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少年時讀李白的詩句,心極向往之。除了憧憬那瀟灑不羈的意境,對這酒之一物,也產生了濃厚興趣。
我自幼家教比較嚴,家裏根本就找不到一滴酒。媽媽倒是常給我們做米酒,不過那滿滿的都是慈愛,怎麽也不符合我心目中那種狂放豪俠的快意。我爺爺是個例外,他當了一輩子老總,經常出門搞工程,帶回來不少的不良習氣。每年除夕,一大家子聚過去一起慶年,他就會叫奶奶拿出一個紅紅白白的瓷瓶。打開來,滿室飄香,那自然就是茅台了。
不過呢,這茅台名氣雖然大,我卻不是很感冒,嫌它太辣了。小時候最喜歡喝的,是一種極甜的通化葡萄酒,度數不高,大人都覺得安全,過年的時候,一個小朋友可以分一小杯。不過還是出過事故,有一年春節,我一個三四歲的小堂弟,不知怎麽著,竟讓他搶著喝了一杯,結果不多時,滿臉通紅,一晚上都在胡言亂語,嗨得不行,那自然是喝高了。
真正開始喝酒是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暑假,當時高考結束了,通知書也來了,離上學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我記得每天就是呼朋引伴,嘯傲江湖。就在我一個同學家裏,第一次喝到了啤酒。第一次喝的感覺不算太好,味道怪怪的,和以前喝過的所有飲品都不太一樣。當然,到別人家做客要講禮貌,自然不好意思說不好喝,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到了下午騎車去遊泳的路上,發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有點感覺了。
大學是個大染缸,好的,壞的,多姿多彩的,什麽都試了一試。喝酒的毛病,就是在那個時候養成的。學校小賣部的啤酒不限量,幾毛錢一大瓶。一到周末,和幾個朋友湊錢整一箱,再到集市上去搞一大盆螺螄,放幾滴香油,先養上一晚清清泥。等第二天準備工作都做完了,把一千瓦的電熱絲點上,丟一把花椒在滾油裏爆香了,辣椒粉,五香粉下足,然後將螺螄下鍋,再加點酒炒一炒,不多時,哥幾個就開始大快朵頤。這時節,劃拳的,喝酒的,吹牛的,唱歌的,那個暢快,真是神仙來了也不換。
工作了以後,喝酒的場合就更多了。不過,多是場麵應酬,一點都不舒心。而且,喝的多是白酒,也不是我的最愛。當年我最能喝的時候,是一次當地政府請客,晚上三個小時,我一個人喝了兩斤半,喝吐了桌上一半的人,把那一幫老油條都給喝服了,隻說平工是個酒仙。
當然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喝醉酒的時候也多了去了。我記得有一年單位聚餐,當時正是我最失意的一段時間,也不吃菜,來一杯幹一杯,還沒到半瓶,就喝斷片了。等我醒來,已經是在自己家裏。聽老婆說,我幾個同事把我架上出租車,一路送我回家。還說我在車上詩興大發,吟了一路,又是詩,又是詞的。而我自己,則是一點點都記不得了。不過留下了一個後遺症,那就是再也不寫詩作詞了,那一晚,把一輩子的都唱盡了。
後來出了國,酒還是喝,但也就是到了周末,輕鬆下來,搞一兩瓶啤酒,這二十多年,竟然一次都沒醉過。家裏的酒倒是不少,大多是擺設,有朋友來了才高高興興地拿出來。不過即使是和朋友們在一起,也隻是意思一下。白酒呢,除非是碰到特別愛喝的朋友,才陪他們喝幾盞。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哎,隻怕要等到下一生,才會再有酩酊一醉,高歌放狂的酣暢淋漓了。而如果真的有來世,我願做另一個世界裏的太白,去體曆一回鬥酒詩百篇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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