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後的幾個星期裏，我每天忙著簽各種買房子的文件，而阿瑞亞也開始了她的一個小小的嚐試。
阿瑞亞在F公司已經當了幾個月的合同工了，但是凱特以前提過的每星期三十小時的工作量一直拿不下來，我也沒再去追問。如果她那邊辦不下來的話，我再催也沒有用，還把朋友也得罪了。
阿瑞亞也知道凱特有她的難處下，就想自己利用每天下午空閑的半天做點什麽。想來想去，阿瑞亞再Groupon 網站上發了一個廣告，為50個孩子提供到家裏拍生日紀念照的服務。第一次做這事不摸底，怕沒人來，她把價格定得很低。誰知剛一發出去，不到一天的時間50個客戶就滿了。阿瑞亞好後悔，應該把價格訂的稍微再高些。
於是我們的日程變成了每天早上一起上班，中午一起吃完飯以後阿瑞亞開我的車去給孩子們拍照，晚上再回來接我回家。我們覺得也許這是一個除了婚禮攝影以外可以嚐試的方向。
過了兩天以後，阿瑞亞就有點兒挺不住了。給孩子們拍照片麻煩得很，求爺爺告奶奶一樣的哄著，出來的照片還不一定好看。再加上每天還要跑好幾十英裏，掙的那點兒錢真是不太值。我也覺得收益不如預期，但是在阿瑞亞找到新的開源方向之前，還是想鼓勵她把這件事堅持做下去，至少漲一漲價格再試一次，然後再決定放棄也不晚。於是每天晚上回家以後我都全心全意地照顧阿瑞亞，包括做飯，按摩，外加適量的成人服務，希望能夠鼓勵她在把這50個顧客完成以後再做50個，然後再決定這個項目何去何從。經過一番努力，阿瑞亞決定等搬家忙過之後再試一次。
經過各種折騰，簽署了各種文件，更重要的是把我的首付交了出去以後，新房子的鑰匙終於到手了。
前房主把房子收拾得很幹淨，我覺得直接把我的家具什麽的搬進去就可以了。但是阿瑞亞說新房子必須粉刷一次之後才能住進去，如果我懶得刷的話她可以代勞。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樣子，我覺得刷刷也挺好，就答應了。然後她就說樓上三個臥室的地毯都要換掉，因為你不知道那些毛毛裏麵都藏著什麽。為了說服我把地毯換掉，阿瑞亞表示如果我同意換地毯的話，她會給小哼的房間畫上各種動物的壁畫，保證孩子喜歡！
我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你還會畫畫？”
阿瑞亞神氣活現地說：“我是美術專業畢業，攝影隻是我的業餘愛好。”
既然有人主動請纓，我當然也就不好反對。於是當天晚上我們就跑到厚木底泡買各種材料，定新地毯。
到了商店，阿瑞亞又來新幺蛾子了： 她要把樓上換成地板。我說地板走在上麵不感覺硬嗎？阿瑞亞滿臉不理解地看著我：“你是不是亞洲人啊？不是說亞洲人都喜歡地板的嗎？“
我似乎記得，當初小白也抱怨過麥迪森的房子是地毯，不是地板。但因為我買了房子的時候剛換過新地毯，她就沒有堅持要再換。
想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以前有過亞裔的男朋友？積木是你唯一的男朋友嗎？”
阿瑞亞搖搖頭說：“你是我第一個亞裔男朋友，地板的事是我從亞裔新娘們那裏聽來的。“ 然後她話音一轉，理直氣壯地說：”我都三十歲了，有過不止一個男朋友有什麽不正常的嗎？你除了前妻以外有過幾個女朋友？“
我馬上回答道：“你喜歡深色一些的地板還是接近木頭本色的？”
房子的麵積不大，我們兩個人很快就刷完了。我們一致同意小哼應該睡在離主臥遠一些的那個房間裏，因為那個屋子陽光和通風都比較好。阿瑞亞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堆家夥什兒和顏料，找塊頭巾把頭發裹好，開始在小哼的臥室牆上展示她的藝術才能。
我不懂畫畫，隻是看著阿瑞亞下筆迅速幾乎不太猶豫，猜想她至少以前是幹過這個事兒的。忙活了半天以後，兒子臥室的牆上多了一頭北極熊，一隻海豚。在另一麵有窗戶的牆上，貼著地麵畫了一家子大大小小的海星和螃蟹。誠實地講，北極熊和海豚漫畫色彩很濃，看上去憨憨的頗為可愛。那群螃蟹和海星看上去有點兒呆呆的，沒什麽活力。所有的動物都坐落在藍白相間的海水加浪花背景上，整個屋子顯得幹淨涼爽。
阿瑞亞舉著毛刷站在屋子中間，端詳了一番自己的作品，轉頭問我：“要不要在另一麵牆上加一條鯊魚？“我搖搖頭說：”算了，別再和海豚打起來。你畫得真好看，小哼肯定高興壞了！“
除了買地板之類的材料，我們還買了一個可以拉開變成床的“福堂“長沙發椅，準備放在書房裏萬一有客人要留宿的時候可以用。在商量給小哼買什麽床的時候，我本想買一個和以前的鐵床大小接近的雙人床就行了，但是阿瑞亞磨磨唧唧地好像有什麽想法但又不好意思說。我追著她問道：”你在想什麽？告訴我啊！“
阿瑞亞扭捏了一下，說：“你覺得小哼會不會喜歡一個上下鋪的床？他喜歡睡上邊就睡上邊，喜歡睡下麵就睡下麵。“
我看著她有點躲閃的眼神，好像明白了她在想什麽。阿瑞亞馬上又說：“這是你的家，小哼是你兒子，你自己決定，不要考慮我的想法。“
我走過去，輕輕地把阿瑞亞摟在懷裏。阿瑞亞抬起一隻手，調皮地在我臉上畫了一點什麽顏色。看著她沾了油漆的衣服和頭巾，聞著她夾雜著輕微汗味的女人氣息，還有兩隻黑黑的大眼睛裏透出的喜悅和羞澀，我心裏一陣衝動，幾乎就想捧起她的臉說些什麽。
但是我四十多年的生活經曆，或者是這些經曆對我精神的磨損，阻止我說出任何以後可能會讓我後悔的話。我盯著阿瑞亞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側過頭在她軟軟的唇上吻了吻。
忙活了一個多星期，新房子的裝修完滿完成，我所有的家具也從郊外的儲存所搬進了新家。看上去有些局促的車庫，可以勉強停下我的凱迪拉克，但是停進去的時候必須盡量靠牆，否則車庫門關不上。阿瑞亞的本田飛渡就容易很多，隨便她停在裏麵或者停在車庫門外麵的一片空間都可以。
我的家具當中有一個叫做“帕帕桑“的圓形躺椅，像一個傾斜的花盆，裏麵是一個厚厚的墊子。當年小白買了這個椅子放在她的書房裏，工作累了以後縮在裏麵賴一會兒甚至睡一會兒。我讓搬家的人把這張椅子放在主臥室，阿瑞亞問我要不要把它放到小哼的房間？他肯定喜歡躺在裏麵玩兒。我搖搖頭說：”這個椅子是專門給你的。“
阿瑞亞半信半疑地坐到了那個椅子上，兩條長腿幾乎全部落在椅子外麵。她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說：“這個椅子太小了，咱們三個人隻有小哼可以完全坐在裏麵。“
我走過去，蹲下身把她的兩條腿從椅子裏再往外拉了一些，提高了一點，從左右看了看，然後點點頭說：“咱們倆一起坐這個椅子正合適。“
阿瑞亞頓時明白了，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伸手在我臉上輕輕地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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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徹底搬到新家前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們在小公寓裏把所有要帶走的東西都放在兩個箱子裏麵，包括阿瑞亞以前放在這裏的衣服。她在船裏的東西前幾天已經搬到新家去了。
這個房間著實很小，我和阿瑞亞兩個人同時站在屋裏的話就有些轉不開身了。我們一起靠在床頭，掃視著屋子的邊邊角角，回想著這一年多發生在這裏的一切。
阿瑞亞告訴我，新房客是一個從佛吉尼亞州來的電氣工程師。他所在的公司和我們附近的海軍基地簽了一個三年的合同，負責維護和保養海軍基地裏一係列的複雜設備。這個人每周五飛回東海岸，周一再飛回來。雖然合同是三年，但是後兩年是“選項“，一年以後才能知道海軍會不會exercise第二年的合同。
我想起一件事，問阿瑞亞：“這個新房客是男的還是女的？多大年紀了？“
阿瑞亞不在意地答道：“是個男的，好像三十多歲吧。個子挺高的。“
我馬上對阿瑞亞說：“明天一早，咱倆一起先去胡裏奧家，然後去傑森家，正式告訴他們我們一起搬走了，搬到我們自己的家去了。“
阿瑞亞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什麽？幹嘛要去告訴他們？“
我認真地說：“這樣他們就不會去找那個新房客，問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臨睡前，我提議去海灣邊上的小路散散步，以後再一起來這邊的機會不多了。
沿著小路，左手邊是黑色的海灣，密密麻麻的大小船隻靜靜地再海水裏微微晃動。右手邊是一座座的民宅，大小不一，每一個窗戶裏都透出溫暖的燈光。
阿瑞亞兩手拽著我的胳膊，緊緊地靠在我身上。夜色寧靜，隻有偶爾能聽到從右手住宅裏傳出來的人聲或者犬吠。這一溜兒沿海的房子無一例外地價值不菲，我相信有很多人都會羨慕住在這裏的狗。
走著走著，阿瑞亞忽然指著左手的一條小船：‘你看，那個船裏有人住！“我順著她的手看去，一條不大的小船裏麵，隱隱透出昏黃的燈光。
“我睡在我爸爸的船裏，遠遠也可以看到對麵陸地上公寓裏的燈火。有時我就想，不知道將來，那麽多燈火當中，會不會將來有一盞是從我自己的家裏發出來的。“
“會的，總會有的。“我伸開右臂，把阿瑞亞緊緊地摟在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