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紹強是湖南邵陽人,1979年,14歲考上了邵陽師專,畢業後當了幾年中學英語老師,後來考進湖南大學英語係讀碩士,畢業後到南京理工大學任教。他在南京結識了一個正在讀本科的重慶妹子,女孩畢業後回重慶工作,賀紹強也跟了過去,到當時的重慶建築大學(現並入重慶大學)任教。兩人結婚後,開始準備出國留學。
1994年,夫妻兩一同去簽證時,他被拒,妻子通過了。於是妻子獨自去北伊利諾伊州立大學就讀。次年,賀紹強獲得陪讀簽證,到達美國。然而三個月後,兩人便離婚了。
95年,賀紹強申請到亞利桑那大學攻讀英語教育碩士,他獲得了2/3的獎學金。1997年,他又申請到一個全額獎學金的經濟學博士,田納西州的孟菲斯大學碩博連讀。
也許經曆了前次的婚姻失敗,賀紹強擇偶不要求對方學曆。當年在重慶大學教書時的朋友,給賀紹強介紹了一位本地妹子羅秦,兩人素未謀麵,但是通過書信和電話,迅速進入熱戀狀態。期間,賀紹強的老家遭受水災,羅秦還給賀家寄過上萬元錢。
兩人並未結婚,但為了順利簽證,羅秦以妻子身份獲得陪讀身份赴美,到美國後很快懷上女兒賀梅。
羅秦懷孕期間,賀紹強有一天在工作的大學圖書館電腦機房結識了一位女性齊曉軍,是一位來自北京的已婚大姐(大他四歲),兩人當天有過單獨相處的時間。一周後,齊曉軍與丈夫向校方投訴賀紹強“性騷擾”。
孟菲斯校方接到投訴後,停止了賀紹強在電腦機房內的工作,半個月後,他的的助教工作也被叫停。
女兒賀梅在1999年出生。賀紹強因為丟了學校的助教工作,生活非常窘迫,於是夫妻倆與“中南基督徒服務中心”簽署了為期3個月的臨時看護協議。按照協議,賀梅被委托給當地白人貝克(Baker)夫婦。在賀梅之前,貝克夫婦已經臨時照管過10個孩子。
但是很快麻煩又來了。由於孟菲斯大學的參與,警方重新受理了針對賀紹強的指控,並且從“性騷擾”升級成為“性侵犯”。賀紹強在大學宿舍裏被警方逮捕,第二天,他獲準保釋。
針對起訴,賀紹強拒絕庭外和解,要求陪審團裁決。
女兒3個月的臨時看護期很快到期,貝克夫婦請了律師,以辦醫療保險為由(因為賀家為賀梅申請保險被拒),主動要求賀家簽監護權轉讓的文件。當時的賀紹強夫婦正麵臨訴訟,於是非常感激貝克夫婦。雙方簽署的是一份沒有具體時限的“臨時監護權”文件,而且貝克再三保證並不是想收養賀梅。而見證方仔細解釋這隻是一份臨時文件,他們可以隨時要回孩子。
一年後,賀紹強完成答辯,取得了亞利桑那大學的碩士學位,但因為牽涉刑事案,他不能離開田納西州,夫妻倆便在中餐館“打黑工”,但相比讀書期間,經濟狀況有所好轉。
於是,兩人準備接回女兒,但遭到貝克夫婦拒絕。多次協商未果後,雙方進入訴訟程序。期間,孟菲斯法院以賀紹強有刑事案在身,夫婦倆都沒有正式工作為由,駁回了賀紹強夫妻的撫養權要求。
2003年,賀紹強的“性侵犯”一案經陪審團一致裁定,賀紹強罪名不成立。齊曉軍說賀紹強先以500美元引誘她,繼而使用暴力未遂。賀紹強說齊曉軍以向他請教英語為名,用一本生理學教材製造曖昧情境,繼而向他借500美元辦理健康保險,被他拒絕。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而賀梅的撫養權一案,中美兩個家庭進入法律拉鋸戰,官司從田納西州地方法院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期間,羅秦又生了兩個孩子。
2007年,賀紹強夫妻最終獲勝。此時賀梅已經8歲,整整7年的訴訟。由於貝克夫婦敗訴,需要承擔全部訴訟費用,貝克為了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孩,賣掉房子宣布破產,搬離富人區,住在租來的房子裏。
這起案件在美國引起的熱度遠超國內,首部以華人名字命名的《賀梅法案》後通過美國眾議院審核。該事件還被評為“2007年度國際十大經典案件”,足見其影響之深遠!(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網上搜索詳細案情)
賀梅在親生父母和養父母的紛爭中成長,但絲毫不影響她和貝克一家的感情。最後兩家人和解,貝克夫婦告別賀梅時說:“你有兩個家庭”。
2008年,失去在美國合法身份的賀紹強一家回國。
回國後,賀紹強就職於湖南一所大學,生活暫時安定下來。但是很快,夫妻兩人在孩子教育、家庭等問題上爆發衝突,“經常吵鬧,性格不和,感情破裂”,隨後兩人離婚。
夫妻倆又展開了一場爭奪三個子女撫養權的官司。最後,由於賀紹強提供的是在美國辦理的結婚證書,依法應經美國公證機關予以證明,並經中國駐美使館予以確認證實方可采用,所以,法院將三個孩子判給了羅秦。
離婚後,羅秦帶著三個孩子回到重慶。由於經濟拮據,三個孩子差點從私立雙語學校失學。四川外語學院附屬雙語學校的一位學生家長得知了他們的故事後,幫三個孩子交了學費,三個孩子終於重返校園。
這一年,賀紹強在湖南失業了。
2011年夏天,12歲的賀梅帶著弟弟安迪(Andy)及妹妹艾維塔(Avita)去美國過暑假,而賀梅父母因為沒有護照沒能同行。
賀梅再度赴美,已是花季少女。親生父母撫養了她四年,其中三年時間父母離異。這一次,撫養了她八年的貝克夫婦被允許在飛機出口外迎接姐弟三人。
四年之後,再度相逢,似乎唯一不變的隻有貝克一家。這感人的一幕,當年曾經轟動美國。
一個半月後,賀梅和弟弟妹妹返回國內。貝克夫婦希望賀梅在以後的每年暑假都能去美國。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的話,也還算是一個不壞的結局。
兩個家庭為了爭奪孩子,不惜傾家蕩產,對簿公堂。最終,依舊是對孩子的愛,化解了彼此的恩怨情仇,把大洋彼岸的兩個家庭又連接在了一起。
但是最近,在美國的知名媒體人“心路獨舞”爆料了美國孟菲斯當地新聞中報道的故事。
她在文章中寫道:
回國六年後,到了賀梅上高中的年齡,羅秦覺得最好讓她回美國上高中,於是給貝克夫妻打電話問他們是否可以接納賀梅。
貝克夫妻當然會說Yes,當時傾家蕩產賣房子打官司不就是為了領養賀梅把她留在美國嗎?
經曆波折種種,如今生母居然同意送她回來,貝克夫妻生怕她反悔才對,不過好事還是雙份的,賀梅的16歲的妹妹目前也住在貝克家裏在美國讀書。
今年春季,賀梅在美國即將高中畢業,如今她已經克服了對這件事情的恐懼不安,願意麵對媒體談論曾諱莫如深的過去,包括從不穀歌自己的名字,她說,“記住我自己的過去是不可避免的,這是我的一部分,我應該擁抱真實的自我。”當然麵對過去也包括談論和自己已經疏遠的爸爸賀紹強,說他隻在向她索要照片的時候才會和她聯係,他隻是貼出我的照片,但從來不會做出了解我的努力,包括聖誕節或者我的生日,他不會給我買禮物,甚至不會給我打電話……
”Excuse me?辛辛苦苦打了幾年官司,那麽多誌願者和免費律師的工作,難道最終是為了做這樣的一個父親?I am lost.
賀梅在申請大學的essay中記錄了自己這幾年的心路曆程:
“我常常發現自己在別人的懷抱中醒來,有時候是我媽媽,很偶然的,是我爸爸,但更多的時候,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誰。我隻是知道,我是由某人帶到很遠的地方……
很快我意識到我與朋友不同,他們的照片不會出現在電視中或報紙中,沒有陌生人會指著他們耳語,也沒有學校的特殊醫生會指著一些圖片反複問同樣的問題。
當心理醫生的手抓住我時,我才8歲。很快,我搬到了中國。我被介紹給那些據說是我真實家庭的人。但我沒有那種感覺。
我的生父母在鏡頭前吹噓他對我們的愛,但關上門後,他們的態度卻截然相反。
他們在回到中國幾個月後就離婚了,然後把我送到寄宿學校,我住在一個破舊的街區。
我感到孤獨,我覺得好像我的童年在其他人手裏,而不是在我自己手裏。
我就像一個木偶,我的作用就是讓他們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可以說出“可憐的無辜的華裔美國人”。
在中國的時候,沒有人把我當做一個有實際興趣和愛好的孩子。
我的生活是一段旅程,道路充滿風雨,但目的地不明確。
但我回來,學習新的語言,去不同的國家,現在我學會了去愛我的原生家庭,去理解他們不同的觀點。
我由此獲得了分享我的故事的勇氣,再也不會為這些往事感到害怕。
我學會了通過艱難的環境讓自己成長起來。”
賀梅會慢慢長大,慢慢成熟,擁有自己的生活。但是圍繞著她,兩種文化、兩種製度引起的紛爭卻永遠也不會結束,她的未來注定會被賦予特殊的意義。
好在,她得到的愛是真實的,祝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