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地球上最像火星的地方」28小時
文 | 解亦鴻
編輯 | 毛翊君
走到距茶冷口6公裏處,江友石的車突然開不動了。他猛踩油門,讓輪胎轉速達到3000,也沒法向前挪動。那會兒是8月5日下午3點左右,家人下車一看,4個輪子陷進了沙地裏,轉得越快,陷得越深。
他們想打電話求救,發現手機沒有信號。車外持續刮著風沙,路旁隻有望不到頭的荒漠連著遠方的天。直到天色暗下來,附近也沒有人經過,江友石的妻子林月才開始猜測,他們是進入了無人區。
事後,從地圖上看,他們停在了俄博梁景區的東南方向,已經脫離本要行走的“火星一號公路”,遠離了“甘青大環線”沿途的景區,進入柴達木盆地的腹心。抬頭看出去,不是丘陵就是沙地,世界上延伸最長的雅丹地貌群在他們麵前鋪開,身處其中時,很難用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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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家經常自駕出遊,但這是第一回穿越複雜的塞外路線。16歲的兒子在這個夏天結束中考,他喜歡地理,這條途經沙漠、草原、戈壁、湖泊、高原雪山等10種地形的行程,也就成為一家人暑假的期待。夫妻倆帶上了小女兒,還邀請叔叔、姑丈等4位老人一起。
江友石父母過世早,這算家族最親近的人難得同行的一次。但他們沒有提前做足預案,開了一輛普通商務車出發。而在相關攻略的評論裏,被提及最多的問題就是:“普通的兩驅車,能不能行駛這條路?”有博主提醒過,“兩驅車的胎壓很容易出問題,建議開越野車穿行”。還有不少當地向導、遊客分享,像俄博梁、黑獨山等沙土碎石地麵,兩驅車一旦開下主路,進入沙地,一定會陷車。
6年前,對冒險感興趣的旅行紀錄片導演阿倫曾獨自駕駛四驅SUV,用一天時間穿越過這條茶冷公路。根據經驗,他備了可維持兩周生存的食物,就是為了應對陷車而無法馬上獲救的狀況。他把當時的經曆發在網上,說到風沙已將這條公路的鹽堿路基掩埋大半。
“這些鹽堿路麵大多已經破損,有大大小小的坑洞,被吹來的雅丹粉塵填平,看上去平整,實際十分鬆軟。”阿倫認為,兩驅車開這種沙地粉塵路,跟找死沒什麽差別,即便是四驅的越野車,不一口氣衝過去也有可能馬上陷車。
江友石一家就陷在了這裏。等了一下午,始終沒人,他們徹底迷失。按原本的計劃,他們晚上本該到“火星營地”,住在附近的酒店裏。而傍晚,老老少少先分掉了儲備的自熱飯和餅幹,晚上也隻能擠在車上過夜。
臨睡前,林月從附近撿來木頭生火,為了在一片漆黑中有一些光源,但沒有想到夏天有取暖的問題。逃離這裏之後,他們才被告知,萬幸有了這個操作,不然在柴達木盆地夜間急劇下降的溫度和不間斷的風沙裏,人容易失溫出事。
等了一個晚上,又一個上午,還是不見人影,也始終沒有信號。林月開始發慌,大腦一片空白,隻有不斷叮囑兒子和小女兒,“水要小口小口地喝。”她重新打點車上的食物和水,發現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最多還能維持一天。夫妻倆商量,不能再待在原地了,必須走出去,或者找到有信號的地方,至少打一個求救電話。
誰來徒步往出走呢?一行人裏,兒子最熟悉電子設備,60歲的姑丈參過軍,有些野外生存經驗,討論到最後,大家決定讓姑丈帶著孩子去試試。林月一開始不同意,覺得兒子年齡小,不想跟他在無人區分開,但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遊客看到的當地路牌。講述者供圖
8月6日下午4點,兒子和姑丈走了兩小時之後,茫崖市冷湖檢查站的教導員曹宗璐接到報警,但信息隻有:報警人來自廣東,提到“茶冷”兩個字。更具體的位置、其他信息都沒有。
曹宗璐在茫崖市工作了十幾年,所在的檢查站、轄區,包括附近的黑獨山等多個有名氣的“甘青大環線”旅遊景點,每周能接到四五通來自遊客的求助電話,最常見的是剛拿上駕照的大學生,或是退了休的老年人,開車陷進沙地裏,無法繼續行駛,要麽在景區裏迷路,找不到方向。
他很清楚,“火星一號公路”有90多公裏,4年前才建成,全程都是硬化的鹽堿路基,還沒有被正式編號納入中國公路網,也沒有信號,遊客求救困難——曾有遊客為了近距離拍攝沙丘,把車開下主路而陷進沙裏,後來找了塊大石頭,鋪在輪胎下試圖倒車,卻陷得更深。好在10多分鍾後有一輛專業的越野車隊路過,用拖車繩把他的車拉了出來。
附近冷湖鎮的酒店老板汪輝也會兼職景區的救援服務,每周接到的求救電話裏,有遊客的車胎在行駛中被紮壞,或是因為不熟悉路況,把兩驅車往雅丹地貌裏開而陷進去。
26歲的遊客陳雪順也在上個月困進“火星一號公路”。她發現,這條路上存在很多視野盲區,全程有許多陡峭的大上坡,車開到最高點後,連接著另一個大幅度下坡。在這樣的過程裏,她和丈夫車速稍微加快,緊接著又遇到大拐彎,那裏沒有設置反光鏡,他們橫衝直撞地穿行在一片沒有辨識度的風蝕土堆間。
後來,他們的兩驅車一直顯示胎壓異常,車速維持到40邁,仍然斷斷續續發出警報,隻好又手動更改胎壓數值。陳雪順怕車壞在半路上,先發短信告訴了家人,如果3小時後沒有接到他們消息,就幫忙報警求救。但這條公路全程沒有信號,直到他們順利走出來,短信都沒有發出去。
“茶冷口←135公裏”
“火星一號公路”不在江友石一家最初的旅行計劃裏。他們本來隻沿著“甘青大環線”開,想在8月5日傍晚,到更南部的西台吉乃爾湖,這片水域有深藍、黃綠兩種顏色,是這條線上有名的自然景點。直到一行人沿途刷社交平台時,偶然關注到一個“地球上最像火星的地方”。
那些視頻裏說到,“火星一號公路”入口處,一個宇航員雕像坐立在門框上,象征身下的門由地球通往火星,門內寸草不生,走出這裏才能重回生機勃勃的地球。旅行博主們這樣開頭:“你相信嗎?沿著公路也能開到火星。”去過的遊客也寫:駕車穿梭在國內形態最豐富的雅丹地貌之中,就想象自己身處火星,感受到了“孤獨荒涼,美得震撼”。一家人都有了興趣,江友石覺得也順路,就更改了目的地。
陳雪順夫婦也是意外闖入,那天他們按計劃行程,開車走過了水上雅丹,計劃下午去冷湖鎮。但下午3點,那條路上有交通事故,堵了好幾個小時。陳雪順又順手打開社交平台,跳出“火星一號公路”的信息,顯示這是一個新的旅遊景點,還可以穿去冷湖鎮,比走國道要近200公裏,才拐了進去。
據另一位檢查站工作人員的說法,每年三、四月太陽落山時,俄博梁景區的雅丹地貌在夕陽照射下,呈現出一片紅色,與人類遙望火星時看到的樣貌非常相似。2019年,當地就建成了“冷湖火星營地”項目,“火星一號公路”最初是為了建設這座營地軋成的一條通道,現在成了遊客去營地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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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原本應該從冷湖鎮往“火星一號公路”走,沿途的一塊路牌卻成為他們旅行的拐點。據林月回憶,那是一塊棕色的牌子,寫著“茶冷口←135KM”——這是他們朝那個方向行駛後看見的第一塊路牌。
“棕色是旅遊景點的標誌。”這對夫妻由此判斷,在這裏左拐,就可以到那片“火星”。一路上,一直是兒子在用手機導航,但這下臨時改變了去處,他沒有把導航及時調過來。
他們就跟著路牌,把商務車拐過去,一路上荒無人煙,沿途隻有幾塊破舊路碑,不斷提示“距茶冷口90公裏、60公裏、30公裏”。林月記得,他們還路過了一塊指引方向的藍色路牌,顯示附近有一個名為“馬海農場”的地方。這些跡象讓一家人認為,自己正跑在景區裏。
●江友石在茶冷口拍的路牌。講述者供圖
導演阿倫穿越茶冷公路時,跟當地人聊過才知道,茶冷口是一個岔路口,連接著廢棄的茶冷公路和廢棄的老國道“G315”。實際上,江家這時正是走向了廢棄的茶冷公路,已經朝著無人區的中心前進,離“火星一號公路”越來越遠。
茫崖市冷湖檢查站教導員曹宗璐也證實了這一點——茶冷公路,也就是X214縣道,廢棄近20年。“茶冷口←135公裏”設置在“火星一號公路”北側的一處岔路口,這裏左轉通往茶冷公路,右轉才是“火星一號公路”。
“‘茶冷’通常隻有當地的老石油人才知道這個地名。” 曹宗璐說,隨著國道“G215”的建設,柏油路替代了需要維護的鹽堿土路,2003年後,連接大柴旦地區和冷湖鎮的茶冷公路就逐漸被廢棄。
冷湖鎮酒店老板汪輝曾經就是這裏的石油工人,1999年跟著新疆油田到青海支援地質勘探,“茶冷口”就在他和工友們生活的勘探營地北側,當時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十字路口,連接著冷湖鎮和大柴旦。每周去鎮上采購生活物資時,他們都會經過。
8月5日陷車時,江友石一家又發現了所在地的舊路碑“距茶冷口6公裏”。林月反應到的是,隻需要再走6公裏就到路口了,也許那裏連接著有人通行的其他公路。
而當兒子和姑丈後來徒步找信號,看見“茶冷口0公裏”的路碑時,希望再次破滅——這裏的確是一個十字路口,但連接著另一條公路,路麵布滿風沙,一條車轍印也沒有。
十字路口附近破舊的路碑上,正標注著“G315”。兩人還有體力,帶的水也沒喝完,沿著這條“新路”繼續徒步,走了20多公裏,看見一段鐵路,前方還有一個信號塔。他們趕緊爬上鐵路,站在信號塔下麵,手機終於顯示出微弱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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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點,江家困在無人區的第24個小時,兒子試圖打報警電話,無法撥通,他又接連發了10多條消息給廣東的親人。最後,隻有字數最短的那條顯示發送成功:“茶冷,報警。”
相差1公裏
接到報警時,曹宗璐和同事根據經驗猜測,除了茶冷口,受困者還可能在火星營地靠近花土溝方向的“茶冷路”,或是他們在國家電網鋪設的電架附近,那上麵標注著“冷幾號路”。
但是檢查站當天下午可以動員的救援人員隻有十幾人,無法同時前往三個地點尋人,曹宗璐和同事決定,先前往茶冷口,因為和“茶冷路”“冷幾號路”相比,茶冷口是無人區的中心,方圓七八十公裏都沒有人跡和信號,被困的情況更可能發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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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期,曹宗璐比之前更頻繁地接到求救電話,每天都有一兩起景區救援,需要他和同事去把陷進沙地的車拖出來。而今年5月,導演阿倫也再次單車穿越了柴達木腹地,發現這片土地裏的多處積沙,比6年前又厚實了許多。
8月6日下午,救援人員隨身攜帶衛星電話,車裏準備了兩把鐵鍬和拖車繩、千斤頂,向無人區的深處開,直到他們看到路上出現第一道車轍印子,立馬下來沿著痕跡徒步搜尋。曹宗璐說,抬眼望去全是丘陵和風蝕地貌,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座土堆、土塊,目視距離有限,如果兩個人恰好相隔一座土堆,彼此隻有五六米的距離,誰也看不見、聽不見對方。
徒步前進40公裏後,他們在沙地上發現了腳印,沿腳印繼續前進,終於看見遠處出現了一輛灰藍色的商務車。但是沒有人在車上。那一瞬間,曹宗璐覺得“完了”——“他們棄車了,不好找了。”
那天,江友石的兒子和姑丈從信號塔原路返回時,出發前帶的4瓶水已經全部喝完,他們在距離停車點3公裏的位置,遇到了留在車上的家人。江友石和林月說是,因為見他們半天沒回來,帶著剩餘的食物和水棄車,徒步去找他們。
林月看到,兒子手機裏有一條消息發了出去,但是仍然不敢篤定是否真的發送成功,想著即便發出去了,萬一親戚沒看見,他們還是被困在無人知曉的沙丘裏。
傍晚,氣溫逐漸降下來,一家人覺得可以趁著涼快,往出走一走,也許能走到大路上。他們再次分開行動。體力比較好的江友石和他的叔叔一起從茶冷路口走向標著“G315”石碑的公路,他們猜測這裏或許通往國道315。林月和其餘5位家人一起坐在茶冷路口等待,他們希望能在這個岔路口等到其他車輛。
江友石和叔叔越走越遠,人影很快消失在沙地和天空的交界處。林月一邊生火,一邊安撫兩個孩子,把剩下的水都遞給白天徒步找信號塔的姑丈——他回來時身體已經脫水,非常虛弱。水喝得還剩一瓶時,林月聽見頭頂傳來無人機的聲音。一小時後,曹宗璐等人徒步跑來。
正當曹宗璐以為救援任務要順利完成時,才從林月那裏得知,還有兩個人和他們分開,已經走了兩個多小時。救援人員既著急又無奈,在他們看來,江友石和叔叔不可能依靠徒步走出這片無人區。和林月確定了兩人的行動方向,曹宗璐和同事返回駐車地,開車追上了他們。那會兒,兩人走了幾十公裏,精疲力盡,正坐在沙地上。
曹宗璐見到江友石後就說:“你們膽子真大,明知道棄車了,還要分開走,你不知道危險嗎?”他告訴兩人,沿途看見公裏牌上寫著“2KM”,但實際上,路的末端並線到另外一條遺棄的路上,那條路至少還有80公裏,甚至被風沙掩埋得根本辨認不出是條路了。
江友石也沒有辦法:“我要活命,我待在那兒,就得死。”
●江友石的車被拖出沙地。講述者供圖
酒店老板汪輝覺得,這附近類似事故頻發還有導航的原因,比如有導航錯誤地將“俄博梁”標注在景區的反方向,一直沒有被糾正過。為了不在保護區裏迷失方向,他這樣在當地多年的人都要專門沿著前人的車轍印子開。有次疏忽,他開越野車帶遊客進入附近的黑獨山景區,進入一處車轍印交錯的山腳下,找不到返程的路,轉了1個小時才回到大路上。(注:今年6月,茫崖市冷湖鎮文體旅遊廣電局設立了黃色警示牌,指出冷湖黑獨山是原始地質地貌保護區,禁止車輛穿越。)
8月10日,江友石一家又繼續踏上旅途,那塊“茶冷口←135公裏”的路牌還在原地。這天,一對河南夫妻帶著父母到冷湖石油基地遺址遊玩,準備去“火星一號公路”時,也開入了茶冷公路,中途陷車,距江友石一家出事地點相差1公裏。
這一家四口棄車後,沒有找到信號基站,一直徘徊在無人區。幸運的是,老人在冷湖石油基地時,曾把旅行視頻發給他的一位學生,學生在8月12日下午意識到,已經跟老師失聯兩天了,於是報了警。被困48小時後,他們被當地民警救了出來。
那次旅行結束,遊客陳雪順感到後怕,在網上發布了自己穿越“火星一號公路”的經過,心想“能救一個是一個”。有網友在評論裏回了她一張照片——一輛兩驅車的擋風玻璃和前車蓋被撞爛了,翻倒在主路旁邊的溝壑裏,車身上覆滿一層沙塵。對方說,也是在穿越這裏時拍下的:“看見這一幕想報警,但當時繼續開了一個小時,電話才有信號撥通。”
(文中江友石、林月、陳雪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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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開彩票店:想把運氣變成穩定的生活
文 | 何香奕
編輯 | 毛翊君
●胡悅的彩票店。講述者供圖
●陳菲的店。講述者供圖
之前我在西安一所一本大學讀研,念新聞傳播。在一家媒體實習過三個月,做新聞中心編輯,從數據庫抓取新聞,看正職員工還要上夜班,工資挺低,我幹不下來。去年統計畢業狀態時,係裏35個人一半多都選擇了考公。
那時我也覺得公務員挺好,試了國考、省考、事業單位招聘,但都沒考上,畢業想著找一份工作先幹著,一邊考公。互聯網大廠我又覺得壓力挺大,也比較難進,沒投。去過隻有兩三個人的初創公司,做公眾號、新媒體運營,進去後說洗稿就可以,也很快辭職了。
今年3月去文旅局做合同工,最開始招的新聞類,進去後就是寫項目報告、活動策劃,工作量也不小,一個月固定5000塊。很多事需要聯絡協調,我有些內向,幹了半個月就想辭職。正好流行“脫下孔乙己的長衫”,就想著辭職自己幹個啥。
我老公也說我不適合上班,還不如開個店。剛開始想開女士內衣店,因為我家附近沒有那種店,但沒有進貨渠道,想著做餐飲,投入比較大。我也玩彩票,就決定開彩票店,投入比較小,虧也虧不了多少。
今年刮刮樂熱度很高,在網上經常刷到直播,看的人也賊多。我家附近商場裏那家,基本都得排隊刮。我婆婆很支持,之前看我不停換工作,也說現在工作也累得很,出了七八萬給我們,就在家樓下租了20平店麵,每月3500。
但我媽不願意,覺得開店不是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說我太內向,做不了生意。這次端午節回渭南老家,感覺她態度轉變特別明顯。她會問我店裏生意怎麽樣,我也說這個店確實能賺到錢,也不累,她也開始覺得蠻好了。
我和媳婦都挺喜歡玩刮刮樂,玩了好幾年,每次都是花五六千塊買整本,一周會刮1000多塊。運氣也可以,中過1萬塊錢。
開店之後,比以前刮少了,也不會買整本。有時候看顧客刮了五六張都沒中,才會刮一張。成本太高了,每個月掙不了多錢,刮多了沒得掙。
感覺也沒有那麽好中獎,刮刮樂可能幾十本或者一百本才有個大獎。最近有個年輕男孩常來店裏刮。他在蛋糕店打工,每個月2000多塊,隻要發工資就來刮,有次他連續刮了七八百塊,刮得很快,很上頭,看到不中就越刮越多。中間我也勸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希望去花錢,他會忍一下,但又繼續刮,覺得肯定有個大獎等到他。我也理解,這個有賭性。我也想一夜暴富休息幾年,甚至一輩子都可以躺平。
之前我買足球競彩,上頭的話,一周可能買十幾萬。有段時間一直沒中,也想過少買一點或者一個月都不買。要是遇到了一場比較看好的比賽,身上也有錢,還是會買,我媳婦會有點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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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在攀枝花,在綿陽讀了大學,按家裏安排學了工程造價。2018年畢業之後,就留校當了輔導員,每月5000多塊工資,在綿陽還行。當時我爸托關係,又在老家給我找了份央企的工作。
我媳婦也是攀枝花的,在綿陽一家銀行上班,就是別人看來那種穩定,社會地位還不錯的工作。她也想回去,但我拒絕了,就覺得在外麵混再差,也是在外麵,對下一代可能會有些幫助。孩子出生在攀枝花這樣的小城市,如果想出去又得靠他自己的奮鬥。
後來朋友介紹說天津一個做球星卡的老板在招人。我玩球星卡比較久,和老板聊了薪資待遇也不錯,做估價、市場流通這塊,年薪75萬。感覺球星卡就是疫情才起來的,有些網紅也會買,這相當於抽盲盒,可能就是幾萬塊一個。
我媳婦也比較支持,畢竟薪資這麽高,2021年6月我就辭職去了天津。去年,媳婦辭職也過來陪我。沒幾個月,我爸生病了,公司也運轉不太好,我們又回綿陽了。那時候存了些錢,在綿陽買了房子,每個月就1500多塊房貸。躺了兩個月,我想著得搞點副業,看了很多項目,但那時候疫情還沒結束,我媳婦是一個風險承擔性很小的人,找了個財務的班上,每個月四千多塊。
一直到今年過年,我媳婦不服氣,就說她在上班,我天天打麻將、做球星卡投資。她不在乎我掙多少錢,但必須得有個事做。三月我就到一家公司幫忙收租,一個月3000塊。
這次開店是有一個契機,我常去的彩票店老板不做了,四五十歲了,還有7、8個店,但欠了錢,身體也不太好,想把店麵轉讓出去。最開始他不想我們接手,感覺開店沒什麽假期,年輕人可能坐不住。我們沒猶豫。這個店在一個老小區的門口,斜對麵是一條商業街,人流量還可以,也開了四五年,積累了一些老顧客,投入也就四五萬塊。
現在線上的客戶多。有的來店裏打過幾次,加了微信就直接在網上買了,還有在朋友圈或者社交平台刷到,就來打票。線下大都是買刮刮樂,還有大樂透之類的傳統彩票。賣得好的時候,一個月賣出10多萬塊,差一點也就是8、9萬。
最近打彩票的年輕人多了一點點,主力還是30-40歲年齡段的。刮刮樂每天就賣個三四百塊左右,碰到周六特別好的時候,能賣兩三千。開店之後,刮刮樂的票陸陸續續都在斷貨,像五塊錢的票已經斷了一個多月,最近也沒很大漲幅。絕大多數進店的就花個100多塊,刮個十幾張。
現在,身邊做生意的朋友也會問我怎麽樣,說也想開店。我也不覺得這是一個風口,可能過段時間就消停了。像我們片區有50多個店,店主大都是四五十歲,對這個刮刮樂熱潮沒啥感覺,也不看好。
(為保護隱私,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