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冰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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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新文學史料》 | 鍾桂鬆  2021年05月26日08:20
 
關鍵詞:學人讀舊 茅盾

1926年11月,中共中央決定派沈雁冰(茅盾)去武昌的黃埔軍校分校——中國國民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擔任政治教員。出發之前,包惠僧從武昌來電,讓沈雁冰在上海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同時匯來招生經費。沈雁冰1926年在革命工作上遭遇一連串不如意之後,年底為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招生的成功,為他1926年的革命工作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所以,沈雁冰在較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任務,是沈雁冰革命生涯中值得書寫的一個貢獻。

一、從茅盾回憶錄《我走過的道路》說起

沈雁冰一生的經曆事件無數,他的三卷本回憶錄《我走過的道路》,或繁或簡地回憶了自己在新中國成立之前的讀書、革命、創作的經曆,其中對1926年年底在上海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回憶錄講到:本來,中共中央讓他去浙江省政府擔任秘書長,當時負責此事的沈鈞儒和夏超都同意了,不料夏超軍事失利,孫傳芳軍隊入浙,夏超被趕出浙江,於是到浙江省政府當秘書長一事就成為泡影。恰在此時,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正在籌辦,蔣介石是校長。鄧演達、惲代英、包惠僧等在負責籌備,他們向中共中央要求派幹部去黃埔軍校武昌分校工作。中共中央考慮到沈雁冰去浙江省政府當秘書長的事已經落空,便讓沈雁冰去武漢軍事政治分校工作。沈雁冰在回憶錄中說:

十月十六日,浙江省長夏超宣布獨立,並通電聲討孫傳芳。浙江是孫傳芳的勢力範圍,但孫傳芳駐浙的軍隊不多,夏超有一師兵,又見北伐軍攻克武昌,於是就決然反孫。黨中央事先估計到夏必反孫,計劃請沈鈞儒到杭州組織省政府,並內定我任省政府秘書長,這件事沈鈞儒同意了,夏超也同意了。可是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原定由福建入浙江接應夏超的東路軍——何應欽指揮的第一軍,這時卻在福建吃了敗仗,於是夏超又被孫傳芳入浙的援兵趕出了杭州,浙江局麵相當混亂,沈鈞儒組織省政府,事實上已不可能。同時武漢來電要人,黨中央就改變計劃,派我到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工作。這是一九二六年底的事。

沈雁冰這裏的回憶,基本上是事實。不過,夏超下台,孫傳芳勢力入浙,另有人接替夏超。筆者查浙江省的有關檔案,未發現有中共中央人事安排的公開材料——估計這些黨內秘密,不會有正式的紀要、記錄、信函等檔案材料。但是查看1926年浙江省政府公報,夏超最後一次以省長身份露麵是1926年10月23日。(見《浙江公報》第3742號)那麽,夏超是他宣布獨立之後沒有幾天,就被孫傳芳的勢力趕下台的。而接替夏超任浙江省省長的陳儀是在1926年12月1日正式以省長身份在《浙江公報》上露麵的。可見從夏超被趕下台到陳儀出麵任省長這段時間,沈雁冰是知道“浙江局麵相當混亂”的。至於中共中央改變沈雁冰去杭州協助沈鈞儒組織省政府的計劃,估計是在夏超下台以後,大約在1926年11月中旬,其時“沈鈞儒組織省政府,事實上已不可能。”而黨中央正好接到武昌來電,要求派人去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昌分校工作,於是改派沈雁冰去武漢分校工作。本來此時沈雁冰投筆從戎,可以輕輕鬆鬆去武昌報到做軍校教官了,但是,事又不然。這就是武昌突然來電,讓沈雁冰在上海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

沈雁冰在回憶錄裏接著又說:

十二月中旬,我和德沚已經決定要動身了,包惠僧從漢口給我來了個電報,要我負責在上海為武漢分校招生,名額不限,男女生都要,並且匯了錢來。於是我就通過黨的關係在上海報紙上登了招生廣告,結果,報考者約有一千左右。審閱一千多考卷不是一人之力就能了事的,我找了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的幾個同事來幫忙,有吳文祺、樊仲雲、陶希聖,他們都是共產黨員,又是跨黨分子。這時又接到包惠僧的電報,說還要在上海物色一些人到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分校任政治教官,我就又找了陶希聖等三人,他們都同意。

招生工作費了兩個禮拜,大約取了二百多名學生,其中有一些女生。我給這些學生發了路費,請三位教官先走,然後我和德沚動身。那時我母親身體健康,能照管兩個孩子,他們都留在上海。為了在路上不受孫傳芳部隊的阻難,我和德沚是乘英國輪船去武漢的,在輪船上過了陽曆年……

那麽,究竟是什麽時間招生?究竟請了商務印書館的哪些舊同事來監考和閱卷?報考的條件有哪些?報考的方式有哪些?沈雁冰在回憶錄裏沒有展開。

二、 招生的兩則廣告,還原沈雁冰為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的上海招生現場

為了求證沈雁冰回憶錄提到的在上海為武昌分校招生的相關內容,筆者查閱了1926年11月、12月上海的有關報紙,發現沈雁冰說的“在上海報紙上登了招生廣告”是確實的。招生廣告分別登在1926年11月25日《申報》第二版和上海《民國日報》第一版上。兩種報紙在同一時間刊登的廣告內容是一致的:

中國國民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上海招生廣告

(一)本校為中央軍事政治學校之一部分,以養成健全宣傳人才,充以軍事政治工作之下級幹部及各地社會工作人員為宗旨。(二)本校設於武昌。(三)本校共定名額一千一百人,分速成科本科女子特別班三班。(四)速成科修業三個月,本科修業一年,女子特別班修業六月。(五)凡中等以上之畢業生或有同等學力,經各級黨部或黨員二人以上之介紹,年齡在十八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者,皆得投考。(六)初試科目除三民主義大要,依照中學畢業程度,考試下列各科(國文、算學、中外史地、博物理化),上海初試時加口試,檢查身體。(七)報考生應繳呈文憑及介紹書,介紹人須注明黨證號碼,黨員須有該部證明書並最近二寸半身像二張(文憑未發下或遺失者,須由原在學校校長出其證明書。)(八)上海報名處為中國國民黨上海市各級黨部報名,期限公布之日起至十二月五日止。考期另行通知。(九)學生服食及一切必備品均由本校供給並每月津貼零用大洋二元五角。

這個招生廣告應該說十分詳細了,招生專業、培養目標、招生規模、報考條件和要求、考試科目、學校待遇都讓人一目了然。這個“中國國民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就是“黃埔軍校”在武昌的全稱。沈雁冰為之招生的這個軍政學校,習慣上稱為黃埔軍校的分校,地址在武昌。

招生廣告刊登十天以後,沈雁冰記得“報考者約有一千左右。”於是他連忙請人幫忙。沈雁冰回憶的內容,吳文祺到晚年還記得。他說:當時沈雁冰為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招生時,人手不夠,就“拉幾個人去幫他的忙,這幾個人呢,一個是我(到考場上去監考,看卷子的人要多一點)還有梅思平、陶希聖、樊仲雲,在國民黨黨部。陶希聖、樊仲雲都是商務的,梅思平也是商務的,後來他做了漢奸。陶希聖跟著蔣介石到了台灣做機要秘書,很重要的……沈雁冰和我是中共黨員,樊仲雲當時剛參加國民黨,擁護孫中山的三大政策,陶希聖和梅思平既非國民黨員,更非共產黨員。不久惲代英同誌到上海(他本來是黃埔軍校的政治教官),托沈雁冰為介紹武漢中央軍政學校的政治教官,隻要能教政治課的知識分子,不管黨內黨外都可以,雁冰就介紹我、樊仲雲、陶希聖、梅思平等四人,我和樊仲雲先走,同船去武漢的還有一個女同誌陳學昭(陳學昭現在還在),陶和梅比我們遲一班走,雁冰因為在上海還有一些事未了,最後才走。”(據1987年10月15日訪問吳文祺錄音整理)吳文祺是浙江海寧人,1901年生。1924年參加文學研究會,1926年進入商務印書館工作。此時的他還是一個剛到商務不久的新人,但已經是茅盾的“同誌”。大革命失敗後,吳文祺長期從事教育工作。曾任上海市政協副主席。

吳文祺的回憶和沈雁冰的回憶有些差別,一是沈雁冰回憶錄說,為軍事政治學校分校聘請教官也是包惠僧從武漢來電報要求的;而吳文祺記得是惲代英到上海托沈雁冰物色的。其實惲代英也是沈雁冰的老朋友,一年前他們曾一起到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會後惲代英留在黃埔軍校當教官,沈雁冰留在國民黨中宣部工作。“中山艦事件”以後,沈雁冰回到上海,惲代英一直在黃埔軍校工作。所以惲代英這時候到上海,完全是有可能的。因此,包惠僧來電請沈雁冰招生,惲代英讓沈雁冰物色教官,是同樣可能存在的。二是沈雁冰回憶中少了一個梅思平,而吳文祺是清楚記得梅思平是一起參加分校招生並在此時去武漢軍事政治學校的。也許沈雁冰因這個人後來臭名昭著而不願意提起。梅思平,名組芬,字思平,1896年出生於浙江省永嘉縣,與沈雁冰同年。溫州省立十中畢業以後,考取北京大學法律科。和沈雁冰一樣,北京大學畢業以後進入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當編輯,不過他比沈雁冰早進商務,1914年6月就進入商務印書館工作。梅思平這次應邀參加沈雁冰組織的武昌軍事政治分校招生以後,就離開商務印書館去武昌分校擔任政治教官,開始他的另一種人生。大革命失敗、蔣介石上台以後,梅思平開始在南京國立中央大學、中央政治學院政治係任主任兼江寧縣縣長。1936年6月至次年5月任江蘇省第十區行政督察專員,同時兼保安司令。抗戰開始以後,梅思平投靠汪精衛,做了汪偽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常務委員、組織部長。1940年汪偽政府成立後,梅思平先後做過工商部長、實業部長、內政部長。抗戰勝利以後以漢奸罪被捕入獄,1946年9月14日,大漢奸梅思平在南京被執行槍決。所以,也許是這個原因,沈雁冰在回憶錄裏沒有提及這個人。但是,沒有提及不等於他沒有參加,事實上,他還是參加了沈雁冰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工作的。至於樊仲雲,也是商務印書館的編輯,他1898年出生在浙江嵊縣,留學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政治經濟科,回國以後進入商務印書館工作。曾經參加共產黨,大革命失敗後脫黨。後來在教育和出版係統工作。抗戰以後,追隨汪精衛,曾任汪偽政府的中央大學校長,教育委員會主任委員。抗戰勝利以後,潛逃到香港,改名樊唯一,在香港報館當編輯。1984年回大陸,1989年去世。陶希聖(1899—1988),他是北京大學畢業生,1924年進商務印書館任編輯。幫助沈雁冰招生以後,去武昌分校當中校教官,此人後來在政治舞台上追隨蔣介石,曾任蔣介石的侍從秘書,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副部長,起草《中國之命運》,《中央日報》總主筆,是國民黨裏一個風雲人物。

刊登於上海《民國日報》上的消息“中國國民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上海招生揭曉”

1926年12月5日報名截止以後,有近千人報名。於是沈雁冰和吳文祺他們用了半個月時間,筆試,麵試,從一千多考生中為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昌分校政治科錄取二百多名男女青年。分正取和備取兩種。於是,沈雁冰他們在1926年12月23日分別在《申報》、上海《民國日報》上刊登了錄取名單。廣告如下:

中國國民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上海招生揭曉

正取二百十八名。陳亞東、陳善蘭、陳適、陳夷堅、陳文瑞、陳正忠、陳環、陳朝元、陳士華、陳希文、陳學東、陳長庚、陳亞康、陳枕石、陳鑒清、陳雲裳、劉奉經、劉醒民、劉校閣、劉芝亭、劉雲、劉淑昭、劉步亭、劉鳴鑾、劉紹香、劉國藩、劉廣釗、劉炳南、劉季邦、劉章薪、劉傳期、劉錫五、郭心織,郭猗梅、郭君毅、郭亞平、王蔚霞、王建民、王紹炎、王真恕、王廠欣、王中民、王賢能、王中興、王啟勳、王迺屏、王亞庸、王領英、王淑娟、王興於、王正旺、王廣田、王逸嘯、王淑儀、張去非、張紀恩、張申康、張趣橫、張雲卿、張傑孫、張剛、張錫純、張楠、張文斐、張立人、張茂春、張英靈、張春浩、張安靜、李兆祥、李輔、李作人、李昨非、李佩璜、李金鐸、李維勳、李錫元、李繩畬、李繼宗、吳啟明、吳大燮、吳慶熙、吳象三、吳誌喜、吳守亮、何霜梅、何寧泊、何寅、何經祖、蔣明華、蔣經詡、蔣任賢、許維善、許可濟、許占先、彭蘭芬、彭鴻文、宋成誌、宋繼武、宋益三、卓勵之、杜寶衡、查濟豐、季毓秀、聞子嵩、談幾道、薑文錦、馮聞琮、宣中禪、徐勖、徐家瑾、徐鈞仁、徐活螢、遊九川、遊雲程、孫正燧、夏泳裳、夏昌槐、高良駒、高孟崧、高組羔、高鴻勳、尹用行、尹仲堯、蘇維間、林開湧、林誌廷、林軒、項祥生、胡學開、胡夢溪、胡鐸、胡孟超、胡國隆、曾紀藻、易宗邦、晏才啟、葉希佳、葉任、楊賞奇、楊清源、楊燕康、葛琴、史采貞、呂大章、成澤、常順義、聶澤滋、沈鈁、沈誌昂、譚雪誌、譚勤先、俞襄君、華啟微、景載華、靳思弼、朱匡時、朱國中、朱文熙、章秋桂、丁若蘭,索庭珍、邱直青、賈韻笙、牛葆慈、賴紹基、曹完璧、曹桂峰、鄒汝欽、蔡潤坤、蔡炳賢、熊聖蒨、熊天春、黃卷中、黃鉞、鄭雲、鄭常明、敖誌華、連振邦、趙庠、趙組雲、趙秋聲、趙乃仙、羅正淑、羅織裳、梁廣振、洪嫻、顧繩炎、程寄如、程源希、予衡、計非平、周人瑞、周恒豐、周貽信、周務農、周夢素、周功傑、段自強、包錫梁、龔義、倪組武、餘輝欽、盛澄榮、盛世鐸、蕭石光、盧玄塵、金璠、淩邦幹、繆天定、袁浪戴、輯之霞、牟正國、來燕堂、樓觀滄、汪守燧、汪偉。

(二)備取二十名。曾組衡、陸燕貽、黎維漢、蔡仲芸、李樹輝、宋德剛、楊建業、沙雲康、焦星恒、孫蒼伯、徐新農、邱培岑、宋蘭林、盧經訓、孟慶璜、金福仁、金天鐸、呂廷輔、呂夢鬆、黃維炳。

(三)正取各生務須於今明兩日(廿三日廿四日)到法租界陶爾斐斯路五十六號領取證書及川資。

(四)正取各生至遲須於本月廿五動身赴鄂。

(五)備取各生須於三日內到陶爾斐斯路五十六號留下確實通訊地址。

(六)截止本月廿五日止,正取各生尚未來領取證書,即以備取遞補。

我之所以不厭其煩抄錄沈雁冰當年這兩個招生和錄取公布的廣告,因為其中不少曆史信息是可以沈雁冰回憶錄做補充的。比如,回憶錄說招生錄取了二百多名學生,錄取廣告裏將二百多的具體數字確定下來了;錄取中還有“正取”和“備取”之分,這恰恰是在回憶錄裏沒有提到的;回憶錄裏講到給這些錄取的學生發川資路費,而錄取廣告裏同樣提到這件事,說明回憶錄講的是事實;回憶錄裏沒有提到招生的辦公地點,而錄取名單揭曉廣告則明確說是在“法租界陶爾斐斯路五十六號”;學生出發時間要求,在這個廣告中也明確了。所以,招生廣告和錄取揭曉廣告,再現了1926年11月至12月沈雁冰革命活動的現場,在這個轟轟烈烈的招生現場中,我們看到了沈雁冰革命生涯中的一個奮鬥片段,對我們從不同角度認識沈雁冰的貢獻是有助益的。

三、 招生以後的風雲

沈雁冰在上海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圓滿完成了組織上交給的一個任務,而沈雁冰招去的這些青年知識分子,從此命運隨著時代發生了變化。可惜這218名青年學生的史料極為稀少,我們不知道這些人是哪裏人、他們後來的人生軌跡怎麽樣,他們的家人和後代,也少有回憶史料傳世,因此重新抄錄當年錄取的名單,也希望這些當年報考軍校的青年人的後代,能夠記住這些曾經投身大時代的先人。同樣,當時應沈雁冰邀請參加幫助招生的商務印書館的幾位舊同事,也因為參加這次招生而離開商務印書館。在時代的風雲際會中,沈雁冰、吳文祺、樊仲雲、陶希聖、梅思平都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如果當年沈雁冰沒有奉命去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沒有呼朋喚友請商務老同事幫忙,或者招生以後沒有邀請這幾位老同事去武昌分校當教官,恐怕這幾位同事以後的命運和人生軌跡不會是這樣的。所以,人生的關鍵一步,影響整個人生。

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政治科上海招生揭曉以後,正式錄取的218名新生,這些正取的學生不一定全部去武昌分校報到,沈雁冰他們當時就考慮到這一點,所以還有“備取”,正式錄取的新生中有人沒有去報到,或者放棄了,就由“備取”的人選遞補。所以218名的數額是足額的,人選是有變化的。據當年上海考生張紀恩回憶,他就是組織推薦參加考試,並且被正式錄取的一個,但是他放棄了去武昌黃埔軍校分校學習的機會,他回憶說:

我當時未滿20歲,滿腔熱血,一見救國有門,決心投筆從戎。上海大學的黨組織代我報了名。幾天後通知我應試。考場設在蒲柏路上上海法科大學(現太倉路,後翻造為賡餘裏)。考試分為兩天。我第一天應試,參加考試有百餘人,盡是20來歲的青年。

我進入考場,就見到一位英俊瀟灑的約30的人坐在一旁,應考的人坐在他前麵,是采取麵對麵的口試方法。這位主考的就是沈雁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一些題目:“什麽是帝國主義?”“什麽叫軍閥?”“你為什麽要投考軍校?”“革命的目的是什麽?”由於我已讀過《中國青年》和一些馬克思主義入門的書,如《馬克思主義淺談》《唯物史觀》《新社會觀》,所以對這些問題還能應答,也比較正確、順利。沈雁冰同誌聽了我的回答,頻頻點頭,表示滿意。或者他已摸了我的底,當時我已是一個CY了;我的心裏也很高興。

這以後,還沒有等到錄取通知,浙江的CY組織就叫我回去,派我和李達才乘專輪去桐廬、富陽一帶,發動當地群眾,組織工會、農民協會。這時碰到了何步青、阮錦雲等幾個人,他們原來也是黃埔軍校畢業的,派到新建的國民革命軍廿六軍來任指導員。我們一見如故,非常親熱。接著,報是公布了這次錄取的姓名,我被錄取了。我和這兩位青年軍官同誌商量,要不要奔赴黃埔軍校?他們的意見是不一定要去,在地方上工作也同樣是革命。就這樣,我沒有上軍校。

二百多名熱血青年被武昌黃埔軍校分校錄取以後,在時代的大潮裏奉獻自己的青春和熱血。在奔赴黃埔軍校武昌分校的218名新生中,有一位沈雁冰的老鄉譚勤先(1907—1995),她是石門鎮人,1924年她17歲時,在家鄉石門振華女校畢業以後,考取上海景賢女中,曾作為景賢女中駐上海市學生聯合會的代表參加五卅運動。由於她思想進步積極參加革命活動,1925年7月由張琴秋介紹參加中國共產黨。1926年黃埔軍校武昌分校在上海招生時,譚勤先報考並被正式錄取。在武昌分校學習時,她就參加女生隊西征,軍校畢業以後,譚勤先根據黨組織的指示,帶領十個女兵奔赴前線南昌,在南昌起義部隊開展救護工作,英勇不怕犧牲,與戰友楊慶蘭、陳覺吾、王鳴皋一起被稱為女兵隊的“四大金剛”。後來隨起義部隊南下時,在戰鬥中受傷。在老鄉的掩護下回到上海,和原十一軍政治部秘書羅懋其結為夫妻並在上海從事中共地下工作。1931年9月,丈夫羅懋其被捕以後,譚勤先開展多方營救,1936年羅懋其被保釋後去了香港《天文台報》工作,譚勤先在組織的安排下到香港八路軍駐香港辦事處“粵華公司”工作,不久,“粵華公司”出事,譚勤先被捕,後在宋慶齡、周恩來和廖承誌的營救下保釋。抗戰時她在重慶從事抗日鬥爭。1948年她到成都協助丈夫秘密從事國民黨軍隊的策反工作,出色地完成黨組織交給她的任務。新中國成立後,譚勤先在成都市婦聯工作,後因病去北京療養。1958年4月,譚勤先因病提前退休,1985年7月改為離休,1995年在北京去世。譚勤先革命而坎坷的一生,是當年投考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時所沒有想到的,也是沈雁冰當年錄取這個小老鄉時沒有想到的。

沈雁冰當年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招生的往事,已經過去九十多年,但是當年的廣告記載了在1926年的尾巴上,沈雁冰終於完成了黨組織交給自己的招生任務。然後和夫人孔德沚一起秘密奔赴武昌,走進大起大落、風雲變幻的1927年!所以,為黃埔軍校武昌分校在上海招生的一事,是文學巨匠沈雁冰值得敘說的革命往事。

文章轉自中國作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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