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聰明人。
諸葛瑾長子諸葛恪為太子左輔,張昭次子張體為太子右弼。 恪字元遜,身長七尺,極聰明,善應對。權甚愛之。年六歲時,值東吳筵會,恪隨父在 座。權見諸葛瑾麵長,乃令人牽一驢來,用粉筆書其麵曰:“諸葛子瑜”。眾皆大笑。恪趨 至前,取粉筆添二字於其下曰:“諸葛子瑜之驢”。滿座之人,無不驚訝。權大喜,遂將驢 賜之。又一日,大宴官僚,權命恪把盞。巡至張昭麵前,昭不飲,曰:“此非養老之禮 也。”權謂恪曰:“汝能強子布飲乎?”恪領命,乃謂昭曰:“昔薑尚父年九十,秉旄仗 鉞,未嚐言老。今臨陣之日,先生在後;飲酒之日,先生在前:何謂不養老也?”昭無言可 答,隻得強飲。權因此愛之,故命輔太子。
後來帶兵去伐魏打了敗仗 吳兵大敗而歸,恪甚羞慚,托病不朝。吳主孫亮自幸其宅問安,文武官僚皆來拜見。恪 恐人議論,先搜求眾官將過失,輕則發遣邊方,重則斬首示眾。於是內外官僚,無不悚懼。 又令心腹將張約、朱恩管禦林軍。以為牙爪。卻說孫峻字子遠,乃孫堅弟孫靜曾孫,孫恭之 子也;孫權存日,甚愛之,命掌禦林軍馬。今聞諸葛恪令張約、朱恩二人掌禦林軍,奪其 權,心中大怒。太常卿滕胤,素與諸葛恪有隙,乃乘間說峻曰:“諸葛恪專權恣虐,殺害公 卿,將有不臣之心。公係宗室,何不早圖之?”峻曰:“我有是心久矣;今當即奏天子,請 旨誅之。”於是孫峻、滕胤入見吳主孫亮,密奏其事。亮曰:“朕見此人,亦甚恐怖;常欲 除之,未得其便。今卿等果有忠義,可密圖之。”胤曰:“陛下可設席召恪,暗伏武士於壁 衣中,擲杯為號,就席間殺之,以絕後患。”亮從之。 卻說諸葛恪自兵敗回朝,托病居家,心神恍惚。一日,偶出中堂,忽見一人穿麻掛孝而 入。恪叱問之,其人大驚無措。恪令拿下拷問,其人告曰:“某因新喪父親,入城請僧追 薦;初見是寺院而入,卻不想是太傅之府。卻怎生來到此處也?”恪大怒,召守門軍士問 之。軍士告曰:“某等數十人,皆荷戈把門,未嚐暫離,並不見一人入來。”恪大怒,盡數 斬之。是夜,恪睡臥不安,忽聽得正堂中聲響如霹靂。恪自出視之,見中梁折為兩段。恪驚 歸寢室,忽然一陣陰風起處,見所殺披麻人與守門軍士數十人,各提頭索命。恪驚倒在地, 良久方蘇。次早洗麵,聞水甚血臭。恪叱侍婢,連換數十盆,皆臭無異。恪正驚疑間,忽報 天子有使至,宣太傅赴宴。 恪令安排車仗。方欲出府,有黃犬銜住衣服,嚶嚶作聲,如哭之狀。恪怒曰:“犬戲我 也!”叱左右逐去之,遂乘車出府。行不數步,見車前一道白虹,自地而起,如白練衝天而 去。恪甚驚怪,心腹將張約進車前密告曰;“今日宮中設宴,未知好歹,主公不可輕入。” 恪聽罷,便令回車。行不到十餘步,孫峻、滕胤乘馬至車前曰:“太傅何故便回?”恪曰: “吾忽然腹痛,不可見天子。”胤曰:“朝廷為太傅軍回,不曾麵敘,故特設宴相召,兼議 大事。太傅雖感貴恙,還當勉強一行。”恪從其言,遂同孫峻、滕胤入宮,張約亦隨入。 恪見吳主孫亮,施禮畢,就席而坐。亮命進酒,恪心疑,辭曰:“病軀不勝杯酌。”孫 峻曰:“太傅府中常服藥酒,可取飲乎?”恪曰:“可也。”遂令從人回府取自製藥酒到, 恪方才放心飲之。酒至數巡,吳主孫亮托事先起。孫峻下殿,脫了長服,著短衣,內披環 甲,手提利刃,上殿大呼曰:“天子有詔誅逆賊!”諸葛恪大驚,擲杯於地,欲拔劍迎之, 頭已落地。張約見峻斬恪,揮刀來迎。峻急閃過,刀尖傷其左指。峻轉身一刀,砍中張約右 臂。武士一齊擁出,砍倒張約,剁為肉泥。孫峻一麵令武士收恪家眷,一麵令人將張約並諸 葛恪屍首,用蘆席包裹,以小車載出,棄於城南門外石子崗亂塚坑內。卻說諸葛恪之妻正在 房中心神恍惚,動止不寧,忽一婢女入房。恪妻問曰:“汝遍身如何血臭?”其婢忽然反目 切齒,飛身跳躍,頭撞屋梁,口中大叫:“吾乃諸葛恪也!被奸賊孫峻謀殺!”恪合家老 幼,驚惶號哭。不一時,軍馬至,圍住府第,將恪全家老幼,俱縛至市曹斬首。時吳建興二 年冬十月也。 昔諸葛瑾存日,見恪聰明盡顯於外,歎曰:“此子非保家之主也!”又魏光祿 大夫張緝,曾對司馬師曰:“諸葛恪不久死矣。”師問其故,緝曰:“威震其主,何能久 乎?”至此果中其言。卻說孫峻殺了諸葛恪,吳主孫亮封峻為丞相、大將軍、富春侯,總督 中外諸軍事。自此權柄盡歸孫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