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先生 | 萬字長文為郭沫若辟謠:還曆史一個錚錚鐵骨的郭沫若
【原編者按:郭沫若為什麽被黑得這麽厲害?其一,公知大V們試圖通過抹黑郭沫若來抹黑毛主席;其二,郭沫若沒有徒子徒孫,即便有,也隻是一群埋頭苦幹的理工人,不像胡適之的弟子們培養了一群造謠生事的公知大V。如果諸位有耐心,請讀完這篇萬字長文,然後再對我品頭論足,歡迎各位批評斧正:作為郭沫若的徒孫,42年了,我也應該站出來為老校長說句公道話!】
郭沫若是一個複雜的人物,準確講是一個被汙名化已久的複雜人物,在公知大V所主導的曆史虛無主義泛濫成災的一段時間,人們提起郭沫若就會想到三類評價:其一,郭沫若是一個沒有骨氣的無恥文人;其二,郭沫若是一個拋妻棄子的濫情者;其三,郭沫若在建國之後奴顏婢膝。
說心裏話,郭沫若是我的老校長,我對他的評價也經過一係列的變化,剛開始的確覺得一個人怎麽可以如此反複無常?必定是真小人也!可當自己經曆一係列的思想變化,才認識到,一個有追求的人,思想的變化是正常的,不變反而容易陷入僵化。我們評價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曆史人物,前後不一的時候,往往忽略了這一曆史人物所處的大時代下外在環境的變化、以及他自身就這一環境變化所做出的思想調整,如果不假思索的去抨擊一個人前後不一,往往容易犯自以為是的錯誤。
我自己的體會是,倘若我們真的想要理解曆史中的一些反常現象,擺在第一位的,是我們要搞清楚這些曆史人物所處的時代背景,隻有我們試圖將自己融入這一時代背景下,試圖以主人公的思維代入這一時代背景下做自我抉擇時,我們才能比任何時刻都更接近於曆史的真實,不過真實——不代表真相!
所有我們看到的真相,隻是別人希望我們看到的真相,亦或者是我們的價值觀(或立場)希望我們看到的真相,除非我們可以做到絕對的置身事外,不帶任何感性色彩的看待這一切,否則,沒有人能發現真相。
閑侃過後,就開始進入我們今天的主題——郭沫若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想就著公知大V們強加給他的三個評語:
其一,郭沫若是一個沒有骨氣的無恥文人;
其二,郭沫若是一個拋妻棄子的濫情者;
其三,郭沫若在建國之後奴顏婢膝。
談一談我的理解。
問題一:郭沫若是一個沒有骨氣的無恥文人嗎?
我想先擱置這個問題,給大家虛構一個場景:
“諸位,我們不妨試著想象一下,假如35歲的你,已官居中將,事業一片興旺,前途無限光明,你跟著自己的軍隊從廣州一路打到湖北,全國形勢一片大好,就是一個傻子也看得出來,要不了多久,你們的隊伍就能直搗北京,打下整個中國。到那時,你將成為無可爭議的革命元勳,封侯拜相、封妻蔭子,已是指日可待!這個時候,你的上司要對昔日的窮兄弟們下毒手,美其名曰要清除搗亂分子,這已經不是對抗性的火拚,而是大屠殺了,因為你的上司是絕對的實力派,實力完全碾壓對方那群泥腿子,諸位,如果是我們在這個曆史關口,我們自己又會作何選擇?”
沒錯,這個曆史關口就是1927年春,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前夕!
我想,隻要我們不是傻子,隻要我們是理性人,恐怕沒有人覺得跟泥腿子站在一起、炮轟自己的上司是所謂的“沒有骨氣”吧?
1927-1928,這個白色恐怖籠罩的年份,究竟死了多少人呢?
答曰:有三種說法。
其一,中共六大的不完全統計是:1927年4月至1928年上半年,在“清黨”名義下被殺害的有31萬多人,其中共產黨員2.6萬餘人;
其二,當時全國各地慈善救濟機關所作的不完全統計,在1927年4月至1928年7月間,全國各省被國民黨逮捕和殺害的人數總計81055人,其中被殺害者40643人,被逮捕者40412人;
其三,《大公報》比較籠統的說法,到1930年,已有數以十萬計的人被殺害。
無論哪一種說法,都令人無比震驚,這些被殺害的人,無一不是國家的有誌青年、無一不是希望我們的民族趕快強大起來,就因為政見不同,甚至你連爭辯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蔣介石的國民黨進行肉體消滅。那些公知大V們大肆宣傳民國言論自由的時候,從來不會告訴我們這些血淋淋的事實,從來不會告訴我們,這些人就因為宣稱信仰共產主義,甚至就因為跟共產主義沾了一點邊,直接槍決——哪裏給你說話的機會?
諸位,這就是郭沫若在1927年的春天所處的曆史環境,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沒有骨氣的人,完全可以順從國民黨、服從蔣介石,隻用跟著蔣介石輕鬆地殺人,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他日論功行賞之時,就可以端坐在主席台上,遺憾的是,這位被公知大V謾罵為沒有骨氣的郭沫若,並沒有這樣做,他放棄了高官厚祿,在1927年3月31日發表了一篇炮彈味十足的討蔣檄文:
《請看今日之蔣介石》!
我知道許多人沒有看過這篇文章,甚至沒有聽過這篇文章,我隻將這篇文章的開頭兩段讀給大家聽,恐怕大家就知道這篇文章的分量有多重了:
【“蔣介石已經不是我們國民革命軍的總司令,蔣介石是流氓地痞、土豪劣紳、貪官汙吏、賣國軍閥、所有一切反動派——反革命勢力的中心力量了。
他的總司令部就是反革命的大本營,就是慘殺民眾的大屠場。他自己已經變成一個比吳佩孚、孫傳芳、張作霖、張宗昌等還要凶頑、還要狠毒、還要狡獪的劊子手了。他的罪惡書不勝書,我現在隻把他三月二十三日在安慶屠殺黨員、屠殺民眾的最近的逆跡向我們的同誌及各界民眾公布。”】
諸位,如果是我們身處郭沫若當年的高位,敢不敢這樣硬氣的向手持屠刀的蔣介石宣戰呢?
我想,怕十有八九是要隨波逐流了……
畢竟,公開宣戰,就意味著被殺害!
實際上,就在郭沫若發表這篇《請看今日之蔣介石》12天後,蔣介石就發動了震驚中外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緊接著,1927年5月10日,蔣介石刊發《通知軍政長官請通緝趨附共產之郭沫若函》,指責郭沫若“趨附共產,甘心背著叛,開去黨籍,並通電嚴緝歸案懲”,似乎這還不過癮,等到了5月21日,蔣介石又以總司令的名義向全國頒發通緝令《電令所屬一體嚴密緝拿郭沫若一名,務獲歸案懲辦》,能夠令蔣介石如此氣急敗壞、指名道姓嚴令捉拿的人,除了郭,還有——朱、毛!
如果說這封公開討蔣檄文隻能說明郭沫若嘴上反蔣,那麽,參加南昌起義就更加詮釋了什麽叫做大義當前、義無反顧的錚錚鐵骨!
1927年8月3日,身在九江的郭沫若得知周恩來、朱德、賀龍、葉挺、劉伯承等人發動南昌起義後,當然直接從九江出發去南昌,8月4日,郭沫若在塗家埠車站候車時,遭到國民黨兵的搶劫,皮帶被扯斷、包裏衣物日記被搶劫一空,萬幸的是,因為國民黨兵看到他包裏的勃朗寧手槍,認為不好惹,才躲過一劫——為此,樂觀的郭沫若還寫了一幅自嘲的對聯:
【郭主任背腹麵受敵,李秘書上中下俱傷。】
8月4日晚,郭沫若達到南昌的昌北碼頭,眼瞅著大雨滂沱,江水猛漲,又無船隻過江,怎麽辦呢?郭沫若決定——遊過去!就在他們脫了衣服準備遊過江時,賀龍派來接他的人到了:當晚,郭沫若見到周恩來等人,被即刻任命為宣傳委員會主席兼政治部主任。
所以嚴格意義上說,郭沫若是八一南昌起義的元勳,盡管晚了3天到達南昌!
到了1928年2月,因為慘遭國民政府通緝,郭沫若被迫從上海流亡日本,開始自己將近10年的異國漂泊之旅。
問題二:郭沫若是一個拋妻棄子的濫情者嗎?
其實這樁往事,歸結在一起是兩件:其一,拋妻棄子回國抗戰;其二,於立忱自殺!
其一,拋妻棄子回國抗戰
我們先聊一聊拋妻棄子回國抗戰之事。
諸位不妨再設想一下,假如我們的老家此時此刻正在遭受侵略、戰火連天,百姓生靈塗炭,人民慘遭屠戮,而我們卻在異國他鄉老婆孩子熱炕頭,在這個時刻,回國幾乎等於送死,在異國他鄉卻意味著溫柔鄉裏度春宵,試問,我們又會作何選擇?
沒錯,這個大時代就是1937年,日本企圖發動大規模侵華戰爭已是一觸即發,如果我們是郭沫若,會選擇拋妻棄子嗎?
如果我們還記得,1927年5月10日、5月21日蔣介石連下兩道通緝令要求抓捕郭沫若,實際上,直到10年後,郭沫若的身份依然是被通緝的外逃之人。
1937年5月18日,南京政府致電郭沫若的好友鬱達夫,聲稱蔣公對郭沫若:
【“有所借重,乞速歸”。】
鬱達夫得電,進行了兩手準備:一麵致信南京,要求先取消通緝,多匯旅費;一麵又致信郭沫若:
【“強鄰壓迫不已,國命危在旦夕,大團結以禦外患,當係目下之天經地義……萬望即日整裝,先行回國一走。”】
實際上,此時的郭沫若,一直處在日本軍警的監視之下。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件爆發,消息傳到日本後,郭沫若留下遺囑交給金祖同:
【“臨到國家需要子民效力的時候,不幸我已經被帝國主義拘留起來。但我絕不怕死辱及國家,對於帝國主義的侵略,我們惟有以鐵血來對付他。我們在物質上犧牲當然是很大,不過我們有的是人,我們可以重新建築起來。精神的勝利可以說是絕對有把握的,努力吧,祖國的同胞!”】
7月17日,對日一退再退的蔣介石發表廬山講話:
【“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這標誌著中華民族下定決心全麵抗戰的大時代已然來臨!
7月25日淩晨4點,郭沫若告別妻子安娜和熟睡的孩子,化名楊伯勉,經過一天的鬥智鬥勇,終於躲過日本軍警的盤查,於當晚6點登上回國的輪船。
7月27日,郭沫若抵達上海!
8月2日,在上海文藝界舉辦的歡迎宴上,他如此答謝:
【“此次別婦拋兒專程返國,係下絕大決心,蓋國勢危殆至此,舍全民族一致精誠團結、對敵抗戰外,實無他道。沫若為赴國難而來,當為祖國而犧牲,謹以近作七律一首聊表寸衷。”】
於是,他借用魯迅先生《慣於長夜過春時》的韻腳,誦讀了下麵這首詩:
歸國雜吟(郭沫若)
又當投筆請纓時,別婦拋雛斷藕絲。
去國十年餘淚血,登舟三宿見旌旗。
欣將殘骨埋諸夏,哭吐精誠賦此詩。
四萬萬人齊蹈厲,同心同德一戎衣。
慣於長夜過春時(魯迅)
慣於長夜過春時,挈婦將雛鬢有絲。
夢裏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
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
吟罷低眉無寫處,月光如水照緇衣。
諸君,“又當投筆請纓時,別婦拋雛斷藕絲”——讀著這樣的文字,我怎能不為他肅然起敬?大是大非麵前,有人抓住他拋妻棄子大做文章,說此人無情無義:可是國要亡了,我不回來、誰回來?我不抗戰、誰抗戰?
欣將殘骨埋諸夏,哭吐精誠賦此詩——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將自己的錚錚殘骨,埋在華夏大地之上,這樣頂天立地、大義淩然的郭沫若,竟然被公知大V們糟蹋成沒有骨氣、拋妻棄子的無情之人,我為老校長抱不平呀!
8月6號,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才取消了對他10年的通緝令。經過周恩來勸說,郭沫若不計前嫌的回來領導政治部第三廳的抗戰工作,並再一次被國民政府授予中將——這距離他上次被授予中將軍銜,已經過去了整整11年!
1938年6月中旬,武漢會戰打響,當年10月25日武漢淪陷,身為領導政治部第三廳的中將長官郭沫若,一直堅持戰鬥到當天淩晨才撤離武漢,試問:這樣投筆從戎的硬漢,還有幾個?
如果這就是拋妻棄子,那我們應該感到欣慰:正是因為無數個郭沫若這樣的人拋妻棄子,義無反顧的走上抗戰之路,我們才打跑了日本人,戰勝了侵略者,避免了亡國滅種的危險,這難道不值得我們為他點讚嗎?
後來,安娜來到中國,改名郭安娜,自始至終不說郭沫若一句壞話:倘若真的像公知大V們造謠的那般無情無義,郭安娜何至於到死不說郭沫若一句負心的話?
其二,於立忱自殺
於立忱何許人呀?
當之無愧的巾幗女英雄!
於立忱,是岑春煊的外甥女,大公報的記者。
1934年被報社派駐東京,為郭沫若的才識所折服,一直傾慕於郭沫若,但是郭沫若並沒有接受於立忱。
1936年12月16日,郭沫若邀請好友鬱達夫看望病中的於立忱,於立忱將自己的《詠風箏》送給他們二位看:
碧落何來五色禽,長空萬裏任浮沉。
隻因半縷輕絲係,辜負乘風一片心。
郭沫若大大方方的和詩一首:
橫空欲縱又遭擒,掛角高瓴月影沉。
安得姮娥宮裏去,碧海青天話素心。
於立忱用“輕絲係”,恰恰說明她對郭沫若的單相思慕,而郭沫若用“話素心”回應之,二人之友誼,真可謂是正大光明,怎麽就被別有用心者造謠成郭沫若出軌於立忱呢?
實際上,於立忱乃響當當的巾幗女英雄,在日本期間,她毅然決然的參加愛國活動,哪怕被日本當局告誡,也絲毫不改赤子本色。
1937年初,於立忱在日本參加反對日本軍國主義的遊行示威,被日本政府驅逐,原本於立忱意誌堅決,絕不回國,準備繼續抗爭;此時,一直追求於立忱的大公報總編張季鸞卻盼著於立忱早點回國,他致信於立忱,如果不回國,將斷絕一切經費。
就這樣,於立忱在1937年3月被迫回國。
此時,大公報主編張季鸞開始死纏爛打的追求於立忱。
恰在此時,日本人得知鬱達夫正在張羅郭沫若回國,就編造了郭沫若投日的假新聞,得知消息的於立忱,憑著她對郭沫若的認識,她知道郭沫若剛直不阿,絕對不會當漢奸;可是她也知道日本軍警的無恥之極,她料想,既然假消息傳出來,恐怕郭沫若已經慘遭殺害。
1937年5月,於立忱留下絕命書:
【“如此家國,如此社會,如此自身,無能為力矣!”】
遂自殺身亡!
1937年7月底,郭沫若回國後就跟於立忱生前的好友林林等人到中國公墓於立忱的墓前致哀,此後,他又寫文賦詩抒發自己的情感。
原本於立忱的自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直到1984年台灣作家謝冰瑩編造了一段謊言:聲稱於立忱自殺的原因是郭沫若追求於立忱導致於懷孕,最終於為郭殉情而死。
且不說,謝冰瑩在1984年披露時,所有當事人都不存在,她怎麽顛倒黑白都可以,即便說,這是真的,難不成隻有她一個人知道?諸位別忘記了,大公報的主編張季鸞可是一直苦苦追求於立忱,郭沫若那絕對是他的情敵,如果於立忱果真殉情而死,張季鸞的大公報能放過郭沫若?
更何況,於立忱的遺言寫的很清楚:
【“如此家國,如此社會,如此自身,無能為力矣!”】
這明明是一位大義淩然的巾幗女英雄,竟然被台灣這位謝冰瑩詆毀成殉情而死,哎,我實在不知道無恥二字怎麽寫了!
郭沫若在建國之後當真“奴顏婢膝”嗎?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插入兩個小故事:中科大的校訓和郭沫若的骨灰!
郭沫若是我們中科大的第一任校長,諸位可知道,中科大的校訓是什麽?紅專並進、理實交融!這八個字是郭沫若於1958年提出來的,什麽叫做紅專並進?就是既紅又專,既要有專業素養和專業知識,也要有一顆紅心,要做工農的知識分子;理實交融就更好理解了,理論聯係實際,不能脫離實際做學問。正是在這一校訓的指引下,中科大創造了“千人一院士”的奇跡,學風堪稱全國之最,近些年來重大科研成果層出不窮,說到底,時至今日,郭校長流傳下來的校訓依然刻在中科人的心中。
第二個故事,諸位可知道郭沫若的骨灰撒在哪裏?
1965年冬天,為了響應“農業學大寨”的號召,73歲的郭沫若親自帶領著中科院的專家們遠赴大寨參觀學習,他來到這裏後,與陳永貴同誌一起搬石造田參加勞動,同農民朋友結下了深厚的“階級友情”。離開大寨的時候,群眾們依依不舍,他向大家承諾到:
【“等有空了,一定再到大寨來看看……”】
沒成想,直到他去世,一直沒有踐行當初承諾的大寨之行:1978年6月12日,郭沫若去世,當人們翻開他的遺囑時,驚訝的發現寫著這樣幾行大字:
【“將部分骨灰撒在大寨的大地上!”】
諸位,直到臨終彌留之際,仍然不忘記13年前對大寨人民的承諾,這樣一位一諾千金、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知識分子,真的是諸君想當然認為的那個“奴顏婢膝”之輩嗎?
插入這兩段小故事,是希望諸位至少對郭沫若在建國後的表現有一個初步的印象,一個強調“紅專並進、理實交融”,一個兌現承諾將骨灰撒在人民群眾的田地裏的人,究竟是違心的說過一些話,還是真正的無產階級培養的知識分子?
下麵,我將從《毛主席賽過我親爺爺》的謠言開始講起:
現在網上有人造謠說,郭沫若寫過《毛主席賽過我親爺爺》,哎,但凡讀過郭沫若詩詞的人,也不會被如此低劣的文字所蒙騙;但凡讀過毛主席給郭沫若的信都是尊稱“郭老”,也不會被如此下劣的謠言所忽悠。
我將網上一段辟謠文插敘如下:
【“這首詩最早出現在2012年鳳凰視頻“騰飛中國:文化紀事(76)郭沫若與領袖和詩”中,節目未給出處。第二次出現是在高曉鬆《魚羊野史》第1卷第93頁,湖南文藝出版社2014年版,名為《毛主席,你賽過我的親爺爺》,也沒有出處。網上的出處是《郭沫若文選》第12卷第765頁,但並沒有這本書。
我們研究郭沫若的人都知道,《郭沫若文選》從來沒有編到過第12卷,郭沫若也沒有自己編過文選。超過12卷的隻有兩套,一個是《沫若文集》,50年代末60年代初出版的共17卷,另一個是《郭沫若全集》38卷。從來沒有過《郭沫若文選》第12卷這樣的書,郭沫若的書更沒有超過765頁的,最多500來頁。這個來源一看就是假的。”(李斌)】
造謠動動嘴,辟謠跑斷腿——群體心理的特征決定了這種非理性的謠言大受歡迎,我們隻能盡可能的以詳實的史料告知人們,這些謠言並非無可挑剔,並以此警醒世人:對抗謠言的唯一武器——是獨立思考!
講到這裏,我不得不插入幾首毛主席和郭沫若的和詩往事,讓人們知道,什麽叫“以文會友”,以此來有別於“奴顏婢膝”!
1957年5月11日,毛主席為悼念楊開慧和密友柳直荀烈士之死,創作了《蝶戀花·答李淑一》
蝶戀花·答李淑一
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揚直上重霄九。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萬裏長空且為忠魂舞。
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1958年7月,郭沫若在《紅旗》雜誌上發表《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一文,對這首詞評價道:
【“不用說這裏絲毫也沒有舊式詞人的那種靡靡之音,而使蘇東坡、辛棄疾的豪氣也望塵卻步。這裏使用著浪漫主義的極誇大的手法把現實主義的主題襯托得非常自然生動、深刻動人。這真可以說是古今的絕唱。我們如果要在文藝創作上追求怎樣才能使革命的現實主義和革命的浪漫主義結合,毛澤東同誌的詩詞就是我們絕好的典範。”】
你能說,這樣的讚賞是“奴顏婢膝”嗎?這是發自內心的對毛主席的革命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的由衷讚賞,可為什麽到了無恥小人的嘴中,對於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就認定為“奴顏婢膝”呢?
1961年,彼時中蘇交惡,雙方論戰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國內對蘇修的批判浪潮也一波高過一波,這年10月18日,郭沫若觀看了浙江紹劇團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10月25日晚寫下了一首七律《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11月1日發表於《人民日報》:
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人妖顛倒是非淆,對敵慈悲對友刁。
咒念緊箍聞萬遍,精逃白骨累三遭。
千刀當剮唐僧肉,一拔何虧大聖毛。
教育及時堪讚賞,豬猶智慧勝愚曹。
這首詩中,郭沫若認為唐僧是蘇修,向帝國主義白骨精妥協投降,不分敵友,實在可惡。對於他的認知,毛主席並不認同,文人有文人的方式,在11月17日毛主席作了一首《七律·和郭沫若同誌》:
七律·和郭沫若同誌
一從大地起風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猶可訓,妖為鬼蜮必成災。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裏埃。
今日歡呼孫大聖,隻緣妖霧又重來。
毛主席認為,唐僧是受了蒙蔽,最終後悔改過來的中間派,是對蘇修的鬥爭中應該爭取的對象,僅從這一點,我們就能看出,毛主席作為政治家“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的高瞻遠矚,用和詩的方式提醒郭沫若,誠不失風雅與風度!
1962年1月6日,郭沫若看到由康生抄送的這首詩,當即頓悟,立刻和詩一首:
賴有晴空霹靂雷,不教白骨聚成堆。
九天四海澄迷霧,八十一番弭大災。
僧受折磨知悔恨,豬期振奮報涓埃。
金睛火眼無容赦,哪怕妖精億度來。
“僧受折磨知悔恨,豬期振奮報涓埃”,郭沫若已然認識到自己認知的狹隘,並坦誠的向毛主席承認之,如此知錯就改的坦蕩胸懷,何至於變成了“奴顏婢膝”?
毛主席看到郭沫若的這首和詩後,會心一笑,又回贈一首詞:
卜算子·詠梅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詩人的浪漫與灑脫,全融在了“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之中,他對郭沫若很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感到欣慰,並不忘告誡他:雖然現在已是懸崖百丈冰,不過這春天早晚會來到,修正主義固然一時猖獗,隻要我們耐心一點,總有山花爛漫的那一日,這笑,是詩人筆下的會心一笑,兩位浪漫的詩人彼此意會,誠為佳話也,奈何被烏煙瘴氣的小人硬是套上一個“奴顏婢膝”的罪名呢?
1962年12月,毛主席70虛歲,郭沫若情不自禁的寫了一首《滿江紅·領袖頌》。
《滿江紅·領袖頌》
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
人六億,加強團結,堅持原則。
天垮下來擎得起,世披靡矣扶之直。
聽雄雞一唱遍寰中,東方白。
太陽出,冰山滴;真金在,豈銷鑠?
有雄文四卷,為民立極。
桀犬吠堯堪笑止,泥牛入海無消息。
迎東風革命展紅旗,乾坤赤。
彼時彼刻,中國剛從三年自然災害的泥潭中走出來,又逢中蘇交惡,諾大的中國,需要同時警惕蘇聯和美國的封鎖,甚至不久前還跟印度打了一場自衛反擊戰,適逢如此艱難困苦之境,郭沫若這首《滿江紅·領袖頌》,用詩人的宏偉氣魄,用一連串的意相“英雄”、“雄雞”、“太陽”、“真金”來比喻人民領袖,用“加強團結,堅持原則……雄文四卷,為民立極”的文字自發的稱頌毛主席,難道就是“奴顏婢膝”?
誰敢說,他們在那種內憂外困之中做得比毛主席好,我也可以用這樣的詩詞來歌頌之,問題是,他們做得到嗎?
70虛歲的毛主席,看到這首詞之後,於1963年1月9日和詞一首,這就是曆史上大名鼎鼎的《滿江紅·和郭沫若同誌》
滿江紅·和郭沫若同誌
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
嗡嗡叫,幾聲淒厲,幾聲抽泣。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正西風落葉下長安,飛鳴鏑。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
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
今天,麵對著內有疫情肆虐、外有美國貿易戰封鎖,讀著毛主席這首雄渾大氣的滿江紅,我們怎能不為之動容?為之感動?
這是何等的自信與樂觀,這是何等的豪情萬丈,讀著它,你分明看到了毛主席縱橫天下、舍我其誰的豪邁,你分明看到了一個東方大國正在崛起的勢不可擋!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
從兩位詩人之間的詩詞往來,我們恐怕不會真的無知到將二人之間的關係,庸俗化到主人與奴才的關係吧?兩人乃亦師亦友,互相學習,互相尊重,詩人理解政治家的情懷,而政治家喜歡詩人的坦蕩,兩人這般對等的你來我往,稱之為光風霽月亦不為過,何至於就變成了“奴顏婢膝”呢?
如果這些證據,都還不夠,我甚至可以再舉一個例子告知諸位,郭沫若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1945年,郭沫若在重慶出版《十批判書》,該書是對先秦史料、思想所做的一個學術總結,1950年2月進行二次修訂。
從1968年八屆十二中全會閉幕,毛主席就開始公開批評《十批判書》達數十次之多,甚至在同基辛格、周恩來等人的談話中,也明確說十批不是好文章,1973年8月5日,毛主席寫《七律·讀<封建論> 呈郭老》
七律·讀《封建論》呈郭老
勸君少罵秦始皇,焚坑事業要商量。
祖龍魂死秦猶在,孔學名高實秕糠。
百代都行秦政法,十批不是好文章。
熟讀唐人封建論,莫從子厚返文王。
在這裏,都已經明確說了“十批不是好文章”,可是郭沫若依然頂著沒有做檢討,直到1974年2月7日,實在扛不住了,他才做了一首《春雷》做自我檢討:
春雷
春雷動地布昭蘇,滄海群龍競吐珠。
肯定秦皇功百代,判宣孔二有餘辜。
十批大錯明如火,柳論高瞻燦若朱。
願與工農齊步伐,滌除汙濁繪新圖。
試問,有幾個人可以頂著毛主席的批判,一直拖延5年多才檢討?如果郭沫若當真是諂媚之輩,至少在1968年毛主席第一次批評《十批判書》時,就應該主動檢討的;何至於等到毛主席親自作《七律·讀<封建論> 呈郭老》之後又過了大半年,才有這首姍姍來遲的《春雷》:
十批大錯明如火?
尾聲
郭沫若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我想,這乃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
年少無知的我,曾經肆無忌憚的謾罵他毫無骨氣,可是若將我丟至於他當年所處的環境,放在1927年3月,我有勇氣寫《請看今日之蔣介石》嗎?放在1937年7月,我有決心“別婦拋兒”毅然決然的回國抗戰嗎?放在1938年10月,我有膽量堅守在武漢失守的最後一刻嗎?
坦率說,我不知道:貪生怕死乃人之本性,我真的不知道,也許在英雄主義的激勵下我可以做到,但是真的把我丟在那個環境下,我能保證自己不做叛徒、不做漢奸、不做逃兵嗎?
說心裏話,我真的不知道。我怕是十有八九做不到的,因為我缺少勇氣!
青春張狂的我,也曾毫不忌諱的謾罵他刻薄寡恩、絕情無義,可是真的將我放在與於立忱東京偶遇之時,麵對著美色與膽色齊飛的巾幗女豪的追求,我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正大光明?
說心裏話,我真的不知道!我想,麵對著這樣國色天香、俠肝義膽之女子,我怕十有八九會選擇出軌了……
書生意氣的我,曾經慷慨激昂的怒斥他奴顏婢膝、不知羞恥,可是真的將我放在那個又紅又專的時代,讓我身居高位,我真的可以做到與人民群眾同甘共苦,甚至死了,還將骨灰撒在大寨的田地裏嗎?退一步,麵對著毛主席的和詩,我真的可以做到誠實的承認錯誤,以平等之心態維持這政治家與詩人之間的君子之交嗎?再退一步,將我放在1968-1974,我可以頂著毛主席的十多次批評始終拒絕檢討《十批判書》嗎?
說心裏話,我真的不知道!我估計,我早就忘記了書生本色為何物,而是選擇了隨波逐流、隨聲附和……
到這裏,就要結束了,坦率說,這隻是目前的我,基於眼下的認知,對於郭沫若的認識!也許隨著閱曆的增長、認知的提升,對不同的人和事的看法也會隨之而變,但此時此刻,我可以很欣慰的告訴大家:這是我的心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