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在淮海戰役中,自從孫元良兵團突圍被殲,包圍圈內敵軍日子愈加難熬了。
如何才能衝出包圍圈?
一個天黑風吼的夜晚,杜聿明、邱清泉、李彌三人又湊到一起商量對策。李彌一進門,便惱怒地說:“連日突圍,不見奏效,守備魏樓的部隊反倒連陣地也給丟了,我一氣之下,把團長崩了。”
杜聿明說:“也難怪弟兄們作戰不力,全麵進攻、兵力分散不是辦法。我看應當改變部署,多抽調精幹部隊,集中炮火、戰車,實施重點攻擊,一村一村地攻。”
邱清泉早已想出了一個錦囊妙計,迫不及待地說:“我不信共軍是銅頭鐵腦袋,敢與咱們的戰車相撞,我已選中了一個突破點。”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杜、李忙問:“哪裏?”
邱未答話,用手指在軍用地圖上劃一個圈兒,杜、李湊近一看,立即記住了這個地
名——魯樓。
“拿下魯樓回南京,拿不下魯樓不要命,我豁出去了!”邱清泉從牙縫中惡狠狠地擠出一句話。
魯樓緊靠羅河東岸,是一個僅有72戶人家的村莊。這是杜聿明集團突出包圍圈、增援黃維兵團的必經之地。正是因為它所處的位置十分重要,華野代司令員粟裕早就派出了一支硬部隊堅守在這裏。
它就是華野十縱隊29師。
粟裕親自對師長蕭峰說:“守住了魯樓,就等於堵住了羅河的口子。”
29師牢牢地控製住魯樓一帶,85團負責正麵堅守魯樓陣地。
12月8日,天才微明,國民黨72軍向魯樓傾瀉炮彈,震耳欲聾。黑色煙柱騰空而起,硝煙塵土掩沒了一切。炮擊過後,敵72軍瘋狂地撲過來,準備在魯樓陣地撕開一處逃生的口子。
85團位於最前沿的戰士們,剛抖落了一身泥土,便透過彌漫的硝煙,發現黃乎乎一片敵人在坦克的掩護下,嚎叫著壓過來。坦克張著血口,噴著火舌。戰士們衝過去,甩出一顆又一顆手榴彈,有的在坦克裝甲上爆炸,仍是啃不動它。怎麽辦?40米,30米,驕橫跋扈的寵然大物越開越近。這時3排謝副排長將四五顆手榴彈捆綁起來,抱在懷中,把彈弦集中攥在手裏,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子彈在他身邊“嗖嗖”作響,就在謝副排長接近坦克的刹那間,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右腿,他就勢撲向坦克,將集束手榴彈死死地塞進了履帶,猛地拉開了彈弦,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響之後,敵坦克癱瘓了。
謝副排長壯烈犧牲。
坦克後麵的敵兵受到了驚嚇,有的朝後退,有的就地趴下。一會兒,他們在督戰隊的威迫下,又蜂擁而上。85團輕重機槍、衝鋒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響了!
以後,敵兵死一批,又來一批,來一批,又死一批,屍橫遍地。一整天都是激戰,直到夜幕降臨,戰場才沉寂下來。
次日天剛亮,敵人的進攻又開始了。
戰鬥又持續一天。雙方多次在壕溝裏展開白刃格鬥。
但是,85團用血肉鑄成一道鋼鐵防線,敵兵怎麽打,都無法突破。
幾天過去了,敵人未能攻下魯樓,邱清泉惱羞成怒,下令把“作戰不力”的一位團長就地處決,歇斯底裏地嚎叫:“我要踏平魯樓!”
他又改換70軍又上來了,8架飛機和12輛坦克助戰,炸彈、炮彈一股勁地傾瀉。
85團官兵頑強地反擊,陣地失而複得,得而又失。每場惡戰,都有成批的戰士倒下去。
到最後,營長成了第一線的戰鬥員,炊事員當了尖兵,警衛、通訊員都成了突擊手,師直機關先後抽出400多人補充到連隊。蕭峰把身邊所有能作戰、不能作戰的人員都派出去作戰了。
村北6連陣地上,隻剩下了指導員和三名戰士,仍在浴血奮戰。在這危急的時刻,粟裕代司令員與師指揮所接通了電話。
粟裕問:“29師還有多少人?”
蕭峰堅定地說:“請首長放心,全師哪怕隻剩下一個人,也要堅守到底,誓與陣地共存亡!”
他放下電話,把三年來朝夕相伴的警衛員叫到跟前說:“栓子,前線需要人,你去吧。”
栓子知道師長舍不得他,他更舍不得師長。然而,此時此刻,他什麽也沒說,緊緊地握住了師長的手,兩顆滾燙的熱淚順著臉落下來。
師長蕭峰派出了自己最後一名警衛員。
劉栓子去了前線,再也沒能回到師長身旁。在魯樓這場惡戰中,年僅19歲的劉栓子,在彈藥用盡身負重傷的情況下,拉響了手中僅有的一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
在戰火中,魯樓這個有72戶人家的村莊,隻剩下了一間破屋。但是,敵人碰得頭破血流,也未能從魯樓突圍出去。
29師部頑強抗擊了敵人六晝夜的瘋狂進攻,斃傷俘敵5000餘人,自己也傷亡不少,但是堵死了杜聿明唯一的突圍口。
此戰之後,杜聿明再也不敢突圍了,困在陳官莊一帶等死,直到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