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所有的好事情都有代價。
周五晚上我興高采烈地連夜把小白的衣服和其他東西從她原來的臥室搬到我的臥室。在我關上燈,摟著心愛的女人準備進入夢鄉的那一瞬間,感覺我站在了世界的頂端。然而從第二天開始,小白和其他所有當家作主的女人一樣,開始動手把我所有的床單,被罩,枕巾被褥等等重新洗了一遍,然後指揮我把家裏幾乎所有的家具都挪到她認為更合理,更方便的位置,甚至把廚房的碗筷刀叉等都重新擺放了一遍。
忙完這些,我對小白表示了衷心的同情:“你在我這裏住了這麽些日子,一定覺得這個家髒亂得沒法要了。不好意思我一直完全沒概念,難為你忍了那麽久。”小白誇張地歎了口氣,把手在我頭上拍了拍:“放心吧孩子,有了我,以後你的生活就可以走上正軌了!“
雖然家裏忽然多了很多規矩,比如吃完飯必須馬上把碗筷刷幹淨,不能等到需要用的時候再刷等等,我都快樂地服從了。其實也沒有什麽新鮮的。在遙遠的從前,類似的規矩我都一度遵從過。
秋天的時候D公司搞了一個團建,我把小白作為我的significant other帶了去,正式介紹給同事們。這個時候傑西卡已經和另外一個公司的一個IT工程師好上了,皆大歡喜。
我偷偷地拍了幾張小白的照片,給我堂哥用電郵發了過去。讓他給我爸媽看看,告訴他們這是我現在的女朋友。結果沒過兩天,我就接到了爸媽的電話。是堂哥跑到家裏,給他們看了照片,然後一起打過來的。以前和梅根交往的時候,我也告訴過爸媽我有女朋友,也發過照片。但可能因為是外國人,他們倆不是特別興奮。這次看見是個亞裔女孩子,而且確認了是個中國人,二老一下子激動起來。
電話裏爸媽問長問短,我把小白的事情從她是哪裏的人,什麽學曆,什麽工作,性格如何,我們怎麽認識的等等,大致都告訴了他們,隻是沒有提離過婚的事。老兩口知道了是她當初幫助我聯係出國,後來又幫了我很多之後,就更興奮了。不斷地誇小白聰明能幹,而且長得很清秀,端正,等等。最後還說了一句,中國女孩就是比外國女孩好看。從他們倆誇獎小白的用詞當中我知道他們覺得小白長相一般。我媽問我可不可以和小白講兩句話,我說她不在家,臨時出差去了柬埔寨。順便把小白的工作又給他們仔細解釋了一遍。
收線之前,我媽小心翼翼地問我,在美國結婚是不是也和國內一樣去個什麽政府部門登記,還是隻要去教堂就可以了?我說這事我還真不知道,應該很容易打聽。小白幫她的朋友辦過婚禮,她可能知道。不過現在談論這個太早了,我們剛剛開始約會不久。老爸對我媽說你別管他們啦,時機成熟了他們自然會考慮下一步的。老媽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們倆都三十多了,也該考慮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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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一起的生活總的來說是快樂的。我在日程允許的情況下盡量和小白呆在一起,她的情緒基本恢複了正常。隻是偶爾的,小白還是會陷入了一種沉默的狀態。每到這種時候,我都隻是無聲地陪在她身邊盡量不去打擾她,讓她自己從情緒的漩渦裏走出來。離婚這件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極大的衝擊,尤其是因為另一方的背叛。
我在這件事中的感覺是很複雜的。我的情緒大致是三種感覺的綜合。
首先是憤怒。小白是我在家人之外最親近的人,看到她經曆的痛苦,我從心底升起一種氣憤,甚至想去報複比爾,因為他是造成這一切的禍首。
其次是一種強烈的嫉妒。在我心裏,小白是一個美好的女人,是大部分男人,甚至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看著她為另一個男人經受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心裏的嫉妒難以抑製。
最後是一種憐愛和幸運交織在一起的感覺。小白在我心裏一直是生活的強者,從來都是她在我遇到困難或者困惑的時候支持或者指導我。現在好像是上天給我一個機會,來疼愛她撫平她的傷口。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冬天又回來了。今年的冬天雪不太多,到了11月底才隻下了一場3,4英寸的小雪。一直到了12月初,才第一次認真地下了一場10英寸的比較像樣的雪。
一回家,我趕緊把吹雪機推出來開始清理我車庫門前以及我家門口的人行道。街上的鏟雪車清理路上積雪的時候,已經在我的drive way門口推起了一堵雪牆。如果不趕緊清理,晚上氣溫下降,這堵牆就會被凍成銅牆鐵壁了。
忙活了一會兒,小白穿得暖暖的像個小北極熊一樣出來看我。手裏端著一杯熱巧克力,是給我的獎勵。在我停工享受熱巧克力的時候,小白忽然問我:“怎麽你的房客還沒出來鏟雪?“
我也注意到了。平時下雪的時候,隔壁房客的男朋友哈維爾都是早早地就出來把雪鏟淨, 有時看我下班晚了,還順手把我這邊的人行道也清理幹淨。可是今天已經晚上7點多了,還沒見到他出來。
8點鍾的樣子,小白做好了飯出來看我的進展。我這邊雪已經基本上鏟完了,準備收工。這時,我的房客那邊車庫門開了,女房客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沒有戴帽子,推著鏟雪機從車庫裏往外走。
我和小白對看了一眼,小白走過去打了個招呼:“怎麽是你出來鏟雪呀?哈維爾不在家?”
女房客苦笑了一下說:“我還沒有告訴過你們,我和哈維爾分開了。”
我和小白都很吃驚,她們倆在我們眼裏一直是相親相愛甜甜美美的一對兒,怎麽忽然就分開了?我放下鏟雪機的手柄,走過去站在小白的身邊。
房客的狀態看上去確實不太好,妝容也不像平時那樣一絲不苟的。她穿的衣服和鞋明顯不是在戶外幹活兒的樣子,整個人和她手裏推著的鏟雪機看上去非常不協調。看著我們倆都過來了,她歎了口起說:“是我把他趕走的。他喝了酒才去接孩子,被警察抓到,拘留起來,罪名是酒後駕駛喝威脅未成年人安全。我必須把他趕出去,否則我前夫可以用這個理由奪取我孩子的撫養權。”
我和小白都很吃驚,連忙問她是怎麽回事。哈維爾平時話不多,給我們的印象是非常老實可靠的一個年輕人,從來沒有見過他喝酒過量。而且就算喝了一點啤酒什麽的,也不至於引起警察的注意被抓到啊。
房客歎了口氣說:“兩周以前,輪到我前夫帶孩子,哈維爾晚上去接他們回來。那個周末我前夫的叔叔一家來看他們,想讓兩個孩子多呆一晚上,就和我商量第二天午飯後再去接孩子回來,我就答應了。可是哈維爾第二天要上班,我又要去看醫生,我就讓哈維爾請假。他不願意,我就說咱們的房租和生活費很大程度上是靠我前夫的撫養費在支撐,這點小事應該通融一下。我那兩天脾氣不太好,說話可能不好聽,哈維爾就生氣了。”說到這裏,女房客看了我一眼:“你是男人,你知道男人對這種事的感受。哈維爾不是個愛講話的人,有事總在心裏憋著。那天就非常不高興,一個人早早地離開了家,不知道怎麽吃午飯的時候就買了些酒喝。然後他去接孩子,可能開車不太穩當,被警察攔住了。因為後麵坐著兩個孩子,警察馬上就把他拘留了。”
我和小白也不知道怎麽勸解女房客,小白轉過頭對我說:“你累不累?要是不累就幫她把雪鏟了吧,你看她這樣子也不象是能幹活兒的樣子。”我點點頭,轉身去推我的鏟雪機。小白告訴房客回去照顧孩子們,不用擔心鏟雪的事。女房客對我謝了半天,轉身回去了。
晚上熄燈以後,我伸手把小白摟過來,和往常一樣一股腦地親過去。小白並沒有象平時一樣響應,而是把手擋在胸前說:“你今天鏟雪累了,休息一晚吧。“我嬉皮笑臉地說:”就是累了才需要你幫我放鬆一下啊。“說著繼續動作。小白堅決地翻過身去:”不要。我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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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離開家的時候, 小白臉色和行動一切如常。我帶著疑問在辦公室晃了一天,下午比平時早了半個多小時就跑回了家。可是到家之後小白一直在她的書房裏工作,我隻好先做飯,等待她出來。
吃完晚飯,清理完廚房和餐廳之後我趕忙來到客廳,小白正坐在沙發上拿著計算機上網。我一屁股坐到她身邊,把她的電腦拿開,握住她的雙手說:“咱們聊天兒吧! 有什麽事要說一說嗎?”
小白拿她的大眼睛看著我,不說話。我隻好開始猜:“和昨天房客家裏的事有關?“小白點點頭。我象擠牙膏一樣繼續往下問:”哈維爾被趕走了,你覺得她會再找個什麽樣的男朋友?“
“你覺得哈維爾和她在一起,快樂嗎?”
“我覺得還好啊。平時看他們挺好的,沒想到忽然就搞出這麽個事情來。主要是有孩子在車上,否則就算有個被拘留的記錄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小白把手從我手裏抽回去,把兩條腿挪到沙發上,用胳膊抱在一起:“我知道你把我的照片發給你爸爸媽媽了,他們怎麽說?“
“他們誇你好啊,又漂亮又聰明又能幹!下次打電話的時候你可以和他們打個招呼,聊幾句。”
小白翻了我一眼說:“騙人!你爸媽和那誰那麽熟悉,會誇我漂亮?“我賭咒發誓地說:”當然誇啦,還說你眼睛特別大,人特別秀氣!“
“你告訴他們我離過婚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了實話:“沒有。我打算等你們講過話,彼此更熟悉一些以後再告訴他們。”
小白不再說話,垂下眼簾,把下頜放在膝頭。我伸手撫摸著她的小腿,用信心十足的語氣說:“我一點也不擔心我爸媽對這事太在意,他們是非常開通的人。而且隻要是我喜歡的人,他們也會喜歡的。”
小白抬眼看著我:“你和哈維爾當然是很不一樣,但你也是男人。你對我的過去,也不在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