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群山出俊鳥、深潭現姣龍。伏牛山區、丹江水畔，16歲少女柳柳的那份好看在這十裏八鄉早就傳開了。 *****
那是初三後半期，為了證明自己懂事獨立，柳柳便在鎮中學門口的一家米皮店打短工。上工前，店主老板娘再三提醒她要“穿幹淨點”。細心的柳柳打小也養成了好強性格，她花了幾個整夜自己親手製作了件工作服。那天周日早上，天沒亮她就早早來倒了店門口。上衣白底圓青小花的麵料、領口、扣邊、袖口、下擺全用紅色布鑲條、老式對襟蝴蝶扣係於腋下；烏黑的秀發紮著馬尾、配著長長的脖子顯得格外清秀；圓圓臉小臉任何時候都好像帶著微笑、黑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既有商洛人的純璞、又透著山裏人的剛毅。 *****
天光泛亮時分，柳柳開始擦試店外的飯桌。那份亮眼的穿著打扮、那俊俏的臉龐、那苗條的身材一下子就吸引了眾多路人的目光，如同千年沉悶的村落、突然出現一亮麗的風景。這一天，在丹江河邊的這個原本寂靜小鎮、漢中米皮店裏、一下子來了 比平時更多的客人。老板娘自己也搞不明白，雖然她這個開了幾年的純手工製作小店、比起同條街上不遠處的那家“秦鎮米皮”連鎖店的口感好吃多了、卻一直沒有人家人氣旺。可今天的過路司機咋都更多願意停留光顧呢？ *****
多天之後、很多人的微信朋友圈便傳開了柳柳打工的照片。在一些網絡媒體的推動下下，柳柳打工的小店也越來越紅火。也從此柳柳的好看就傳遍四鄰八鄉。 *****
二 *****
俗話說：“女大不中留”。其實不是女孩急嫁人，而是形勢所逼。這年的期末考試過後，柳柳就沒能再去讀書。由於上門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欄，柳柳父母感覺女孩子上學花很多錢不一定會有好去處，還不如趁著年輕找個好人家嫁了，於是她們便決定開 始張羅著給柳柳提親。 *****
一個夏日的晚飯時間、柳柳生氣不願動筷子。院子裏，樹葉濃密、高大的老核桃樹下，蚊子嗡嗡地叫個不停。柳柳娘用竹扇不停地幫她驅蚊、降溫。這對情深母女平時都是無話不說的。 *****
“乖乖，你現在也算是網紅了，娘是但心你變成南村的大鳳呀”！娘心疼地看著柳柳。 *****
柳柳知道，那大風姐幾年前長得也十分的俊俏、就因為給村裏的一家企業拍了個網絡廣告、便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東挑西選、一直拖到23歲那年才匆匆嫁人。誰知道做生意的男人卻不斷懷疑大風姐為啥老大不小才想嫁，最後竟然因此吵架離了婚。這 年頭“擁有了就不珍惜”的事情太多了。 “娘，俺知道“黃瓜嫩了賣錢、柿子老了發酸”、俺知道你為我好，可俺有兩個條件，不答應俺這一輩子不拉你的手！”。柳柳賭氣道。 “不拉手還不就是抱住腰”，柳柳娘放心地笑了。“趕緊吃、邊吃邊說！” “第一、得是俺相中了才行、你不能替俺做主”。“好好。來、這個菜多吃點”，娘答應！ “第二、不能把俺賣了”！ “賠錢的賤貨。還沒有過門就替婆家算計，那可是10萬塊錢呀！”。娘沒好氣地罵道！ 柳柳趕緊放下筷子，像平常那樣習慣性地拉著娘的手：“俺保證這幾年打工的錢都交你手，弟弟的學費俺也包了”。 “好好、娘答應不收彩禮！” 柳柳的心裏清楚，娘的答應是多麽的艱難。在豫陝伏牛山區、在關中平原、在全國廣大的農村地區、定親彩禮是再平常不過了。可倔強的她不願將來為了錢留下心理陰影。 這之後從夏至到霜降、柳柳見過不願低就的大學畢業生的誇誇其談；見過村長兒子的自我良好；見過普通生意人的油嘴滑舌；更見過開著豪車堵在米皮店門口說“不用幹了我養你”的紈絝子弟。沒有一個能讓她心中踏實地去交往、始終沒有人能讓她加微信！ 轉眼過了立冬。 一場小雪飄落，起伏連綿的山山嶺嶺開滿了鮮黃的山菊花，團團白雪點綴其間，一片賞心悅目的景色。柳柳這天的心情也特別好，她背著從自家承包山林地裏砍的柴往家趕。因為今天下午娘又約了一人家來她們家見麵、而且這次還是個當兵的。 對於軍人，柳柳打小就有好感。那一年下大暴雨，丹江支流玉泉溪的渡橋被沖垮，駐守附近的某舟橋連僅用了半天就架起了一臨時浮橋。那天和十幾個同齡孩子一起去上小學，走在浮橋上，看見橋上護送的幾個當兵的，柳柳竟情不自禁地停在一個 軍人麵前，端端正正地敬了個舉手禮：“謝謝叔叔”！為了這一舉動，村裏還特別獎勵了她家兩百元。說是縣委宣傳部人說，這充分體現了人民群眾對子弟兵的眞實感情。 每每走在上學路上，路過掛有軍人光榮的牌匾前、她有時會上前摸一下。她不隻一次地想過不願做家裏的老大，上麵有一個當兵的哥哥該有多好！ 即便是這樣子，柳柳還是在聽說那個叫秋生的最近還立了個個人三等功後、才同意見麵的。 *****
三 *****
初冬時節，天黑的越來越早。柳柳緊趕著背柴到家時、幾隻花斑雞早已經從外麵回來跳上了雞窩。柳柳放了柴捆，突然感覺哪裏和平時不一樣。亂七八糟堆放的柴棍被截的一段一段、放的整整齊齊；院裏院外被掃的幹幹淨淨；塌了一角的推豆花小石 磨已被補齊…柳柳突然明白了。她心裏一陣陣的激動，就是那種盼望已久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堵的既暢快又恐慌，既舒服又難過。過去她見了那麽多人，完全是為了見麵而見麵、聊天而聊天，而今天她看見了她一直想要的說不出來的東西，那就是不 要花言巧語說、要踏踏實實地做！想罷這些、柳柳急切跨步進屋門，“佟”的一下、柳柳和挑擔正要出門的秋生撞了個滿懷。“嘿嘿、還有一擔缸就滿了”，秋生小聲害羞嘟囔著離去、望著遠往井台的高大男人的背影、柳柳用兩根手抹掉剛才撞時摔到自己臉上的那個男人的汗水，她鬼使神差地竟然將兩根手指放入舌尖上嚐了嚐、一股鹹的味道直衝上來，她的心立刻加快了跳動，嚇得柳柳趕緊用手捂住了心口，仿佛是要按住少女那跳躍欲出的小兔！ 吃罷晚飯、柳柳娘拉了弟弟借故去了隔壁二嬸家，由於父親在在商州城裏上班不在家，屋裏便獨剩柳柳和秋生兩個人了！ “我隻是個當兵的”！秋生好似怯懦，全沒有其他人的高傲自信！ “你有上進心”！柳柳說。 “家裏剛蓋了新房，暫時還拿不出彩禮”！ “娘說了，將來還是一家人、不難為別人”！ “人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俺現在沒有條件隻有發誓”！ “有心就好！” “你17俺25、比你大的太多”！ “喜歡當兵的，就沒問過你年齡”！ “俺…”柳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沒等秋生再沒頭沒腦的否定自己，直接問：“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哪日他祖先不喜歡！”秋生被問的一下子也急了！ “我呸、比我還小？”柳柳嘴上罵著、心中卻甚是歡喜。隻見她掏出自己手機放在桌子上，對秋生說：“天太晚了、你先看看手機，我這就過去叫娘回來”！ 四 *****
送走了秋生，一夜默默無語、隻有展轉反側。雞叫頭遍，柳柳悄無聲息地來到娘的床前，她依如往常地摟著娘的胳膊、像一個永不長大的孩子。“沒有睡好吧！”娘關切地問。 “娘、俺有心跳了”！柳柳忘情地說！ “憨子、沒心跳人還能活嗎？” “俺是說他就是俺喜歡的人！” “那你們昨晚咋說的？” “我把手機給他看，一是想讓他知道，這些日子誰的微信俺都沒有加。二是讓他把俺的微信號掃碼一下。可到現在也沒有見他加我！” “傻孩子、娘可不像你外婆。當年娘和你爹都私奔了，你外婆還什麽不知道的可勁反對呢！你這事媽幫你搞定！現在就在媽這裏再睡會兒吧！” 柳柳在“媽媽眞好”的昵喃聲裏甜甜地睡去！ 當天下午，正在米皮店忙碌的柳柳就開通秋生的微信。對方第一句話竟是：“我真傻、下次見麵你就狠狠地打我兩下”！“打死你活該、叫你笨！”柳柳嗔道。 第三天上午，鎮子上大集日，也是兩人約好在米皮店再次見麵的時間，柳柳早早地向老板娘請了假。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上9點秋生突然接道隊伍上的短信：“收到速歸、不得任何拖延”。沒有辦法，秋生叫了輛滴滴、讓柳柳在店門口等著打照麵。40分鍾後急匆匆自山裏老家趕來的秋生快速下車、急步走向焦急等待左顧右盼的柳柳。第一次見麵沒有拉手、沒有擁抱、現在的秋生更是不敢造次，他隻能端正地向柳柳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轉身離去。柳柳滿含淚水、急中生智、向著拉開車門的秋生、 向著遠去小車、兩次大聲喊道：“秋生哥、我等你！” 這以後、十裏八鄉的人們都知道那個天仙般的美女柳柳有了自己一個軍人的漢子，來米皮店等候嗒訕的人也漸漸地失去了蹤跡；這以後她們倆人通過微信的連係，感情越來越深；這以後，柳柳知道了其實秋生早在兩年前第一次立功後就簽了一期的士官合約。幾個月後再次榮立集體二等功的秋生被火箭軍某基地推薦並經過正規考試上了軍校。秋生並答應麥收時節回鄉定親。 小滿過後的一天早上、柳柳起了個大早到山坡上自家地裏收割麥子。行至地頭、3分地的小麥已經幾乎被全部割完。晨曦中一個穿著軍褲、白色汗衫的高大帥氣的的男人在揮鐮勞作。那是柳柳夢中幾次抱過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柳柳走上前去,麵對一 手拿鐮刀、一手拿麥捆的憨笑的秋生，她一下子從後麵抱住了男人的腰，緊緊地。她用鼻子拱起已經卷起來的汗衫、好無顧及用鼻子用嘴巴觸碰著滿是汗水的後背、帶著複雜的鹹鹹的味道一股股地彌漫了她的全身。那是男人雄壯的味道、那是軍人陽 剛的味道、那是她盼望已久的舒心的味道！ “天亮了、咱娘要來地頭了！”秋生親人般的提醒道。 “秋生哥、讓俺再抱一會！就害怕你明天又突然走掉！” 啊、少女的軍人情懷！ 6par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