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闔姐討論紅豆，興致勃勃。後來我貼了個紅豆莢，闔姐說花也很漂亮。我一直想說，那不是花，是成熟的果實。但總是忙東忙西的，顧不上來。這幾天，我時常想念小時候撿紅豆的場景。大概是想家了。非常時刻，偶爾一絲驚愕，萬一再也回不去了怎麽辦。所以紅豆的樣子一直揮之不去。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這是王維寫的名詩，讀起來回腸蕩氣。但我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大對勁。查了一下王維的Resume，好像他是北方人，並沒有到過南國。南國是哪裏，南麵的國家？新加坡嗎？
應該不是。古文裏，南國，其實就是遙遠的南方的意思。比如說，北國風光，並不是指俄羅斯，隻是指北方。不管怎麽說，我估計王維確實沒有到過南國。紅豆生南國，這口氣聽起來像是講故事，在那遙遠的南方啊，傳說生長著一種叫紅豆的東西。。。
當然，我猜王維可能見過紅豆。也許是他的某個好朋友到過南方瘴癘地，周遊世界帶回了珍稀異物，送給了他。至於紅豆的植物長什麽樣，並不清楚。豆子麽，估計和黃豆，綠豆，豌豆差不多吧。他有可能不知道的是，這種相思豆，是長在高大的樹上的。那麽，問題來了，高高的大樹，你怎麽“采擷”？又不是茄子、黃瓜，可以順手采擷。除非養個猴子爬樹上去采。其實，這種相思豆，有微毒，不能吃。沒事采來幹嘛。等到成熟了，自然就掉地上了，你去撿起來就行了。相思豆非常堅固，掉地上也不會砸壞。
再有，春來發幾枝，也不準確。紅豆樹生長的地方，一般四季不大明顯，大部地區是分旱季和雨季。所以依稀有點春天的意思。北方就不同了，春天那是萬物崢嶸啊。即使在廣州，海南這些稍微有四季的地方，春天反而有“返秋”現象。就是三四月份，樹葉開始發黃掉落，和北方的秋天的景色差不多。因為四季長青，三四月要長新葉，老葉子就黃了。
最後一句，此物最相思，更加佐證了，南國，就是遙遠的南方。那時候跑一趟不容易，一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相見。
那麽，王維老師所說的紅豆，是什麽樣兒的呢？肯定不是我們吃的那種赤豆，而確實是相思豆。問題又來了。嶺南一帶，還有海南，普遍生長的紅豆（相思豆），確實像一個豆子，圓圓的一粒。紅色的，有個黑色的斑塊。和做豆沙的赤豆有點兒像：
但是，新加坡的紅豆，卻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不是圓的，而是浪漫的心型。渾身正紅，光澤照人，和情人節上那個非常相似。女孩子會撿來很多，挑出最漂亮的，用線串起來，戴在手腕上。好看。
其實，為了區別，中文裏把南洋的這種紅豆叫做“海紅豆”。新加坡稱作Saga Merah，馬來語Saga是種子，Merah是紅色的。比如布蘭雅旁邊的紅山，就叫Bukit Merah。馬來西亞生產一種全身紅色的車，叫Proton Saga，新加坡調皮的小朋友就念作“笨-蛋-傻-瓜”。哈哈。
紅豆在樹上的時候就完全成熟變紅了，豆莢炸裂開來，紅豆就那麽點綴在豆莢上，挺好看的。闔姐姐以為是花。其實，紅豆的花是黃色的，也非常美。
王維詩裏的紅豆，到底是指中國嶺南那種帶黑斑的紅豆，還是新加坡這種心形的海紅豆，我不能肯定。布蘭雅後麵的花芭山上(Mount Faber)有好多棵。西邊的虎豹別墅那兒有更多高大的紅豆樹，植物園當然也多。還有各個街道上也種了不少。想家了。下次回去，我一定帶著女兒，好好撿一大瓶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