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服務的聯合國下屬機構,主要的職能之一是管理聯合國發放給發展中國家的援助資金,保證這些無息的貸款被正確地使用。小白是一名高級項目管理官員,目前分配給她管理的項目是南亞幾個窮國有關公路鐵路等基本建設的資金,以及對相關管理人員的培訓等等。小白大部分時間在家裏通過郵件,電話等遠程工作,但是每過大約兩個月要去華盛頓DC她們機構的總部向上級匯報工作,另外每過幾個月到半年要去她管理項目的合作國家與當地政府和機構在當地的辦公室見麵,同時督促檢查項目的進展狀況。每過一兩個月,我會扮演司機的角色送她出差,然後一兩個星期以後再去機場把她接回來,免不了又是小別勝新婚一番。我很喜歡聽小白給我講她在那些項目國家裏的見聞。有一次出差,當地政府給小白訂的5星級酒店位於一個有名的淡水湖附近。她的房間有一個很大的陽台,幾乎每天都有一隻巨大的水鳥飛到她的陽台上,趴在那裏睡覺,甚至小白輕輕地開門走到陽台上,大鳥也隻是抬起頭看看,並不飛走。當地人告訴小白,這些大鳥才是這裏真正的居民,我們人類隻是臨時借住在這裏。
我的女房客在把她的前男友轟出家門以後,又約會過兩個新人,都是年輕力壯的類型。其中有一個估計表現不錯,正式搬了進來,從此女房客又恢複了從前的笑容。但是搬進來不到三個月以後,不知因為什麽原因這個新人又忽然消失了。我有些擔心,甚至想要不要給她介紹一個穩定的男友。
我之所以對女房客的愛情生活比較注意,是怕她萬一找不到一個踏實可靠的男友,一個人難以照顧兩個低齡孩子,不得不搬到一個離她前夫近的地方住。這位女房客把房子保管得非常好,我不想失去這樣一位優質房客。但我除了幫助她鏟鏟雪,剪剪草之外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管太多了也怕她有別的想法。除此之外隻能聽天由命。這個女房客的房租大約相當於我每月房貸按揭的四分之三,如果空出幾個月沒有房客,會對我的現金流造成一定的衝擊。好在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出她有搬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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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約用了一個多星期完成了哈瑞和漢斯交給我的任務,比較了建立亞洲辦公室和與貿易公司合作這兩種模式的費用和收益,並比較了從長遠來看的利弊。
我們和德納合作的方式是按照我們通過德納采購的金額,付給德納一個固定百分的費用,按這個計費方式,在產品開發和新產品投產的階段,D公司的費用比較低。但是當新產品變成固定產品,多次重複采購之後,德納的經營成本會變得很低,我們付的費用,基本全部都是德納的利潤。
如果建立一個亞洲辦公室,按照我們目前產品產地的分布,這個辦公室大約會設在深圳或者廣州一代。我估算了這個辦公室需要配備的人員,設備,以及辦公室租金,注冊公司的費用等等。把這個綜合的費用和我們預計會付給德納的年度費用相比較,得出的結論是如果這個亞洲辦公室全部采用地方雇員,如果這個辦公室可以覆蓋和德納一樣大的采購市場,如果我們直接和廠家談判以後仍然可以拿到和德納拿到的同樣產品價格,如果第三方質量檢測服務供應商可以提供同樣的價格,等等,建立我們自己的亞洲辦公室應該可以從第三年開始,產生降耗效果。
然而,如果D公司派出一名美方員工(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常駐深圳或者廣州,這一名員工的外派補助,房租補助,交通補助等等,幾乎會將每年節約的成本全部花費掉。另外,我們也不能直接假設工廠仍然會給我們和德納同樣的價格,因為我們隻是德納眾多的客戶之一,而且我們的產品種類繁多,但每一種產品的需求並不是特別的高。德納對生產廠家的采購數量優勢,遠大於D公司直接和工廠打交道。同樣,德納每年給第三方質量監管公司的帶去的檢驗訂單,要遠大於D公司自己能夠寫給檢驗公司的訂單。根據D公司以上這兩個特點,我們不確定在沒有德納加持的狀態下,我們是否還可以拿到目前的產品和服務的價格。
根據以上分析,在我們目前的采購數量之下,繼續與貿易公司合作是更好的方案。
我知道我這一番調研得出的結論不是哈瑞和漢斯想聽到的,會麵臨他們認真的檢查。於是我在報告裏加入了詳盡的計算過程和信息來源,並且提出了一個把目前德納的服務費用提成從一個簡單的訂單價格百分比,改為傾斜式的分級價格:對一個新產品,把第一個訂單德納的費用提成百分比升高,但是降低後續重複訂單的提成比例。這樣以來,既刺激了德納協助D公司協助開發新產品的積極性,又降低了我們在後續訂單上的費用。
我把完成的報告上交給哈瑞和漢斯,又約了一個會議給兩位領導詳細講解了我的邏輯,假設,計算,以及結論。哈瑞和漢斯針對我的分析和結論提了一些問題,我也一一做了回答。最後商定,我們一周以後重新集結,再討論這個話題。
向領導們匯報完我的結論,我拿了支煙走到辦公室外那片開滿了蒲公英花的空地。仔細回想了一遍我的全部計算和分析,我認為我的結論是站得住腳的。我捫心自問,這個結論,是我真的經過完整客觀的調查分析然後合符邏輯地得出來的,還是我有意地選用了有傾向性的數據和假設,從而得出了我希望的結論?
這個問題其實我已經想了一個多星期,經過長時間的思想鬥爭之後,在分析計算的過程中加入了一些有傾向性的處理,從而得出的結論。但是我心裏並不覺得十分歉疚,因為這種分析比較的過程不可能完全沒有傾向和側重。而我在分析的過程中采取的側重點,總的來說是體現一個比較保守的風格。而在這種決定公司未來的大的投資方向上的分析,我認為保持一個保守的態度是負責任的。在剛才的會議中我也明確地向哈瑞和漢斯表明了我的觀點。陰謀不如陽謀,上級應該不會對我的分析結果有任何懷疑。
開完這個會,我有兩個多星期沒有聽到哈瑞和漢斯談論這件事。我感覺我的觀點可能被領導層接受了。
果不其然,又過了一個星期,我接到了哈瑞的確認,在未來的兩三年中,D公司會繼續和德納合作。同時哈瑞要求我和德納談判,按照我的建議,改變德納服務費用計算的百分比。我把這個結論告訴了小白,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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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半年,小白去華盛頓DC述職的頻率稍微增加了一些,每次在那邊停留的時間也有所增長。小白告訴我在這是因為她的工作合約即將到期,需要和其他部門的經理多方聯係,尋找下一個工作崗位。
在小白所工作的機構,每個人的工作崗位合約都是三年為期。每過三年,雇員就要和機構重新簽訂合同,但是每個人在同一崗位上最多隻能工作六年,即續簽一次。小白在目前的崗位上,已經工作了5年多,很快就需要去找一個新的崗位。最近的這段時間,她在這上麵花了很多精力。
這個周五,又是小白從DC回來的日子。和往常一樣,我早一些從辦公室溜出來,開車去密爾沃基機場接她。
回家的路上,小白沒有象平時剛剛出差回來,一路幾裏哇啦地給我講出差過程中的事情,也沒有挑揀、評論我開車的操作,而是相當安靜地乖乖坐在乘客座位上。我覺得有點什麽不對,但是看她臉色很正常,甚至似乎有一點點的興奮。問她出差是不是順利,一路累不累,小白說有點累,不過新崗位的事有了回複,咱們晚上回家再聊吧。我對小白工作具體情況知道的不多,也就沒有追問。反正晚上她肯定憋不住會和我講的。
吃完晚飯,我和小白靠在一起賴在沙發上,感覺著晚飯中吃下去的脂肪在一點點地往肚子和腰上沉積。若在平時我可能會在回家前抽時間在健身房停一下跑上幾英裏,但今天因為要接小白,又指望著晚上其他活動會消耗大量熱量,就把這一程免掉了。
小白縮在我懷裏把玩著我的手指,我忍不住問她:“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消息?怎麽這麽沉得住氣不告訴我?”
小白回道:“是有個消息,算是很好的消息,但是也很麻煩。”
“那你告訴我啊,什麽好消息這麽麻煩?“
“你,聽說過塞拉利昂嗎?“
我想了想:“好像聽說這過這個名字,是不是哪個大洋裏的一個什麽島?“
“不是島,是一個西非的小國,首都叫佛裏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