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卉:中國魂,鋼琴協奏曲《黃河》

 

 

第1節 《黃河》的東風

 【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5)

1968年年輕的殷承宗

 

世界上的奇跡,大凡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曆史必然。到底是英雄創造曆史,還是曆史成就英雄,就像那個“先有雞蛋,還是先有雞”,古老且懸而未決的熱門話題那樣,困撓了人類幾千年,令我們辯論不休。

 

從殷承宗的前半生來看,無疑是曆史成就了他,使他去藝術資產階級化,開創藝術民族化的先河。

 

在殷承宗的藝術生涯中,最賦予傳奇色彩的奇跡,還不是《鋼琴伴唱紅燈記》,而是鋼琴協奏曲《黃河》。

 

《鋼琴伴唱紅燈記》用殷承宗自己的語言來說,是“用鋼琴說中文”,那麽,鋼琴協奏曲《黃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說:是殷承宗用鋼琴說中國魂,並且同時自動翻譯成英文、俄文、法文……,即世界通用語,是一個偉大的奇跡。

 

而這個奇跡,也是有它的曆史必然。1968年7月1日,殷承宗的《鋼琴伴唱紅燈記》一炮打響後,譽滿大江南北,幾乎所有文藝舞台都向殷承宗開綠燈,等待殷承宗去發掘的資源,那更是應有盡有。最關鍵的是,《鋼琴伴唱紅燈記》給殷承宗帶來無限的創作意欲。

 

殷承宗原本是古典音樂科班出身的,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搞“陽春白雪”的。自然而然,殷承宗在建立了一個獨自的位置後,也想讓中國人民大眾聽到一種屬於中國自己的,下接中國地氣、上接“陽春白雪”的鋼琴大餐,發揮鋼琴這個樂器的最高境界。

 

雖說並沒有別人給他什麽壓力,也沒有人逼他,但是殷承宗知道,音樂人,最不能等的就是時間,每一個時代,有非它莫屬的時代氣息,誰能夠堅定地舍去舊時代的糟粕,輸入新時代的血液,誰就能走在時代的前端,領導時代的新潮流。

 

《鋼琴伴唱紅燈記》以後,殷承宗麵臨盡快拿定下一個創作主題。好馬不吃回頭草,好馬還得馬不停蹄。

 

殷承宗是1941年出生的,當他懂事的時候,就迎來了新中國。除了接受鼓浪嶼獨特的基督教氛圍裏的聖詩歌音樂以外,殷承宗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發源於紅色根據地的革命歌曲。例如從輕快活潑的《解放區的天》、節奏緊張的《團結就是力量》、雄壯有力的《解放軍進行曲》、到具有革命浪漫主義情懷的《洪湖水,浪打浪》,當然也包括史詩般、飽含中國苦難、艱辛,又具勝利豪情的《黃河大合唱》。一個自幼喜愛改編鋼琴曲的天才,對史詩般曆史巨篇《黃河大合唱》,自然是情有獨鍾。

 

殷承宗雖時年僅27歲,卻已遊藝樂海多年,可謂精通古典。人家殷承宗玩鋼琴協奏曲,還是少年時候的事情。殷承宗知道,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用鋼琴協奏曲來表現是再恰當不過了。一方麵,《黃河》這個以水的聲音為基調的曲子,它的色彩變化,正是鋼琴協奏曲的用武之地。因為“鋼琴協奏曲”可以調動兩種以上的樂器進行協作,從而使作品達到單一的樂器所達不到的演奏效果。“鋼琴協奏曲”甚至可以通過樂隊中不同樂器的合奏,與鋼琴之間的協作,表現出豐富而複雜的情緒。

 

另一方麵,殷承宗追求的民族的東西,所需要的是中國特色的樂器。例如中國的笛子、嗩呐等,與西洋古典鋼琴協奏曲結合,也是可能的。這樣,既可以在創作中運用西洋古典鋼琴協奏曲的表現手法,又可以在曲式結構上體現中國傳統風格。

 

而且,殷承宗從《鋼琴伴唱紅燈記》的成功中,悟出隻有選擇人民大眾膾炙人口,人人喜愛的歌曲加於創作,才能夠在人民中站得住腳,那真是非《黃河》莫屬了。

 

心中的譜打好了,需要一個團隊,也需要體驗黃河,體驗船夫,體驗怒吼的黃河水,這可不是殷承宗一句話,就可以實現的。那時候,走出一步京城,都要單位證明的。無論如何需要組織上的許可和支持,正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嘿嘿,殷承宗從9歲起,就是一個“萬事無備、不欠東風”的男孩子。曾記否殷承宗3歲時,殷家本來沒有鋼琴,突然一天,殷承宗的三姑父把一架鋼琴暫寄他家,成全了殷承宗彈琴的夢想;8歲時,沒有任何背景,突然因二哥的獨唱伴奏者缺席,臨時補缺,在鼓浪嶼的私人家庭音樂會第一次亮相,被主持人看好,成全了殷承宗9歲的鼓浪嶼鋼琴獨奏演出;12歲時,殷承宗想接受鋼琴正規教育,但是沒有錢,突然廈門音協主動出讚助費,成全了殷承宗遠赴上海考音樂學院附中;等等,數不勝數,真的,真的,想東風,東風就刮來的人,還真的不是隻有諸葛亮一個人,我們的殷承宗也是哦。嘿,這次東風是誰呢?就是那大名鼎鼎的江青。

 

當時,江青任中央文革小組第一副組長(相當首席執行政委吧)。那時候的幹部,與當今幹部的最大不同,就是善於直接與下麵的人接觸,了解人民的情況,傾聽人民的要求。殷承宗是中央樂團的臉,經常出席中央召開的座談會,當然也就經常被首長接見。

 

就在殷承宗腹稿已定之時,有機會參加一次江青接見的首都文藝工作者會議。接見時,殷承宗向江青提出自己想把《黃河大合唱》改編成鋼琴協奏曲,江青頗感興趣地說:“《黃河大合唱》還是不錯的,但要留曲不留詞。

”江青明確表示支持殷承宗創作鋼琴協奏曲《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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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間江青接見文藝工作者

 

後來人們對江青這番話,有各種版本的解釋。稍微事後諸葛亮地想一下,其實很簡單,江青就是讓殷承宗把歌唱的部門取消,改為單純的鋼琴協奏曲,並沒有批判《黃河大合唱》作詞家光未然的歌詞,也沒有否定光未然當年啟發了冼星海的創作衝動與靈感,更沒有阻止今後也同樣啟迪和萌發《黃河》鋼琴協奏曲創作組成員的想象力和樂思。這是後話了。

 

那時候,江青是代表中央的,況且,江青是被那個時代認定為文藝旗手哇,這件事,她不管,誰管?這件事,殷承宗不問她,問誰?後來,殷承宗因為江青在政治上的失腳,受到打擊,這種“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事,隻能令人感歎曆史的無奈。

 

1968年,江青的一句話,當然就是一錘定音。一個國家領導人說話如果不算數,豈不國將不國了?中央樂團雷厲風行,馬上讓殷承宗組建一個團隊,集中精力創作鋼琴協奏曲《黃河》。

 

《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創作班子,由殷承宗確定和召集。殷承宗通過組織調來了儲望華、盛禮洪,組成了三人創作小組,後又加上殷承宗的學生,同是鼓浪嶼出身的許斐星(*2)作秘書,創作進行到第四部分時,殷承宗又請來劉莊。

 

團隊組成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奔向黃河。當時中國的各個單位,特別是意識形態領域,都由軍代表當領導。殷承宗這個團隊也由軍代表率領,到黃河體驗生活。

 

中國音樂史上不朽的名作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創作,其實最初不在京城,而在黃河,從陝西省吉縣黃河壺口(*3)開始。為了尋求革命先烈的足跡,體驗船夫勞動,深入實情實景,捕捉創作靈感,殷承宗遠大的理想和民族感情,促使他奔向黃河。

【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5)

 

第2節 奔向黃河 

【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6)

黃河老鄉

 

8年前,殷承宗在列寧格勒(現在聖彼得堡)音樂學院時期,徘徊在列寧格勒的博物館、音樂廳、冬宮、城堡,體驗俄羅斯文化、曆史,吸收俄羅斯的藝術精華,抓捕前輩的精彩音符,理解大師們的音樂語言,終於摘下世界頂級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第二名。8年後的今天,殷承宗奔向黃河。這時候,殷承宗的身上已經看不到蘇聯學派的影子,人們看到的是:一個中國大地上成長起來的,熱愛黃河的赤子。

 

少年時期的殷承宗,追求還多少停留在有限的物質世界(榮譽、勳章、排行);青年時期的殷承宗,追求的是無限的精神世界。殷承宗的內心,正在經曆一種悲壯的自我革命,就是小的“自我”與大的“為人民服務”之間的衝突。

 

8年前費盡心血獲得的那些華麗的勳章,對一個青年還是那樣具有誘惑力。現在,要費多倍的心血去反抗它,去漠視它,又是一個怎樣的壯舉。

 

就要如同毛澤東所指出的:“我們的文藝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農兵大眾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而要打成一片,就應當認真學習群眾的語言。如果連群眾的語言都有許多不懂,還講什麽文藝創造呢?英雄無用武之地,就是說,你的一套大道理,群眾不賞識。在群眾麵前把你的資格擺得越老,越像個‘英雄’,越要出賣這一套,群眾就越不買你的賬。你要群眾了解你,你要和群眾打成一片,就得下決心,經過長期的甚至是痛苦的磨練。”

 

從毛澤東這段話可以看出,毛澤東是幾千年中國曆史上,第一個以“人民”的審美標準。來衡量文藝界人士的領袖。在當時就有很多知識分子和文藝界人士不能夠接受,現在更不能接受。幾千年來,特別中國的知識分子,一直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不要說“與群眾打成一片”,就是與群眾站到一起,都覺得身上不舒服。一些知識分子故意寫一些群眾看不懂,聽不懂的東西,賣弄所謂的“學問”。

 

文革中提出:“讓古典見鬼去吧”、“砸爛封、資、修”。固然,革命時期,難免說辭會有過激,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也很通情達理:就是你拿人民的工資,就應該寫人民看得懂,聽得懂的文學、音樂。

 

偏偏殷承宗這個人,自幼有一種天生的親民力。前麵提過,還在9歲的鼓浪嶼第一場鋼琴獨奏音樂會上,殷承宗就以自己的意誌,選擇彈奏他自己改寫的人民大眾喜歡的《解放區的天》、《團結就是力量》等接地氣的鋼琴曲。很自然,在殷承宗創作《鋼琴伴奏紅燈記》後,進而想到再創作人民喜愛的東西,經過一番思考和與同事們的討論,終於鎖定創作鋼琴協奏曲《黃河》。

 

殷承宗要創作鋼琴協奏曲《黃河》,首先想到的就是毛澤東說的“學習群眾的語言”。換句話說,就是學習、了解黃河沿岸的民樂,及其中國民族色彩的音樂旋律。

 

殷承宗第一件事,就是與他的團隊,從北京出發,奔向黃河。

 

殷承宗一行人最初落腳的黃河壺口,地理位置正好是在黃河以東的山西省、和黃河以西的陝西省中間。滔滔黃河水,在這個交叉點驟然匯集,恰如從巨大無比的壺中傾瀉而出。中國古籍《書•禹貢》曰:“蓋河漩渦,如一壺然”,故名“壺口瀑布”。五百餘米寬的急流,出其不意地被兩岸的蒼山挾持,上寬下窄,在五十米的落差中,無拘無束地奔騰。殷承宗從那聲勢如萬龍鼓浪、氣勢如排山倒海的千古奇觀中,得到的靈感,全部體現在鋼琴協奏曲《黃河》。

 

除了黃河壺口瀑布驚濤駭浪的聽覺和視覺的再現以外,最打動人心的,還是來自船夫的體驗。殷承宗團隊親自在黃河急流中劃船擺渡,到達壺口瀑布上遊。船上的東西,由其他運輸工具從陸上運走。在船上拴上繩索,用人力將空船從河中拉上旱路,與當地的船夫一起拉纖,一起流汗,一起領會戰勝驚濤駭浪的喜悅,這就是傳說中的“旱地行船”。

 

拉纖的時候,船夫們為了統一步伐,把勁使到一塊兒,運用傳統的喊號子的辦法。殷承宗團隊在船夫的帶動下,也一起喊號子。這些細節都體現在第一樂章——前奏:黃河船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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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船夫們的形象圖

 

殷承宗團隊甚至與老鄉一起住下來,同吃同住同勞動,並且在與他們一起生活中,探訪民間音樂和樂器,了解黃河沿岸的民俗。殷承宗及其團隊還走訪了黃河沿岸的老鄉,傾聽他們敘說抗日戰爭時期,人們口頭流傳下來的真人真事,英勇抗戰的故事。殷承宗每天寫創作筆記,寫下自己的心得,標下跳躍在心靈的音符,這些都反映在後麵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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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民樂

 

殷承宗行1000多裏路,接觸1000多個人,記錄下1000多個感動的音符。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音符,認真、刻苦地體驗黃河的過去、現在、未來。

 

殷承宗團隊從黃河體驗生活回來後,由殷承宗總括,投入到緊張的創作中。為了讓老百姓聽得懂,《黃河》采取組曲的方式,一段一段地展開,最後定為四個樂章:

1、《序曲:黃河船夫曲》(Prelude: The Song of the Yellow River Boatman )、

2、《黃河頌》(Ode to the Yellow River)、

3、《黃河怨》(The Yellow River in Wrath )【後來審查時,江青提議改一個字,即“怨”改為“憤”,最終以《黃河憤》問世】、

4、《保衛黃河》(Defend the Yellow River)。

 

僅用一年時間,《黃河》就完成初稿。1969年年底,殷承宗把鋼琴協奏曲《黃河》,送到中央審查。殷承宗在焦慮的等待中,迎來了1970年新年。

 

這時候,殷承宗還不知道,1970年,將是時代賦予他45年以來波瀾萬丈、跌宕起伏命運的開始。

 

筆者注意到,在殷承宗鼓浪嶼家的客廳裏,45年以來一直懸掛著一幅黃河的照片,宛如標誌著殷承宗的音樂生涯心路曆程,相信,45年前,黃河已經與殷承宗結下不解之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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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年來殷承宗鼓浪嶼家客廳裏懸掛的黃河照片

 

第3節 江青審查點評鋼琴協奏曲《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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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裝麗人江青

 

鋼琴協奏曲《黃河》提交中央後,正式接受中央的審查。提交後,並不像小說裏常見的“猶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而是“其應若響”。先是時為“中央文革小組第一副組長”的江青,親自掛帥,進行了兩次審查。一次是非公開的,屬於內部審查,主要由江青提意見;另一次是公開的,屬於小型公開試演,主要由周恩來提意見。

 

這裏,筆者產生極大的好奇心:“咦,真的嗎?一部《鋼琴協奏曲》,居然要驚動中央領導親自審查嗎?有這個必要嗎?!”

 

可是,低頭想想,我們今天文藝界的這個樣子,什麽都以“錢”來衡量,什麽都以“錢”來說了算。按照現在這種標準,就不必要任何審查啦。隻要能賺錢,隻要有“錢”,就無所謂什麽《黃河》、《紅河》、《黑河》嘛。可是在文革時期,思想教育是頭等大事,所以,將要在全國公開的《鋼琴協奏曲》,當然有必要做認真的審查。中央很重視,真的是百忙中親自審查。

 

第一次審查,是以書麵及聽取錄音的形式。江青馬上做出具體的批示:江青在總體上肯定了這部作品後,具體指出兩點耐人尋味的意見。

 

第一點是認為:“《黃河怨》改成《黃河憤》比較好”;

 

第二點是強調:“第四段《保衛黃河》,尾聲用《黃河頌》的旋律,掀不起高潮,建議用《東方紅》旋律和《國際歌》旋律。”

 

針對江青的意見,中央樂團並不像我們現在想象的那樣立即執行,也不像傳說中那樣的“一呼百應”,而是在樂團內進行了認真的討論。

 

在討論中,對江青提出的第一條意見,即“黃河怨”改成“黃河憤”,眾人都覺得改的好。可是對江青的第二條意見,眾說紛紜,讚否兩立。有意思的是,當時樂團最有代表性的兩個人,正好持兩種不同的代表性意見。

 

這兩個人是誰?一個就是中央樂團指揮李德倫,另一個就是中央樂團首席鋼琴演奏家殷承宗。

 

李德倫認為加上《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就不是《黃河》了,讓人感覺“不倫不類”的。估計在當時,李德倫應該不至於用“不倫不類”這樣的詞,是文革後這麽說的。不過,李德倫反對倒是真的。

 

與李德倫提出相反意見的殷承宗,說:“我覺得首長說得有道理。這兩首歌曲全世界都知道,一聽就明白這是共產黨領導的鬥爭,有政治高度,應該加上。”

 

 【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7)【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7)

 李德倫                                                                            殷承宗

 

從傳統的論資排輩來說,李德倫當時52歲,已是中國交響樂的佼佼者,殷承宗當時才28歲,剛剛嶄露頭角,再怎麽說,也是輩分不同;另外從一個樂團的職位來說,樂團指揮的威信,遠遠高於鋼琴演奏家的威信。可是在文革期間,偏偏不論資排輩,傳統的東西毫不算數,再加上李德倫那時候,是剛剛從“牛棚”出來的。當時,樂團的大多數人,還是比較讚成殷承宗的想法。所以,殷承宗的意見最終占了上風。

 

說句樸素的感想,李德倫雖然最初反對加入《東方紅》,但是,從紀錄片《鋼琴協奏曲黃河》視頻中,我們可以看到,李德倫的指揮,非常到位,在第四樂章後部奏起《東方紅》旋律時,李德倫相當投入,昂然舉目,深情地眺望高高懸掛在舞台背景中的、年輕時代戴八角帽的毛澤東照片,他真的熱淚盈眶,接著大手氣宇軒昂地一揮,調動起整個樂團,群情激昂,那種豪情英姿,甚至比殷承宗更加激情四射,令人留下難忘的印象。(注*4)

 

我們再回到審查後的樂團,經過討論,統一了步調後,進入改編工作,一番彩排,第四段《保衛黃河》尾聲終於加進了《東方紅》和《國際歌》的旋律。

 

這裏插一段後話,文革後,1980年代,《黃河》被禁演,一個名叫石叔誠的人(後麵將介紹到他),把鋼琴協奏曲《黃河》改成刪除《東方紅》和《國際歌》的版本,也灌製了唱片。所以,市麵上流傳的鋼琴協奏曲《黃河》,有兩種版本:第一種是1970年殷承宗原汁原味的版本,加入《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第二種版本,是刪除《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的改版。

 

 【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7)

 

任何事情,都有它產生的曆史背景,也就是所謂的“帶有它的曆史烙印”。要不要加入《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存在人為的爭議,也不是不可理解。目前,中國演奏鋼琴協奏曲《黃河》的代表人物有三個人:第一位,自然是公認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元祖殷承宗,另外二位是石叔誠和朗朗。

 

殷承宗始終堅持彈1970年版,即加入《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的原版鋼琴協奏曲《黃河》。曾經師事殷承宗一年的朗朗,也彈殷承宗版本。我記得朗朗在2008年奧運前,在天安門廣場演奏的就是殷承宗版《黃河》。

 

石叔誠彈自己改的版本、即去掉《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的版本。這裏稍微提一下,石叔誠和前麵提到的許斐星,是後來被殷承宗請來工作的。石叔誠擔任鋼琴協奏曲《黃河》的B組獨奏演員,當然必須充分領會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創作意圖,不然無法配合演奏。

 

石叔誠當時23歲,許斐星17歲,比28歲的殷承宗年輕,不可否認,他們是殷承宗團隊中的新鮮血液,有時代的氣息,他們也發表過一些接地氣的意見。不過當時的分工,他們沒有直接參與實際創作。不過後來,石叔誠自己認為他也是創作者,並且,獨自改版鋼琴協奏曲《黃河》,刪掉第四樂章的《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對此本文不加評論,讀者各取所想最好。

 

不過,有一個事實不得不提一下。1976年,殷承宗因為鋼琴協奏曲《黃河》與《鋼琴伴唱紅燈記》,受到長達四年的政治審查,甚至有十個月失去自由。那時候,並沒有第二個人站出來表示:自己是真正的創作者。時過境遷,振振有辭地追訴自己是真正的創作者,卻又大有人在。

 

彈者有意,聽者也有意,就是這個“去”和“留”《東方紅》的有趣之處。除了對音樂本身的理解程度和趨重之處不一樣以外,更多的是聽者,也都帶有自己或多或少的政治傾向吧。這裏暫不一個一個做介紹。不過,作為當事者殷承宗的想法,還是有必要披露的。畢竟,殷承宗本身就是這段曆史的一部分。

 

殷承宗後來回憶這段往事時,說“《黃河大合唱》與《黃河》要一分為二地看待,它們是兩個特別時期的產物,一個是“抗日戰爭”,一個是“文化大革命”,創作初期《黃河》共有兩個版本,一個是“黃河頌版”,另一個則是“東方紅版”。現在公開演出的是加進了《國際歌》和《東方紅》旋律的版本。”

 

殷承宗很淡定地說:“我們當時在創作的時候,首先考慮的是要創作出讓老百姓聽得懂的音樂,因此走了一條‘通俗’的道路。我覺得我們當時就是選對了題材。因為《黃河》這一個題材,這樣的旋律,這樣的氣派就非常適合用鋼琴協奏曲的形式來演奏,而且當時我覺得我們的想法比較簡單和純樸,就是想讓普通的老百姓一聽就能夠懂,說不定就是因為這種很簡單、純樸的想法,讓《黃河》留下來了。一稿時,高潮不夠,將《東方紅》和《國際歌》的旋律與《黃河》巧妙地融於一體後,政治上、藝術上,都取得了很大的效果,表達出了最為強烈的感情。我沒有想到三十年以後、四十年以後,在中國乃至全世界都在越來越多地彈了,現在每年都有五十幾個國家在播放或者演奏這部作品,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第4節 鋼琴協奏曲《黃河》終於登場啦

【原創連載】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8)

 當殷承宗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江青的意見,要不要加入《東方紅》和《國際歌》,站出來對樂團指揮提出相反意見時,也許人們隻是從世俗的眼光,把殷承宗支持江青的意見,看作迎合政治需要。殊不知天下的難事,就莫過於支持新的革新了。人們更願意遵循守舊,因為幾千年來人們習慣了咀嚼前人栽培的糧食。

 

實際上在短短的10年以後,人們也真的這樣下了結論,說殷承宗迎合政治需要,甚至說殷承宗是那個“四人幫”的爪牙。這使殷承宗為他自己的這一堅持,付出了意想不到的代價。但曆史之所以成為曆史,不是一個“10年”說了算的,在那以後的20年,30年,40年……,對,今年滿45年,再來看這一幕。曆史給殷承宗下了一個答案,殷承宗邁出的那一步,給未來留下了抹不去的裏程碑。

 

石叔誠後來改版去掉《東方紅》和《國際歌》的鋼琴協奏曲《黃河》,在中國大陸境內被承認,得於在80年代的大舞台演奏。1981年及1991年兩度獲中國文化部嘉獎。但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外國電台演奏的,卻是殷承宗1970年原汁原味加入《東方紅》和《國際歌》的版本。在世界這個大舞台上,藝術就是藝術,能夠反映那個時代的藝術,才能夠被保留下來。這是後話了。

 

話說1970年2月,鋼琴協奏曲《黃河》,經過改編後,第四樂章加入了《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中央政治局在人民大會堂小禮堂,對鋼琴協奏曲《黃河》進行公開審查。首次試演,那時候的語言叫“匯報演出”。(不得不說,聽起來,很溫馨哦)

 

周恩來總理代表中央,出席了這次公開試演。中國第一大忙人周恩來日理萬機,百忙中親自參加“匯報演出”,使中央樂團群情激昂,大家以最熱情的情緒投入演出,嘿嘿,在第四樂章《保護黃河》最後一段時,把鼓皮都打破了。

 

周恩來聽著聽著,進入第四樂章後,一直情不自禁地打拍子,當最後一個音符隆重落下時,人們還屏住呼吸,隻聽周恩來激動地喊道:“是星海複活了”。

 

一般來說,周恩來是一位“喜怒哀樂”不輕易表露的政治家,這時候的周恩來,被鋼琴協奏曲《黃河》的藝術感染力所動,情不自禁喜形於色,分外鼓舞了殷承宗及其團隊和所有參與演出的中央樂團成員。

 

鋼琴協奏曲《黃河》的改編版,得到了周恩來總理的認可和支持後,中央決定先公開試演幾個月,征求工農兵群眾的意見。

 

今天人們已經不可想象的是,中國最高水平的中央樂團,浩浩蕩蕩開往北京郊區房山,為農民兄弟姐妹們免費上演世界巔峰之作鋼琴協奏曲《黃河》,為成千上萬的勞動人民留下了激動人心的經典記憶。有群眾寫給殷承宗的信中說:“感謝殷承宗小將,給我們中國人民,奏出了在毛主席領導下的偉大的、中華民族屹立於世界東方的最強音。”

        

鋼琴協奏曲《黃河》,如同殷承宗力求做到的通俗易懂,是中華民族高尚人格與完美藝術的統一,得到廣大勞動人民的盛讚。

 

【原創連載】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8)

中央樂團在房山為社員演奏鋼琴協奏曲《黃河》

 

1970年5月1日,五一國際勞動節,作為獻給勞動人民共同節日的禮物,鋼琴協奏曲《黃河》將在首都民族文化宮劇院正式公演。來自全國各族人民的代表,聚集在北京民族文化宮,這一天的演出節目,把鋼琴協奏曲《黃河》作為壓軸戲,安排在最後一個節目。

 

第一個節目,是殷承宗一炮打響的力作《鋼琴伴唱紅燈記》,台下觀眾,好像就專門等著這個節目似的,報幕員一說出《鋼琴伴唱紅燈記》,人們爆出的掌聲如雷轟鳴,殷承宗以最佳狀態進入角色。

 

可是,世事無常,天有不測風雲,其實鋼琴演奏家這活兒,意外地,不僅技術含量高,而且是重體力活,其優美身姿全部靠那嬌貴的腰椎,偏偏殷承宗的腰,像惡作劇的小頑童,在彈到經典名句“渾身是膽雄赳赳”時,突然閃了一下,一陣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好在,人們被李玉和那“渾身是膽雄赳赳”的大幅度動作吸引了眼球,沒有人注意到殷承宗閃了腰。殷承宗意識到不好,但是,專業意識使他咬緊牙根,頂住劇痛,一直堅持彈到最後一個音符。可是人已經整個動不了,站都站不起來。隻好坐著謝幕。

 

當帷幕在熱烈掌聲中徐徐落下時,豆大的冷汗已經爬滿殷承宗的額頭,因為痛,臉色變得鐵青鐵青,站在舞台側麵的應急醫務人員,馬上意識到嚴重事態發生,立刻將殷承宗從後台送到附近的郵電醫院。

 

醫生診斷是長期處於高度精神緊張和體力消耗造成的突發性閃腰,腰椎閃失這個病,其實沒有藥治療,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用石膏固定好腰椎,然後一動不動,以人體骨頭本身的修複愈療能力獲得痊愈。可是,這天的鋼琴協奏曲《黃河》,是壓軸戲,也是對中國,對全世界亮相的一台不容缺少的鋼琴協奏曲哇。

 

殷承宗二話不說,表示一定要克服疼痛,拿下這台“壓軸戲”。醫生馬上做最基礎的措施,打麻藥針,套上仿石膏、拿繃帶把殷承宗的腰整個綁起來,然後臨時將殷承宗習慣的琴櫈,加上靠背,以防萬一顛倒。

 

殷承宗在最後壓軸戲前,被抬回舞台,破例省列了入場鏡頭,直接坐在加上靠背的琴櫈前,等待帷幕徐徐打開,以殷承宗的毅力和天賦,不立非常之誌,焉為非常之人,猶如神遇魄奪,殷承宗高度精神集中,在樂隊全體成員的配合下,演出大獲成功。

 

台上台下沸騰起來,台下的觀眾,為殷承宗時而輕如遊絲、時而石破天驚、時而欲言又止,時而震撼山河的精彩演奏熱烈鼓掌;台上的樂隊隊員們,則為殷承宗克服劇痛、傾心地投入而報於同誌間的熱情鼓掌。

 

這第一場演出鋼琴協奏曲《黃河》,讓殷承宗整整三天一動也不能動。好像上帝要強製殷承宗休息似的,殷承宗從三歲開始彈鋼琴起,還是第一次三天沒有摸鋼琴哩。這時候,殷承宗做夢也沒有想到,六年以後,沒有閃腰,卻被禁止十個月無法摸他心愛的鋼琴。如果說,上帝真的存在的話,也許是漫漫人生路中的一個試煉吧。

 

 

5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價值

【原創】文革紅人殷承宗之謎(29)

說到藝術作品的“價值”,自然會引出一個“說了算”的根本問題。

 

是藝術家自己說了算?還是聽眾說了算?或是企劃的讚助人說了算?

 

具體到鋼琴協奏曲《黃河》,調動一大批樂器進行協作,這就是為了讓作品達到“鋼琴獨奏”所達不到的演奏效果和情感高潮。

這個“高潮”,藝術家自己說了算(殷承宗)?還是聽眾(人民群眾)說了算?或是企劃的讚助人(江青等中央領導)說了算?

 

在關注本傳記的網友當中,有人在點評時,說:“為什麽大多的人認為《東方紅版》的比《潔本版》聽起來更令人‘高潮’?因為它就是‘政治’。”

 

這樣,就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價值,出現了兩個版本價值的爭議。所謂“政治”,是離不開時代背景的。“政治”的內涵,就是當時那個時代的象征。

 

鋼琴協奏曲《黃河》創作的時代背景,是“文化大革命”。因此,談論鋼琴協奏曲《黃河》的價值,首先要看它是不是象征和反映了那個時代。

 

從曆史來看,並不是所有時代,都可以擁有象征那個時代的音樂作品。

 

為什麽不是所有的時代,都有象征它的作品呢?這是因為,不是每個時代,都能夠造就出屬於那個時代的音樂家。比如,從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至今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請想:誰能例舉出一部音樂作品,代表改革開放的時代嗎?或者說:有沒有一部樂曲,可以反映我們現在的“政治”呢?筆者目前還找不到。

 

然而,殷承宗的《鋼琴伴唱紅燈記》和鋼琴協奏曲《黃河》,非常成功地象征了它所屬的那個時代。現在中國的鋼琴人口,已經達到4000萬,可以達到鋼琴高手水平的人,也數以百計。可以說,改革開放後,造就出一大批“沒有思想”的鋼琴高手,卻沒有造就出一個“有思想的”鋼琴藝術家。

 

因為還沒有看到一個人,創造出一部反映我們現在這個改革開放時代的鋼琴音樂作品。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可以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位超越殷承宗的鋼琴藝術家。

 

雖然中國也有自己的後起之秀,比如朗朗、李雲迪等等。可惜不得不說,朗朗充其量,也隻是重複彈著外國的古典,或者是殷承宗的鋼琴協奏曲《黃河》,李雲迪也就是反複彈肖邦,他們都沒有屬於自己的原創鋼琴曲。

 

從時代的物質條件和個人的家庭條件來看,他們都遠比殷承宗優越。殷承宗12歲才從鼓浪嶼到上海,接受鋼琴正規訓練。我們來看朗朗,他14歲,就留學著名的美國科蒂斯音樂學院,師從著名鋼琴大師院長格拉夫曼,接受美國正規訓練。

 

那麽,是朗朗的天賦比殷承宗差嗎?是朗朗所在的時代比殷承宗閉塞嗎?是朗朗的視野比殷承宗狹窄嗎?都不是。

造就殷承宗的,是他所生活的那個時代。在那個時代,殷承宗比別人更靈敏地把握了脈搏,理解了那個時代的脈搏,所以,他給中國音樂史上,留下了一座獨創的裏程碑。

 

《東方紅》在那個時代,不可置疑地賦予了其特殊的政治意義。但是,那個時代的政治,恰恰就是那個時代的象征啊。不突出它,突出什麽呢?

 

再說《東方紅》本來就是陝北民歌,它的樂感及其發源地特有的氣脈,與中原千古黃河那震撼山河的呼嘯,形成虎嘯風生、龍騰雲起的藝術效果,藝術上猶如畫龍點睛,把《保衛黃河》的英雄氣概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氣嗬成地把整個鋼琴協奏曲《黃河》的氣氛及情緒推向高潮。

 

應該說,江青提議的《東方紅》旋律插進《保衛黃河》後部高潮,恰如“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令人拍案叫絕哇!

 

大凡能夠留在曆史上的鋼琴協奏曲,都具有某種史詩性。插入《東方紅》旋律,在不經意之中,使鋼琴協奏曲《黃河》,成為了反映那個時代的史詩。它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黃河本身的局限,展現出中華民族不屈不饒、前赴後繼的悲愴曆史。

 

再來看看石叔誠改版後的鋼琴協奏曲《黃河》,第四樂章消除了《東方紅》和《國際歌》旋律,改成了冼星海《黃河大合唱》中《黃河船夫曲》裏“我們看到了河岸,我們登上了河岸”的旋律。無形中,把毛澤東領導共產黨推翻了三座大山,“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的最強音,矮化成為“河岸”之音。

 

石叔誠改版後的鋼琴協奏曲《黃河》,作為一部鋼琴協奏曲,是無可非議的。石叔誠鋼琴技巧也是一流的,他彈得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遺憾的是,石叔誠隻是停留在“怨”和“慕”的河岸,沒有挺身“站起來”的偉岸風姿,失去了那個時代的脈搏。

 

石叔誠改版後的鋼琴協奏曲《黃河》,可以說就是單純把早期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翻譯成鋼琴曲。當然喜歡的人,也大有人在。可惜,要想在曆史上留下來,就不是那麽樂觀了吧。前麵也提到,世界各國演奏樂團就舍掉石叔誠版,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殷承宗的《東方紅》版。

 

筆者認為,殷承宗版鋼琴協奏曲《黃河》,是那個時代的象征,具有曆史的意義和價值。這不是殷承宗說了算,也不是人民說了算,當然也不是江青說了算,而是曆史說了算。

 

無獨有爾,曆史上,甚至超乎作者自己意料的名作,也是有的。這個原因,也是因為作者在不經意中,代表了時代的象征。例如柴可夫斯基著名的《1812序曲》,這是為紀念1812年庫圖佐夫帶領俄國人民擊退拿破侖大軍的入侵,贏得俄法戰爭勝利而作的。《1812序曲》,描繪殘酷戰爭時,插進被扭曲的馬賽曲代表著法軍,後部描繪俄國人民贏得了戰爭的勝利,插進俄國國歌,並在炮聲鍾聲中,把樂曲推至最高潮。樂曲中的炮火聲,在一些演出中,尤其是戶外演出,曾破天荒地起用真的大炮。

 

柴可夫斯基完成《1812序曲》,他自己對這部樂曲就不很滿意。柴可夫斯基寫信給他的女讚助人梅克夫人說:“這首曲子將會非常嘈雜而且喧嘩,我創作它時並無大熱情,因此,這部樂曲可能沒有任何藝術價值。”

 

但柴可夫斯基怎麽也沒有想到,這首樂曲後來卻成為他最成功的作品之一。高爾基極為讚賞《1812序曲》,說:“這首序曲,深具人民性的音樂,像平穩的波濤那樣莊嚴有力地在大廳回蕩,它以一種新的東西攫住你,把你高舉於時代之上,它的聲音表達出這一莊嚴的曆史時刻,極其成功地描繪了人民奮起保衛祖國的威力及其雄偉氣魄。”

 

讀者難道不覺得,用高爾基的關鍵詞“深具人民性的音樂”、“高舉於時代之上”、“表達出莊嚴的曆史時刻”來評價鋼琴協奏曲《黃河》,不也十分貼切麽!

 

筆者家長輩是搞自然科學的,有一次,筆者問長輩,一個出色的科學家和一個出色的音樂家,如果硬要比的話,您認為哪個更偉大?筆者想,長輩自己是科學家,一定會說科學家偉大,沒想到長輩回答說,音樂家更偉大。他告訴我:因為音樂家的作品,錯過了那個時代,就不可能再創作出同樣的作品了。而科學家的發明創造,在他之後也是可能的。比如牛頓定律,不是牛頓先生發現,也會有龍頓先生發現,隻是,發現時,也許不是看到蘋果落地,而是看到桃子落地嘍。而貝多芬離開了他的時代,就不是貝多芬了。

 

沒有文革,就沒有殷承宗的鋼琴協奏曲《黃河》。離開了文革,殷承宗就不是那個殷承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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