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樹豔史”的來龍
(1) 幹休所少年時光:看黃色膠片聽黃色唱片
(2) 幹休所小賣部女售貨員王星星
(3) 幹休所和“氓流”廝守空樓
(4) 老三他爸他媽和蘇聯專家媳婦兒的錄音剪輯
(5) 老三他媽跟蘇聯專家上了夜行北京的列車
“真的不是在胡說,”蘇聯專家薩波廖切沒料到老三他媽的小手會主動拍在他的大腿上,這樣的話,越往上拍越好,他雖暗自竊喜,表情卻假裝嚴肅:“大約就在三十年前,我們的斯大林在蘇聯農村快速推行過農業集體化製度,各個加盟共和國建的集體農莊海了去,折騰了兩三年,饑荒來了,尤其在我媳婦兒唐雅她家鄉,對,就是烏克蘭,那個有名的烏克蘭大饑荒,餓死了上百萬人。這樣的前車之鑒明擺在我們那兒呢,你們的毛同誌怎麽就看不見呢?這麽折騰下去,會重蹈蘇聯覆轍的。”
唉!這老大哥,真是越說越反動。老三他媽心想,男人在女人麵前都傻大膽兒,亂逞英雄氣概,其實逞的就是個海綿體的作用,能逞多久呢,隨他逞能去吧。正想到這兒,她發覺他的手已然搭上了自己的肩旁,便比劃手指,指指門外。薩波廖切問她:“還會有人進來嗎?”老三他媽想了想,也是,自己瞎緊張個啥,包廂的門早被自己劃上了,這鍾點誰還上車呢,這包廂也就他們倆了。
他們倆依在下鋪接著聊,他說:“方才說到哪兒來著?啊對了,說到你們支援印度支那武鬥,支援阿爾及利亞和阿爾巴尼亞。赫同誌見毛同誌拿錢買來這麽多小跟幫的,也浮躁了起來,就在布加勒斯特召開五十一個國家的共產黨代表大會,在會上說社會主義在全世界的勝利,不必依靠世界大戰!隻有瘋子和狂人才想再打一次世界大戰!那隻會使幾百萬人民在戰爭的火焰中喪生!毛同誌一聽他如此指桑罵槐,心裏搓火得,聽中國同誌說,用你們湖南話破口大罵呀。”
“我說撒潑尿去同誌,湖南話咋個罵法,你也知道?”她饒有興致地問他。看過前幾段的各位都知道,重慶籍文藝兵出身的她川音濃厚,總是將薩波廖切喚成撒潑尿去。
他就學給她:“你們毛同誌大概這麽罵的:還罵我是瘋子了?我*****麻皮的修正主義鱉卵子!”
她聽得真想樂出聲來,可是沒敢。
“我們赫同誌一聽呢,хорошо!好啦收!既然你毛同誌挑明了罵,那我還遮個什麽呀,於是在部長會議上見誰跟誰嚷:我日他瑪瑪耶維奇的!我一看到毛,就像看到斯大林,一樣一樣的,真像一個模子裏澆出來的,把斯大林的棺材搬到他們北京去供著好了。”
老三他媽很少聽男人罵架,罵得如此磅礴,勢如破竹,簡直聽入了迷,整個人幾乎都偎在了薩波廖切的身上,長長的秀發散披在他的胸肌上,小鼻翼扇著,可勁兒嗅這俄羅斯男人充溢渾身的洋蔥頭味道,那味兒裏好似還摻加進點點麝香。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怕,反正是在軟臥包廂裏,誰也看不見,愛怎麽靠就怎麽靠吧,就算門沒劃,就算有列車員來送水,又不認識麽,知道向誰去打小報告呀。
薩波廖切摟著她說:“您看,他倆的話既然都說得這麽絕了,我估計赫同誌該會考慮分批撤走我們這些專家了……說不定我很快也不得不離開中國了,再也不能在禮堂抱著您一起跳華爾茲了。”
火車在黑暗中向前咣當著,老三他媽一隻小手被薩波廖切一隻大手捏了許久,捏得潮濕……薩波廖切說車廂悶熱,和衣而睡衣服會被涔涔汗水浸濕,征得她同意,脫了襯衫。那個年代的火車哪兒來的空調呢,車廂的確太悶熱了,後來,老三他媽也不得不脫去外衣,隻穿內衣,進入甜蜜夢鄉──
歌聲輕輕蕩漾在黃昏的水麵上
暮色中的紅場在遠處閃著光
列車飛快地奔馳,車窗的燈火輝煌
山楂樹下兩青年在把我盼望
哦,那茂密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
哦,你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
……
白天在車間見麵,我們多親密
可是晚上相會卻沉默不語
夏天晚上的星星靜瞧著他們倆
卻不明白告訴我,他倆誰可愛
哦,那茂密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
哦,你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
……
列車在夢裏一路向北,越過高山,越過平原,跨過奔騰的烏蘇裏江,快駛到中蘇邊境線的時候,包廂外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唐雅,不知她怎麽上的這趟車,唐雅見自己和薩波廖切睡在一起,也不生氣,隻是莞爾一笑,說她喜歡留在中國,喜歡中國男人,尤其是山東男人,喜歡咬蒜瓣吃烙餅卷大蔥,並且已經和正好是山東倔牛的老三他爸談好了,準備嫁給他。唐雅說著話的工夫,列車長來了,在包廂門口為她和薩波廖切辦妥了離婚手續。列車駛入西伯利亞平原,在一望無際的茂密森林中向西穿行,薩波廖切從臥鋪上一骨碌爬起來,將毛茸茸的大手伸向自己的後背,幫自己係好胸罩的帶子,然後單腿兒點地,向自己求婚,說要把自己帶去莫斯科,她們那一代中國男女青年最為向往留學的地方,她夢見自己沿著美麗的莫斯科河,來到了世界革命的心髒──紅場,看見薩波廖切在紅牆裏渴望地衝她張開雙臂,帶她進了克林姆林宮的庭院,她要向庭院裏的列寧像發問,薩波廖切講給她的那些斯大林搞的大饑荒到底錯在哪裏,毛主席熱衷的大躍進還算不算列寧主義……
晨,列車經過豐台機務段時不斷變換鐵軌道岔的噪聲和晃動擾醒了老三他媽,她一看對麵床鋪,啞然失笑,因為薩波廖切光膀子沒蓋被子趴著呼呼了一宿。她洗漱回來,見他還趴著不起,就懟了他一下,他才翻過身來,滿臉潮紅。
她問他:“你看你怎麽憋成這樣呀?”
他說:“能不憋成這樣嗎?我親愛的老三他媽同誌。”
“你為啥憋成這樣啊?”她感到費解。
“沒地方出火唄。”
“啊?上火了麽?是不是昨晚晚會上酒喝多了?”她關切地問,還把手貼上薩波廖切的額頭摸體熱。
“不喝也得上火呀,何況喝了呢。”薩波廖切擠眉弄眼,快把自己娛樂得成紫茄子狀了。
“嗯,體溫倒不高,快告訴我,哪兒疼?頭疼麽?”老三他媽繼續關切。
“不,不是頭疼……是頭脹。”薩波廖切邊說邊快笑出聲來。
“頭脹?”老三他媽當文藝兵時,下連隊演出到處跑,學過基礎醫護常識:“我知道,那是毛細血管充血,別一下子起來啊,否則,脹起來會吐的,多躺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噗嗤,哈哈……薩波廖切實在憋不住大笑起來:“老三他媽同誌,你可真單純,真是個好同誌……是這樣,和你在包廂裏,我若不趴著睡的話,你看,”他往腹下指了指自己仰臥的姿態,“不就成了阿芙樂爾號巡洋艦上那尊炮了嘛。”
“噢,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的那個吧,這我知道哇,”老三他媽正自恃得意著打算開侃她看過不下七八次的蘇聯老片《列寧在十月》時,忽而不經意地注意到他的所指,順他毛茸茸的結實的臂膀往下丟眼神兒,瞥到他穿得考究的白色純棉內褲,恍然悟出了什麽,頓時窘得臉色緋紅,堪比車窗外縷縷朝霞。
“一邊兒去!”晃過味兒來的老三他媽心想,這老毛子同誌,還專家呢,都跟他們革命導師似的,沒一正經東西。
不過吧也是,太正經的話,必定是裝的,老三他媽想起老三他爸說過的大學時班裏幾個班幹部,男生女生都有,言談舉止就一個字:裝。明明二十不到的人,有什麽社會經驗呢,卻偏要裝城府,話說得跟黨報上的字兒似的,號召這個號召那個的,都成了心理上強迫別人的東西。反過來,不正經不太正經的,隻要有個度,別強迫她人的意願,比假正經讓人感覺起來更自然些。薩波廖切他剛才那些話是有些不上道兒,待反應過味兒來倒是覺得趣味橫生。人家一晚上除了幾次鼾聲,別的啥也沒打。
老三他媽想了以上這麽多,所以,當她起身更衣時,連避開他的目光的意識都淡薄得快要沒有了,而當他風度翩翩地問她是否可以幫她係上胸罩的背帶時,她欣然轉身,麵朝車窗,默默地接受了。這時,列車徐徐滑進了北京站的站台,於是才有了在上篇開頭老三他媽的閨蜜“氓流”他媽前來接站時逮著的一幕。
(7) 老三他爸在專家媳婦兒的客房裏
(8) 老三他爸他媽終於結婚了(組圖)
(9) MTV:PS的山裏紅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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