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民(740)

來源: FormatRun58 2023-12-18 08:17:0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80076 bytes)

“防疫釘子戶”這一年

王之言 在人間living 2023-12-06 23:21 Posted on 北京
 

 

 

他們稱自己是“防疫釘子戶”,在中國疫情全麵解封後整一年,依然虔心恪守著全方位的防疫措施:

 

每天佩戴N95口罩或防毒麵具;

堅持測抗原,幾乎不聚餐、不堂食;

每天清洗當天衣物,或用紫外線燈消殺;

還有人在進門處搭起隔離棚,進行“半汙染區”管理。

 

在孤獨防疫的2023年,他們承受著非同尋常的壓力。有人和朋友從爭吵到斷交,有人終日蟄伏人群中,時時有如“驚弓之鳥”,更有甚者,離群索居,成了“當代隱士”。

 

事到如今,他們為何執著防疫?那就要進入他們各自的故事裏——

 

 

 

 

 

何飛的防毒麵具,從去年12月一直戴到今年夏天。那是一款售價超過1000元的頭戴式防毒麵具,類似一個低配版的鋼鐵俠頭盔——它自帶揚聲器振膜,不需要扯著嗓子說話。直到天氣熱得不行,他才勉強換成“輕便”的N95口罩。

 

這一年來,何飛幾乎戴過市麵上所有主流品牌的口罩,像個“口罩專家”。他還用霧化糖精鈉的方法,為小臉的母親測試了15款口罩和2種防護麵具的氣密性,終於找到她的真命口罩。

 

他並不限製自己出行,不過但凡踏出家門,他絕不摘口罩,哪怕周圍空無一人——為此,他以卓絕的意誌杜絕非必要的飲食喝水——摘口罩要消毒,麻煩。

 

回到家,他立即執行嚴格的消毒SOP流程:開門,進入玄關“半汙染區”。以酒精消毒雙手、頭發和口罩邊緣。再消毒隨身物品,清洗衣物,洗澡。

 

在那套約90平米的房子裏,4台空氣淨化器24小時不間斷工作。有的空氣淨化器品牌會在宣傳中加上“工業級”,何飛就擁有這樣的一台。如果可以,他也許想把自家空氣淨化到醫院手術的無菌級。

 

武漢疫情爆發時,何飛在陝西念高三,得了普通肺炎。高燒13天,能用的藥都用了一遍。同學在家上網課、備考,他整日吃藥、打吊針。睡眠被發熱拆成碎片,情緒像黑筆在紙上亂作一團,快兩個月才恢複健康。

 

半年後,他複查拍肺部CT,醫生看完交待他,你少抽點煙吧。可他從不抽煙。

 

“在病床上那樣的時間,你活著和死了好像也沒有什麽區別。”他說。

 

疾病帶來的最直觀的感受是失去,失去身體的完整性和對生活的掌控。

 

 

 

何飛再也不想生病了。這是他成為防疫釘子戶的核心內驅:“我隻想健健康康的。”

 

他囤了300多個新冠抗原,今年2月起,他每天起床睜眼,先測一遍。他的防護細致到了指甲縫——指甲剪得“很禿”,絕不藏汙納垢。

 

在硬核防疫的路上,何飛並不孤單。他加了足足11個“防疫釘子戶”微信群。第一個群是去年12月建的,直到現在還有近300人。

 

他們在群裏探討防疫方法和物資。比如,除了酒精,群友們還會如化學巫師一般推薦各類消毒液——次氯酸、次氯酸鈉、二氧化氯以及雙鏈季銨鹽等等。

 

 

 

何飛的群友藍鯨,一位B站視頻博主,也在家建了“半汙染區”。這個北京小夥精準地指出,超市購物小票、塑料袋、雨傘等物品,也應正確處理或消毒。

 

過去三年間,藍鯨收藏了264條防疫相關的視頻。他發來其中一條,是另一個“山外有山”的釘子戶,在玄關處,用白色塑料水管和三通轉接口建了一個立方體,蒙上防塵隔離膜,內置髒衣簍,再配上空氣淨化器和紫外線燈——“有點像電影《生化危機》”。

 

 

 

群裏還有個理工科女博士叫高高,每搬一次家,就自費為房東改造一次房屋:在中央空調出風口加靜電過濾棉,換更嚴密的地漏和帶U型彎的下水管道,並確保存水彎高低差5公分。

 

她自製過一台CR Box,一種四麵搭載過濾網和頂部風扇的空氣淨化裝置。這是兩位美國環境工程專家發明的促進空氣流通、淨化的設備。購置元件她隻花了200多元,低本高效。

 

外出時,高高會佩戴一種“神器”:一種能測量周邊二氧化碳和pm2.5濃度的傳感器。釘子戶調侃它叫“電子羅盤”,可預測附近空氣質量的“吉凶”。

 

至於終極防線——口罩,高高用的是“移動肺保”。這種口罩自帶送風機,一根軟管從口罩裏伸出,連接著充電寶大小的淨化器。為此,鄰居小孩友好地稱她,“外星人”。

 

 

 

 

 

去年12月底,眾人皆陽時,高高也中招了。她的恢複期很漫長,2月連著3月,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一個晚上,她認真地準備次日會議的PPT。第二天上午,正拖地呢,接到電話:“師姐,你怎麽還不來開會?”

 

——她全然忘了。

 

“整個人’傻’了。”高高說,她的記憶力、反應力出現了明顯的退化。

 

 

 

像是潛到海下的一瞬間,安靜得令人發指。她老公貼心地安慰:“歡迎來到普通人的世界。”

 

高高的人生是以“神童”敘事開始的。她複述了一件母親總在複述的往事:在她兩歲尚不識字時,有天倒拿一本書,幾乎一字不差地念出來了——不是念,而是大人前兩天給她讀過那個故事,她記住了。

 

如果這個證據過於遙遠,這位理工科博士還有一個“密不外傳”的思維訓練法:心算兩位數乘以兩位數。過去,她總是算得又快又準,可年初那幾個月,她“完全算不出來”,或者,“我剛隨口出的是哪個數來著?”

 

——若有幸參觀部分釘子戶的房間,會看到他們的桌子上擺著紅紅綠綠的保健品罐子,那裏有複合維生素、輔酶q10和葡萄糖酸鋅等。在他們描述中,這通常和免疫力的鞏固緊密相關。

 

在將近4個月的調養後,一個普通的春日,高高閑來無事,隨口算了一道乘法題。和計算器上的答案一對,全世界都明媚了。

 

 

 

前後反差撲麵而來,高高夯實了防疫決心:“我要是再陽了,我這個博士就不用讀了。” 在那以後,她的自我防護和社交隔離成為巨大的生活慣性,持續至今。她的態度很強硬:人不能等危險來了,才吆喝“安全第一”。

 

為此,第一次和博士生導師見麵時,她大方表達:我會一直佩戴口罩。理由是,自己一陽的恢複期很長,不良反應比旁人強烈得多。

 

導師就此和她展開了一場激烈辯論,最後誰也沒說服誰。但老師和同學,秉持著“不理解,卻尊重”的態度,接納了這個“外星人”。

 

高高感到幸運。畢竟,她的一個釘子戶群友抱怨過,領導讓他“明天不要戴口罩來了”。還有的群友,雖擁有頂配的“麵罩”,可日常通勤,隻敢戴上平平無奇的N95。

 

 

 

 

 

劉小寒就是這樣一個糾結的KN95佩戴者——戴的還是國產雜牌。她小心翼翼拿醫用膠帶為口罩封了邊,以使它完美貼緊皮膚。

 

她真心佩服那些無懼他人眼光的釘子戶,勇於“焊”口罩在臉上。而她隻在一百多人的大課時才戴KN95,其餘時間則換成更為普通的外科口罩。

 

劉小寒在南方讀大學,醫藥專業,月生活費1200元,有時接傳單和家教補貼。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是一個“半躺的釘子戶”。

 

“半躺”的原因之一,是指她欲防還休,隔離並不徹底。經濟條件不到別人一半,上不了好裝備,勇氣也隻有別人的一半。

 

不同於高高式的“醜話說在前頭”,劉小寒的防疫是“靜水流深”的那種。

 

每次,她步入寢室大廳,會像電子掃描儀一樣,先勘察周圍有沒有身體不適的人,然後,憋氣,73步,58秒,鑽進位於一樓的宿舍。就像一隻人群裏的“驚弓之鳥”。 

 

她建了三四個小號,潛伏到大學城鄰校的微信群裏,打聽“最近感冒的多嗎”;

 

又在本校的“表白牆”匿名“開炮”:“生病了就別來自習室,不戴口罩你還咳嗽。

 

“有時候覺得自己也挺好笑的。”劉小寒說道。她選了周六晚9點,在校園空無一人的小湖邊接受電話采訪。

 

她是一個關注健康的醫學生。食品配料表上,但凡出現長長的添加劑名稱,一概不吃。這位20歲出頭的姑娘,幸運地從未經曆過生離死別——“所以,就會更害怕這種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她也是鳳凰網采訪的7位防疫釘子戶裏,僅有的二陽者。這是她自視“半躺”的原因之二。她用“打擊”這個詞匯形容當時的感受。

 

那是今年5月又一波新冠來襲時,她班裏出現了一例陽性病例。第二天,劉小寒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最近壓力大——搬出了宿舍。

 

劉小寒坦白,她是為了防疫才搬出來的。她和一位考研的學姐合租,住進兩室一廳,每人月租500元。

 

他人即地獄,煩惱就此開始了:她想勸學姐注意防護,又擔心人家就此拒絕合租,隻好弱弱旁敲側擊,“學姐戴好口罩”,“學姐多注意身體”。還特意提過一嘴,如果你感冒、發燒一定告訴我。

 

前半個月,二人平安無事。某天,學姐有事返校,劉小寒遞給她兩個KN95口罩和兩個薄薄的外科口罩,學姐隻接過了後者。

 

劉小寒說她瞬間內心“警鈴大作”,又隻好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幾天後的下午,她瞥見學姐在吃布洛芬。接著劉小寒測了抗原,她也陽了。

 

劉小寒當即質問,為什麽不及時告訴我病情?學姐的表情混進了一點“鄙夷”,說:“你不要太大驚小怪了。”

 

剩下的半個月,劉小寒在出租屋頹著,等待康複。她無法接受自己嚴防死守還是二陽的事實。

 

那首先是一種挫敗感——“我為防疫投入了將近1000元”,就像是一個奮鬥三年的學習標兵,高考那天睡過頭了。

 

然後,人和人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我向她表明了態度以後,她依然向我隱瞞”。

 

租約到期後,劉小寒搬回宿舍,刪掉了學姐微信。

 

 

 

 

 

無論出於何種動力成為高處不勝寒的防疫釘子戶,但人,終究是社會的人。

 

劉小寒常感到割裂,以前她喜歡KTV、酒吧、演唱會,如今的愛好主要是釣魚。她自嘲變得“清心寡欲”。

 

和許多大學生一樣,她渴望融入群體。她研究過重返宿舍幾種隔離方案的可行性:

 

比如戴口罩睡覺。確實有校園釘子戶這麽做,暫不論其安全性,僅是操作起來就有極大風險——早晨起床口罩多是歪的,毫無用處。

 

 

 

另一種方法是建一座正壓床——類似醫用層流床,用塑料膜包裹整個床鋪,再外置一個空氣淨化器,但這樣麻煩且顯眼。

 

礙於室友的姐妹情麵,回到宿舍後,“半躺”的劉小寒不再采取任何防護。

 

而那些100%滿格的釘子戶們,從不吝嗇拒絕。像高高就幾乎推掉了95%的聚餐邀請。她親自認證的“待客之所”,是一家帶包廂的火鍋店。少有的會餐裏,她提前10分鍾到,拎一台便攜式空氣淨化器,將6人規格包廂的空氣“翻新”一遍。

 

何飛也是如此。難得的老同學相見,他戴口罩,隻聊天,不吃飯,多少像個異類。他經常善意提醒身邊人注意防護,偶爾得到回懟:你又想封在宿舍裏嗎?

 

——疫情伊始,何飛正值高三,高考為此延期一個月。接下來大學生涯的前兩年,不是停留在網課上,就是圈在校園裏。

 

何飛自然理解那種渴望享受青春的心情。隻是——他頓了頓,說:“沒有人希望得病。但是在如何不得病這件事情上,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

 

 

 

視頻博主藍鯨的答案則呈現了某種公共道德觀。他認為,佩戴口罩,“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事情”,是選擇一種更負責任的生活態度。與此同時,他希望淡化這種責任心的負累感——“防護已經融入我的生活,成為日常的一部分,並不會有多不方便”。

 

唯有一次,何飛和身邊人達成了高度共識。那是今年11月初,他和幾位釘子戶群友線下會麵。餐前,他們重拾了疫情時代特有的“儀式”:

 

每個人測了一遍抗原,自證安全。

 

 

 

 

 

年輕母親朱儀敏也難得出席了那次聚餐。從5月起,她幾乎謝絕了所有聚餐和婚禮邀約,也再沒去過電影院。

 

“我不是不想見,而是我願意見安全的人。”朱儀敏說話時,總有種斬釘截鐵的氣質。

 

春天,朱儀敏一家去家族聚會,全染了流感。當她安撫懷裏發燙的嬰兒時,恨不得讓整個地球跟著降溫。她建議先生,下次家庭見麵,先做抗原、戴口罩。

 

“那還是不要去見了,”朱先生對她說,“做這些措施,隻會讓家裏的嘰嘰歪歪更多。”

 

朱儀敏有點無奈:“我不知道為什麽戴口罩變成了這麽棘手的事情。”

 

朱儀敏是辭掉互聯網大廠工作後,全職帶娃的。去年底,他們全家就陽過一次。兒子當時4個月,拉肚子、咳嗽,半夜高燒,最高時接近40℃。同樣發燒的朱儀敏費了千辛萬苦,從朋友那兒獲得一瓶嬰兒退燒藥。

 

正是兒子哭鬧又說不出難受時,朱儀敏堅定了做釘子戶的決心——“這麽小的孩子,他這樣的痛苦誰來替他承擔?”

 

在病毒肆虐的季節,她把一位寶媽的責任心發揮到極致:

 

她和先生親自動手,為嬰兒車安裝了一台車載空氣淨化器;

 

 

 

她放棄社區醫院免費的體檢項目,轉而去1800元3次兒童體檢的私立診所——那裏的每間診室都有一台空氣淨化器。

 

他們一家目前是租房,房子格局也是挑選再三:最適合防疫的獨棟太貴,綜合下來,她定下一個物業優秀的大平層,位於二層,方便走樓梯,還有兩個衛生間,其中一個在主臥,便於居家隔離。

 

——這個精心考量沒有浪費,今年5月,朱儀敏請了一位育兒嫂。一上崗,阿姨先在主臥隔離,朱儀敏送飯菜到門口,監督測抗原。第三天,阿姨真的陽了。

 

但她先生的想法是——“病毒沒那麽可怕”,“我們感染的概率很小”,“同事朋友沒有一個人這麽做”。溝通的過程長久又耗人,在此隻好概括為:爭吵,爭吵,講理,鼓勵。

 

 

 

雖說朱先生沒有100分地明白朱太太,好在,這對夫妻達成了平衡——她不限製他投身公共生活,條件是戴口罩,必要時去其他住所隔離。日子久了,她敏銳地覺察到,先生也自然地實踐著釘子戶的防疫理念。“我很感激了,他是我見過這種情況的家庭裏,非常配合的了,都在互相理解。”

 
“在防疫群體裏,非常多的家庭是一個想‘防’,一個不想‘防’。有的人都快要離婚了。”朱儀敏總結道,防疫手段沒什麽難的,“最難的是人心,是求同存異”。

 

 

 

 

 

盡管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可尋求共識,總是艱難。

 

劉小寒另辟蹊徑。她深諳說服父母戴口罩的方法,不是曉之以理,而是適宜地“製造緊張”。於是時常反向科普,發去一堆充滿驚歎號的文章如:《戴口罩!已疊加感染!》。

 

何飛的父親是90年代的大學生,他不明白兒子的“執著”。暑假在家,何父外出工作不戴口罩,何飛躲進房間,空氣淨化器開到最大檔。他故意買很多抗原,告訴勤儉的母親:再不測就過期了。

 

 

 

河北人吳伯嫻4歲的兒子至今沒有感染過新冠病毒,靠的是全家人的集體自覺。

 

去年12月起,她公婆帶著孩子,像守衛城堡一樣捍衛家中。孩子3個月沒出門。

 

那段日子,吳伯嫻和丈夫白天上班,下班後把菜放到家門口,再去別的住所過夜。地漏是封著的,馬桶是蓋著的,窗戶隻在清晨5、6點——別人家還沒有醒的時候開一會兒。

 

今年9月,吳伯嫻送兒子進了一所私立幼兒園。因為疫情,兒子愣是遲了一年才入學。

 

“該防還是得防,該過正常的生活還是得過。”吳伯嫻好像想通了,語氣裏又滿是無奈。

 

促使這位釘子戶送兒子入“虎穴”的根本原因是,這孩子太孤單了。之前,每天下午5點,她兒子在樓下,乖乖地等著別的小朋友放學,一起玩耍一會兒。要是哪天人家孩子沒來,小男孩一定很沮喪:“媽媽,今天真糟糕啊。”

 

這位小朋友天性乖巧,在電梯裏遇到陌生長輩打招呼,不敢對視。雖說有性格成分,但吳伯嫻心裏清楚,這孩子缺少同齡人社交。她咬咬牙,“畢竟生活除了病毒,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物”。

 

然而,入園兩個月,他已經高燒三次。過去的頻率是一年一次。

 

 

 

吳伯嫻不是沒想過,給班裏捐兩台空氣淨化器。但上課要換教室,而園裏的新風係統也隻在空氣糟透的時候才啟動。

 

10月份她參加全園的親子活動,目力所及,隻有他們一家人戴口罩。

 

她詢問老師,班裏有沒有發燒的孩子,老師會說,沒有。可傳來的視頻裏,入冬後上課的孩子日漸減少——據國家衛健委消息,近期呼吸道疾病已經進入高發期。此外,多地相繼發文,要求教師、學生不帶病上班、上課。在公共場合,越來越多的人重新戴上了口罩。

 

上幼兒園、當釘子戶,像是二選一的人生難題。這位堅持佩戴N95,被同事說“好久沒見過你的麵容”的母親感覺這道題很殘酷。

 

回到年初躲在家的三個月。有天,吳伯嫻的兒子坐在飄窗往樓下看,忽然說:“媽媽,那個人不戴口罩,他肯定陽過了。”

 

自這孩子懂事起,口罩就像一件衣服,穿在臉上。他和他的同齡人,在一場盛大的全球性瘟疫中開始了漫長人生。許多事情,家長也沒有刻意教過,卻自然地生長出來——比如,他今年第一次出遠門,一下車,就捂住了口鼻。

 

在他小小的身體記憶中,疫情是生活的一部分。他所看到的世界變成了二元對立:陰和陽,潔淨和危險,戴口罩和不戴口罩的。他不曾呼吸過那個籠罩著昂揚、樂觀氣息的疫情前的空氣。

 

 

 

劉小寒偶然想起在KTV唱J-pop的時刻,誠實地說,“自己是孤獨的那一類”;

 

高高倒是通透,“又不得病,又可以繼續上班上學”,挺好;

 

“我也想回到之前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我沒有辦法,”何飛說,“錯的是病毒。”

 

11月初,幼兒園陸續有孩子生病,吳伯嫻的兒子又沒躲過去,咳嗽、嘔吐、高燒。

 

她終於憋不住了,一口氣跟老師請了四個月的假——春節後再見吧。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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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5歲失去左手左腿,重生後穿短裙出街,假肢是我的時尚單品

 自PAI 自PAI 2023-12-06 22:30 Posted on 北京
 

這是《自拍》第420個口述故事

25歲那年,廣西女孩翁忻怡(抖音號:@翁忻怡)因為一場嚴重的車禍失去了左手和左腿。有人在評論區說“你養我,我來照顧你”,而她覺得,“我殘障了也不是你能追得上的。”

命運跟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但翁忻怡認為,“打不死我的隻會讓我更強大”。如果沒有出事,她可能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人,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車禍讓她重生,截肢之後,她把假肢裝扮得美美的出街,自己創業當老板,希望能為殘障人群做更多的實事。

翁忻怡在抖音記錄自己的重生日常,也希望她的努力能讓8500多萬殘障人士不再“隱形”。她說,殘障隻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種缺失或疾病。

以下是翁忻怡的自述。

劫後餘生,成為“右邊形戰士”

我是翁忻怡,今年28歲,是一個正在創業的“右邊形戰士”。網友們更熟悉我的另一個名字“小翁右右”,因為我在三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失去了左手和左腿,所以我給重生的自己起名叫“右右”。

我出生在廣西南寧,爸媽給我起的名字是“忻怡”。我是家裏的獨生女,出生的時候我爸已經46歲,我媽也有28歲,他們很寵我。不過,我爸是高中老師,我媽是公務員,所以對我的要求也挺嚴格,犯了錯還是會教訓。但總的來說,我小時候過得比較一帆風順,從小到大,父母感情也很好,我就是那種沐浴在愛與陽光下成長的孩子,沒太經曆過什麽挫折。

我三歲生日那年,和媽媽一起過生日。

我爸其實是北京知青。18歲那年,他上山下鄉到雲南插隊十年,恢複高考後又考了大學,畢業後就來了南寧教書。雖然他是北京人,但他會說很多地方的方言,我可能有一點遺傳到他的語言天賦,讀書的時候就很喜歡學語言,大學就選擇了商務英語專業,去了北京讀書。

讀大學時,我沒想過自己將來做什麽,畢業後還是回到了南方,三四年裏換了好幾份很不一樣的工作,想多嚐試一些行業,希望能到處跑一跑。我最早的一份工作是在香港的一家國際郵輪公司做活動策劃,會跟著遊輪出海,策劃一些明星演唱會、VIP晚宴之類的船上活動。我跟過最長的一個航線是十幾天,從香港到韓國和日本,每到一個地方乘客可以下船去玩,然後再返回。

我還在遊輪工作時的日常照片。

我當時隻有21歲,真的是特別開心,覺得開了眼界,同事們也來自全世界,工作氛圍很輕鬆融洽。後來我回到南寧,覺得朝九晚五坐辦公室的工作非常沒勁,所以還去過麥當勞做餐廳經理,我當時想,它既然是世界五百強企業,就一定有東西可以學習。再後來,我又去做了K12的教師培訓。

我之前確實沒什麽事業上的野心,也有點戀愛腦,工作穩定、工資夠花,剩下的時間就是去談談戀愛、陪陪父母,沒有太考慮過事業上的目標。如果我沒有出事,我可能到現在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可能已經結婚生子帶娃了。

改變我命運的這場車禍發生在2020年的10月。我和朋友去三亞旅遊,在當地租了車,最後一天時,我們準備去還車,然後坐飛機回家。當天下著濛濛細雨,這是我出事前最後的記憶,坐上副駕駛之後我就睡著了。

我醒來時就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病床上了,身上插滿了管子,左邊胳膊也沒了。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已經昏迷了十三天,心髒驟停過兩次。當天我們趕著去還車,車在高速上開得很快,在經過一灘積水時打滑撞到了路邊護欄,護欄貫穿了整個車身和我的左半邊身體,當場我的左手就斷了。我的右手骨折,左腿也受傷嚴重,保腿保了一個半月還是沒保住,隻能截肢了。我隻剩下了右手和右腿,但我的命還在,那天,我重生了。

我醒來時左胳膊已經沒了,治療一個半月後,左腿還是沒保住,也截肢了。

我在三亞的醫院裏躺了四個多月。在那期間,我開始思考我以後的人生。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放棄自己,我覺得既然我能活下來,多活一天就是賺到一天。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讓我的父母擔心我。我知道在我出事之後,最痛苦的人其實是我的父母,他們本來已經退休了,可以安享晚年,但因為我出了事,他們可能到走的那一天都沒有辦法完全放心。尤其是我媽,最初情緒非常崩潰,在我左腿保不住的時候完全不能接受,還是我勸了她好幾個小時。

為了父母,我特別焦慮地考慮我未來的生活,想找到一個未來。我當時最大的擔心就是自己以後無法自理,因為我在床上躺了太久,全身肌肉都萎縮了,整個人是動不了了。我當時還問過醫生,我以後要怎麽上廁所,因為最怕的就是自己不能獨立生活了。以前的工作也做不了了,打工也不太可能打工了,那我怎樣才能經濟獨立、養活自己,最大程度為自己以後的生活提供便利呢?我想到了自媒體。

千萬網友圍觀“重生記錄”

在我出事前,我連抖音都沒有下載,是在醫院時有個護士推薦給我的。她就隨口提了一句,說你以後也可以去做抖音,她刷到過和我情況類似的博主。

那時候,我下載了抖音和其他幾個社交媒體,主要想看看和我情況相同的殘障人士是怎麽生活的,因為我最大的擔心就是不能自理。與此同時,我也想把自己的整個恢複過程記錄下來,從進醫院到坐輪椅,再到裝假肢和重新學走路,重新回到社會。

2021年年底時,我的腿終於徹底恢複了,我才開始正式裝上假肢。

這些博主讓我意識到,原來社會中有這麽多殘障人士,在出事之前,我好像真的沒有看到過他們。但我當時也很迷茫,因為大多數人的情況都沒我嚴重,可能隻是手部或者腿部截肢,同時失去手和腿的還是很少。

整個康複的過程是很漫長和痛苦的。我二月份出院回到南寧,到2021年的年底才正式裝上假肢,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現在說起來雲淡風輕,但當時真的非常艱難,我媽這兩年也肉眼可見地老了很多,一夜白頭,身體大不如前,沒人知道我們一家是怎麽熬過來的。

回到南寧後,我本來以為可以裝假肢了,但我的腿開始一輪又一輪地發炎,換藥、住院、清創、換藥、又發炎,反反複複了半年多,我的生活裏隻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待裝假肢”,除了偶爾跟朋友出去玩,我都是在醫院和假肢公司之間反複來回跑,醫院成了我最熟悉的地方。

複健的過程非常漫長,要治腿,去假肢公司,還要重新開始練習平衡和學走路。

這期間,我隻能坐著輪椅出行,所以我和我媽基本上是24小時都待在一起的狀態,我們倆的情緒都非常糟。到七月份的時候,我們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

當時我特別想養一隻狗,我就跟我父母提了一下,他們當即就表示反對。我就有一點崩潰。我突然就覺得,好像我的人生有很多事都做不了了,我連養一隻狗都不可以,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突然就爆發出了這個念頭。我說出這句話後,我媽的情緒也崩潰了,兩個人彼此情緒升級,情況還是很危險的。

雖然隻是一時衝動,但我真的心情跌到了穀底。總感覺就快要好起來了,但好像又被拽了回去,看不到希望。這次爆發之後,我就去看了醫生,確診了雙向情感障礙,開始吃藥和接受心理疏導,每周要去的醫院又多了一個。

腿的情況反反複複讓我陷入了抑鬱,確診了雙向情感障礙,每周都要去醫院治療。

現在想想,那段時間是最磨我心態的。又過了兩三個月,我的腿傷終於逐漸好了,沒有再反複了,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那時候,因為受傷而脫落的頭發也慢慢長了回來,我就想去染頭發。

我之前經常會染發,紅的黃的綠的,各種顏色。那天我坐著輪椅去染發,還是我之前熟悉的發型師,他也特別唏噓,我們聊了很久。像很多人一樣,他也會替我惋惜,但我告訴他,能活下來就是賺到,還是要多考慮未來怎樣才能過得好。那天,我染了一頭灰色的頭發。

出車禍後,第一次去染頭發,我坐著輪椅去的。

那時候我也開始在抖音上記錄我裝假肢的過程。我最早的那條視頻,就是染了灰頭發之後拍的。染發後沒多久,我的腿也算徹底好了,正式裝上了假肢,開始適應和慢慢學走路。除了發一些假肢使用者的日常,我也會發唱歌的視頻,還有殘障相關的公益活動。但我沒有任何做自媒體的經驗,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什麽水花,直到今年八月那條爆火的“重生記錄”視頻。

我當時其實沒想到它會火,隻是想給兩年多的曆程做一個總結。我選了四十張照片,從出車禍前到住院治療、漫長複健,從被分手到裝好假肢、開始自媒體創業,視頻發出後,幾個小時就有了幾千萬的瀏覽量,上了當天的抖音熱榜。後來,還有當天事故現場的消防員和交警來評論區鼓勵我。

我的置頂視頻評論區。

最開始,網友們都在誇我和鼓勵我,但後來也吸引了一些罵我和嘲諷我的人,他們看了之前車禍的不實報道,以為我們是因為飆車出的車禍。我當天晚上很難過,有點失眠,就在想為什麽會有這種人?但我第二天就豁然開朗,互聯網就是會有形形色色的人,我生死大事都經曆過了,別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又有什麽。我想讓自己做的事被看到,就要成為有影響力的人。

裝假肢,大大方方地亮出來

我今年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可以自己穿上假肢了。穿假肢之前,要先套上一個矽膠套,因為我隻有一個手,之前都需要父母幫我穿。但今年我突然開竅了,發現可以用腿壓著矽膠套,把它慢慢穿上來。這意味著我可以獨立了,就算沒有人在身邊,也可以自己生活。

我之所以執著於一定要裝上假肢,一方麵是為了最大程度上方便我自己。我也是出事之後才發現,原來我人生的前25年幾乎都沒有在街上看到過殘障人士,但中國有8500萬殘障人士,他們全部都“隱形”了。

我覺得有他們自己心理障礙的原因,但主要還是來自社會環境的障礙。不得不說,我們很多地方的無障礙設施做得仍然不夠好,影響了殘障人士的出行。要是坐輪椅,這種限製就會更多。穿假肢走路的話,能去的範圍還是廣一些。

另一方麵,我希望我的存在讓大家真正看見殘障人士,隻有開始看到了,才能習以為常。

我決定不給假肢打包裝,既方便自己的行動,也讓別人看到殘障群體的存在,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我去假肢公司做假肢時,遇到了很多和我一樣截肢的人,有小孩子,也有上了年紀的。我發現大家都會選擇給假肢打上厚厚的包裝,就是在假肢外麵包上一圈海綿,再套上一層肉色的絲襪,看上去更接近健側腿。但打了這個包裝之後,你就永遠不能再去穿短褲或者短裙了。雖然別人看不出來你是截肢的,但假肢在包裝後沒那麽靈活,走起路來會更費勁。

裝假肢對他們來說,是件需要隱藏的事,但我不是這樣的。從住院開始,我就在想要把我的假肢打扮得很好看,我要讓它成為我獨一無二的時尚單品。

我的賽博朋克變裝。

裝上假肢之後,我發現它是一個很有科技感的東西,就突發奇想,做了一個賽博朋克風的變裝,發在抖音上。之前有人叫我鐵腿女孩,在這條視頻下,有人說我是未來的女戰士。這個風格的反饋很好,但我也不想被一種風格定義,隻要是好看的東西我會去嚐試,可以是可愛的、有女人味的,也可以是科技風的。

我當時唯一的擔心,就是裝上假肢後走路還是走不好,因為這需要重新練習身體的平衡感。結果,我從一開始扶杆走的時候就學得很快。我比較大膽,走起來不擔心摔跤。有些人怕摔跤,就會選擇沒有關節的假肢,但我不怕摔,摔倒了就再爬起來,很快就可以穿假肢獨立走路了。截肢一年後,我穿著假肢走了一萬步。

穿上假肢的半年多後,我已經走得比較自如了,有一天我走了超過一萬步。

現在,我出門一般都穿短裙和短褲,把假肢大大方方地亮出來。反正自從我出事後,出門回頭率都很高。我覺得大家更多的是好奇,因為少見才會多怪。我也已經習慣了,可能大家都沒見過美女吧。我大方地走出去,也希望能鼓勵更多殘障人士大膽地走出家門。

裝上假肢的兩三個月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出去玩了,我們去了趟廣西北海。我特別開心,因為我開始不去想我不能做什麽,而是想我還能做什麽。雖然不能跑和跳,坐下來也不是很方便,但我還能穿著假肢去我想去的地方,可以出去旅遊。

人生啊,本來就是一個體驗過程而已,所有人的終點都是一樣的,我既然有幸撿回了這條命,還能有機會去體驗我之前沒機會體驗的東西,我覺得就挺好的。

我現在經常獨立出遠門。

在我看來,殘障人士並不是患了某種疾病,隻是生活中會有一些障礙,而我們所有人在一生中都會麵臨某些障礙。即使是健全人,假如你骨折了,或者摔傷了,你也會麵臨一種暫時存在障礙的狀態。甚至於說近視,其實也是很多人會麵臨的一種障礙,不戴眼鏡的話就會看不清。殘障隻是一種狀態,是可以克服和解決的,並不是像別人說的“殘廢”。

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從我這裏獲得一點力量。在我開始拍抖音之後,經常有人在評論區或者私信問我生活的體驗或經驗,我也會盡量去分享、開導和鼓勵。其實我隻是打打字,但也許就能幫到那些像我當初一樣迷茫的人。雖然我們隻在虛擬世界聯係,但大家都是“姐妹”,這讓我覺得我做的事情是非常有意義的。

做老板,也為殘障群體發聲

除了裝假肢,我本來還做了一隻美容手,但它沒那麽實用,戴著比較重,還會悶汗,我就不戴了。好在我的慣用手本來就是右手,百分之八九十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單手做的,比如單手化妝,我甚至學會了一隻手慢慢洗碗;但還有些事我做不了,比如係鞋帶,沒辦法扛太重的東西,或者開車。但我覺得絕大多數問題都能夠想辦法解決,重要的是經濟獨立。

出事之前,我兼職開過瑜伽服網店,因為我自己很喜歡健身,就從一個工廠老板那裏進貨,然後拿去網上賣。出事之後,他也來問我未來什麽打算。我這種情況,要麽就做自媒體,要麽自己當老板,索性就這兩個一起做。我和他一拍即合,在廣州開了一家做瑜伽服的小工廠。現在的同事基本都叫我“右右”,隻有在以前的同學和朋友麵前,我還是“忻怡”。

現在,我除了睡覺幾乎都在公司,基本上是兩點一線。工廠目前主要做To B的批發,我們也想嚐試To C,比如說在抖音開一間小店,直播賣瑜伽服,但目前還沒招到合適的主播。我平時也會發一些我在工廠的視頻,但還是想去做更多的事,而不是全職主播。現在我和合夥人除了睡覺,都在想著怎麽把內容做好。

現在我的生活就是兩點一線,一心撲在事業上。

當然,我也會自己給瑜伽服做模特,就是想告訴大家,各種不同形態的身材都值得穿上漂亮衣服。前段時間,我嚐試練習普拉提,確實很多動作是做不了了,但還是可以通過輔助器具來鍛煉。我的普拉提老師說,稍微練一下對激活肌肉有好處,我打算之後定期練習瑜伽和普拉提,也會分享在抖音上,給其他人參考。

前段時間,我在截肢後第一次去練了普拉提,重新感受身體的平衡感。

目前我主要在廣州,也一直在參與殘聯的公益活動,有空時會回南寧,唱歌、主持或者分享自己的經曆。

在南寧和廣州之間往返,我現在都是獨自出行。高鐵的路程不到三小時,但我會盡量留出更充足的時間到高鐵站,雖然我走路挺快的,然而走久了還是會累。其實大城市的高鐵站和景區、商場這種地方,按道理來說是無障礙建設相對較好的,但我也經常遇到困難。

比如上次,高鐵站檢票口的扶梯在檢修,所有人都是扛著行李下樓,我就去告訴檢票員說我不太方便,有沒有工作人員幫我扛一下行李。他沒有思考就拒絕了,說自己也要忙。幸好我看到對麵的檢票口有無障礙電梯,問了他,他才找人幫我打開。

假如高鐵站作為全國重要的交通樞紐,它的無障礙設施都沒辦法滿足殘障人士的出行需求,那其他地方就更糟糕了。而且這種事之前就發生過,所以我就決定投訴了。我希望能通過工作人員意識的提升,減輕殘障人士出行的阻礙,不然他們可能一出門就打退堂鼓了。

還有一次,一個住在南寧老小區的姐妹私信我說小區的無障礙做得不好,我就去找她體驗,拍了視頻發在抖音上。那天,我們從快遞站出來,門口隻有十多級台階,還沒有扶手。我走下去沒問題,但她的假肢沒那麽方便,不敢自己下台階。我又一步步地走上台階,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下來。

我牽著抖音上的姐妹下樓。無障礙設施建設是我最經常發的內容之一。

我不指望自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但是我希望能夠從自己做起,去影響、改變我身邊的人,哪怕隻有一個人。未來,我也希望在自己更有能力的時候,做更多實事。除了發聲讓別人看到殘障群體,我想等以後工廠有一定規模了,給殘障人士提供一些就業崗位。

*本文由翁忻怡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本人授權提供。

*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翁忻怡 | 口述

高  柵 | 撰文

貓  基 | 編輯

-THE  END-

這是我們講述的第420個口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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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本史記:千年前的曆史又被改寫了?大家選擇相信那堆人骨 -FormatRun58- 給 FormatRun58 發送悄悄話 (214 bytes) () 12/18/2023 postreply 1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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