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狗啟示:為了找狗,闖進一個鬼樓狗肉館

來源: FormatRun58 2022-11-26 18:19:01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90639 bytes)

尋狗啟示:為了找狗,我闖進一個鬼樓狗肉館,

 

還順手揍了個殺人犯 | 

 

 

老金和小夥伴 魔宙 2022-10-29 09:14 Posted on 北京
 
 
 

「北洋夜行記」是魔宙的半虛構故事欄目

由老金和助手講述民國夜行者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曆史而進行虛構的日記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長見識的目的

 

大家好,我是朱富貴。

每個城市都有「鬼樓」傳說,在整理太爺爺東北筆記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沈陽。

沈陽鐵西區有個地方叫豔粉街,這裏有沈陽最有名的「鬼樓」。

Image沈陽鬼樓

據這座樓裏的人說,這座樓裏怪事頻頻,且都發生在晚上。

有人前一天睡覺在床上,第二天醒來卻跑地上了;

還有人睡著睡著一睜眼,發現自己在樓道;

更有人睡醒了,發現自己在別人家了。

好多人都說,他們曾經親耳聽見樓梯裏,有奇怪的小孩或者女人的聲音。

我待的時間短,沒時間去找到沈陽「鬼樓」的真相,但在太爺爺筆記裏,我發現他也去過「鬼樓」,調查了一起離奇的案子。

巧的是,他去的「鬼樓」,離現在的沈陽「鬼樓」並不太遠。

Image《北洋夜行記》是金木留下的筆記,記錄了 1911年到 1937年期間他做夜行者時調查的故事。我們將這些故事整理成白話,講給大家聽。
案件名稱:鬼樓案
案發時間:1934年2月
記錄時間:1934年3月
案發地點:南市場兌金路
故事整理:老貓
 
Image本地圖原圖出自昭和八年(1933年)《最新奉天市街附近地圖》,圖中紅五星標注為案發地。
 
一     碎屍、小黑狗、怪土樓
二月六號清早,路邊撿煙頭的小孩,在南市場兌金路發現了一具殘缺女屍。
死者是個白俄人,警察從牆縫鉤出屍體時,半截大腿、手臂不見蹤跡。脹氣的腹部,像膨脹的紫色氣球。
最詭異的還得說麵部,眼睛直勾勾地凝視,嘴角被用力的向後拉,怎麽也合不上。
“不到半月連著三起,死者男女都有,屍體散的各處都是。眼瞅過年上麵催得緊,案子要能破,還是老價格。”
我一邊回想警長唐禮說的案子,一邊拆鹵雞架,熬些疙瘩湯,當做我和小黑狗的晚飯。
Image鹵雞架,下酒啥的都不錯
這個案子警察局也很重視,查出東西再賣給報社,應該也能有個好價格。
我在隅田町開了事務所,門臉不大,專門接一些記者偵探的活兒。
開張那天,小黑就出現了。
小黑是一隻野狗,毛色和我在北京養的貓烏白相似,全身都是黑的,隻有額頭一撮白,喜歡躺地打滾。
但它有個習慣,從不過夜,每天飯點出現,吃完玩會就走,來去自由。
我圖個解悶,事情也多,也不多管它。
收拾飯碗時,我在碗底發現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細一看是白色的茬,掛著黑血。
這是半截手掌骨。
我把這塊東西裝起來,出門搜索小黑在事務所外的臨時窩棚。
在一個草甸子下找到一截骨頭,灰白色,應該是被斬斷的腿脛骨。
唐禮說的案子裏,警察找到的屍體,都是被人砍碎的屍塊,跟小黑叼來的東西很像。
傍晚小黑吃完飯就走,我出來跟著它,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頭緒。
天氣陰沉,黑雲聚在頭頂,遲遲不下雪,也沒有散開的跡象。
小黑走走停停,並不太急,我跟他跑到南市場,又穿過十緯路,看它搖著尾巴跑進一棟土樓。
這是一座三層高的土樓,但顯然上麵兩層是不同時間後蓋上去的。
土樓掩著兩扇黑木門,從門縫往裏看,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著。
我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突然聽見裏麵吱嗷一聲,是狗發出的聲音。
我立刻想到:小黑出事了。
 
二     狗肉館、鬼頭人
一進門,我就知道這地兒不簡單。
樓裏幾乎沒有光線,隻能摸著牆往裏挪,樓裏一股黴味,還有一點血腥味。
有一個房間明顯有聲響,我循著聲音過去,門口掛著牌兒,憑著微弱的光,看清上麵寫著老樸狗肉鋪。
我輕輕推開門,裏麵是個廚房,地上血水橫流,房梁上掛著幾條扒了皮的狗,黃色,正在風幹。
有個大胖子穿著圍裙,叼著煙卷,坐在一個木墩子上,腳下踩著一隻昏迷的黑狗,手上拿著尖刀。
屋裏光線暗,隻看體型像極小黑。
我喊了一句,一腳把胖子踢倒,沒想到屋裏還有一個男的,一把把我摟住。
胖子這時也起來,罵了一句娘,拽住我的衣服,一拳頭招呼過來。
我掙開束縛,正要閃身,就聽到一點聲響,是鐵器敲打地麵的聲音,胖子聽到聲音,就收了手。
門外走近一個精瘦的老漢,個不高,拄著個拐棍,拐棍最下麵嵌著一個鐵錠子。
胖子正想說話,被老頭抬手止住,自我介紹叫老王三。
“最近不靜板,看老弟像個文化人,有啥誤會攤開來說。”
話是好話,但有幾個人已起身,圍在我身後,隨時可能下黑手。
我說,大哥,不是來找事兒的,我養的狗跑進樓來,以為讓他們下了鍋。
老王三樂了,就為一條狗的事兒,好說。
他讓胖子把地上的黑狗提溜過來,讓我辨認,一眼就看出不是小黑,又看到一旁地上摞的銅牌子,撿起來挨個看,都沒找見。
傳聞奉天頻頻丟狗,不光野狗,好多給狗上稅的人家也丟,看來都是在這送了命。
Image圖為民國時期的銅犬牌。偽滿時期東北收雜稅,老百姓養狗,狗帶銅牌子,官廳售賣,每個價洋三角。養的雞鴨鵝也要上稅。
“這世道人都吃不上飯,狗過得比人還好,不合規矩。”
老王三解釋偷殺狗的合理性,我的小黑不在,我現在插不上手,隻能出去再說。
我給老王三和胖子道歉,把身上的大前門分給他們,隻有老王三接了一根,其他人沒人接。
Image大前門香煙,民國時期北京、東北地區常見的香煙。
胖子小聲嘀咕了幾句,應該是罵人的話,然後提溜走黑狗,坐回木墩上,當我麵兒劃開黑狗的肚子,抽出內髒來,其他人也散開了。
我轉過身要走,老王三親自要送我出門。
“既然老弟的狗不在這,就趕緊走吧。這樓一到深夜就鬧鬼,缺胳膊斷腿的事兒常有,下回可就沒人救你。”
老王三的話看著是提醒,其實是警告,或者威脅。
這些年我收到的威脅可太多了,這幾句話可嚇不了我。
走廊靜的出奇,光線比進來時更暗,門旁燈罩像地球儀一樣發出骨碌轉的聲響。
我在樓裏轉了一圈,每戶挨得緊密。樓像回形,但裏麵又多個口。二層是後加蓋的,不同於以往的“重兒階”房,樓上高的很也堅固。

Image

上二層的樓梯在走廊盡頭。走到拐角處我下意識往下看了一眼,離最近的一扇門後站了個男人。
對方不躲,露出半個身子,梳著齊耳短發,手裏拎著一根冒紅尖兒的爐鉤子,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加快腳步,踏上樓梯上了二樓,二樓樓層很低,我得稍微低點頭才不至於磕到。
走廊裏堆滿了雜物,我好幾次差點栽倒,我隱約聽到身後輕輕地呼吸聲,回頭一看,什麽都沒有。
我保持步調,假裝扶眼睛,剛從兜裏掏出的小鏡往後照,看到一個黑影閃過。
我掉頭去追,剛跑幾步,地上劈裏啪啦響起來,嚇我一哆嗦,險些從樓道摔下去。
我停下撿起一看是摔炮,這種摔炮威力不小,報上說引發過好幾次慘劇。
Image摔炮又叫砂炮,不需點燃,手撚腳踩或隨和一摔均可發出清脆“劈叭”聲響。1934年新年前,奉天鞭炮弛禁,買賣鞭炮者甚多,因摔炮受傷者大有人在。
自打進了這個樓,怪事就不斷,顯然有人想趕我出去。
這也說明,我來對了,這裏麵確實有古怪,很可能就跟碎屍案有關。
我追向黑影逃走的方向,追到一個門口,黑影不見了,門裏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推開門,借著微弱的光,看到一個男人渾身赤裸,像豬一樣被綁了四肢,倒掛在屋的正中央。
這人長了張國字臉,滿臉血汙,嘴被布堵住,猛烈抽搐,顯然是有話想說。
我扯掉他嘴上的布條,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快救我,那……那人要回來了。”
我問是誰要回來了。
“鬼頭人。”
正說著,走廊裏傳來有節奏的、金屬劃牆發出嘶嘶的駭人聲。
我解開繩子,人砰得摔倒地上,那人著地就衝出房間,我跟著出去,沒等拐彎,就聽到他一聲慘叫,掉頭衝我撞了過來。
他推我往後退,這邊不行,那邊那邊,一個跨步從我旁邊邁過。
這時,身後傳來一股腥臊味兒,耳邊有濕漉漉的熱氣噴來。
一刀劈下,我閃過,一個側踢蹬在他手上。
拉開距離,我勉強看清,對麵是個穿鬥篷的人,臉上戴著鬼臉麵具。
他再次揮刀,我閃身躲開,跑了幾步,拉開距離,順勢握住鬼臉人的手腕,把他從背上翻過去。
鬼臉人摔在地上,沒有動靜,我要去掀他的麵具,卻發現身後又有人襲來。
顧不上這人,我起身就跑,沒跑幾步,黑暗中小腹砰得一聲,撞到一塊伸出的欄杆上,我腦子直接就懵了。
隻感覺有隻手拽著我,七拐八拐,穿過一個矮小的隧道,總算甩掉了後麵的人。
等我緩過點勁兒,扭頭看向拉我的人,正是我救下的那個男人。
“謝了兄弟,不是你拉我,我今天得栽這裏了。”
男人一愣,反應了一會說:“你別嚇我啊,不是你拉的我嗎?”
我這才意識到被拉著的手有點不對勁,黏黏糊糊,一看全是血。他的手也一樣。
“我的媽呀,這是遇到啥妖魔鬼怪了?”
外麵又有聲音傳來,我做了個別出聲的動作,把他推到一間沒上鎖的屋子,扯過桌子抵門。
我倆靠在門上,聽見那些人在逐間房子搜查,這麽緊急的時候,我發現那哥們已經躺在地上,暈過去了。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扔下他的時候,棚頂往下掉碎渣,兩塊挪來,接著放出一條被單。
“快上來”。
床單把地上的人纏住,我先爬上去,上麵居然有個半米高的夾層,夾層裏有一個人影。
顧不上其他,我先扽著床單,把下麵的人拽上來,跟著人影往前爬。
帶路的人用黑布裹得嚴實,看得出身形瘦小,一路上我跟他講話,他都不理我。
下了爬梯,又走了一段路,他把我倆帶到一處洞口,總算逃出生天。
我感謝他救命,從身上摸出一個帶手電的鋼筆塞給他。
Image民國時期的手電鋼筆
洞外就是馬路,我聽到齊刷刷的腳步聲,是自衛團巡邏,為了免去盤問的麻煩,待他們走遠,我才鑽出去,對方幫我把暈了的這哥們往外推。
他趴在洞口說,趕緊走,快點。
我又聽到鐵器敲擊地麵的聲音。
 

三  記者、警察局、鬼孩子

我帶著這暈倒的哥們,先來到醫大附屬醫院,接診的醫生檢查了一下情況,說沒啥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Image圖為滿洲醫科大學附屬病院。1911年日本關東都督府開始籌建南滿醫學堂,1922年升格為滿洲醫科大學,是當時東北地區規模最大、學術、醫療水平最高的學校。
直到晚上,這哥們總算是醒了。
對方見我一怔,旋即想起昨晚過命的“交情”,一會胸口劃十字,一會五體朝上跪拜各路神仙。
這一幕讓進來換藥的護士撞了正著,他臉一紅,終於冷靜下來。
我說你信的還挺雜。
他說要不是平時信得多,也遇不上我這“天降神兵”。
他叫丁漢,四十出頭,一聊才知道,他跟我同行,平日寫寫東西。
都傳樓裏鬧鬼,有人失蹤,丁漢來找素材。沒想到,差點成了刀下魂。
我問他查到這樓裏什麽東西?
丁漢說他進去就讓人打暈了,啥都不記得,就記得好幾個帶個鬼頭麵具的人。
“那人衣服血呼啦碴的,嚇人的很。”
我想問有沒有其他東西。他想了想,又搖頭,說記不清了。
我去了趟警察局,警察局關著門,我正好看到有個警察進出,問他唐禮在不在。
Image偽滿洲國建立後,在日本的控製下重建體係,在新京設置警務司,統括偽滿洲國內全體警察。並在各省設置警務廳,奉天市、哈爾濱為警察局。警察著裝冬季多為黑色。
那人看了我一會,自己先進去,一會唐禮出來了,說你咋來了,外麵冷,趕緊進來。
唐禮把我引到一個大屋子,掀開棉門簾,一股熱水汽把我眼鏡打花,啥也看不清了。
屋裏還有幾個人,穿著便服,桌子上放的肉片和蔬菜,還有幾個瓷瓶燒刀子,原來正在涮鍋子。
Image民國時期的吃火鍋的人
“天太冷了,哥幾個挺辛苦,就在這兒喝點兒,你來一塊吃點。”
我說算了,還有事情,下回的,然後跟他打聽那個小樓的事兒。
“你咋去哪裏了?”
唐禮說這個樓特他媽邪門,周圍的人都傳說裏麵有鬼。
有一回警察局安排人去裏麵巡邏,進去的幾個人都在裏麵撞鬼了,差點就沒回來。
自那次以後,就沒人再願意進去。
“好在那裏的人也不出來鬧事,大家互不打擾,各過各的。”
聽說我在裏麵查碎屍案,唐禮遲疑了一會,勸我別衝動。
“老金,不行也就算了,這事我有辦法擺平。”
離開警察局,我先回了趟事務所,洗了個熱水澡,睡了一覺。
起床後給戴戴回了封信,吃了碗熱湯麵,換了身便捷的衣服,揣上的我掌心雷,再次來到十緯路口。
我找到上次逃出來的牆洞,往樓裏鑽,夾層裏麵岔路還不少,幸好昨晚做了標記,要不準得轉向。
沿途爬了半截洞口被封死,我往回退,又發現了一個岔口,有個黑影衝我奔來,是小黑。
我摟住它盤了盤,小黑走向岔口,我跟著進去,又進了一個窄道,上了幾個台階,竟到了樓頂。
樓頂上還有另一隻黃狗,小黑正跟它膩在一起。
我這才意識到,小黑來這座樓,可能是見女朋友來了。
“你怎麽又回來了?”
順著聲音,我看見陰影裏站著一個小孩。
小孩穿靰鞡鞋,身上的夾襖都是補丁,手上拿著個線轉子,上麵拴著一張紙。
Image靰鞡鞋(烏拉鞋),東北地區一種墊有靰鞡草的皮製防寒鞋。
我朝小孩走去,他撿起紙片擋住臉,鑽進窄道,重回黑暗裏。
我跟著進去,發現小孩並沒走遠,像是有意等我。
我看到他手臂滲著血,以為他摔著了,走過去,拿出戴戴送我的手帕幫他擦血。
他想掙紮,被我按住。我揭過他手上的紙片,看到對方牙床、嘴唇全是血。
一頭淺棕發下有雙藍眼睛,臉色蒼白,是個白俄人。
“別擦了,我這是病,擦不幹淨的。”
小孩說話聲音很小,像是有些害羞。我問他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小孩有個漢人名字,叫田真,他說他打出生時就在這,但是身上有個怪病,一照陽光身上就起泡。
“這裏從一層變到三層,我都在樓裏,一步也沒出去過。”
我問田真,昨晚樓裏那些鬼頭人是幹什麽的,他搖頭不答話。
又問他樓裏住的都是什麽人,他依舊不說,隻低頭擺弄手裏的線軸。
我再問他為什麽要救我。
田真猶豫半天,說他想讓我幫他個忙。我問什麽忙。
“我媽走丟好幾天了,我想讓你幫幫我,把她找回來。”
我說你媽媽身上有什麽特征沒有。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沒有一絲折痕。那時他還小,乖巧地坐在白俄女人的懷裏。
我認真看了半天,把女人的模樣記好,又把照片遞還給他。
“我媽背上有個圓形胎記,其他的...其他記不太清了。”
我答應田真,出去就到報上打廣告,幫他把媽媽找回來,田真很高興,嘻嘻笑個不停。
然而我心裏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唐禮發現的屍體,可能就是田真的媽媽,因為兩人有一樣的胎記。
為了表示對我的感謝,田真帶我爬了條新夾道,黑暗中有光線投射。
我倆在夾道裏遊動,每經過一戶人家時,田真有意放緩了速度。
光孔下,有十多人擠躺在幾平的逼仄小屋中,一張木椅都是棲身之所。
也有女孩哀求男人寬限時日,好湊齊“身份”款,男人把她拽到床上關了燈。

Image

田真說他知道這座樓的一切,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他都了如指掌,樓裏的人也知道他存在,但不知道他是誰。
“他們叫我鬼孩子,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四     縫窮婦  、裸踴舞、吃狗肉的人
離開大樓,我去警署找唐禮,想看看那個白俄女人的屍體,趕上他不在。
我去了趟小橋南那邊,是田真給的地址。
地方有些隱蔽,我在附近兜了兩圈也沒發現白俄人的蹤影。
見道旁有縫窮婦,坐在小凳上縫縫補補,我走過去打聽。
對方以為我要縫衣服,掀開麵前的筐,露出針頭線腦和各色洗淨的舊布讓我選。
Image縫窮婦,專門為窮人縫補衣裳的貧苦婦人,俗稱縫窮。專門兜攬販夫走卒,單身漢的生意。縫窮生活十分清苦,多是家中男人貧病,無法維持生計,要不就是寡婦生活無著,養家糊口。
得了消息,付了錢,來到一紅門小平房前,敲了半天門才有人來應。
見我未穿警服,長得還算周正,敞了門讓我裏邊請。
越過幕布,4個白俄女人正光著上身站在屋中央,穿著包臀短褲跳豔舞。
看到有人來,台上的姑娘們跳的更起勁了,我趕緊扭過頭,周圍吹口哨、連連叫好的人不在少數。
這種舞叫裸踴舞,雖然是日本的舞種,結合了波波娃後,過於暴露不為日本當局所接受。
日本人接手奉天後,甚至頒布了法令禁止這舞種的經營,但架不住大家愛看,隻能轉入地下偷偷演。
台周圍拴了一圈繩子,就是以防有人突擊檢查好扯下來遮現場的。

Image

有個白俄女人拿一張酒單湊過來,我接過一看,上麵的價格還挺貴,沒想到還賣香檳,一瓶在5-10銀元不等。
我把她叫到旁邊,從兜裏掏出兩塊錢給她,又遞給她一張田真媽媽的速寫,跟她打聽。
對方說她之前是在這幹過,後來聽說得了新營生,已經有一陣沒來了。
她點上一根金色蝙蝠牌卷煙,挑眉看我,老相好跑了啊,換個人不就完了。整個人往我身上倒。
Image“金色蝙蝠”牌卷煙,自1906年發售,香煙沒有過濾器。
我及時扶住,和她保持距離。
臨走時,她追出來,“嘿,我們這還有姐妹失蹤,那散客胖得很,有個特殊癖好,後脖有道長疤,幹那事之前必須要吃狗肉。”
我立刻想,起在狗肉鋪的胖子。
 
五    風箏  、人油燈、自衛團
回樓前,我在街邊買了個風箏,自打我上次看到他手上的線轉子,我就知道他喜歡這個東西。
Image民國時期的風箏
田真看到風箏的時候,眼光隻亮了一瞬間,緊接著又緊張起來。
“金叔,有人死了。”
他小臉煞白,整個人都在抖。我把風箏塞到一旁廢報紙下,牽著他的手讓他帶路。
走到二樓方柱那,田真指著斜對麵的房間,說什麽也不往前去。
我讓他原地等我,推開門,看到狗肉館裏的胖子,赤裸地躺在地麵上,一根點燃的燈芯插在他的肚臍正中,燒得正旺。
屋裏四周立了好多人形陶俑,有幾個摔在地上,露出裏麵骨架殘骸,沒一具全屍,每個缺失的部位都不同。
一個掛著殘肉的人頭,臉上的表情還沒散,眼睛向上翻白,嘴巴沒閉。
掐滅了他肚臍上的燈芯,把他翻了個個,後脖的刀疤一直到腰部,上麵被刺青蓋住。
致命傷來自心髒上的槍傷。我環顧了一圈,在右邊牆角桌子下找到了一枚8毫米的彈殼,可能來自南部十四。
Image南部十四手槍, 仿製德國魯格P08手槍,使用的是8毫米子彈,在近距離上殺傷威力比較可觀。
桌麵上放著些報紙碎片,全都和近期死亡的信息有關,抽屜裏躺著一些飾品,應該是死者身上的東西。
種種來看,胖子就是殺人凶手無疑。
問題是,他是怎麽死的?
這時,外麵出來急促的敲擊房柱聲,我應聲出門,田真已不見了蹤影。
樓梯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想下去已經來不及。
我鑽到之前的房柱裏,聽到外麵有人挨家挨戶砸門,讓屋裏的人出來站好,接受檢查。
我從門縫往外看,自衛團的人穿著灰色棉夾襖,袖子上縫著自衛團的臂章。
他們把整個右側一趟的房間翻個底掉,沒一會便捆了7、8個人,編成一排,推搡著要往樓下趕。
Image圖為自衛團臂章。偽滿本溪縣偽滿時期,實行保甲連坐製,一人犯罪,株連全甲。為加強管製,組成自衛團,日常輔助警察緝捕盜賊、清查戶口、查禁煙賭、執行連坐等,專管地方治安。
隊伍裏有人叫嚷著,我們這可沒什麽抗聯,你們冤枉好人。自衛團的人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旁邊有個女人哭著將一把碎錢塞到揚巴掌的人手中,求他別打。
對方嫌錢太碎,但不妨礙他往兜裏揣,順便在女人身上擰了一把。
又衝前麵的人喊,還有你們幾個,沒錢的趕緊讓人湊,一人兩個滿洲幣。
Image偽滿時期滿洲幣
“要是沒錢,就趁早把人供出來,提供消息就能放。”
眼見他們下樓,我看見領頭的是個戴毛皮氈帽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跟我一起逃跑的丁漢。
Image東北護耳加絨的毛皮氈帽
丁漢的後麵,跪著一個老王三,像是在求什麽,丁漢頭也沒回就離開了。
老王三喊了幾個人,上樓直接走進胖子死的地方,讓人把胖子抬走。
發現我在場,老王三有點吃驚,但什麽也沒說,帶著人繼續幹活。
我說狗肉店的胖子死了,老王三沒吭聲。
我說這個胖子是殺人犯,老王三還是沒吭聲。
半天後,他搖搖頭,往屋裏進。
“完了啊,一切都完了。”
我徹底懵了,鑽洞上頂樓去找田真,問問他到底啥情況。
田真蒙著黑布很警覺地注視周圍,見是我,才放鬆了,但後背還是繃得很緊。
我把風箏遞給他,過了半天他才伸手來接,認真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把風箏抱在懷裏。
我跟他說,風箏被踩髒了,等我過兩天再去給他買個新的。
田真搖搖頭,“謝謝金叔,這個已經是最好看的風箏了。”
我和他約定好,等哪天晚上晴,我陪他一起在樓上放風箏。
我問他,胖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田真說,人人都說這個樓裏鬧鬼,但真正的原因並不是他,而是胖子,他的名字叫大海。
“因為大海殺人,殺很多人。”
樓裏的人都知道大海殺人,但他隻殺外麵的人,所以樓裏的人沒有聲張這事的,不但不聲張,還在保護大海。
“隻有大海能保護這裏,他在這裏,外麵的人才怕這裏,才不敢進來。”
直到自衛團和丁漢出現。
老王三和大海都意識到,丁漢是對這個地方最大的威脅,於是把丁漢抓來,想殺掉。
沒想到讓我和田真救了,丁漢能殺大海,也走的是田真送我們的那條路,才瞞過了樓裏的人。
也就是說,他那會並沒有真暈過去,是裝出來的。
“金叔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天上星光點點,田真轉頭看向我,眼裏全是淚水。
 
六   複仇、大爆炸
我打聽到,丁漢並不是什麽記者,而是自衛團的一個隊長,而且他幾次向上麵申請,拆除那座小樓。
可能上麵也嫌麻煩,丁漢的要求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丁漢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小樓,為了找到答案,我把自己裹嚴實,盯了他好幾天。
兩天後的半夜,丁漢出了門,來到小樓前,還從那個通道爬進去,我跟在後麵,盡量不弄出動靜。
丁漢來到一個房間裏,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麽。
我蹲在他正上方的夾道,用力一剁,整個人撲在他身上,殺了個措手不及。
他把手伸到腰側,想去取槍,我膝蓋抵在他後腰,用力去奪,把槍踢到一邊。
丁漢弓起背,右手從包裏摸出一把短刀,扭身朝我紮過來。
這時田真從上麵爬下來,幫我按住丁漢雙腳,我倆把他綁在一邊,去看剛剛他往袋子裏放的東西。
裏麵全是麵粉,我用刀在裏麵戳到一硬物,用手電一照,是個肥皂大小的定時火藥裝置。
丁漢半夜來這裏,是想炸掉這座樓。
我一把揪掉裝置上的線頭,問他為什麽總要跟這座樓過不去,丁漢很憤怒。
“如果你被人殺了母親,你會什麽都不幹嗎?”
原來半年前,丁漢的母親出門買菜,結果就沒再回來,丁漢帶著人滿城找人,最後隻找到了一隻胳膊。
“我母親拇指上有一隻扳指,那個*****的死豬,把我母親手指頭全剁了。”
丁漢找過警察局,甚至都查到了這個樓,但是警察局怕招麻煩,嫌晦氣,什麽都不做。
“我不嫌晦氣,也不嫌麻煩,我隻要這裏的人全都死。”
我說殺你母親的隻有大海一個人,為什麽要把所有人都害死。
“沒有這些包庇他,他能逍遙法外嗎,所有人都得死。”
丁漢哈哈大笑說,雖然我把這個拆掉了,但樓上還有十幾個,而且都要爆炸了。
我問他有多少炸彈,都在哪裏。
丁漢哈哈一笑,說,來不及了。
“金木,你曾救過我一命,雖然你壞我的事,但我還是要還你一命,再10分鍾這裏就炸了,趕緊跑吧。”
我看向田真,他已經跑出門,挨家挨戶敲門。
我跟著出來,一邊喊,一邊敲門,把所有人往出趕。但樓裏的人都很謹慎,畏懼黑夜開門。
我在二層一路砸過去,砸了兩個來回。在走廊裏大吼,這樓還有10分鍾就要炸了,讓他們趕緊跑,隻有少數人被吵醒,將信將疑的往外走。
剛下一樓,已經有地方開始爆炸。麵粉的顆粒散在空中,火勢躥的非常迅猛,樓裏哭喊聲響成一片。
大家互相敲門,有些屋子裏的人彼此攙扶著往外跑。
我又掃了一遍樓,已經盡了全力。下樓已來不及,跑到窗邊,扯過床單破布係在一起,甩出窗外往下順。
下到一半時突然感覺有人在扥我的布,我抬頭看去,是田真。
我衝他喊,你快下來,我能接住你。
他把身子努力往外探,衝我揮揮手,說:
“金叔,謝謝你,我這幅樣子出不去的。照片我塞你口袋了,如果你找到我媽了,告訴她,別擔心我,我很好。”
我想上去已來不及,樓裏再次爆炸,床單斷裂,我從樓上摔下。
大地是柔軟的,我躺在地上,看看到樓裏有束白光,正照著我。
 

尾聲

再醒來時,我已在醫院,床頭台燈亮著,唐禮守在一旁瞌睡著。
我搖醒唐禮,問他那場大火,問他有沒有叫田真的男孩。
他搖搖頭,對那些人的去向一無所知。他說救火的人是根據光線發現我的,要不然這寒冬臘月的,我得被凍死。
他去喊大夫,我望著棚頂出神,我曾送過田真一隻帶電筒的鋼筆,沒來得及教他學會寫字,但卻救了我的命。
後來我找到老王三,他在爆炸中幸存下來,用照片跟他打聽田真母親的消息。
老王三長歎一口氣,篤定地說,死掉那個白俄女人不是田真的母親。
我問他為什麽知道。
老王三說,田真的母親原來確實住在樓裏,但已經走了七八年了。
田真一直沒有接受被母親拋棄的事實,還在日複一日尋找母親,等待她能回來。
正月十五,我出了院,難得的好天氣。
我重新買了個風箏,帶上小黑、小黃,站在了已經燒毀的,焦黑的土地上。
我把風箏散開,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跑,答應田真的事兒,如今隻能由我一人來做。
風箏在高空飄蕩,直到手裏的線轉子隻剩了線根,線蹦得筆直,我才停下。
我抬頭看了好一會,田真說的沒錯,風箏確實自由。我從兜裏掏出小刀,把線割斷。
在北京,放風箏也叫放鬱,家裏人有病有災時,會故意讓風箏斷線,希望它把病根子帶走。
小黑小黃想去追,讓我喚了回來。我蹲在地上,把它們摟在懷裏,看著風箏在空中兜了幾圈,逐漸變成小點。
我希望它飛的遠一點,再遠一點。
文/老貓
編輯/朱富貴

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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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是1萬2千年前的紐約? -FormatRun58- 給 FormatRun58 發送悄悄話 (194 bytes) () 11/26/2022 postreply 19:4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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