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各種比賽還在激烈的進行，彪悍的男女牛仔們和各種健壯無比的牛馬搏鬥，看誰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把他們製服。觀眾一陣陣熱烈的歡呼，競技場象開了鍋一樣。
可是我卻越來越覺得心思不在看比賽上。梅根似乎也沒有太投入，隻是微笑著，偶爾喝一口手裏的可樂。過了一會，梅根主動問我：“你想不想去看看我騎的馬？他可漂亮了，就在外麵。”我馬上點點頭說：“想！ 走啊。”
競技場外麵是大得看不到邊的停車場。組織者在停車場的一段圍出了很大一片，給來參加比賽的人們駐紮，停放運載馬匹和其他動物的車輛。每家的車周圍都又圍出一片空地，讓動物們可以從狹窄的車輛裏出來放鬆一下。東繞西繞，梅根帶著我來到一片不算太大的場地，裏麵隻有一輛卡車和一個可以裝兩三匹馬的拖車。剛才和梅根一起舉旗入場的高大白馬已經卸去了身上的裝備，舒舒服服地站在那裏。看到梅根，白馬親熱地走過來，把頭從臨時的圍欄裏伸出來，和梅根打招呼。梅根笑逐顏開地摟著白馬的大腦袋，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蘋果給它吃。
奧斯汀的天很藍。藍天之下一匹高大的白馬和一個相形之下顯得嬌小的女孩親呢地站在一起。女孩撫摸著白馬，金發被清風徐徐地撩起。我有點看呆了，眼前的景象好像是從什麽電影裏來到了人間。
梅根微笑著看著白馬把蘋果兩三口吃掉，輕輕地撫著它的麵頰對我說：“你看他多漂亮啊，看他的眼睛！ 我從小就喜歡馬，覺得他們是上帝創造出來的最美的生物!”
我調侃她說：“你覺得馬比人還好看嗎？“
梅根認真地說：“人有的好看有的不太好看，馬都好看！“
因為眼睛的問題，梅根的神情看上去總讓人覺得有點羞怯或者心不在焉。但我知道，她的目光此時正盯在我臉上。正巧，有兩個可能是剛剛參加過比賽的人牽著一匹馬從附近走過，我和梅根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被吸引過去。跟隨了他們幾秒鍾，我和梅根對視了一下，嚴肅地說：“我同意你說的，馬都好看，人不一定！“梅根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我小時候，“梅根繼續說下去，”爸爸媽媽帶我們去很多國家公園玩兒，什麽黃石啊，大峽穀啊。我媽媽就常和我說，你看這山川河流如此美麗，隻有萬能的主才能創造出這麽奇妙的世界。我每次都回答說“是的媽媽”，但心裏卻沒覺得怎樣。直到有一天我去了我爸爸一個朋友的牧場，看到好多大大小小不停奔跑的馬，才真正感覺到我媽媽說的是對的。“
沉默了一小會兒，梅根輕輕地說：“我請你出來玩兒，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我們其實沒有接觸太多，都沒有說過幾次話。我和你直說吧。你恐怕也知道，你們有些同事，尤其是采購那邊的卡洛斯他們，都覺得我很傻，對不對？因為我經常接一些不可能賺錢的產品。”
我點點頭：“我確實聽說有人這麽想。但是和你認識以後，我覺得你是很敏銳的人，肯定是有你的想法。我雖然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麽，但絕不會輕易就去裁判你。”
梅根說：“我們家的生意分成兩大塊，主要賺錢的是我爸和大哥那邊的軍工生意，我這邊騎士並不太重要。但是我覺得要想生意做得長久，就要在民用這邊也打好基礎，如果哪天軍工那邊拿不到訂單了，靠這邊也可以支持。這些沒錢賺的單，願意做的人少，做的好的更少。如果我要是把這些產品做熟了，成本做下來，以後就立於不敗之地了。現在是我求著你們拿訂單，但要是我把這些沒人願意做的產品都拿到手作好了，就變成你們離不開我了。”
我不禁笑了，說：“你應該去讀個MBA什麽的，肯定比我強多了。可是你直接告訴我你的想法，不怕我工作的時候對你不利嗎？”
梅根搖搖頭：“你不會的。你是一個心裏公正的人，我相信你。自從你推動改變供應商打分標準的時候，我就知道公平對你很重要，和別人不一樣。”
“我和別人不一樣，所以你請我一起吃飯，看比賽什麽的？”
梅根略有一點點扭捏，說：“不光是不一樣。我覺得和你打交道心裏舒服，也覺得很安全。另外你說話很逗，常開玩笑，但又不過分。”
我被她說得有點慚愧，趕忙說：“我英文不大夠用，有時說話也不知道時不時合適，希望沒有得罪過你。“
梅根很認真地說：“你講英文有一些口音，但很清楚，我沒有任何困難理解你。其實你來美國也才有三年吧？ “
聽她這麽說，我一邊有點得意，一邊不知為什麽，心裏有點索然。年近30了，跨過大半個世界來到德州，隨波逐流，對未來還沒有什麽安排。
梅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拉起我的一隻手說：“不用擔心，相信主對你的安排。 我很高興他讓你來到奧斯汀。“
我隨口開了句玩笑：“我以為是控製櫃公司的老板讓我來到奧斯汀的，沒想到是主。“
梅根張嘴要說什麽，但是停了一下沒有說。我也覺得我的玩笑開得有點不合適，又想不出怎麽挽回。冷場了兩秒鍾以後，我說：“咱們回去看比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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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為了參加小白的婚禮，我請了一周的假，想順便逛一逛芝加哥。出門前，我給葉葉發了封電郵，告訴她我下周日晚上回奧斯汀。她這周三回來，此時還在郵輪上，看不到郵件。
按照和小白商量的，我在甌海爾機場租了一輛車，按小白給的地址直接到她和比爾合資買的公寓找她。芝加哥交通很擁擠，開到小白的地址太陽都快下山了。好在我有在波士頓開車的經驗，路上也還算輕鬆。
小白的地址在一個我覺得象市中心的地方，周圍都是高樓大廈。我來美國這幾年還沒有機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小白住在一座看上去也挺新的公寓樓裏。按她交代的，我開車轉過樓角，在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處拿了一張票，車庫門就打開了。開進去後找到訪客車位趴下，小白說她會給我一張房客用的回執，出門時塞到機器裏就可以了。坐電梯上到19層，小白的公寓就在不算太長的走道的盡頭。
開門的是一個白人女孩。我還沒說話她就劈頭蓋臉地問：“你是不是小白的假爸爸？“我“啊”了一聲算是承認了，她馬上往後一退步說：“請進！”然後大聲衝裏麵喊道：“小白！你的爹地來啦！”
我剛邁進房間，裏麵衝出三個女孩，中間穿著一半白紗的就是小白。和一年多前相比她好像少許豐腴了一點，滿臉喜氣洋洋，大大地張開雙臂來和我擁抱。 我緊緊地抱了抱她，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問：“這就是你的婚紗嗎？”小白說：“不是！ 這時第二天穿的。你不用管這些，隻要把我好好地給出去就行啦！ 我來給你介紹我的伴娘們！”
三個伴娘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番，搞得我有點難為情，趕緊問小白：“新郎在哪裏?”小白說：”明天就婚禮了，今天新郎不能見我的。他今晚在我讓你訂房間的那個酒店裏住，和朋友一起爬梯。你一會兒可以去找他，我這裏好多事要忙，沒時間招待你。你去和他們玩兒吧，省得你不認識新郎明天把我給錯了人。“
我說我剛進來你就要轟我走，有這樣對待當爹的嗎？小白說：“那我帶你看下新房再走行了嗎？“
她們新買的公寓是個兩居室，兩個衛生間，客廳很寬敞。 客廳外是一個長長的陽台，在陽台上可以遠遠地穿過其他的樓之間空間看到密西根湖。我說你這是湖景房啊，很貴吧？小白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這個樓裏和我這一樣的房子但是看不到湖的，要便宜十萬吧。“我咂了一下舌說：”那我再多看兩眼，一眼怎麽也值個幾百塊吧。“
我看她們幾個女孩子真是很忙，就和小白簡單地約好第二天的日程，準備回酒店。小白告訴我比爾的房間號，說他和幾個朋友包了一個大套房，買了很多吃的，喝的，要我去找他們一起吃飯聊天。她說比爾很想見我，因為我認識小白很多年，而且是唯一一個在國內就認識的朋友來參加婚禮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在網上看到美國的新郎在婚禮前的爬梯上有時會胡鬧一番，比如請脫衣舞女助興什麽的，據說還有不少父親出錢給兒子的爬梯請脫衣舞女甚至妓女的。我趕緊問小白：“萬一，萬一我撞見比爾他們請了娛樂女郎一起開爬梯，我作為臨時的嶽父是管還是不管？“
小白聽了笑成一朵花：“你這個臨時爹還當得真負責任！放心吧，比爾就是和他們樂隊的幾個朋友一起，有男生也有女生，不會有別人的，你放心！要是真有你就一起玩兒，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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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並不太想和比爾他們一起爬梯，但答應了小白隻好照辦。到了酒店辦好入住，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就來到頂樓找到了比爾他們的房間號。大套間的門是雙開的很厚實，聽不到裏麵有什麽聲音。
開門的是一個帶著眼鏡的小夥子，開門時屋裏隻有大聲聊天說笑的聲音沒有傳出音樂聲。我算是放了心，應該沒有娛樂女郎到場。
套間很大很寬敞，靠裏的一個廳裏擺著餐桌，有很多食物和飲料。另一個廳裏放了幾件樂器。小白告訴我比爾和幾個朋友組了一個小樂隊，他是鍵盤手。看樣子今晚還要合作一會兒，不知是不是擔心他們的鍵盤手結婚後要脫離組織了？除了給我開門的小夥子，還有大約有8，9個人坐在裏間的沙發上拿著酒杯興高采烈地聊著天，其中兩個是女生。
看到我站在外屋，人群裏站起一個人繞過屋裏的餐桌，樂器等等快步向我走來，滿臉笑容向我伸過手來：“你是老提吧？小白給我打過電話了！ 我是比爾。道森，很榮幸見到你，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然後回身給大家介紹：”這位是老提，明天他是我嶽父，負責把小白交給我！“ 聽了他的話大家一起衝我舉杯歡呼，不知哪一位馬上從一邊給我遞過一杯酒。我馬上被快樂的氣氛感染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熱鬧了一番以後，比爾和我來到另一個房間坐下，聊了一會兒。比爾和小白原來是在同一個機構工作的，比爾是經濟學家同時對發展中國家的公司法規等有一些研究。小白側重於項目管理，他們合作過幾個項目，逐漸相愛。後來比爾決定脫離機構自己做自由職業的顧問，小白仍然在原機構工作，但是申請了異地工作，一起搬到芝加哥，每三個月回DC辦公室述職一周。
總的來說，比爾給我的印象非常之好。看上去他的年齡比我和小白略大一點。身高和我相近，比我消瘦一些，但露在短袖外麵的手臂肌肉結實，整個人看上去很利落精幹。他繞過房間裏的桌椅，樂器和人群向我走過來的時候，動作靈活協調，明顯是經常運動。彎曲的頭發剪得短短的，眼神明亮而溫暖。五官確實可以算得上英俊，笑容很有感染力。
這一晚上我們聊了足有兩個小時，比爾對小白的事情不分巨細都想知道，而我對他正在進行的全球化的研究很感興趣。當時美歐的大公司已經開始探求亞洲，主要是中國在全球化分工中的巨大潛力和發展機會，但苦於對當地法律，曆史，和文化等缺乏了解，一時不知如何下手。比爾看到了其中的商機，想建立自己獨立的谘詢機構幫助大公司進入當時所稱的“低成本地區”。 他知道我在中國長大並工作過一些年，也希望我能夠給他提供一些幫助，而我也想在這方麵發掘一下有沒有發展機會。一聊之下，我頗有一點詳見很晚的感覺。
時間已晚，明天還有大事要辦。我告辭回房，和比爾約好等他們蜜月回來以後再約時間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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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第一眼看到比爾，馬上就明白了為什麽我會成為明天把小白交到丈夫手裏的人，而她的父母家人無一到場。
比爾是一位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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