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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努烏梁海是清代烏梁海的三部分(另兩部分是阿爾泰烏梁海和阿爾泰淖爾烏梁海)之一,位於蒙穀國西北,北至薩彥嶺,南到唐努山,西到俄羅斯巴爾瑙爾東南,東到蒙古國庫蘇古爾泊以東,為群山環抱的狹長盆地。清代該行政區不僅包含現在俄羅斯的所謂“圖瓦共和國”,還包含今俄羅斯的阿爾泰共和國東北部、阿爾泰邊疆區東南部、克麥羅沃州南部、哈卡斯共和國南部及蒙古國的庫蘇古爾省大部分,總麵積約38到40萬平方公裏。
總體而言,唐努烏梁海屬於中國的極邊遠地區,盡管在唐代烏梁海人先民都播人,就遣使請求唐朝在其地設置“唐官”,唐朝接受請求置堅昆都督府,隸屬於安北都護府管轄;但中原王朝真正實控該地是在清朝。1727年,清朝和沙俄經談判簽訂《布連斯奇條約》,劃定唐努烏梁海地區北部沙賓達巴哈以東的中俄國界,遏製了沙俄向克穆齊克河流域及其以東該地區的公開擴張。但沙俄擴張野心並沒有消失,轉而利用沙賓達巴哈以西中俄邊界長期沒劃定之機,企圖從西麵蠶食唐努烏梁海地區。
第二次鴉片戰爭後,沙俄終於找到機會,於1864年10月迫使清政府簽定《中俄勘分西北界約記》,掠奪中國外西北領土44萬平方公裏。這其中就有屬唐努烏梁海的土地(今屬俄羅斯阿爾泰共和國)。接著,沙俄又於1869年逼簽《烏裏雅蘇台界約》,攫取原屬烏裏雅蘇台將軍轄地的該地區西北部4萬平方公裏優質草地;同年再逼簽《科布多界約》,攫取原屬科布多定邊左副將軍轄區的烏梁海十佐領;完全侵占唐努烏梁海的阿穆哈河地區。
此後一段時間,沙俄為鞏固和擴大侵略成果而改變策略,通過掠奪性貿易、非法開采金礦、非法移民等途徑,向仍屬中國領土的薩彥嶺以南、沙賓達巴哈至博果蘇克一線以東的唐努烏梁海盆地(麵積約為16.86萬平方公裏)滲透。至1912年,其在該地區工商和礦業企業達到80家,居民點多達166個,移民有5000餘人,確定了烏辛斯克邊務官管理移民事務,以及設立教堂和學校。
1912年,外蒙利用辛亥革命爆發,企圖脫離中國獨立;唐努烏梁海也發生搶掠內地漢族商號事件,被搶商人紛紛逃離。沙俄對此行徑總體是讚成的,但見該地區各旗接受外蒙哲布尊丹巴集團招撫,則於1913年,拒絕了宣布獨立的唐努旗副都統貢布多爾濟關於出兵占領該地區各要點的請求。因為沙俄想直接占有該地區,而不是讓其作為獨立的外蒙的一部分。
沙俄為何對外蒙整體不感興趣,而位於其西北角的唐努烏梁海垂涎三尺呢?這是因為,外蒙地域蒸發量基本大於降水量,多為戈壁、沙漠,最好也就是草原,對沙俄這樣的寒帶國家無太大吸引力。而唐努烏梁海地域蒸發量小於降水量,全都是草原、森林甚至耕地,與沙俄主要地域氣候一致,適合其國民生活,故勾起其直接吞並之心。因此,沙俄派遣官員加緊實施移民計劃,其移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增加,連沙俄警察也被派遣到了唐努烏梁海。
與此同時,沙俄采取威逼利誘等手段,迫使該地區各旗向其遞交“保護”申請。1914年7月,沙俄決定對遞交申請的各旗實行“保護”,並委任格裏戈裏耶夫為烏梁海邊區事務專員,唐努烏梁海事實上已經淪為沙俄殖民地。這樣一來,唐努烏梁海人居民又開始反抗沙俄統治了,克穆齊克旗總管派人向北洋政府求救。1917年,北洋政府決定在該地區設置佐理專員,但和沙俄的交涉沒有結果。
然而就在這年,俄國也爆發革命了,給了中國收複失地的機會。1918年8月,北洋政府外交部看到唐努烏梁海的俄國移民分裂為舊俄勢力和布爾什維克遊擊隊兩部分而發生內戰的有利形勢,采納烏裏雅蘇台(當時又恢複對外蒙的控製)佐理專員陳毅(與中共領導人同名)建議,決定武力收複該地區。
此後,陳毅和駐庫倫大員公署秘書長嚴式超等奉命派遣數百兵力,分兩路於當年9月下旬和11月中旬先後出發,至1919年7月中旬,擊破舊俄勢力抵抗,收複唐努烏梁海全境!7月12日,嚴式超宣布正式成立中國駐該地區佐理專員公署,並就任佐理專員。1920年12月21日,徐世昌任命在武力收複過程中立下大功的黃成土序為唐努烏梁海參讚。
然而,俄國內亂趨於平息,全境逐漸被蘇維埃政權所統一;而中國的軍閥混戰剛剛開始,故在爭奪唐努烏梁海的鬥爭中明顯處於下風。到了1919年冬,蘇俄政府對薩彥嶺以北的該地區實現實控。1920年,蘇俄紅軍表示要進軍中方控製地區,嚴式超不得和蘇俄代表會晤交涉,但雙方在唐努烏梁海的主權問題上意見根本對立。中國在該地區駐軍很少,基層政權還被布爾什維克滲透,形勢十分嚴峻。
但是,北洋政府缺乏足夠國際政治鬥爭智慧,沒有像土耳其凱末爾政府那樣,利用蘇俄暫時的脆弱狀態與之交好,盡量推遲其強大後對本國與其接壤領土的侵蝕進程;而是在資本主義列強後麵亦步亦趨,從而喪失了戰略機遇期。恰在1921年2月,一支由綽號“瘋男爵”恩琴率領的舊俄殘軍800餘名騎兵,利用北洋軍閥在外蒙兵力單薄且不注意團結外蒙上層人士的弱點,一舉攻陷外蒙首府庫倫。3月間,其偏師攻入唐努烏梁海,中國駐軍和官員大部分遇害(嚴式超之前因病辭職回北京,幸免於難)。
蘇俄紅軍等到就是這機會。僅僅三個月後的夏季,他們就以支援東方被壓迫人民解放鬥爭的名義,攻入外蒙以及唐努烏梁海,恩琴這點殘兵不值一掃,本人則被逮捕送往新西伯利亞審判處決。至此,蘇俄從舊俄殘兵而非北洋政府手裏,獲得了外蒙和唐努烏梁海的實控權,由於北洋政府外交手腕的拙劣,中國再未對外蒙和唐努烏梁海行使過主權。
蘇俄看到了沙俄末期將唐努烏梁海視為殖民地、進行移民帶來的惡果,即當地人民同樣會奮起反抗其殖民統治。同時,中國人民在反“二十一條”和五四運動中表現出的民族覺醒意識,也讓蘇俄認識到,北洋政府不可能再像清政府那樣,簽訂將該地區割讓給蘇聯的喪權辱國條約。故為了既消除當地居民再次倒向中國的可能,又不經過中國政府認可而“合法”地把該地區據為己有,蘇俄采取了分步走的辦法。
1921年8月13日,蘇俄讓唐努烏梁海宣布“獨立”,自己則在9月9日宣布不把其視為自己領土;到12月12日,由其操縱該地區大呼拉爾開幕,選舉產生了受其控製的“自治政府”,國號為“唐努圖瓦共和國”。等到1925年,蘇聯見中國和整個國際社會對此事沒有反應,便於7月22日跟這個傀儡國家建立“外交關係”,簽訂“友好條約”。
又過一年,蘇聯見依然沒有反對聲浪,便於8月讓該傀儡國與從中國分離出去的更大傀儡國“蒙古人民共和國”,互相承認、互派外交使節,簽訂“友好條約”。至此,蘇聯完成第一步,即以獨立名義,剝奪了中國對唐努烏梁海的事實主權,為日後對該地區實施吞並,創造必要的條件。
蘇聯的第二步是,變更唐努烏梁海的生產關係,消滅傳統文化,清洗主張民族獨立的上層分子,使其社會製度與蘇聯同質化。具體步驟有:(1)1926年11月24日,操縱召開第四屆傀儡大呼拉爾,通過確認包含土地公有等原則的新憲法,將國名變更為“圖瓦人民共和國”。1928年至1929年,操縱按蘇聯模式,建立基層組織和軍隊,清洗維護傳統的右翼領導人。1930年,操縱開展“反封建革命”,武力鎮壓反抗事件,清除喇嘛教,實行農牧業集體化,同時停止使用蒙古文,推廣一種新造民族文字。
第二步一旦完成,蘇聯本可立刻吞並唐努烏梁海,但因法西斯在世界範圍崛起,整個國家的安全麵臨巨大威脅,不便節外生枝,遂在較長時期維持原狀。當然,該地區傀儡政權指揮起來如臂使指,跟直接吞並沒有本質區別。1941年6月22日,法西斯德國悍然進攻蘇聯,傀儡政權就宣布,派兵參加蘇聯衛國戰爭,此後與蘇聯本土一樣出丁出糧出錢支持戰爭。
到了1944年,反法西斯戰爭大局已定,老斯覺得正式吞並唐努烏梁海時機成熟了,遂於8月17日,授意傀儡小呼拉爾非常大會通過宣言,請求接納其加入蘇聯。10月11日,蘇聯最高蘇維埃決定接受其“請求”;13日,該地區正式改名為“圖瓦蘇維埃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隸屬於俄羅斯蘇維埃聯邦加盟共和國,終於完成吞並法律手續。
當然,蘇聯盡管如願以償,卻也付出俄羅斯人不再向當地移民的代價。而在之前中蘇爭奪該地區的過程中,原來俄羅斯移民也在戰火中逃離或喪生,當地俄羅斯人並不多。時至今日,在“圖瓦共和國”30多萬居民中僅占4%,而其餘96%仍是唐努烏梁海人。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俄羅斯對唐努烏梁海的統治基礎也是不穩固的,目前不出狀況,僅僅是周邊沒有與之接壤的敵對大國而已。
需要指出的是,蘇聯這些政治操作都是瞞著國民黨政權的,即使最終吞並,其官方也未予報道。老斯如此操作的意在吞並唐努烏梁海,而非像處理外蒙問題那樣是剝奪中國的主權。因為在中國人民已經覺醒的情況下,欲逼國民黨政權割讓該地區給蘇聯絕無可能,老蔣如答應就是賣國賊,最多是承認蒙、唐兩地獨立。一旦中國承認唐努烏梁海獨立,國際矚目,蘇聯再行吞並,國際形象就會很差(當然也有像印度那樣不顧國際形象而強行吞並錫金的)。
另外,若讓唐努烏梁海作為外蒙一個行政單位脫離中國,蘇聯再從外蒙手裏搶奪,同樣會露出侵略者的嘴臉,同時還要引起外蒙人民憤怒。故不經過中國同意而悄悄吞並,從蘇聯角度看是最佳方案:盡管從國際法理上唐努烏梁海仍是中國領土,但隨著外蒙獨立,中國距該地區最近的新疆北部阿勒泰地區,也被法理上已屬於蘇聯的阿爾泰共和國隔開,兩地最短直線距離約140公裏,實際交通線還要長。故對中國而言,唐努烏梁海已成飛地,即使蘇聯歸還,也無法派兵保衛。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最好處理辦法就是,不承認唐努烏梁海是蘇聯領土,卻也不主動聲索。等待國家強大後,先設法讓蒙古國重新回歸(可見就算為了保有唐努烏梁海,蘇聯也不會答應外蒙回歸中國),形成與該地區接壤之勢後,再依法要求蘇聯歸還。而在蘇聯看來,中國不可能強大到這個程度;換而言之,如果真有這麽強,即使簽訂了領土轉讓條約,中國仍可以廢除。這樣看來,老斯當時這番舉措,還是非常老辣和講求實際的。
果然,國民黨政權和蘇聯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對外蒙地位做了明確規定,卻對唐努烏梁海歸屬隻字未提。1945年10月11日,蘇聯最高蘇維埃 團將該地區列為第299號選區,這個命令通過廣播、報紙公開披露,被國民黨政權駐蘇聯大使傅秉常看到,匯報給國民黨中央,老蔣選擇沉默。到1948年,老蔣認識到蘇聯已無利用價值(不能製止中共開展解放戰爭),遂指示傅秉常於5月7日照會其外交部,提出嚴重抗議並聲明“唐努烏梁海是永遠屬於中國的神聖的領土”。蘇聯聽見當作沒聽見,不予答複。
而中共奪取政權前後與蘇聯決策層的三次溝通(米高揚來西柏坡征求意見、少奇訪蘇、 訪蘇),都提到了外蒙問題,或表現出希望其回歸中國(因為社會製度已經相同)的意向,或作為廢除蘇聯在華特權的籌碼;但遍查所有解密的談判記錄,對唐努烏梁海隻字不提。在此後的近70年時間裏,中、蘇(俄)關係由友好到決裂再到友好,雙方劃定了絕大部分邊界,但該地區歸屬問題始終被回避,懸而未決。其中包含的,仍是雙方的政治智慧。
網絡反共分子據此認為,中共已經承認唐努烏梁海是俄羅斯領土。中國台灣的蒙古族女詩人席慕蓉對此也有不理解,在著名詩歌《唐努烏梁海》裏寫道:“遠遠遠遠地高過海麵,高原上安靜躺臥著的象菊花一般清澈的湖水啊,薩彥嶺下是我們失落了的庫蘇古泊。被別人取走了的金銀,我們會喚叫著去奪了回來;被別人取走了的馬匹,我們會騎上更快的馬,再去搶了回來。被別人輕易取走了的唐努烏梁海啊,怎麽從來沒聽說有哪一個子孫曾經為她流下過一滴淚來?”10:59:43
然而筆者仔細推敲條文,發現事實正相反。所謂互相沒有領土要求,是指不會翻曆史老賬推翻以前簽訂過的條約,並非承認過去沒有條約規定的領土非法變更。而中俄尚未協商一致地段邊界線走向,既包括中國實控區的東西兩段邊界走向,也包括中國未能實控的飛地唐努烏梁海與俄羅斯邊界走向。唐努烏梁海這樣的地段,雙方當然無法協商一致,所以先維持現狀,等待將來解決(類似於小平執政時,中日對釣魚島問題的約定)。
也就是說,中共不是網絡反共分子汙蔑的喪權辱國“李鴻章”,在法理上沒有放棄對唐努烏梁海這片祖國神聖領土的權力。隻是在國際政治鬥爭複雜形勢下,為了民族偉大複興這一遠大目標,中國需要與俄羅斯攜手對付美國這個最大的共同敵人,暫時不提及外蒙、外東北及唐努烏梁海這些民族痛點。而為結好中亞五國,保證一帶一路戰略貫徹實施,同時樹立愛好和平、不欺淩弱小國家的大國形象;中國對外西北的主權,更隻能忍痛放棄了。
但暫時不提及不等於永遠不提及,一旦美帝這個霸權主義超級大國轟然崩潰,中華民族偉大複興事業馬到成功;則洗雪鴉片戰爭以來的曆史屈辱,也並非不可能。這其中,既應該有日本徹底反思戰爭罪行(標誌性事件應當是日皇到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前下跪謝罪),也應該表現為帝國主義歸還掠奪中國的文物,自然更應該包括祖國完成徹底統一和收回一切不平等條約所失去的神聖領土。
應該認識到,對中華民族這一宏偉抱負,那些在曆史上欺負過中國的列強們也非茫然無知。隻是由於它們互相之間也存在著不可調和矛盾,才考慮暫時與中國結盟對付美帝這個最大的敵人,當眼看美帝不行時,存在著突然變臉與美帝聯手抗衡我中華民族複興大業的可能。為此,應發揚光大 在解放戰爭時期通過示弱迷惑美帝、最終創造美帝無力幹預有利條件的政治創舉,不給它們翻臉反戈的機會。相信當代國家領導人會有如此高超政治智慧的。
當然時代不同了,中國不可能以牙還牙,使用當年帝國主義1.0版的手段洗雪恥辱(那樣的話,中國在世界人民眼裏,無非是一個新崛起的帝國主義國家);而應該采取可以被廣大第三世界國家被壓迫民族和人民能夠接受的做法,比較“柔性”地完成這樣的曆史任務。相信有著豐富政治經驗積澱的中共,在未來的歲月裏能夠做到這一切。筆者已過知天命之年,如身體足夠健康,有生之年能看到這一切,將會覺得不虛此生,無比幸福!如無緣親眼目睹,也要托付兒孫,在民族偉大複興事業實現之時,家祭無忘告乃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