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做鬼的是花子虛。這個人生前的戲倒沒啥看頭,不過是醉生夢死,死後難纏得令人生厭。書末他去投生前夫子自道,說是“被妻氣死”,俗語雲“氣死人不償命”,諸葛亮氣死周瑜,從古至今人人都道周瑜氣量小,不知怎麽偏他就那麽理直氣壯跟李瓶兒索命。
活著時他成天在外麵折騰,也不見怎樣喜愛李瓶兒;死後沒完沒了告她、還抱著西門慶的孩子找李瓶兒說“尋下房兒”讓她去同住,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或許李瓶兒良心未泯心虛氣短,一直把曾虧待花子虛當塊心病,正好給了不知自省的他個借口。
他在李瓶兒病床前鬧著,看見西門慶進來就躲出去,鬼也欺軟怕硬。
李瓶兒做了鬼跟西門慶在夢裏重逢了兩次。
一次是西門慶在書房午睡,夢到李瓶兒來,說他請黃真人為她做的法事生效,她得以出獄,又囑咐了一遍讓他少吃夜酒早早回家的話。西門慶哭醒,問潘金蓮,得知夢裏李瓶兒穿的衣服正是當時入殮時的紫綾小襖、白絹裙子。潘金蓮聽西門慶說夢到李瓶兒,不以為然,說:“夢是心中想,噴嚏鼻子癢。”她不信神鬼報應,大概武大也是因此拿她沒辦法。
第二次是西門慶在東京出差住在何千戶家,這次李瓶兒來告訴他自己已經“尋了房兒,早晚便搬去了”。西門慶夢中跟她繾綣一番,送她出門,她指給西門慶她的“新家”,西門慶醒後哭了一場。轉天出去辦事路過夢中李瓶兒所指的房子,讓玳安跟人打聽,說是袁指揮家。書末李瓶兒轉世去袁指揮家做女兒時,西門慶也投胎富戶沈通家做次子沈越去了,如果他活著,盯著袁指揮家的“李瓶兒”長大再續前緣,倒是樁美事。
潘金蓮做鬼比李瓶兒淒慘。
陳經濟聽說她死了,給她燒了紙錢。夢裏見到潘金蓮,她說陰司不收自己,“白日遊遊蕩蕩,夜歸各處尋討漿水”,幸虧“蒙你送一陌紙錢與我”,已經死了,還得要飯,真讓人無語。說到死因,潘金蓮照例扯謊,說等陳經濟不來,被武鬆殺了,一個字兒都沒提到她急著嫁武鬆自己送上門去的話。真是活著扯謊精,死後扯謊鬼。
潘金蓮央告陳經濟替她收屍,陳經濟怕被吳月娘扯進官司讓她找春梅,春梅家的門神又厲害,潘金蓮費了不少勁兒才見到春梅,說自己“暴露日久,風吹日曬,雞犬作踐”,說著大哭不已。全沒有她當初說街死街埋路死路埋的瀟灑。
作者安排這一幹鬼轉世投胎的去處也很有意思。武大往徐州鄉民範家為男;西門大姐、孫雪娥、周義投生到東京城外:花子虛、張勝、宋蕙蓮、春梅隻說是東京,沒說城內城外;西門慶是東京城內沈家子,潘金蓮是東京城內黎家女,李瓶兒東京城內袁指揮家女,都在東京城內,將來大有機會再合演一回《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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