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去,晨露無聲。上周六,我們是五點起床的,早起的原因,得從對麵的一戶鄰居說起。
我家對麵有兩戶鄰居,一個是老馬的仇家,一個是老馬的朋友。老馬的朋友那個,是一位警察,剛知道他在緝毒部門工作時,老馬很警惕:一有陌生車輛在窗外停下,他就拖著我一起臥倒。“警察的仇家萬一弄錯門牌號,衝我家亂射……”倒在地上老馬咬著我的耳朵,把我的脖子摟得喘不過氣。
警察鄰居以前在蒙城工作,疫情時搬回了十多年前在村裏買下的房子,帶著兒子,聽說他老婆喝酒太厲害。“從早到晚,什麽酒都喝。”警察鄰居搖搖頭。
“把我的好朋友介紹給他,如何?”我問老馬。
“你不能找個好看點的嗎?”老馬反問一句。我明白,相當地明白,老馬嫌警察鄰居長得不好看。
警察鄰居是大肚加禿頭,外形確實無法讓人癲狂,但他為人謙和(尤其對於政治和宗教的話題),家裏的布置很特別。有次老馬因事去找警察鄰居,一進門他就掏了手機衝我喊:“快來快來,這個驚喜你一定喜歡!”
我一向討厭驚喜,但如老馬所料,這個驚喜是我喜歡的。“哇!哇!哇!”兩腳踏入警察鄰居家後,我大叫了三下,他的家值得我大叫三下:桌子椅子櫃子,全是百年前的木頭,牆上釘的貼的掛的,都是電影裏鄉村人家的東西。
“魁北克市那邊有一個跳蚤市場,我常去逛,有時能找到好東西。”警察鄰居告訴我。這話他說了兩年,今年七月的一個周六,老馬和我坐上了警察鄰居的汽車後座,一起去了那個跳蚤市場。
“室內的攤位是固定的,租金貴。戶外的攤位是臨時的,租金60塊錢一天。室內常年開放,戶外就夏秋兩季,關閉前,有很多甩賣,價格因此很便宜。”介紹到這裏,警察鄰居轉頭對我說:“你買東西時,先問我,再掏錢,我更清楚行情。”
“好像挺好玩,我也想擺個攤,我家正好有好多東西得清理掉。”走出跳蚤市場後,老馬對警察鄰居說。
“你們定好日子後,通知我,我去支持支持。”警察鄰居和老馬握了握手,一言為定的意思。於是,所以,上個周六,我們五點就起床了。
穿衣、拉撒、洗漱,帶上三明治、薯片和水果。六點正,老馬和我到達跳蚤市場,空中秋風拍打,地上朝霞流淌。
找好攤位後,趕緊地,我開始卸東西,老馬卻臉色不好看地一動不動。我是有小心思的人,老馬不是,他待人純粹,但最近兩年他有一些小心眼的表現,比如,如果別人不示好,他就回以不好看的臉色,而剛才,左邊攤主把他的汽車停在了我們的攤位範圍內,為此老馬和他有了兩句爭執。
“幹活!你今天來是做什麽的?跟人鬧別扭嗎?”我橫了老馬一眼。按老馬的說法,這兩年我有一些不溫柔的表現,這點我承認。“我多次試驗過,當我溫柔地表達時,你不聽,就算聽了也記不住,所以我選擇了嚴厲的口氣。”我對老馬如此地表明了態度。
“我買這個。”車上東西剛卸一半,右邊的男攤主走了過來,他是一個胖胖的男人。
“好的。”我轉身從車上取下兩個金屬支架。
“一個就夠了,為什麽買兩個?”右邊的女攤主大喊起來,她和男攤主一樣高一樣胖,兩人猛看是雙胞胎,細看是兩夫妻。
“因為便宜,10塊錢兩個。”我大笑著把手中的金屬支架交給男攤主,他買下的是兩張鐵皮桌麵的野餐桌,70年代的產品。
“這是麻將?”一個小個子女人晃悠到我們的攤位前。
“你是對的,它是麻將,從中國帶來的。”我說。這盒麻將沒打算賣的,和旁邊的那副中國象棋一樣,我是想用它讓路人好奇地停下腳步。
“我要買它,送給我兒子!”小個子女人抱起麻將,然後又挑走一件小瓷器。
“謝謝你,你是我最喜歡的客人!”我很開心,一副恨不得抱著她親上兩口的樣子……事實證明,她真的是我最喜歡的客人,隨後她又轉悠回來,買走幾個玻璃製品......唉,我對Vintage的收藏,是從瓷器和玻璃製品開始的,後來口味變成民間木藝。
“我想我們能賣掉全部東西。”老馬懶懶地說,雙手托在腦後,他掙錢一直比較容易,做的都是按時領工資的活。
“先賣出100塊再說,60塊的攤位費,40塊的油費和飲料錢。”我拍拍老馬的肩膀。我體會過銷售的辛苦,年輕時幫朋友照料過小餐廳、小商店,我算是一個好賣手,但真的累。這次擺攤,是為了滿足老馬,滿足他的好奇心和話癆病,攤子上麵的東西,我已經打包準備捐掉的,完全無關美德善行,我隻是想作徹底清理,告別一段過去,今後兩年,專注於釣魚和打獵。
“你有過仇家嗎?”老馬的目光掃了一下左邊。左邊攤主已經麵相老實地站在攤子後麵了。
“沒有。”
“挺幸運的。”
“仇家都被我割斷了喉嚨。”我暗暗地在心裏握緊一樣東西。
“明白了!”老馬站起來,伸伸腰,抖抖腿。和左邊攤主的賭氣結束了,他該上場了。
2024年9月9日。今天就寫到這裏,我算是一個好寫手,但打字真的累,尤其用拚音。
上周五在打獵場的視頻截圖,現在可以給獵物投放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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