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夥伴當了大官 畢汝諧(作家 紐約) 瀏覽中共十七屆中央委員會名單,兩個熟悉的名字撲入眼簾: 張又俠(沈陽軍區司令員) 、朱維群(中央統戰部常務副部長).
哦, 童年夥伴當了大官!
張又俠(開國上將張宗遜之子)從小就是個鐵漢子, “塊兒足(肌肉發達)”!掰腕子百戰百勝,無人能敵!他還喜歡打籃球,我至今記得:文革期間,他拍著籃球, 豪邁地大呼: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我們!我們!!我們!!!”
出國前,我在北京晚報看到張又俠團長率部奇襲越軍的報道,我對一位至親道:“看來,張又俠要麽光榮犧牲, 要麽當高級將領,沒有第三條人生道路.”
果然如此.
正想著朱維群,
便接到一位現任中央統戰部局長的王姓女同學的電子郵件:“ 我向朱維群常務副部長匯報工作時,談起了你;朱部長說: 我和畢汝諧不是普通朋友,我們從小一起玩,打架; 我想要畢汝諧的電話.”
我給王姓女同學打越洋電話說: “小時候,我家和朱維群家都住在萬壽路十三號;我們人手一根竹竿,打群架; 朱維群是我們的頭.有一回, 胡錦州(胡繩之子)擲竹竿把朱維群弟弟朱維峰開瓢兒(腦袋開花) ,我就站在朱維峰身邊,鮮血濺在我臉上……哦, 胡錦州的弟弟胡小笛(乳名小三)現在是中國駐國際裁軍組織大使, 常年住在日內瓦……”
王姓女同學道: “你為什麽不回來當海龜呢?大家都很掛念你.”
我笑道:“我不能回去,因為我是右派作家.”
王姓女同學追問道:“你為什麽要當右派作家呢?”
我苦笑道: “因為我從小就跟你不一樣.我出生於上層社會的邊緣家庭,自懂事起,即處於蝙蝠般的尷尬境地____被飛禽視為走獸, 被走獸視為被飛禽; 權貴子弟大談特談懷仁堂放映的外國電影多麽精彩、 劉主席家宴的主菜是紅燒對蝦等等,我根本插不上話茬; 雙重的自卑感(我小時有尿床的毛病,得一外號:尿炕包) 連同雙重的優越感(學習優秀、相貌出眾)交迫著我幼小的心靈, 造就了我的特殊性格:早熟、苦悶、多思、狐疑、神經質. 毛澤東秘書田家英的長女與我同年,她是個假小子, 經常和我一起爬樹、粘知了;我因而知道毛澤東的若幹醜聞, 對所謂偉大領袖產生了最初的懷疑和不滿. 我大吃特吃2元5角一客的莫斯科雪人( 東安市場和平餐廳的一種人形冰激淩;其時,學徒工月薪16元, 士兵月津貼6元),卻與所謂新社會格格不入.13歲那年, 我聽到郭沫若之子在北大組織反黨集團的消息,大為興奮, 便在一篇關於冬季長跑的命題作文裏寫道:’從樓道向外看, 是黑暗世界……’班主任一下子便識破了我的春秋之筆, 將該文交給校長方玄初(筆名敢峰,文革前發表許多理論文章); 從此,我被校方內定為’異路人’,備受歧視.遺憾的是, 這篇作文沒有保存下來,否則, 我將驕傲地宣稱自己是毛澤東時代最年輕的持不同政見者、 全國罕見的反黨神童!今天,我在大陸的舊友大多混得不錯; 他們經常給我伊妹兒小情人的照片,想氣氣我! 他們奇怪我為何不當海龜——大陸找錢方便、覓小情人容易、 食物可口等等;我回答:你們聽過’道路以目(人們不敢說話, 在路上隻能交換目光)’這句古語嗎?我深知其苦!所以, 我珍惜言論和思想的自由,我珍惜創作自由, 我珍惜免於恐懼的自由!所以,我堅決不當海龜!”
人各有誌,人各有命, 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