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東京電力公司“馬鹿真麵目”似的每小時公告一次用電量以來，哪天哪個時辰也沒見用量超過百分之八十。地鐵裏最常見的公告是百分之七十多，進入9月甚至降到了百分之六十幾。這一切，歸功於從7月1日起掀起的節電運動。
日航千裏第15回起提到的這場節電運動，矯枉過正，後果很嚴重：有不開空調悶死的，有高速消燈撞車的。五六月起陸陸續續匯聚農協的亞歐七國誌願者們，事兒做得忒他麽掉點兒，參與節電辯論卻不亦樂乎，辯呀辯的，辯到最後，由中央庁舎総務省下派現場做指導的大美女山田-san拍出一張東京某會社女社員光上身坐班兒的寫真，當猛料來爆，卻遭到來自巴爾幹半島的倆哥們兒的不屑一顧的擠兌。
黑發黑眼睛的莫努瓦和我在小組瞎扯會上對過幾回話，算熟。他就不同意山田的說法，說她舉證的光上半身坐班的節電套路，不過是個猶抱LUTE半遮BODY的解決方案，在歐洲的話都拿不出手，歐洲才是這方麵的PIONEER。他從網上調出英國NEWCASTLE CITY設計公司的圖片，說人家全體員工每禮拜五的Naked Office Attendance，比日本早1年不止，誰學誰還看不出來？脫亞入歐百年，學了個途中半端。
山田看過那張劣質破圖片，反論：NEWCASTLE？不好拿目茶苦茶的田舎小町與立派的首都圈兒比對吧。莫努瓦腦子快一聽即明白，拿話兒堵截她：倫敦地鐵裸勤族的出現，也早呀，你們那家公司缺乏我們啟蒙運動的底蘊，沒有我們更講究男女平等同權。
跟莫努瓦一起來調試男卡女用發卡機的小哥們兒亞瑟，擺事實更狠，講道理更歐風，約麽過了一星期吧，從他姐那兒搞來了幾張工作現場的圖片。他說他姐在紐約曼哈頓上城一家建築設計公司見習，紐約現任市長到底是叫不露胳膊還是叫不露膊胳什麽的，他姐甭管看多少次新聞也記不準，但他姐呢有一優點，隻要一聽到市長呼籲為環保而節電，就以身作則積極響應，無論在圖書館查資料，還是到建築工地兌圖，都從自己做起，想方設法降低對空調製冷功耗的需求：
政府広報有自律的人們配合，広報說邊走路邊吸煙的MANNER特土鱉，煙民就圍攏在指定吸煙點兒過癮；広報說節電請別用空調，街頭巷尾戶外氣溫就比往年低了3度。然而外界降溫，室內升溫，寫字樓空調不製冷有人中暑了，獨具老者不開空調有悶暈家中了，7月15日電視新聞播報，今夏因不開空調中暑死亡人數超1700，去年是史上最高，今年超去年4倍。好在農協提供的宿舍樓不節電，電梯空調也還通個微風。
從各大公司下發的回覽到平頭百姓聊天的話題都在譏諷四個月以來沒一天聽不到節電的叫囂，還有媒體打出“人は働く機械ではない”的口號，呼喚笛卡爾的哲學觀回光返照。其實，響應號召的都是平頭小老百姓，這世上確是沒有一個高官富賈會玩兒真的，他們追求的生活方式乃是吞噬多數勞動者的利益，占用多數人的資源。各國政客一邊呼籲節能環保從別人做起，一邊保持室內泳池24小時恒溫，更甭提昨年那傻G8了，民脂民膏千萬兩銀子挖一整景水池供八國政要拍照，好像開會頭一天還順帶挖出一5級地震來過呢。借用日航千裏第14回提到過的圓圓眼睛會放電的菲女郎的話來說，才是LOSE FACE MAKE NO SENSE。G8為首的全球國際會議群上千個，功能重重疊疊，年年吃吃喝喝，走馬觀花扯皮扯淡什麽問題也沒正兒八經解決過，越折騰金融越危機，越資本化貨幣越貶值……資本主義市場的原理本來就是節電環保的悖論，各國政治利益集團裏的官僚們偏愛把它套上皇帝的新衣坐班兒蒙事兒。每當晚上看見宿舍樓外這家塞萬提斯命名的通宵達旦不節電的連鎖店鋪的店名，就覺得適合印到各國政要們的頭銜上。
節電的辯論很出彩兒，節電的辯論很沒邊兒。與我一障之隔的印哥甘地和他鄰座幾個菲女郎們不怎麽願意搭理歐係的，便相互之間議論起裸勤的現象，甘地讚同，菲女反對。甘地說印度恒河本來就是個露天澡堂子，人與自然隨處融合有什麽不好。菲女郎們就嘲笑他LOSE FACE MAKE NO SENSE。甘地說你們天主教才FALSE FACE呢。菲女郎質問他何以此說，甘地說你們神甫前半夜見貓咪叫春都要一番痛斥其不倫再用皮鞋將貓咪踢死，後半夜卻去找民女私通。
“Who told you that？”圓圓眼睛會放電的菲女郎說著話兒，衝甘地釋放出堪把高鐵劈停一般的閃光來。
甘地老學究似地窮辯：“A red A told me that.”
第二天，圓圓眼睛會放電的菲女郎就帶幾個姐妹換到遠處一個BOOTH裏去了，鬱悶得甘地一連三天直不停打出不同模式的噴嚏，跟自己言語：唉，能讓天主的神甫像基督的牧師那樣進一把洞房的話，也不至跟貓咪較真兒了，可她們至於急麽，還把位子挪那麽老遠兒，SO FA SO DIFFIGO DO DOG DO DEM。英譯的話就是SO FAR SO DIFFICULT TO TALK TO THEM。
大手町的農協現場一盤散沙，下午，每到一兩點鍾，菲女郎們整整齊齊肩挎坤包下樓去逛附近的丸之內PLAZA，而每到三四點鍾，甘地小組的弟兄們則集體下樓去泡大手町站前會議中心大廈裏的星巴克咖啡館兒。有次我在咖啡館裏撞見本係列第14回提到的那個與我每逢打照麵兒就愛用眼神說話的咖喱帥哥，對，就是曾在食堂門口指著午餐樣本問我“HI MR.XD，IDIZ CHIGEN O BOLG DODAY？”的那位。他看座旁無人，就給我展示手機裏的圖片，說那是他對未來新德裏地鐵節電解決方案的憧憬──
咖喱帥哥送我出咖啡館時還接著說，八月新德裏，40度以下叫涼快，如果大家都不輕裝簡行節電的話，建一百個NUGLY POWER BLAND也不夠空調玩兒的(嗨，NUCLEAR POWER PLANT行了吧，怎每回都得我給校音呀)。他見會議中心大堂也沒人走動，就又伸出咖啡色的胳膊秀給我最後一張他的節電憧憬圖，那炫耀的眼神兒似乎在唱: 高山青，澗水藍，新德裏的姑娘皮膚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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