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利益衝突的編輯很難做到公正;沒有利益衝突的編輯又是為何來?
哈佛大學東亞研究中心的羅斯·特裏爾 (Ross Terrill)先生,是美國的“漢學之父”費正清先生的弟子,也曾受教於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博士。他就是《毛澤東傳》這本書的作者。
特裏爾先生在《毛澤東傳》中關於“毛澤東是中國與世界的領袖”的論述:
毛澤東是二十世紀魅力超群的政治家,他使中國有了一個新的開端。沒有毛澤東,中國也同樣會產生強有力的共產主義運動。毛澤東絕不是這一運動發端的關鍵性人物。無論他存在與否,騷亂和非正義都會使共產主義運動極具魅力。當然,如果毛澤東不在三十年代成其為領袖,那麽中國共產黨在1949年就不可能掌權。一場沒有毛澤東的共產主義運動肯定會遜色不少,它將失去其應有的、區別於其他各國共產主義運動的特色。
是什麽使他成功地掌握了黨政權力,取得了最偉大的成就呢?那就是他特具的火一般的熱情。沒有這,就沒有人能像毛澤東那樣隨著中國末代王朝的衰落,來點燃他的時代。他很自信,也堅信他的軍隊最終會勝利。這不僅僅是對權力的渴望賦予他堅如磐石的意誌。這種力拔群山的個性特征,上帝理解毛澤東的這種作為,與時代的社會特征緊密聯係。毛澤東生於動亂年代,那時的人們呼喚著一隻可以拯救他們的強有力的手。在那個激烈動蕩的年代,那些意欲擁護像毛澤東這樣的決意反傳統者遍地皆是,可謂空前絕後。
那也是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年代,全國像是準備了一百場節目的狂歡舞台,待演的節目,都在謀求公眾的允諾後以便隨時登場。共產黨人、國民黨人、軍閥、土匪、教徒、外國探險家及冠以其它名稱的人物,全都旋轉著擁擠在一起。興起、敗落、曇花一現的聯盟,方生方死的新行動計劃,在這種勢境中,一個革命意誌堅定的人,有著千載難逢的良機與世爭雄,變革社會。毛澤東的秘訣在於他深知暴力的必要性。實際上他也樂於此道。當黨內其他領導同仁還待在上海時,毛澤東則拿起一杆槍跑到鄉下,走在了別人的前麵。
毛澤東曾自稱為中間偏左派。這也是他的方法,他確實經常靈活地利用“統一戰線”孤立過主要敵人。他對右派的憤恨決定了他時而向左蹦去,但極左不是他精神上的迷戀之處。他常說要“兩條腿走路”。這種天然的均衡性,有點像古代中國人信奉的陰陽剛柔相濟的兩重性,在毛澤東的全盛時期,對毛澤東起了相當大的作用。他博覽群書,足智多謀,而且他來自中國內地。這些因素都同樣重要。在革命的熱潮中,他能冷靜明智地駕馭群眾的激情。毛澤東也曾經為一些過火行為興奮激昂,然而他又能持超然之態分析自己所獲得的經驗。
最後,不能撇開中華文明源遠流長的特點來解釋毛澤東的品格。剛果能產生一位毛澤東這樣的人物嗎?新西蘭能嗎?我們不能僅僅從其個體心理特質來說明毛澤東的成功。舊中國產生了堅定的、反叛的、神奇的毛澤東,正像毛澤東締造了新中國一樣真實而符合邏輯。在中國和世界曆史上,毛澤東都占有重要地位。毛澤東領導了一場摧毀舊中國的革命,與其他任何主要國家急劇的社會變遷相比,他推動中國進入改革的運動可能更加劇烈。他為世界上這一最古老又最龐大的國家恢複了獨立,贏得了地位。
在二十世紀全世界最引人注目的、人口最多的社會中,毛澤東本身就是一位巨人。在有記載的中國三千年的全部曆史中,他可以列入六位最主要的統治者之中;作為一位統一者,他可與隋朝(公元六世紀)和明朝(公元十四世紀)的開國皇帝並駕齊驅。甚至可以其壯舉與他崇拜的英雄秦始皇相提並論;作為中國社會的改造者,他要勝過隋朝和明朝的兩位開國皇帝,因為他們幾乎未改變社會體製。並且,這一點隻有反傳統的秦始皇才能與他匹敵;作為一種學說的創始人,毛澤東超過了包括秦始皇在內的以前任何一位中國執政者。也許堪與他並列的是構建了中國人生活模式的孔子及其他聖哲。在某些方麵,毛澤東又超過他們,因為他生前就聲名遠揚,而中國大多數聖賢則是死後留芳。
五十多年前,毛澤東是中國的馬克思,因為他分析了被外國列強瓜分了的封建中國的諸種弊端。他成為中國的列寧,是因為他領導了走農村包圍城市以奪取政權的造反道路。1949年後,他又戴上了中國的斯大林這頂帽子,因為他要用泥刀和磚頭來建設一個社會主義新中國。
毛澤東不止是一種,而至少是集五種角色於一身的人。他是點燃全國反抗烈火的農民運動組織者、軍事統帥、豪放不羈的浪漫主義詩人、賦予馬克思主義一種新的東方倫理的哲學家、全球最龐大的行政機構的政府領袖。他是社會活動家,也是夢想家;是半知識分子,有點像戴高樂和丘吉爾。這類思想、行動一致的人物在動亂年代總是具有影響力。
毛澤東堅信:過去的美景可以再現於未來。這激起了他最初的政治雄心。他的獨特興趣在於曆史是如何演進的。他認為,理想和非凡人物的堅強意誌是曆史的關鍵所在。這類集活動家和思想家於一身的人物與空想知識分子不同。他具有軍人的氣質,兵權之劍倚在史書之旁。與最引人注目的邏輯真理相比,他更熱愛自己的國家。毛澤東、丘吉爾和戴高樂都是這類人物。走出書齋拯救他自己國家的一意孤行者,會漸漸成為傳奇人物,而且很難把他們與那些曾經激勵過他們去行動的聖賢般的英雄們區別開來。
對於二十世紀中葉大多數中國人來說,毛澤東的主要功績在於統一了中國。這個幅員和多樣性方麵與整個歐洲相類似的國家,常常缺乏政治上的統一。在二十年代,中國變得如此衰敗和混亂,如孫中山遺憾地說過的:像一盤散沙,以至許多中外人士本能的認為,不可能把中國合為一體了。
毛澤東領導的時代,是中國曆史上最為統一的時代之一。方言逐漸消失了;學校教育使孩子們很容易辨認打上了“新中國”印記的喜馬拉雅山脈和東鄰朝鮮的森林;共產黨的組織網絡使中國29個省的相互依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中國曆史上,從未有過一本書能像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毛主席語錄”那樣被數億人誦讀。人們把它作為一種統一的力量頂禮膜拜。
毛澤東領導的中國在世界上站起來了。這一點中國人看得相當重,它恢複了中國人的高大形象。“東亞病夫”的迅速崛起足以使其他國家對它新產生的能量感到緊張。除了擔心中國會被外來的襲擊消滅之外,毛澤東對一切都無所畏懼。自1949年宣告“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以來,壯年毛澤東的理想已得到證實。當北京宣布一次核試驗時,你隻要看著中國年輕人臉上的那種激動之情就可以了;或者,你也可以同老年的中國人談談,雖然他們中個別的不喜歡社會主義,他們還是會說北京政府的好話。因為中國人在世界上有了自尊,這使他們感到非常的驕傲。
什麽是毛澤東思想呢?他第一次把農民置於馬克思主義革命計劃的中心;他把帝國主義當作他所處時代的世界政治的關鍵,這甚至超過了列寧。這些就是他學說中的孿生支柱。然而,毛澤東也創造了兩個概念,它們使基於支柱的理論大廈具有了特色。他極端惱恨僵化,他用自己欣賞的觀點取代了歐洲馬克思主義確定了的規律,這就是:一切皆流,永遠如此。
毛澤東從不自滿,他總在追求一種更有人情味和極具影響力的社會主義,這是他的優點所在,如果說,德國人發明了科學的社會主義,那麽可以說,毛澤東盡了最大努力使社會主義融化成一種社會道德。他不僅需要一個新型的國家,而且需要一種作為他的追隨者的新型公民。
毛澤東聞名於中國以外的世界。在毛澤東以前中國三千年的曆史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找不出毛澤東這樣的人。然而,這個在農村環境中長大的人,極少費神去關注中國以外的事。兩次去蘇聯是他僅有的一點國外履曆。他43歲時會見過斯諾,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與外國人建立一種較為持久的關係,他從未熟練掌握一門外語。毛澤東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把視野和熱情局限於中國。其他國家僅在這樣的範圍內才能引起他的興趣;或者他們幹涉了中國;或者他們具有中國能學習的思想和經驗。
毛澤東的偉大在於他的不屈不撓,在於他的精神銳氣以不可抵禦之勢注入世界意識中。在許多國家,“毛主席”這一有助於跨越文化障礙的親切的尊名,已成為大多數國家家喻戶曉的用語。在六十年代,“毛主席語錄”譯本的數量和種類之多使“聖經”也黯然失色。即使是孔子,他的學說也從未傳播到如此之多的國家。成吉思汗以其影響名揚歐洲,然而,他沒有學說。毛澤東是“第一位以樸素而直率的語言,同世界談論我們的切身利益的中國人。”
在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許多第三世界國家中,毛澤東是反殖民主義鬥爭中的主要的人格化身,他比蘇加諾、尼赫魯、納賽爾更具魅力。因為他知道,要在落後的民族實施新政,不僅需要詛咒西方,而且需要在本土有一個整體的依靠自力更生的變革。在西方,人們對有色人種的東方世界產生的、有巨大影響的政界人物不習慣。一位中國人站在世界曆史的界岸上向我們招手:這就是毛澤東的新奇之處。盡管他是大地的兒子,一位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但是他以作為本世紀世界政治巨人之一而走完自己的人生曆程。我以為,就他曾有過的全球影響來看,隻有羅斯福、列寧或許還有丘吉爾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毛澤東領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四分之一世紀,他的領導改變了中國社會,而且這種社會變遷將持續到未來,持續到因歲月的不饒,這位神話般的人物逝去。毛澤東的政府,使新中國比舊中國有更多的社會平等,這主要表現在:按勞取酬……身份,或擁有土地和資本不再起作用了。因此,中國的產品分配成為世界上最平等的分配方式之一,徹底貧困和死於身無分文的人極少。並且,進步的基本手段,衛生保健和初級教育,不再是隻有少數人才支付得起了。
在毛澤東的領導下,中國向社會現代化……現代化的最有效形式,邁出了一大步。在他臨終之前,毛澤東完全可以宣稱,中國已經向繁榮邁出了幾步。出於多種原因,中國的經濟發展雖不如日本那樣,但要勝過印度。總之,毛澤東留給中國的是很大程度上的自給自足和世界第六經濟大國的地位。
毛澤東和他的朋友們都受個人信念的驅使,而他們的個人信念同時也就是社會信念。他們把自己的一生僅僅看成是革命之火的燃料,它將同時改變中國和他們自己的命運。毛澤東不是從個人的福利而是從國家政權的角度來看待經濟發展。有一次,毛澤東對他的聽眾提出忠告:“不要總認為隻有自己行,別人什麽都不行,好像世界上沒有自己地球就不轉了,黨就沒有了。死了張屠戶,就吃混毛豬?什麽人死了也不怕,什麽人死了就有很大損失嗎?馬、恩、列、斯不是都死了嗎?還是要繼續革命。”
毛澤東支配了一個需要超人的時代。明天的現代公民將把毛澤東譽為中國的偉大統一者。他們會時時回過頭來,對毛澤東作倫理上的評價,就像在不同時代,人們對孔子作評價一樣。“高舉毛澤東思想的旗幟”這句口號,隨著毛澤東一起安詳地躺在他的水晶棺裏。旗幟將會愈飄愈高,直到無人認清那褪了色的深紅色旗麵上到底寫了些什麽為止。然而,這麵旗幟將投下長長的影子。
毛澤東的繼承者們將分成不同的“毛派”,在圍繞著中國問題的鬥爭中,他們都將舉起“毛澤東”作為武器。這麵旗幟本身將為明白毛澤東的後嗣們所需要。對許多普通的中國人來說,“毛主席”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主要象征。此後,任何一位想控製中國這一龐大國家的人,都將要利用這一象征物。真正的毛澤東已經融入中國的身軀。不論怎樣,毛澤東都將是曆史人物中最偉大者之一。不論曆史舞台怎樣變幻,他永遠與中國與世界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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