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快樂水的官方起源
1886年5月,初夏的微風輕撫亞特蘭大,帶來令人愉悅的清爽。可惜約翰·彭伯頓享受不到這一切,他正滿頭大汗地站在實驗室內調配止疼藥。彭伯頓曾是一名受人尊敬的軍官,11年前不幸在佐治亞州內戰中負傷,幾近瀕死。醫生為了緩解他的痛苦,下了大劑量的嗎啡。最後,彭伯頓挺了過來,卻再也不能擺脫對鎮痛類藥物的依賴。
約翰·彭伯頓
於是,彭伯頓轉行做了藥劑師,便於隨時隨地為自己調配一些治療頭疼的“特效藥”。然而這次可能是疼痛導致了意識不清,他投向三角鍋內的原料產生了偏差,結果熬成了一種焦糖色液體——粘稠,微微泛苦,配蘇打水送服後,精神為之一振,頭疼也奇跡般的消退了。
彭伯頓的合夥人聽說後,認為這種“原創”藥品有著極高的商業價值。為了和市麵上的其他亂七八糟的產品區別開,特意以其中兩種原料古柯葉和可樂果,為其命名“coca-cola”。
以上內容,為可口可樂官方提供。
二 快樂水的真正起源
事實上,彭伯頓久病成醫,對市麵上“鎮痛成藥”的來頭心知肚明。那些所謂治療風濕腫痛、心律不齊,皮膚瘙癢,神經性痙攣甚至抑鬱等疾病的藥物,並沒有實際的治療效果,隻是混入了大量的酒精、咖啡因、鴉片和嗎啡,再被藥劑師用“國外引進”“神秘煉製”等噱頭打出廣告,吸引顧客購買。
彭伯頓有自己的親身經曆在那裏,也非常清楚那些沒什麽實際效用,隻有“精神安慰”的假藥是多麽的賺錢。但當時商家們在廣告上的經費投入是十分驚人的,例如當時有種頗似印度神油的“聖·雅各布油”,號稱可以治療肌肉酸痛,但其實大部分經費用在報紙廣告上,19世紀80年代,神油的廣告費是50萬美元,到了90年代就上升到100萬美元。伴隨著天價廣告費,人們的消費熱情也是有增無減。
“隻要廣告打得好,銷售業績沒煩惱”
雖然幾經破產的彭伯頓沒有錢打廣告,但他可以做“平價替代”,高端原產商品就是馬裏亞尼酒——法國葡萄酒和古柯葉精華的混合品,在歐美的上層社會中很受歡迎,有數不清的名流政客為其代言,甚至維多利亞女王也曾親口讚譽過這款令人心曠神怡的“酒”。
彭伯頓對馬裏亞尼酒進行改進,加入了西非產的可樂果。因可樂果內含有2%的少量咖啡因,既具備提神功效又無明顯副作用,因此在當時也是頗受各大藥房歡迎的藥物,有些人還會把可樂果和古柯葉混在一起服用。
1886年7月1日,亞特蘭大投票通過了禁止酒精飲品買賣的決議,為期2年。這樣一來,依靠酒精產品的“製藥行業”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留下了廣闊的市場空間。彭伯頓當然不肯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回到自己的實驗室,根據馬裏亞尼酒的製作原理,調配出了一款含有古柯葉和可樂果成分的無酒精飲品,為了祛除苦味,又加入了蔗糖。這樣熬製出來的糖漿濃縮劑,衝入蘇打水後,就是肥宅快樂至今的秘密。
而他的商業夥伴為其取名“coca-cola”,最大的原因是覺得兩個字母開頭都是C比較好做廣告。
都是為了錢
三 快樂水製霸全美
19世紀的美國,廣告是決定一款產品是否能夠獲得成功的關鍵。1886年5月29日,《亞特蘭大周刊》中不起眼的一個版麵,刊登上了coca-cola誕生以來的第一個廣告:“可口可樂由蘇打水、古柯及可樂果精製而成,好喝又解乏,要想精神愉悅,你少不了它!”
並且它還不含有任何酒精成分,隻需蘇打水送服即可,這對許多追求“非酒精生活”的消費者而言再合心意不過。更別提它據說還有滋補大腦的功效,或許對嘔吐、神經性頭痛、歇斯底裏症和憂鬱症都有著不錯的效果。在炎熱的夏季,來上一杯,比普通的汽水都讓人身心舒暢。
5美分一杯
遺憾的是,彭伯頓沒等到親眼見證可口可樂風靡全美,就患病去世了。彭伯頓死後,坎德勒以極低價格收購了可口可樂的所有權,並將手頭其他成藥生產鏈全部放棄,專心銷售可口可樂。這時的可口可樂還是“治療頭疼的權威藥”,但這樣消費對象就隻能局限於有相關病症的人群。坎德勒意識到,如果將可口可樂的定位改為普通碳酸飲料的話,那麽全人類都可以是潛在客戶。當然,鑒於口感,女人和孩子是當之無愧的消費主力。
1896年,可口可樂年銷售量為76000加侖,甜蜜的棕色身影遍布全美。
可口可樂,爽口提神
然而可口可樂中含有的咖啡因成分是不爭的事實,這也讓一些意識到食品添加劑對身體危害性的人開始警惕可口可樂帶來的危害。一個叫哈維·威利的政府科研工作者堅信家長並沒有意識到長期為他們的孩子購買可口可樂是在變相縱容孩子吸毒,因此,1907年,雙方將官司鬧到了法庭上。
有趣的是,“coca-cola”這個名字最終救了可口可樂公司一命。法院認為,“coca-cola”並不存在隱瞞食品添加劑,進行消費欺詐的問題,因為“coca-cola”已經不能再清晰明白的告訴消費者,該飲料內含有古柯和可樂成分。可口可樂公司也就坡下驢,聲稱會將可口可樂的咖啡因含量減半,並且今後的廣告中都不會有孩子的身影出現。
所以是哈維贏了嗎?
可口可樂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兒童廣告,所以他們瞄上了聖誕老人。1927年,《紐約時報》報道:“聖誕老人突然現身紐約街頭!紅外套圓兜帽,雪白胡子滿臉笑,背著玩具在問好。”當然,渴了累了,可口可樂少不了。
四 “coca-colonization”
20世紀30年代,隨著華爾街的崩潰和百事可樂的崛起,可樂拒絕者們滿懷期待地盼望可口可樂公司就此走向破產。然而讓人大失所望的是,可口可樂不僅沒受影響,反而開始融入美利堅的骨血,成為自由精神的代表,並開啟了可口可樂殖民時代。
Coca-colonization(可口可樂—殖民主義)
“無論天氣多惡劣,無論競爭多激烈,可口可樂的需求量仍是與日俱增”。經濟大蕭條摧毀了美利堅的錢包和夢想,可口可樂卻為民眾提供了一種隻要擰開瓶蓋就能獲得的快樂,盡管很短暫,卻是苦難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甜。
因此,盡管經濟低迷,可口可樂的發展勢頭卻節節攀高,一躍成為美國民眾心中的民族企業。5美分的快樂水麵前,貧富差距被無限模糊。1938年,社會評論家威廉·懷特聲稱:“可口可樂是美國魂的精華象征,是貨真價實、廣為流傳又能不斷創新的生活伴侶”。
可口可樂不僅征服了美利堅,還讓德意誌也念念不忘。1933年到1939年間,可口可樂僅在納粹德國的出售瓶數從每年10萬增加到450萬,還是1936年柏林奧運會的讚助商之一,贏得了希特勒極大的好感。
可是自1939年戰爭爆發後,德國人就再也喝不到可口可樂了。因為德國的可口可樂工廠隻負責蘇打水衝配和裝瓶,真正的糖漿濃縮液配方隻有總公司才有。
曾有人懷疑它是“煉金術士煉出的長生不老藥”
德國可口可樂承包商馬克思·基斯無法坐視自己即將因戰爭封鎖而悲涼破產的事實,但真正的可樂糖漿他又調配不出來。於是,痛定思痛,他決定研發替代飲品來保護市場份額。他召集了手下的研究員,將牛奶工廠的乳清、糖和水果工廠的殘渣(主要是蘋果)混合在一起,製成了具有鮮果氣息的糖漿,衝入蘇打水裝瓶後,呈現出了喜人的綠色。
這位聰明的承包商還以德語“fantastisch” 為這款飲料取名“Fanta”(芬達)。
令人動容的是,德國和德戰區就靠著300萬箱“Green Cola”撐過了4年的戰爭歲月。本以為大洋彼岸的可口可樂總公司並沒有忘記它忠誠的德意誌消費者,但他們顯然忘記了,可口可樂是美國的象征,當然以美國利益為第一。
注定是一場辜負
1941年珍珠港事件後,美國宣布參戰,民族企業紛紛表態支持。時任可口可樂總裁的羅伯特·伍德當然不甘落於人後,他宣布:“公司將不惜虧本,爭取讓每一位美國士兵在任何地方都能花5美分買到一瓶可口可樂。”
此舉使可口可樂的聲望得到空前提高。軍事訓練期間不能喝酒,卻不會禁止喝可樂,越來越多的士兵將思鄉之情和愛國主義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可樂瓶上。甚至有人給可口可樂公司寫信說:“可口可樂是鼓舞士氣的一劑良藥。”
可口可樂公司也不負所望,在非洲和歐洲交戰區建立了64座工廠,為美國士兵們提供超過50億瓶可樂。連廣告語也改為“可口可樂,反擊的飲料”。
奧利給
德國人民期待可樂回歸的熱情,就這樣被可口可樂的民族精神澆熄,雙方的仇怨就此結下。以至於20世紀70年代末,德國對美國的控製手段越來越不滿時,內涵美國文化還捎帶上了可口可樂:“可樂是美國人的燃料,就像電視是他的靈魂一樣”。
在《007皇家賭場》中友情出演的可口可樂
盡管可口可樂身上的政治標簽撕都撕不下來,但可口可樂公司從不承認。他們的一位高管曾聲稱:“我們從不參加政治。我們的工作隻是為世界各地的消費者提供一刻的快樂,而無需在意他們所生活的政府形式或社會意識形態。我們服務於全人類,我們使生活更加光明。”
有趣的是,蘇聯可不這麽想。在蘇聯眼中,可口可樂無異於資本主義惡魔,屬於絕對不能出現在蘇維埃政權中的政治飲品。蘇聯可以容忍福特公司為自己的工業化項目出力,也可以接納百事可樂在蘇聯的大規模銷售。隻有可口可樂,從始至終被攔在柏林牆之外。
可口可樂公司可能也對把生意做到莫斯科不抱指望,但世事無常,誰也沒想到朱可夫元帥愛上了喝可樂。
意外會遲到,但從不缺席
這件事的起因,還是可樂發燒友艾森豪威爾,在戰爭期間一瓶接一瓶喝可樂,引起了朱可夫元帥的注意。畢竟蘇聯軍人的官方默認標配是伏特加,盟軍將領卻在旁邊時不時喝“毫無男子氣概”的甜兮兮的氣泡水是幾個意思?
艾森豪威爾可能覺得用語言無法形容吹瓶享受快樂的感覺,就慫恿朱可夫元帥嚐一口。朱可夫將信將疑地抱著類似於“能好喝到哪去”的心態,喝了一口後,瞬間被肥宅快樂水的神秘力量征服。意誌堅定如朱可夫元帥,也不得不在他為之效忠的意識形態和鍾愛的糖飲料間進行激烈的天人交戰。
據馬克·彭德格拉斯特在《上帝,國家和可口可樂》中的記載,朱可夫元帥的糾結感染了美國駐奧地利總司令馬克·克拉克將軍,他將情況報告給了上級,杜魯門總統隨即與可口可樂出口公司董事長詹姆斯·法利聯係,商討是否有“友好滿足盟軍元帥個人需求”的可能,比如不用可口可樂公司延用近百年的標誌性曲線瓶,瓶身不燙印任何logo,可樂製成透明無色的。
盡管要求無厘頭,可口可樂公司仍是為兩國“調和前景”傾盡了全部的智慧:公司內的一名化學家通過祛除配方中的焦糖成分使飲料變得透明,玻璃瓶采用更為俄式的簡單直頸玻璃瓶,瓶身甚至還貼心的印上了蘇維埃紅星,使得從外觀看這一整箱可口可樂幾乎可以和伏特加去亂真。
它還有個專有名稱“white coke”,白可樂
也許在外人看來,可口可樂公司專門為滿足一個人的需求而耗費人力物力,進行注定不會熱賣的新產品研發有些得不償失。但其中顯然有些並沒被公之於眾的好處,比如在可口可樂不被允許進入紅色區域的前提下,蘇聯竟鬆口同意和美國、英國、法國共同合資公司以生產為維也納提供可樂的濃縮液。可口可樂公司在維也納的利益得到了切實的保障,代價僅僅是50多箱白可樂。
直到今天,說可口可樂遍及全球絕不是虛言。據說在墨西哥恰帕斯州,可口可樂已經開始代替傳統酒精飲料“poch”成為瑪雅宗教祭祀中的酒水祭品。我們不妨想象一下那個場麵:在嚴肅的瑪雅祭祀台上,印第安祭司從身後鄭重地拿出了一瓶可口可樂,擰開瓶蓋,隨著祭祀儀式緩緩傾倒在地上……
金剛也無法拒絕快樂
這種堪比洗腦式的文化品牌侵略,至今也隻有可口可樂做到了。乃至於可口可樂公司高管都不得不承認:“可口可樂進入了更多人的生活,比其他產品或意識形態都更有存在感。”
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