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連長告我:軍區首長通知,讓你趕快回家。等我到了北京,因為一直被隔絕,三年未通音信,我都不知道家是不是還在中南海?我就先去中南海的小南門,報了名字,問:我們家還在這兒嗎?他們說,你父親還在老地方住,你還走西門。這樣,我到了西門,我父親的秘書出來接我,說,哎呀,指導員回來了。我說,什麽指導員?他說,聽說你都當了指導員了嘛。我說,沒有啊,你看我的軍衣,兩個兜兒啊。
後來聽父親講,才知道是怎麽回事。1971年初開批陳整風會的時候,父親見到沈陽軍區司令員陳錫聯,就問了一句,“陳司令啊,我一個兒子還在你那兒當兵呢,怎麽樣啊?”“哎,表現很好啊,現在已經提幹部了,當指導員了。”“他三年沒有消息了,沒有回過家。”“哎,我立刻讓他回家。”於是,他就打了個電話讓我回家。實際上我探親的時候,父親已經發現是癌症了,1970年10月動的手術。他想見見我。
後來父親又見到陳錫聯,說,我兒子回來了,謝謝你啊。不過他還是戰士嘛,沒有提幹部呀。陳錫聯反應快,連忙說,噢,還沒提?報告我已經批了啊,可能還需要一些手續。他回去打電話就問軍裏,陳小魯的工作,你們怎麽考慮的?就不能好好安排一下?怎麽搞的?這樣,不久就給我提了排長,一兩個月後就當了副指導員,等於是陳錫聯下了命令的。
部隊裏工作都是講按資排輩的。我是年輕幹部,我當團政治處主任的時候,我原來的指導員、我的入黨介紹人,反過來給我當幹事。當時,我們團的連級幹部,最老的有1945年入伍的,比我出生還早。營職幹部普遍是50年代入伍的。我在政治處當副主任時,正主任姓楊,是64年的兵,我是68年的兵。我們當時的老教導員,1956年的兵,到我們那兒開會什麽的,我就提前在門口等著。來了以後,讓進來坐下,我就說,教導員啊,現在有一些什麽事兒,找你來請教請教。
我那時候是團政治處主任,副團級,28歲,是沈陽軍區最年輕的團級幹部。... 我就給嶽父粟裕寫信,說能不能給我調動一下?他說,當兵,還是要從部隊提拔。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是野戰軍的團級幹部,他還是希望我繼續在那兒幹。但是,我就給他寫了一句話,“道不同不相與謀”,表明了我的意思。我老嶽父一下就理解了,他找了伍修權。伍修權就讓總參二部給我下了調令。下調令以後,軍長找我談話,說你幹嘛要離開呢?到總部有什麽好處?你這麽好的基礎,怎麽說走就走,太可惜了吧?你去當參謀,就會老死在部裏,你在我這個地方,我這個位置將來就是你的,沒幾年了。這些話語重心長,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