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蘇迪愣了一下,乖乖地告訴我:“除了這雙高跟鞋,還帶了一雙涼鞋一雙小白鞋。”
“好的,你去換上小白鞋,換條長褲,我相信你至少帶了一條瑜伽褲吧?上衣就穿我這件就可以了。把你的背包清幹淨,隻留下證件,現金,和這雙高跟鞋,然後到車庫來找我。”
安全屋的車庫很大,裏麵停了一台巨大的剪草機,像個小型聯合收割機似的。我查過了,剪草機裏有不少汽油。車庫的一角還有一個20升的油桶,裏麵有大半桶汽油。
我叫蘇迪到車庫來是為了另一個角落裏的東西。那裏有一個貨架,上麵放了各種生活在山裏用得著的必需品。我在蘇迪的背包裏放了一瓶水,一個防熊噴劑,一個防蚊噴劑,和一個強光手電。在架子的一角還有一個戴在頭上的LED燈,我試了一下有電,就把它套在蘇迪的頭上。架子旁邊立著幾隻登山杖,我挑了一個尖頭的塞在蘇迪手裏。
蘇迪呆呆地站著隨我擺布。等我把登山杖塞到她手裏,她怯生生地說:“你要轟我走啦?”
我一邊把車庫門拉開,一邊搖頭說:“不是,我是讓你到山裏藏起來,等FBI的人來了再出來。”
說完我把蘇迪拉到門外,指著房前向下延申一直到李高速路的山坡:“過一會兒這裏就是戰場。”然後我伸開兩臂在和房子平行的方向比出一條橫線:“我會把敵人擋在這條線南側的戰場上,你現在開始向這條線的北方走,走得越遠越好。不管走到哪裏,最後找一個大石頭,就像這個--”說完我一指房子右側的一塊巨石,巨石上刻著房子的號碼,上山來的碎石小路圍著這塊巨石轉了一個圈:“至少要這麽大的一塊石頭。找到了以後,你把手電關掉,就坐在石頭背麵等著。手裏拿著防熊噴劑,如果有動物來就噴。記住,不管聽到什麽聲音,槍聲,爆炸,有人喊救命,尤其是我喊救命,等等。不管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千萬不要好奇探頭出來看!他們有夜視儀,紅外線,無人機等等。你一伸頭,他們就可以把你打死。千萬記住不要好奇,別讓我白冒險。”
蘇迪的眼淚流了下來,她嗚咽著說:“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們到山裏藏起來他們找不到!你一個人在這裏要被他們打死的!”
我搖搖頭說:“你不用擔心,我們隻要堅持一個小時FBI就到了。你快走吧,咱倆都需要時間。”
蘇迪拉著我的手不肯放開:“你要保證不被他們打死!保證我以後還能見到你!”
我有點兒不耐煩地伸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你忘了咱來一起看的電影裏怎麽說的?咱們遲早會在見麵,這邊或者那邊。”
蘇迪哭得更厲害了,真不像個從世界第一強國偷了六年機密的間諜。
我看了下手表:“快走吧,咱們還有一個小時。記住,你走分50鍾以後就停下,找個大石頭後麵藏好,以免他們從遠處看到你的手電光。”
蘇迪點點頭邁步向房子北側的山頭方向走去。我趕緊叫住她:“忘了說了,除非聽到我叫你,誰叫你都不要出來。”說到這兒我從兜裏掏出手機遞給蘇迪:“你拿著這個,你再給我一個新的。這個電話裏隻有一個號碼,如果你在石頭後麵聽到有人自稱FBI叫你出來,給這個號碼打電話,讓她幫你確認。”
蘇迪點點頭接過電話,又給了我一個新的。正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說:“我跟你提過的我們有好多錢,其實都在我的花旗銀行財富管理賬戶裏存著。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都轉走了。”
我啞然失笑:“你現在又告訴我一個秘密,是怕他們抓住我以後舍不得滅口嗎?不過我倒是好奇,你的花旗賬戶我們查得一清二楚,哪裏有錢?”
蘇迪說:“你們查的是蘇迪-施耐德的賬戶,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我看著蘇迪愣了幾秒鍾,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怪不得,你會去兩個不同的花旗銀行支行!在其中一個支行你是蘇迪,在另一個你是個擁有巨款的另外一個人!”
蘇迪點點頭:“你冒著生命危險要查這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我笑著說:“謝謝你!中國古人說朝聞道夕死可也,我現在知道這個秘密了,可以放心去打仗了!你走吧!”
蘇迪離開了,我呆在屋裏不去看她走的方向。萬一我被對方抓到,他們可以給我打一個所謂的“誠實針“,我就會一點不拉地告訴他們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反正我現在也有很多其他事要忙。
我跑到臥室的衣櫃,按照露西婭給我的密碼打開了裏麵的武器庫。裏麵有4隻M4自動步槍,10個裝滿的彈夾,幾百發散裝的子彈,一箱手榴彈,一箱閃光彈,幾件帶金屬甲板的重型防彈背心,兩個戴在頭上的夜視儀,一個望遠鏡。
我想過要不要給蘇迪穿一件防彈背心,但是這種帶金屬板的背心足有三十多磅,我寧可蘇迪輕裝跑遠一點。
我穿上防彈背心,套上戰術背心,背上一支M4, 裝了8個彈夾,抱著手榴彈和閃光彈箱子走出了房子。
這個房子一共有三個門,我在每個門裏都用手榴彈裝了詭雷。一旦有人破門而入,手榴彈在三秒鍾內就會爆炸。隻是不知道我這點雕蟲小技在專業槍手們麵前是否有效。
房子的前麵是一片長滿雜草的山坡,碎石小路蜿蜒而上從山下的李高速路一直爬到房子右側的巨石周圍。房子左方是一條流著河水的深穀,深穀和房子之間是一個角度很陡的斜坡,一般人都難以站腳。房子右方大約30米以外是密密的樹林,順著山勢綿延到無限遠方。現在天黑下來,已經變成了一個黑洞,沒有夜視儀什麽都看不見。
在山坡的下麵是另外一家住戶,上山的小道在他家門口拐了個彎兒。
裝完詭雷,我從廚房找了兩個牛奶桶把裏麵的牛奶倒光,灌了兩罐汽油。然後發動了那台巨型剪草機,帶著兩個裝滿汽油的牛奶桶,把剪草機開到房子右前方大約50米以外,停到了樹林邊上。兩桶汽油藏在了剪草機下麵。
我氣喘籲籲地爬回車庫,又把我們偷來的起亞“靈魂”順著盤山小路向下開了大約40米,車頭向下停在那裏。我讓發動機繼續轉,打開大燈,把汽油桶藏在車下。汽車的大燈把大半個山坡照得雪亮,光柱一直伸到山坡下那家鄰居的門口。
今天夜裏的月亮很亮,照在山坡上可以看到人影。我身上背的槍支彈藥,防彈衣,手榴彈,閃光彈,重量足有四五十磅。我把實在背不動的手榴彈和閃光彈放在房子右側的巨石後麵,這裏就是我的主陣地。另外在樹林最靠近房子的一棵樹後麵放了一支M4和幾個彈夾,以防萬一。
折騰完這一切,我坐在巨石後麵休息了一會兒。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對手應該快到了。我站起身盡量隱蔽地用望遠鏡觀查下方。
遠處李高速路上已經沒什麽車了,偶爾才看到一個車燈經過。把鏡頭逐漸挪向近處,我注意到在坡下鄰居家房子的對麵樹叢裏似乎多了一個黑影。把望遠鏡焦距調整一下,可以看出是一輛黑色的SUV, 停在樹叢後小路的路肩上。
這裏的民居房前屋後都有大片的停車空間,完全不需要停在路邊。看來不知道是哪一方的槍手已經到位了,估計正在觀察戰場。
我縮回頭來,在腦海裏重新過了一遍我的作戰計劃,又伸頭出去再看一遍戰場。起亞車的大燈在山坡上照出一片扇形的光區,正好在我藏身位置和對方SUV車的中間。右側密密的樹林黑漆漆的,即使白天也很難在裏麵行走。那輛剪草機黑乎乎地停在那裏,像是黑暗中等待吃人的猛獸。我閉上眼睛,在心裏默想了一遍幾個主要地標的位置,希望待會兒出手的時候不用探頭出去看就能命中。
過了幾分鍾,我似乎覺得空氣中除了起亞的發動機聲以外,似乎又加進了別的什麽聲音。我一點點地把頭從石頭側麵探出來向外看去,果然,在空中出現了一架四螺旋槳的小型無人機,晃晃悠悠地向我這邊飛了過來。可能是為了在黑暗中觀察的更清楚,離地大約隻有幾十米高。這架無人機已經飛到了起亞車的上方,前後轉悠了兩圈兒,估計是確認了沒有人埋伏在車後。然後無人機向右側轉去,故技重施,在剪草機上方轉悠了兩圈兒,再轉向衝我這裏飛了過來。
我雙膝跪地,上身伏在岩石上。M4放在一邊,手榴彈和閃光彈放在我身下地上的盒子裏無人機應該看不見。我伏在石頭上靜靜地等著,聽著頭頂嗡嗡地螺旋槳聲音。
又過了一分鍾的樣子,我聽到兩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然後周圍的空間馬上暗了下來。我知道這是對方的狙擊手打碎了起亞的兩個大燈。我身體繼續趴著不動,下麵兩手抓起一個手榴彈和幾個閃光彈,心裏開始用英語默數: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據說用英文數一千零幾,正好是一秒鍾的時間。
從山下SUV停的地方到起亞聽著的位置,大約有六七十米的樣子,上坡。我假設下麵的槍手都是訓練有素,他們和我一樣背著四十磅的裝備,跑到起亞停的位置應該用25秒就可以了。因為無人機已經發現了我藏身的位置,我相信他們的攻擊模式是狙擊手瞄準我藏身的巨石,其餘人全速衝刺通過眼前這片無障礙區向我衝擊。
一千一十,一千一十一。。。起亞車停放的位置離我大約40米,正好是我投擲手榴彈可以達到的距離!
一千零二十五!我抬頭起身,掄圓了胳膊向著起亞的方向投出一顆手榴彈,然後連續向右前方的山坡和右側樹林的邊緣投出了三顆閃光彈。投完之後馬上拎起地上的M4, 瞄準天上的無人機連續打了兩個點射!無人機被打得先是一個趔趄,然後像無頭蒼蠅似的轉了幾個圈子一頭紮到地上去了。
衝著無人機開槍以後,我沒有時間看戰果,而是馬上閉上眼睛堵上耳朵,蹲下身子。
我剛剛閉上眼睛還沒來得及蹲下,前麵山坡上就傳來連續五聲爆炸。先是三道慘白的強烈閃光,然後在第五聲爆炸之後,一個巨大的火柱在山坡中部升起,把整個天空和山坡照的通亮!我的心裏一喜:這第五聲爆炸是被手榴彈爆炸引燃的起亞油箱,加上車下的半桶汽油,燒得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炬。
隨著第五聲爆炸,我猛地站起身,M4架在肩上。麵前的山坡上除了起亞火炬以外,還有一個滿身戎裝的士兵跪在地上,武器扔在一邊,痛苦地揉著眼睛。我毫不客氣地打了個三發點射,他的身體像石頭一樣毫無生氣地撲倒在地上。我把槍往背後一甩,以我最快的速度向右側樹林奔去!
對我來說這是一場豪賭:我賭的是其他從正麵衝上來的士兵也被我的閃光彈暫時致盲無法射擊,而下麵狙擊手的視線,被起亞的巨大火炬擋住!
我離樹林邊緣大約有三十多米,平時這不算什麽,但此時我身上負重五十磅,跑起來就沒有那麽如意了。一邊跑,我可以聽到子彈從我耳邊掠過的呼嘯聲。慶幸的是彈道都離我挺遠,說明另外的幾個士兵也多少被閃光彈傷到了眼睛。我用的是軍用版本的閃光彈,被傷到之後會致盲30秒。30秒,足夠我跑到樹林子裏了。一進樹林就是一條一米寬一米深的幹溝,我可以在這條幹涸水溝的掩護下撤到西邊的樹林裏去。
就當我已經跑到西邊樹林的邊緣,再跨一步就可以跳進那條幹溝的時候,我左側的後背像是被鐵錘重重地連續錘了兩下!這兩下衝擊把我象一袋大米似的頭朝下扔進了那條幹溝,我的頭重重地撞在土坡上,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堅硬物件戳在我的右側臉上。
幸虧摔進了土溝,幾顆子彈嗖嗖地越過我的頭頂鑽進了前麵的土裏。
右側臉和後背同時劇痛!我趕緊用舌頭在嘴裏舔了舔腮幫子,還好沒有洞穿。
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這兩槍來的方向是安全屋的左側的河穀,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兩麵受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