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有一個月，讓我焦頭爛額。忙著完成各種訓練考試。都是各種與“權利”有關的法規。主題五花八門：什麽反壟斷、反歧視、反腐敗、反騷擾、反欺詐、反恐、反泄密、反。。。每個主題都要花個把小時，考完了美國的，還要考加拿大的，英國的，歐盟的。。。還好沒有中國日本的，可見它們沒人權。我已經記不得被折磨多少年了，還要再熬幾年。
難就難在太細節化了。比如十八摸的前幾摸，會拿出來問你在何時何地何環境下，算不算騷擾？你可不可以和議員秘書的老公在一起吃飯，吃多少錢喝多少酒。捐款給總統到孩子學區委員會董事候選人，分別要打什麽報告走什麽批準程序。什麽詞能用什麽問題能問。電梯裏咖啡廳裏會議室裏，競爭者同行政府官員等不同的人在場，分別能說什麽不能說什麽。。。違反了哪一條的後果，個人是被開除呢被開除呢還是被開除呢。。。還有企業營收聲譽損失被停業被罰款當事人坐牢。最可氣的是，要你記住具體每條的罰款是五萬起價還是二十五萬還是百萬還是上不封頂；做牢是一年還是幾年。。。
這樣多的數字記下來，當然對言論自由建立起了宗教情懷般的信仰。公司就是我言論自由的聖廟，Freedom is not Free！雇員個人以公司名義發表任何言論都是絕對禁止的。事實上公司網絡切斷了與社交媒體的鏈接。那麽多罰款坐牢在先，我嚇得連Facebook個人賬戶都沒敢有。所以像莫雷那樣的錯誤，是絕對不會犯的。但是，也正是因為個人經驗，我不相信莫雷是一時心血來潮。從好萊塢到電遊公司，那麽多娛樂同行，就NBA一家不懂生意經，沒有護官符？
跨國企業會涉及國際政治，無論是要承包波多黎各的電網重建還是伊拉克的援建醫院學校項目。但那都是為公司攬生意。跳出來摻和政治專為砸自己生意的，還是頭一次見到。企業都不願意攪進政治漩渦。本人供職過的大公司，都對管理人員有詳細培訓，麵對政府官員及其代理機構，對FBI或Federal Reserve等，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需要做什麽不能做什麽，每一步都不能錯。無它，防火防盜防政府。。。穀歌不僅推出了中國市場，還在歐洲被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壟斷罰金，它的心中苦，說與誰聽？
有人說這次是莫雷為了自己將來從政鋪路，我覺得很有可能。出賣了企業的利益，向政客們交了份投名狀。對付言論自由，或者說控製輿論導向，是每個政府都必須做努力的。不管政治製度差異。但中美兩國不同之處在於：中國政府不需要立牌坊，直接上。媒體國有，國家投資建防火牆，雇成千上萬的人日夜監控。中央電視台都是全資國有的，損失自擔，或全民平攤。美國就不行啦。
由於人權法案的障礙，美國政府不能直接操控國內媒體。對國外卻可以，比如通過各種基金資助外國媒體。政府搞了個美國之音還不能被美國人民聽到。對內就隻能靠曲折間接的手法。比如對傳統媒體的長期馴化。政黨的常年各級選舉，本身就是媒體的最大客戶。所以以兩黨出麵收服主流媒體最容易也最自然。也然獨立候選人等短期散戶根本沒市場。最近還出現一個新手法，就是逼迫企業做出自焚自爆式犧牲，來為政客創造輿論轟動效果。比如以前的Google，華為的芯片供應商們，以及這一次的NBA。
最近美國政治對言論的幹預，手法出奇地簡單粗暴。也可能是對網絡為基礎的社交媒體突然興盛，沒有做好準備或者沒有足夠的時間來馴化已經失控。FACEBOOK就是典型，紮克伯格幾年來與政府之間麻煩不斷。與傳統媒體不同，平台不是自己發表言論的，而且收入多少是與賬戶數點擊數直接相連的。在技術上控製難度很大，除非能像中國的綠壩那樣。但由於言論自由的權利，政府意識形態上絕不能允許紮克伯格直接那樣做。而如果不簡單粗暴，就必須花天量的人力物力才能達到相應的效果。美國政府或議會既要求紮克伯格控製嚴密，又一分錢不想給一分責任不想承擔。這次和Twitter一起直接刪除了幾萬對香港暴力遊行發不利的言論的賬戶，也是被逼急了。這顯然是違憲行為，但好在由社交媒體自身承擔這些賬戶都是“被中國政府操縱”的技術舉證責任。美國政府什麽都沒“指導”。其實以前政客之間利用這平台的互相攻擊，都逼著紮克伯格自己認下來，還一本正經地處罰企業。
回到我開始的法規培訓上，發現這些法規大部分是八零年後出台的。有這麽多絞索套在企業脖子上，隨便哪一根抽緊都能勒死你，不由得企業不屈服。這次強壓之下，反過來NBA不敢再亂說，火箭也不敢解雇莫雷。今後政客更容易收買企業內部人員出來配合作“人肉炸彈”。今天中美兩國無論打貿易戰還是打輿論戰，中國政府好歹是赤裸裸地，要麽政府出錢要麽舉國平攤。而美國政客們既要做比奧又要立牌坊，抓住哪個企業不管死活地利用，很可怕。所以我希望MAGA，能做到經濟上的就好，千萬不要做道德價值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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