我軍飛行員的技術水平,那是極為不易的。我們知道,衡量一個飛行員技術水平的首要標誌,是他的飛行小時。像這些美軍的王牌飛行員,都是參加過二戰的老手,他們的飛行時間都在2000小時以上。而我們的飛行員,以韓德彩為例,他 1951年學習飛行,1952年初,15師第一次參戰時,他在米格機和在航校飛活塞式教練機的時間加在一起,才60多個小時。到1953年初,累積也就飛了100多飛行小時。不及這些王牌飛行員飛行時間的零頭。若以駕駛汽車的水平打個比方,美國的王牌飛行員相當於駕駛F-1跑車的世界頂尖級賽車手,我們的飛行員,則相當於剛拿到白本駕照的新司機。雙方技術水平如此懸殊,還能在空戰中把他們打下來,的確是奇跡!
二
1953 年初,空十五師第二次參戰。從吉林省東豐機場轉場到位於安東市(今丹東市)附近的鳳城縣大堡機場。
我們定向台架設在跑道外(西)側南端,距離跑道約有 200多米。我就是站在定向台的外麵,目擊的那場空戰。這個位置,更有利於觀察。
大堡機場的跑道是南北向,根據那天氣象,中、蘇兩師的飛機均從南向北降落。
返航的戰機編隊通場後,在跑道上空解散,依次向左(西)做一個有4個轉彎點的距形著陸航線。4轉彎正處在跑道的南延長線上。
我站的位置,就在著陸航線的下方。而韓德彩擊落費席爾的位置,正是在這個著陸航線的1、2轉彎之間,靠近1轉彎處。整個攻擊過程,看的很清楚。
當時,機場上,中、蘇兩師的地麵人員形成一個慣例:每當戰機從戰區返航著陸時,除在崗位上值勤的人員不能離開外,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站在機場上,迎接戰機歸來。這已形成機場上的一道風景線。
而戰機落地時的情景又確是非常壯觀而富有懸念。因為米格-15的三門機炮布置在機頭下方,因此,隻要看見戰機的機頭下部一片黑色,那是飛行員開炮後被炮火熏黑的。大家會齊聲歡呼:噢,開炮了,開炮了!接下來,便會猜想:擊落擊傷敵機沒有?擊落擊傷了幾架?
也有的戰機負傷歸來。機翼、機身、甚至飛行員的座艙蓋上,彈洞累累。因為美國F-86上的武器是並排在機翼上的8挺12.7毫米機槍,一旦被敵機開火擊中,中彈的部位常常被打成蜂窩狀。看到這種情況,地麵的戰友直揪心:擔心這些負傷的戰機能否平安落到地麵。
1953 年4月7日下午,我因沒有值班任務,站在定向台外,
迎接戰機返航。我印象中,那次韓德彩所在的43團一大隊一中隊,擔負返航機群的掩護任務。他們要等從戰區返航的戰友安全降落完畢,才能最後落地。這也是為適應敵人的偷襲戰術而做出的戰術安排。原來,隨著我誌願空軍的逐步成長,美軍設計了許多新的戰術。什麽誘餌戰、口袋戰、偷襲戰等。
他們特別挑選了一批技術精湛的飛行老手,以雙機編隊組成所謂的獵航小組。利用F-86型飛機載油量大,航程遠的優勢,借助像大堡機場周圍多山的地理條件,從低空潛入機場附近,乘機偷襲我方正在降落的戰機。敵人這一招很毒、很損。因為正在著陸的我機,特別是經曆過激烈空戰之後返航的我機,炮彈己經打光,油料也快耗完,起落架已經放下、襟翼、減速板打開,既無速度,又無高度,根本沒有還手回擊的餘地,隻能任憑偷襲的敵機逞凶。好在敵人沒有雷達和引導站的引導,不能準確掌握我機降落的時機,他們的偷襲有很大的盲目性。事實上,費席爾的偷襲不成,反被擊落,也證明了這一點。
應該說,費席爾的厄運,從他一進入偷襲位置,就開始了:因為他早出現了幾十秒鍾,一頭插在張牛科和韓德彩這對長僚機之間!
我眼瞅著一個黑點從機場四轉彎的延長線上,筆直地飛過來。後來證實,這個黑點就是費席爾駕駛的座機。根據我
看過的報導,費席爾開始咬尾攻擊的是一架蘇軍米格,當他發現另一架米格機距他更近時,便改為攻擊這一架。
這架被咬住的戰機,是韓德彩的長機-43團1大隊副大隊長張牛科駕駛的戰機。他離地高度隻有幾百米,絕不可能下滑脫離。不管他是左轉、右轉,還是拉高,都會把戰機最大的迎彈麵暴露給敵人。所以,他沒有作任何規避動作,徑直向跑道落了下去。在當時情況下,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規避動作:給予咬尾攻擊的敵人以最小的迎彈麵。
費席爾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他開火了。以他的老到和狠辣,8挺機槍的一次齊射,完全能把這架米格機,像打空靶一樣,一舉當空擊毀。但是,他失手了:我機隻被輕傷,它穩穩地落向跑道,躲過了敵機致命的攻擊。
這次看似極易得手的攻擊,像費席爾這樣的高手,為什麽會大失水準呢?是費席爾低估了我誌願空軍的作戰能力。
他犯了空中作戰的大忌:單機深入,孤軍作戰。空中格鬥,起碼要求雙機配合:長機攻擊,僚機掩護。就像在古羅馬的角鬥場上,角鬥士總是不停地呼喊他的助手:保護我的
後背!保護我的後背。費席爾卻是單機,沒有人從背後保護他。對他最為不利的是,他插在張牛科和韓德彩這對米格機之間。絕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他向張牛科咬尾攻擊時,他也被韓德彩咬尾了。隻是三機在一條線上,韓德彩不敢向費席爾開炮:怕誤傷長機。費席爾對逼近他的韓德彩,不能不加提防。這一分神,他的射擊失去準頭。
噴氣式戰機的空戰瞬息萬變,戰機稍縱即逝。當張牛科安全脫離,空中態勢變了:費席爾從偷襲者、咬尾者、攻擊者,變成被咬尾、被攻擊者。他唯一的念頭,便是如何擺脫這架從後上方向他逼近的米格機。
今天回頭看51年前的那場空戰,如果費席爾選擇了正確的戰術,憑借他高超的飛行技術、雖然不能敗中取勝,卻有可能全身而退,敗中求生:安全逃逸。他最後被擊落,是戰術上的錯誤。
首先,他忽略了自己駕駛的座機:F-86在性能上的優勢。
相對於我方的米格-15,F-86載油量大,航程遠,留空時間長。當時的實際情況是,在韓德彩發現費席爾之前,他戰機的油量告警紅燈已經亮了:提示他油料即將耗盡。他向指揮員報告後,指揮員已下令他們立即著陸。因此,韓德彩對費席爾追尾攻擊,最多隻能持續幾十秒鍾。這就決定了,韓德彩不可能冒棄機跳傘的危險,對費席爾窮追猛打。盡管費席爾不可能知道的這麽具體,但他應當知道這架返航的米格機所剩油料不會多,不可能和他在空中進行較長時間的纏鬥。他應該根據這一態勢選擇脫離戰術。
在他攻擊完張牛科之後,他的位置在跑道的南延長線上空。他有三個逃逸方向:向右,向前,向左。
如果他選擇向右,向前,都可能逃逸。
三
大堡機場建在多山的邱陵地帶,與跑道平行的滑行道兩端的停機坪,緊靠山坡。師指揮所就建在一座小山上。
在我們定向台的正東方,大約幾千米處有一座山峰。
那時,大堡機場,跑道南端是我十五師,跑道北端是前蘇聯飛行師。每當蘇軍的戰機從北向南起飛後,並不立即爬升編隊,而是一個左轉彎,直奔那座山峰而去。在眼瞅著要就撞山的瞬間,戰機一個輕盈的左側滑,便潛入山穀之中。就這樣,十幾架戰機組成的編隊,一架接一架的依次潛入山穀,但聽震天動地的馬達轟鳴,卻不見一架戰機的蹤影。等馬達聲消失以後,戰機已遠在幾十公裏之外了。蘇軍飛行員的這手絕活,令我們的飛行員羨慕不一,也有人想跟著試試,受到飛行副師長呂茂堂的嚴勵批評:因為技術水平相差太遠,稍有差錯,就會撞山,機毀人亡。所以,15師的飛行員們,還沒有人駕機鑽過那道山穀。
以費席爾的技術,假如他能駕機鑽進這條山穀,韓德彩就難以跟進追擊。
但是,費席爾是一名入侵者。在他來偷襲之前,他知道有這樣一條逃生之路嗎?他沒有右轉彎。
他還可以選擇向前低飛。在他攻擊完張牛科後,他隻要稍稍向右側滑:他的戰機將掠過我師的停機坪,接著是蘇軍的停機坪。停機坪上是密集排列的米格機,韓德彩就是用瞄準光環套住了費席爾,也不敢開炮,這是他的射擊死角:會誤傷己方戰機和戰友。這兩個停機坪之間的距離大約是2000米。趁此機會,費席爾可以發揮F-86的另一性能優勢:它配有助推器。我們俗稱:加力。隻要敵機在空戰中一旦被我咬尾,往往會打開加力,加速逃脫。如果費席爾這時打開加力,加速通過停機坪,便可與韓德彩拉開距離。
再往前飛,即使韓德彩的戰機還有油料,依然難於開炮攻擊:地麵上有村莊,有居民。但是,費席爾不懂一個人民空軍飛行員對地麵老百姓的關愛之情。因為在朝鮮戰場上,美國飛行員被朝鮮老百姓稱為:空中強盜。他們最遭老百姓恨的,便是對和平城市、和平村莊和平民百姓的狂轟濫炸,濫殺無辜。正是這種侵略者的本性,使他無法理解:當他從地麵的村莊、民居、鄉鎮低空掠過時,那正是韓德彩不敢開炮的又一個死角!
更何況,韓德彩座機的油料,也不允許他繼續尾追。費席爾如果選擇了向前加速低飛,也就金蟬脫殼了。
但是,他沒能利用這個逃生的死角。
正應了那句諺語:逃生有路偏不走,地獄無門撞進來。
他偏偏選擇了最不該選擇的方向:向左爬升。
韓德彩正居高臨下的等著他。
這是對韓德彩最有利的攻擊位置:它處在我師戰機著陸航線的1轉彎和2轉彎的空域之間。這對油料即將耗盡的韓德彩尤為重要:一旦攻擊得手,可以一秒鍾也不耽誤地直奔3轉彎。
根據韓德彩的回憶,他在跑道南端上空咬住費席爾後,費席爾做了一個下滑脫離。韓德彩在刹那之間判斷:這是費席爾虛晃一槍,他還會拉起來。所以,韓德彩沒有下滑追擊,而是保持高度,等待在費席爾重新爬高時,伺機攻擊。
這時的費席爾,在下滑以後,如果不重新爬升,而是左轉彎低飛,雖然不像右轉彎和低空直飛那樣有利,依然有可能泥鰍打滑:逃之夭夭。因為F-86相對於米格 -15的性能優勢,是轉彎性能好,加速性能好。爬高卻是米格機之長,F-86之短。但是,費席爾卻選擇了重新爬高!於是,他座機的轉彎和加速優勢沒有了,和韓德彩的距離卻一下子拉近了。最要命的是韓德彩一直占據高度優勢。到了這個時候,費席爾的技術優勢,F-86的性能優勢,己蕩然無存!
費席爾把自己像一個話靶子一樣,送到韓德彩的炮口前。
借用美國人常說的一句話:上帝是公平的。這次空戰,
敵我雙方各有一次開火攻擊的機會。費席爾攻擊張牛科,沒有得手。這次,輪到韓德彩射擊費席爾了。地麵上的人看的很清楚:韓德彩的戰機從費席爾的左後上方撲下來,機頭下方火光閃閃:開炮了。在聽到咚咚咚咚一串炮聲的同時,費席爾座機的左翼根後方竄出猩紅的火焰。
在飛機失去操綜的瞬間,一個黑點彈了出來,接著變成一朵降落傘,緩緩飄墜。那架敵機卻已冒出大火,翻滾著栽向地麵。一聲沉悶的巨響過後,升騰起上百米高的濃煙烈火。
但見韓德彩一帶機頭,直向三轉彎處飛去,幾十秒鍾之後,順利落地,他戰機裏的油料,已近耗盡。
不久,哈羅德.愛德華.費席爾,這名曾經叱吒長空、威風一時的美軍雙料王牌飛行員,做為一名戰俘,被押送到十五師的首長麵前,接受勝利者的審訊。
盡管這場空戰已經過去51年,但對於當年韓德彩鷹擊長空、費席爾的座機中彈、起火,費席爾跳傘的畫麵,卻依然曆曆在目,就像電影鏡頭一樣,定格在腦海中。
四
我還要指出:那場空戰就發生在大堡機場上空,從始至終都在中、蘇兩個飛行師地麵人員的視覺範圍內。雙方起碼有上千人,目擊了這場空戰的全過程。我隻是這上千人中的一員。在當時的作戰空域,隻有敵我這兩架戰機。兩機並沒有形成複雜的格鬥動作,兩機的飛行規跡,地麵的人清晰可見。
在抗美援朝空戰中,蘇軍的米格機建立了不可抹殺的豐功偉績。但是,那次空戰,並無前蘇聯的戰機參戰。親曆過那段曆史的人都知道,雖然兩軍裝備的都是前蘇聯的米格機,但是,為了在空中協同作戰中,便於區分。蘇聯米格師的戰機一律塗迷彩色,誌願空軍的米格機是飛機原色-銀白色。在空中很好區別。按當時空聯司(中朝人民空軍聯合司令部)規定的地空無線電聯絡暗語,蘇軍米格機的暗語為:大鵬。在空中配合作戰時,我軍飛行員隻要在空中看到塗迷彩的米格機,便會報告:“我看見大鵬,我看見大鵬,大鵬在我某某方向”。
而且,韓德彩擊落費席爾的空域,緊靠跑道北端。而那一端恰好由前蘇聯飛行師駐在。他們觀看那場空戰,比我師的指戰員看的更清楚:因為他們比我們近了約2000米。
因此,我們可以先不管到底是哪一名飛行員擊落了費席爾。而是做一個簡單地邏輯推理:在那天的空戰中,是塗迷彩的米格機,還是銀白色的米格機,擊落的費席爾?請別忘記,那些在地麵觀戰的,都是中、蘇兩國的空軍指戰員。無論是飛行員,還是地勤人員,都經過嚴格的體檢,絕對沒有一個色盲!人人分得清投入攻擊的是銀
白色米格機,而非迷彩米格!這個大原則定了,擊落費席爾的,就隻能是我誌願空軍的飛行員,與任何前蘇聯飛行員無關。
所有在地麵觀看了那場空戰的中、蘇兩個飛行師的上千名地麵人員,看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一架銀白色的米格機,擊落了那架F-86。而那架銀白色米格機在攻擊完畢,沿跑道從南向北著陸後,就從蘇聯飛行師駐在的跑道北端,在他們眾目睽暌的關注和讚許的目光下,經過他們的塔台、空、地勤休息室、停機坪,滑回我15師的停機坪。
說到這裏,關於費席爾本人:吸入受傷米格機碎片的墜毀說,更無需多言:他明明是被當空擊落的嘛。但他要編造這個理由,可以理解。無論如何,一個飛了2000多小時的祖師爺級的王牌飛行員,竟栽在一個隻有19歲的毛頭小夥子手下,怎麽說,怎麽看,都是一種難言的尷尬和難堪。
五
還有一個旁證。看過那場空戰的報導的人,都會記住另一個情節:費席爾跳傘,降落在風城縣裕太村砬子溝的公路邊,很快被裕太村的民兵俘獲。他被移送到15師後,師首長當即審訊了他。晚八點,師參謀長劉金才同誌叫上張牛科和韓德彩去,去見費席爾。費席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被這名才19歲的飛行員擊落的!他們那膾炙人口的對話,早為人們熟知。但是,當初寫那篇報導的記者,忽略了一個細節:費席爾是美軍飛行員,當然講英語。但那時,15師有俄語翻譯,卻沒有英語翻譯。那名被稱為“翻譯”的人,並不是翻譯。他姓施,是師通信科的見習參謀。我和他曾是同學。
1951年8月,在位於杭州筧橋機場的空軍航空學員第六預料總隊的約2000名學員中,挑選了30餘名學員,提前畢業,直接分到15師。在六預總,我和小施同屬二大隊。他在七中隊,我在八中隊。我們都是 1950年底參加軍事幹部學校的青年學生。參幹前,他是杭州一中的高中生,我在青島一中讀初三。到15師後,他分在師通信科,我分在師通信隊。他成了我間接的“頂頭上司”。
後來,我們從六預總分來的30餘名同學,就我們倆因為工作關係,經常見麵。因為是六預總的同學,彼此很親切。我並不按職務稱他施參謀,而是叫他小施,他喊我小王。就在韓德彩擊落費席爾不久,他到通信隊來辦事,特意找到我。向我講述那天師首長要審訊費席爾,師裏沒有英文翻譯。因為通信科隸屬師司令部,最接近師首長。急切中,有人推薦了他。他就臨時客串了一把英文“翻譯”,成了這段曆史的重要參與者和見證人。
我至今還記得,他向我講述審訊費席爾的經過時,他那喜笑顏開、手舞足蹈,掩飾不住的激動。
可惜,我於1954年4月從15師調往空3師,此後又幾次調動,便與小施失去聯係。50年過去,我已記不得老同學、老戰友的名字了。實在慚愧!寫到這裏,不禁要問:小施,我的老同學、老戰友,你好嗎?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