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次回國我仍然是訂的從北京機場非芝加哥的機票,但我並沒有和上次一樣請一星期假在家配父母。因為我大約3,4個月前剛剛利用回國出差的機會請了一星期假,這次就沒好意思再請。一是因為傑希卡告訴我大家在背後會經常議論這種有占公家便宜嫌疑的行為,二是我知道用不了幾個月我就又會回來,不急於這一次。
因為隻能在家呆一天一夜,我緊趕著把堂哥請到家裏來聊聊上海的事。雖然這占去了大部分白天和父母說話的時間,但是我能感覺到隻要兒子和他們在一個屋簷下,老爸老媽心裏都是高興的。
幾年過去,堂哥已經成了國內音響界的一個大人物,尤其是在北方市場。除了開始發胖的身體和變得有些沙啞的聲音,堂哥講話也多少帶了些老板頤指氣使的語氣。我把在比爾哪裏了解到的情況和他們對我的邀請盡量詳細地給堂哥講述了一番,希望聽聽他的想法。
比爾在中國申請了一個獨資公司,和薩布瑞納的父親成立了一個合資公司,同時薩布瑞納名下也成立了一個內資公司。獨自公司主要承接接國外客戶的谘詢業務,主營對中國進行市場調查,或者協助建立中國分公司等等。合資公司則作為獨自公司的服務商提供人力物力的支持。 而薩布瑞納名下的內資公司則主要是經營房地產方麵的業務。比爾希望我協助他管理獨資公司的谘詢業務,實際上也管理合資公司的具體操作。而他會分出一部分精力到房地產方麵希望除了居民住宅方麵的開發也能推銷一些麵向外國公司駐華機構的商務房產的出租。
比爾許給我的報酬,除了工資以外就是我可以在薩布瑞納的內資公司名下投資買房。她的這個公司有其父母資金的加持,可以成棟地買樓花。我可以把我的資金加進去。
聽完我的大致描述,堂哥略微思考了一下:“我覺得你這個投資的機會還算可以,風險不大。因為我看目前中國房地產的價格總的趨勢是快速上漲,短時間內不會有變化。賺錢是肯定的,隻是賺快賺滿的區別。你準備投多少錢進去?”
我苦笑了一下說:“哥,我還欠你三萬快沒還呢。 我的那點現金全都投到我在麥迪森買的房子裏了。挺比爾講,現在上海那邊如果不是太熱的地區,不到兩萬美元就可以買一套一百平米左右的三居室。如果我回去以後用我的房子抵押貸幾萬塊出來,可能可以買兩套小一點的公寓。但是從比爾給我開的工資來講,我在麥迪森的房子供得就很費勁了。”
堂哥考慮了一下說:“你時間不多,我就直截了當給你講我的想法了。 如果你要想走回國投資房地產這條路,就幹脆把你美國的房子賣了。去了上海也別買現房,幹脆全炒樓花。要不你的那點資金,就是翻倍地賺也發不了財。你能不能下得了這個決心?”
我遲疑著說:“我還要再想想。”
堂哥說:“你慢慢想。下一件問題是做谘詢公司的事。從比爾給你開的價來看,雖然工資在中國還可以,但並沒有給你股份。就是說你給他打工,他好分身去做房地產,賺快錢。 這也沒什麽不好。我倒是有一個問題: 這個薩布瑞納的父母,為什麽要拉著比爾一起合作呢? 他一個外國人做房地產並沒有什麽優勢。搞商務樓出租可能是個發展方向但上海現在的狀況是他們做民用住宅都忙不過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認真地拉著比爾呢?搞不清楚這個關係的話你把在美國的根兒斷了回上海,如果過兩天比爾和薩布瑞納家關係沒有那麽好了,他退一步繼續搞他的谘詢公司,你就成了一個普通打工仔了。沒有他們公司的支持,你自己靠買賣房子不知道有沒有發展。”
聽了堂哥的話,我本來不很堅決的回上海的想法有些動搖了。堂哥停了停又說:“小提呀,據我對你的觀察,你人很聰明,看人眼光也準,但是心比較軟。我覺得你可能適合在公司的環境裏發展。如果單獨出來做生意,你可能會有很多時候明知應該怎麽辦但又下不去手的情況。換句話講,你是個聰明人,如果你覺得自己需要改變的話也是可以坐到改變的。但是你要是真的在商場適應下來了,等你老了以後會不會又後悔自己成為了自己從前很不喜歡的人呢?”
聽到這裏我笑著問堂哥:“你是不是就後悔了?”
堂哥笑著搖搖頭:“我沒後悔。當初走這條路的時候我看得很清楚,現在也沒什麽可悔的。但你和我不一樣。你比我敏感,多情,或者說多愁善感一些。所以你嫂子說你這輩子女人緣會很好。”
我說:“我把你沒說出來的話說完吧,但做生意夠嗆。”
堂哥哈哈地笑了出來:“你嫂子沒那麽說,這是你自己發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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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麥迪森以後,公司開始把產品全麵轉向亞洲生產。除了中國以外,我們也開始在越南采購一些手工製品,比如竹編,雲母,紅土低溫陶瓷等等。當然大部分產品如和電子,塑料,簡單機械相關的產品都投進了中國。和德納公司的合作很順利,小吳經理非常精幹,把國內各個關係搞得很順。在D公司這邊,哈瑞要我找一個會講中文的采購專員作為我的下級。幾件事加在一起忽然間把我忙得不行,就暫時沒有給比爾回話。比爾那邊也沒有催促。
忙雖然忙,欠傑西卡的帳還是要還的。我答應請她來家裏吃頓飯,又覺得單身男女請到家裏吃飯有些太親昵了。正在頭疼,在中文的郵件群裏看到一個消息,有一群中國畫家到密爾沃基的美術館展銷作品。我想不然就請傑西卡周六中午來吃頓“早午飯”,好吃完飯以後帶她去看中國畫家的展覽。密爾沃基的美術館開車要一個多小時,這樣吃飯的時候就不能喝太多酒,而且吃完飯以後就要離開家。隻要晚上回來別太晚,就不會有什麽風險。
我把計劃和傑西卡一說,她很高興。密爾沃基的美術館是一個很有名的建築,在中西部這一帶很少見到那麽有藝術風格的設計。我們說好她早上開車來我家,吃完飯以後開我的車一起去美術館。
這個周六我起了個早,把頭天晚上跑去亞洲店買的食材攤開,折騰得了一番以後做了北方的春餅。簡單地說就是把燙麵烙的薄餅蒸熟,裏麵卷上豬肉絲,豆芽,韭菜還有粉絲等炒成的菜。我覺得因為是“早午飯”, 所以沒必要搞得太正式。然後再用買的現成的混沌皮和雞湯做些些餛飩湯,就算大工告成了。
折騰到10點半,我去洗了個澡換身兒可以去美術館穿的衣服。剛下樓,門鈴就響了。
一開門,眼前一亮! 眼前的傑西卡和平時那個穿著略帶土氣的財務女孩判若兩人。臉上畫了妝後明眸皓齒,長發盤起來露出秀氣的臉型。身上穿了一條細帶露肩的過膝中長裙。這條裙子看上去很眼熟,咖啡色上麵帶有大大的白色圓形斑點。我站在門口盯著她的裙子做思考狀,傑西卡看到了我眼中的讚許,得意地在我麵前轉了個圈子。我忽然一拍腦袋說:“想起來啦,《漂亮女人》!哇噢! 這個裙子真的很適合你。”
我的誇獎是真心的。傑西卡平時在我眼裏就是一副郊區鄰家女孩的樣子,今天的裝扮和她平時的風格比起來可謂大膽,氣質完全轉變了。我開始覺得我自己費了半天勁精心準備的春餅卷菜有點配不上人家的精心打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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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爾沃基的美術館是一座純白色的建築聳立在想海洋一樣巨大的密西根湖邊。建築的頂上有兩張每天都會展開和關閉的巨大翅膀,整個房子看上去像是一隻優美的大鳥。
我不知道這次展覽是什麽機構主辦的,來的都是在北京798藝術園或者別的什麽畫廊賣畫的中國畫家。我不太懂欣賞美術,隻是陪著傑西卡順著一個個的展位看下去。我覺得她也和我差不多,隻是一個個站台順著走而已。不知為什麽,我覺得有些在站台裏坐著的畫家眼光色迷迷地在來回打量來參觀的年輕女性觀眾。
密爾沃基美術館不算很大,轉了兩個多小時就差不多看完了。我在一個攤位買了兩份冰淇淋,和傑西卡邊吃邊離開了美術館,順著湖邊的提岸散步。
深藍色的湖水,在藍天,白雲,和綠草的映襯下顯得寧靜而美麗。傑西卡一邊吃著冰激淋一邊隨口講著一些D公司的八卦和趣事,有時也詢問一些我的狀況。
我一邊和她搭著話,一邊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年輕豐滿的身體,講話時臉上豐富活潑的表情,吃冰淇淩時撅起的可愛嘴唇,從涼鞋縫裏露出來的雪白的腳趾。。。
她就是一朵生長在密西根湖畔的一朵美麗的野花。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有一個年輕人被她的魅力俘獲,把她當作在自己畢生的最愛,捧在手裏,埋在心上。
而我,隻是偶爾來到這如海的大湖邊,從廣闊田野上盛開的的野花邊經過的一個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