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民（574）

 

快遞小哥怎樣才能當上一名民航飛行員？

Original 坡坡 國家人文曆史 2022-10-19 01:01 Posted on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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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快遞小哥為當飛行員一周減重16斤，2020年已成為機長，並參與為武漢運送抗疫物資，這一則消息引起大家的關注。

 

 

飛行員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職業，也是一個非常光榮又令人羨慕的職業。對大多數人來說，飛行員這個職業十分神秘，而且可望不可及。影視劇《衝上雲霄》中瀟灑帥氣的飛行員，看起來十分酷炫，自由翱翔於藍天之上，看日出日落，煙雲流星，不僅高薪、工作穩定，還可以環遊世界，令人羨慕。

 

那麽究竟達到什麽樣的標準才能成為一名民航飛行員，飛上藍天難度究竟有多大？當上以後什麽體驗？那讓我們係好安全帶，準備起飛。

 

近代中國航空事業的發端

 

在說如何成為飛行員之前，先來了解一下中國航空的發展情況。

 

中國的曆史長河中，一直流傳著飛天神女、嫦娥奔月的傳說，而且中華民族自稱為龍的傳人，龍可以騰雲駕霧、翱翔天宇，逍遙於九重天外。在這種傳說的激勵在，曆史上不斷有人探索著飛行器的製作，在許多曆史文獻中都可以發現它們的蹤跡。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時期，《墨子·魯問》中記載著名工匠魯班，“削竹木以為鵲，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廣博物誌》引《文士傳》雲：“張衡嚐作木鳥，假以羽翮，腹中施機，能飛數裏”，飛行數裏或許是誇張之語，但這種能飛的木鳥類似於今天的模型飛機。

 

清朝末年，西方的航空知識開始傳入中國，出現了很多介紹氫氣球、飛機的文章，一些有識之士也開始摸索中國的航空道路。1887年，天津武備學堂數學教習華蘅芳自行設計製造出了中國第一個氫氣球。1910年，留日歸來的李寶、劉佐成受清廷委托，在北京南苑建立了飛機製造廠棚，並在第二年造出了一架飛機，但在試飛時因發動機故障而墜毀。

 

辛亥革命活動的高潮時期，問世不久的飛機正處於迅速發展和開始用於軍事的年代，孫中山先生多次指出飛機在未來國防建設中的重要作用，於是有了最初的航空部隊，並創辦了多所航空學校，培養了一批航空人才。孫中山在其草擬的《十年國防計劃》書稿目錄中，涉及軍民用航空、飛機製造、航空人才培養等共9條，進一步還提出“航空能夠救國”的主張，對中國航空工業的形成產生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抗日戰爭全麵爆發後，飛機在戰爭中發揮了巨大作用，航空技術也在二戰期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極大促進了中國航空工業的發展。

 

抗日戰爭時期，日軍為了對中國形成更大的打擊壓迫，對重慶和成都等地進行了戰略大轟炸。作為當時空戰力量最強的成都地區，空軍戰機幾乎全部損失。1940年7月24日，日軍調集了小川、鈴木、高橋等航空隊共32架97重爆轟炸機再次空襲成都。日本人認為，這次空襲不會遭到任何抵抗，完全是一場單方麵屠殺，並派兩個戰地記者拍攝日本轟炸的整個過程，在日本國內進行傳播。但是，他們無意間拍攝到一架中國空軍伊-15罕見的1對32的空戰，這架伊-15的武器十分簡陋，但飛行員卻憑借靈活性優勢和高超的駕駛技術，前前後後擊落了3架日本轟炸機。

 

這段影像被一位中國旅居日本的作家發現，後來人們查閱了當天成都機場的戰鬥機出機記錄，隻找到一架隸屬於中央航校的教練機起飛，並無其它戰機起飛的記錄，因為當時所有的中國空軍戰機已經不存在了。駕駛這架教練機的飛行員，就是中央航校飛行教官李向陽。在他的日記本中，1940年7月24日這天隻寫了一句話：我的學生都戰死了，現在輪到我這個老師上去了！李向陽是帶著必死的決心，為了國家，為了空軍，也為了自己的學生，做最後一搏的。

 

 

圖中的雙翼飛機，為日軍記者拍下的航校教練李向陽的伊-15。雖然在日軍眼中這是一戰的裝備，但李向陽仍從容應戰，一人迎戰32架日軍飛機，後全身而退。來源/北京衛視青年頻道紀年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特輯截圖

 

中央航空學校的前身是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航空訓練班，中央航校入學條件十分嚴格，淘汰率很高，其校訓為“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這裏培養出了中國第一代飛行員。從畢業那天開始，他們的生命就開始了倒計時。大多數飛行員從畢業到犧牲隻有短短的半年，犧牲時他們的平均年齡僅23歲。

 

中國民航的發展

 

連年戰火導致國家航空事業受到嚴重破壞，1949年後，中國的航空事業還十分落後，發展緩慢。

 

 

1949年，我國民用航空局建立。民航初創時，僅有30多架小型飛機。1962年，中央決定將民用航空總局的業務、黨政、幹部人事工作等均歸空軍負責管理。直到1980年，民航脫離軍隊建製，改為國務院直屬機構，實行企業化管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四航空學校更名為中國民用航空專科學校，並於次年對外公開招錄飛行員。1987年，中國民用航空專科學校升為本科院校，更名為中國民用航空飛行學院。在那時，飛行員的錄取也有著十分嚴苛的要求，除政審以外，高考分數和身體素質都是考核篩選的關鍵，此外，飛行員對英語水平有很高要求，因為國際飛行員之間的通話使用英語，如果英語不好，也難以達到招飛的標準。

 

第一任民用航空局局長鍾赤兵。來源/中國民用航空局官網

 

要知道在1980年，中國民航還隻有140架運輸飛機，且大多數載客量僅有20至40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民航事業快速發展。截至2021年底，我國運輸航空公司已經發展到65家，民航全行業運輸飛機期末在冊架數4054架，民航全行業運輸飛機期末在冊架數4054架，境內運輸機場248個（不含香港、澳門和台灣地區），持有中國民航駕駛員有效執照總數為76236本，民航飛行員的數量持續增長。

 

如今的中國民航客機們。來源/央視新聞截圖

 

什麽是民航？民航就是民用航空，簡單來說，是指從事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航空活動。目前我國的民用航空，包括運輸航空和通用航空兩個部分。運輸航空是我們大部分人熟悉的航空活動，指以航空器進行經營性的客貨運輸的航空活動，就是常見的航空公司運營模式，是商業活動，以盈利為目的，也是我們常見的航空活動，我們出去玩耍時乘坐的飛機、快遞運貨的飛機，就是這一類型的。

 

通用航空是運輸航空以外的航空活動，大家的熟悉程度沒有那麽高，主要指從事除軍事、警務、海關緝私飛行和公共航空運輸飛行以外的航空活動，包括從事工業、農業、林業、漁業、礦業、建築業的作業飛行和醫療衛生、搶險救災、氣象探測、海洋監測、科學實驗、遙感測繪、教育訓練、文化體育、旅遊觀光等方麵的飛行活動。

 

如何成為民航飛行員

 

在很多人印象中，飛行員招收十分嚴苛，在國內，飛行員這個職業也確實比較小眾。很多人或許從小就有一個當飛行員的夢想，駕駛飛機翱翔於藍天。但是由於苛刻的條件，隻有少數人能夠通過審核。

 

中國最年輕的女機長伍倩玉。來源/四川衛視《向上吧青春》截圖

 

如果你實在想成為一名民航的飛行員，主要有四種模式。

 

第一種養成模式。招飛對象為高三畢業生，在通過麵試和體檢之後，這些學生先通過高考，高考分數以及英語成績要同時達到高校專業和航空公司的要求，按照綜合分數由高至低錄取到學校相應的飛行學院，專業為飛行技術。一般經過大學3年的理論學習和1年的飛行訓練（在國內或者國外的飛行訓練基地），考取飛行員的初級資質，畢業後直接到航空公司就業。由於飛行訓練的學費十分昂貴，養成生是為航空公司定向招生並培養的，培養費用由航空公司承擔。這種方式是國內航空公司招收飛行員的主要來源，大部分人都是這樣進入民航領域工作的。

 

空軍青少年航空學校分布。來源/中國空軍招飛網

 

如果你有一個飛行員夢想，那就要從高中開始留心各大航空公司來學校的招飛情況，畢竟先報上名才能有機會，千萬不要錯過。養成模式一般從每年九月或十月開始，因此想要衝上雲霄的同學，一定要在高三時刻關注招飛動態。

 

第二種叫大畢改模式，全稱“大學畢業生改學飛行駕駛”，最早由廈門航空提出並實施，是指麵向全日製統招普通高等院校本科及以上學曆畢業生或海外相應學曆畢業生進行招飛選拔，接受應屆生及往屆生，簡單來說，就是大學畢業後找一份飛行員的工作，招飛更像是一次麵試。一般要求二本以上非藝術類、體育類專業，理工科類、英語口語能力良好優先。

 

通過麵試及體檢後，一般需要按照公司或者航校安排完成理論學習並考取飛行員的初級資質，隨後到航空公司就業，至少需要兩年時間。這也是目前已經上了大學的同學成為飛行員最主流的方式。如果有成為飛行員的夢想，但又不是軍隊飛行員或者飛行技術專業的畢業生，可以試試這個方法。

 

第三種叫大改駕模式，全稱“大學生（沒畢業）改學飛行駕駛”，但僅有極少數人能通過這個模式成為飛行學員，畢竟名額很少，門檻很高，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個方式已經名存實亡。

 

東航在大學生中招募女飛行員。來源/央視新聞截圖

 

第四種是自費學飛。自行學習飛行技術大約需要70萬左右人民幣，並在考取執照後去麵試航空公司。由於費用較高，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民航招飛VS軍隊招飛

 

或許多數人也分不清民航、海軍、空軍對飛行學員的招收和培養有什麽區別？

 

民航招飛是指民航招飛院通過高考招收飛行學生，考生需要滿足民航招飛報考條件。民航招飛是由院校主導、公司參與合作的方式，國內航空公司招收飛行員的主要方式是委托培訓。考生需要符合民航招飛年齡、身高、視力等身體條件，並且有很好的心理素質，通過心理測試。合格者根據招飛院校的要求選擇外語語種和選考科目，在高考本科提前批次誌願中投檔錄取。民航招飛院校有中國民用航空飛行學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南京航空航天大學、中國民航大學等。

 

從左至右中國民用航空飛行學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校徽

 

而海軍、空軍招飛工作，是在教育部、公安部、軍委政治工作部等領導下，由海軍招飛局、空軍招飛局會同有關部門組織實施，要符合海軍、空軍招飛年齡、身高、視力等標準，不僅有身體篩查這一報考條件，同時對文化成績、心理素質、政治情況都會進行檢查和考核，還要經過複查，合格考生按照高考成績和檢測結果在高考本科提前批次誌願中投檔錄取。空軍飛行學員錄取院校為空軍航空大學，海軍飛行學員錄取院校為海軍航空大學。

 

服役40年的海軍飛行員吳誌忠。來源/中國軍網

 

空軍、海軍招飛的培養模式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四年一貫製”，即由空軍航空大學或海軍航空大學全程培養4年；另一種是“3+1”軍地聯合培養，高考成績優異者可作為“雙學籍”飛行學員，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習3年，在空軍、海軍航天大學學習1年。空軍招飛更多的是為空軍培養後備人才，海軍招飛更多的是培養在航空母艦或者是在一些艦艇上起飛的飛行員。

 

當然，也存在“軍轉民”，將空軍飛行員通過訓練轉為民航的駕駛員。眾所周知，空軍飛行員是有一個年齡限製的，一般到45歲左右退役，民航飛行員一般最晚工作到60歲左右，隻要身體條件允許，空軍飛行員退役後可以轉為民航的飛行員繼續飛行。世界許多國家的空軍人員退役後，確實會考慮在民航就業。對於各大航空公司來說，培養一位飛行員十分不易，早些年他們也喜歡招部隊退役下來的飛行員，因為對於這些退役飛行員來說，事故、險情就是家常便飯，心理承受能力也是超乎常人。

 

電影《中國機長》中的原型——川航英雄機長劉傳健就是從空軍第二飛行學院退役後，加入川航工作，成功轉為民航客機的機長，2011年成為民航飛行員的教員，2022年擔任起中國民航飛行學院總飛行師職務。今年建軍節之際，中國民用航空局運輸司、退役軍人事務部移交安置司和軍隊有關方麵聯合印發《明確退役軍人進入通用航空領域工作機製的會議紀要》，給予退役軍人進入通用航空領域就業的機會，這樣或許以後退役飛行員進入民航領域的人會越來越多，實現退役飛行員重返藍天的夙願。

 

劉傳健。來源/央視《感動中國》截圖

 

成為飛行員的個人素質

 

對於招飛來說，第一步是體檢，民航飛行員的體檢項目非常多，要求也比較嚴格，下麵列舉了一些基本要求，大家可簡單判斷是否符合標準，當然，這僅僅是初步判斷標準：

 

1. 任何一隻裸眼遠視力（C字表）不低於0.1。（視力檢查不同於常見的E字表，用的是C字表，共8個方向，C字表0.1約等於E字表的4.0）

 

2. 身高不應低於168cm（男性），具體標準參照相應航空公司要求。

 

3. 體質指數（BMI）不應>24或<18.5。

 

此外，需要經過耳鼻喉科、口腔科、外科、內科、精神科等檢查，還有血常規之類的輔助檢查。當然，如果你有嚴重的暈車、暈船、暈機史是不合符條件的。近年來，飛行體檢標準有降低的趨勢，但無論如何，如果你想成為飛行員，都要保護好眼睛，注意休息勞逸結合，當然，做過視力矯正的也有機會。

 

心理測試則主要通過心理測試題，檢測大家的心理健康。每年心理測試淘汰人數較少，但心理測試非常重要，決定一個飛行員的狀態是否適合繼續飛行。飛行員心理素質過硬，永不放棄的品質是至關重要的。機組人員過硬的專業技術和超強的心理素質，才能保障每一次的飛行平安起落。

 

飛行學院的日常

 

進入飛行學院的學習，有點像準軍事化的管理：早晨六點跑早操，一天要集合四五次，疊被子、整理內務……每天飛行員也有體能訓練，這是飛行學員的家常便飯，5000米是每學期的必考項目之一。還要進行活滾、固滾、旋梯訓練，通過轉圈圈鍛煉靈敏協調能力和抗眩暈能力，理論課程之外，飛行學院還會利用模擬機讓學員適應各種飛行環境。

 

成為飛行員最基礎的訓練就是陸空通訊中的基本用語發音，飛行中，飛行員與管製員之間的交流非常重要，對於關鍵信息的誤聽可能會影響飛行安全，所以對數字和26個字母都采用了防誤聽的發音。例如，有區別的數字有4個：“0”讀“洞”，“1”讀“幺”，“2”讀“兩”，“7”讀“拐”。26個字母也都對應有不同的發音，例如“A”讀“Alpha”，“B”讀“Bravo”，“C”讀“Charlie”等等。

 

前不久播出的綜藝節目《我們的滾燙人生》，其中一期節目就是由陳小春、張晉、胡海泉、張淇、李承鉉、高瀚宇、王賀勇在中飛院學習生活，體驗中飛院學子的日常。

 

來源/綜藝《我們的滾燙人生》截圖

 

雖然飛行員看起來是一個高大上的職業，但他們在前期的學習、訓練中十分辛苦，並且麵臨一次次的考核、淘汰，不僅擁有專業的飛行技術，還得擁有強壯的身體、過硬的心理素質以及應變、判斷能力，這才能在未來的日子裏更好地執行飛行任務。致敬每一位逐夢藍天的飛行員們！

 

參考文獻：

1、《2021年民航行業發展統計公報》，中國民用航空局；

2、《中國民航駕駛員發展年度報告（2021年版）》，中國民用航空局；

3、徐雪峰，高大磊，孫樹貴，楊韻雯：《我國民航招飛與海軍空軍招飛對比分析》，《科技經濟導刊》2020年第7期；

4、朱誌航：《淺析中國民航飛行員的培養現狀及發展前景》，《時代教育》2008年第10期。     

 

END

作者 | 坡坡

編輯 | 詹茜卉

校對 | 苗禕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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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患自閉症，我花14年培養他，找到鋼琴愛好，和郎朗同台表演

Original 自PAI 自PAI 2022-10-20 05:07 Posted on 北京

這是《自拍》第339個口述故事

我叫葛芳芳，今年44歲，老家是四川瀘州市，父母都是國企的職工。我在瀘州生活到18歲。1996年，我到深圳讀書，畢業以後我進入了華為。在華為認識了我的愛人。我們在深圳買房、定居。

2005年，我們有了孩子。一切都很順利，直到3歲的時候發現孩子是自閉症，我的人生從此被改變。我用了14年時間，隻為孩子能和正常孩子一樣生活，沒有想到他有一天能成為別人口中的“鋼琴天才少年”，和郎朗同台表演。

 

在華為，我認識了愛人，結婚生子。

我們給孩子起名叫舒海峰。幻想著他以後讀書、考大學，當個工程師。但我母親發現孩子不對勁。

兩歲上早教班，他坐不住，不停在教室裏跑來跑去。到三歲，從來不跟我們對視，眼神渙散。不主動和我們聊天。他小名叫豆豆，別的小朋友都喊他，豆豆快來玩啊。他扭頭就往反方向走。這是自閉症的典型表現。

後來我母親偷偷帶海峰到醫院檢查，就查出來了。當時是2008年夏天，海峰三歲兩個月。醫生說，你這孩子是自閉症。沒有藥可吃。家長隻能終身陪伴，通過科學引導、幹預，他才可能接近於正常人。

我整個人都傻了，全家人都很難受，家裏的氛圍也很沉悶。過了幾天，我母親和我老公先緩了過來。一家人相互鼓勵，相互安慰，慢慢地度過了這個心理難關。

 

海峰小時候，拍照的時候，眼神和對視都不好。

我們又去深圳醫院做了一次檢查，海峰確診為高功能自閉症，三級殘疾。高功能自閉症是自閉症的一種，患者智商正常或者智商輕度受損，智商高於其他自閉症患者。在某些方麵的智商，甚至高於常人。他們學習能力比其他自閉症患者更強。通過幹預，學習之後，康複成為普通人的幾率更高。這也給了我們一些安慰。

 

海峰三歲多，學滑旱冰，別的孩子會的，我們也想讓海峰學。

我們就開始找機構給海峰幹預治療。當時我們在網上找到了青島市以琳康教展能中心，這是個專門為1-7歲自閉症兒童康複的公益機構，報名名額很緊俏。我趕緊給海峰報名，等了半年，在2008年底，才排上了青島以琳的名額。

在這期間，我也沒閑著，先去青島以琳上了家長培訓班，學習如何幹預。按照這個做法教海峰，他就有明顯的進步。

隨後，我就輾轉於青島和深圳之間。經曆過幾次兩個月的請假，我發現照顧海峰和工作顧此失彼。為了能全力陪海峰康複，我決定辭工陪孩子。很多自閉症家庭的父母也是這樣做的。接下來我的整個人生的方向就是他了。我的工作就是帶他康複，要通過一輩子陪伴他，幹預他，讓他接近於正常人。

 

海峰四歲多，在青島以琳上廚師體驗課。

青島以琳的培訓課程挺豐富的，教孩子生活技能，語言表達，運動能力之類的。在這裏，我見到了更多的自閉症的孩子。每一個孩子的進步，都能點亮家長們對未來的希望。

青島以琳的創始人方靜的孩子叫石頭，也是自閉症患者。當時他十多歲。康複效果非常好。他能當著台下一百多個家長講PPT，講自己的成長，接受家長的提問。我心裏更有信心了，覺得如果海峰能夠有石頭一半，那就很好。

2009年一整年，我帶著海峰在青島以琳幹預治療。走的時候，醫生說，海峰現在的狀態，在這些孩子裏算是比較好的。我自己也覺得，海峰應該跟正常孩子差不多了。

 

海峰小時候，曾做過一段時間的針灸治療。

但現實卻狠狠打擊了我。2009年年底，我們回到深圳，又帶他去兒童醫院康複科做智商測試。成績 78 分，比正常孩子的 90 分還有差距。我一下子挺泄氣的。看起來孩子接近正常了，怎麽還78分？

為了避免信心受挫，我發誓再不帶海峰做智商測試了。我自己調整心態，不去跟別的孩子比。我們自己比，海峰確診那次，智商測試才 60 多分，現在進步了十幾分，對不對？而且他不光是智商分數有進步，他的行為也有很大進步。

比如，他以前刻板行為特別多，一天到晚發呆，眼神是飄的，走路踮腳尖，手各種怪異的姿勢，經常說一些自己發明的語言，不停地推拉門，開關窗戶，吃飯也坐不住。但現在，他坐得下來吃飯，而且也能聽指令，和你簡單的交流。你叫他去給你拿個什麽，他都沒問題了。

海峰的每一點進步，都能激勵我。2009年年底，我們從青島回到深圳，上了幼兒園，校長同意我們隻上上午半天。下午或者帶他去兒童醫院上幹預課，或者我在家裏教他，帶他做遊戲，陪他鍛煉身體。

但海峰離正常孩子還太遠。他語言表達很弱，注意力還是不太好，老是走神，一走神兒他就開始不斷自言自語，做一些怪異的動作。他的手精細動作也做不好，手指無力，一直蜷在一起。

我沒有放棄，有針對性地繼續幹預他。他表達不好，我一句一句地教他表達，一遍一遍練習，一句簡單的話，說幾十遍，上百遍他才能記住。他手部力量差，我白天手把手地帶他做訓練，晚上給他做手部按摩。

 

海峰自己不會玩沙，我就陪著他一起玩兒。

這個時候，平時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海峰，表現出了對鋼琴的興趣。那是我們去親戚家做客，他看到小姨在彈鋼琴，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還想去摸一摸鋼琴。我們就決定讓海峰去學鋼琴。缺啥補啥。他手的力量，以及注意力都很缺乏，我覺得彈鋼琴能鍛煉這些。

 

第一次見到鋼琴，海峰就被吸引了。

我跟我媽分工，我管海峰的學習和幹預培訓。我媽去陪他練琴。正好小區裏有一個鋼琴培訓班，我媽跟著他，自己先學懂。海峰沒學會，我媽就繼續教他。剛開始彈琴就發現，海峰麵臨諸多困難。

最大困難是手指立不起來，沒有力量。他也沒辦法安靜地坐在琴凳上，跟鋼琴老師溝通也很艱難，一節課下來，海峰幾乎不說話，不跟老師交流。

 

老師把鋼琴搬到小區花園裏，海峰當時5歲，學琴兩個月就能彈出簡單的曲子。

就算這樣，學了小半年，海峰就能彈奏簡單的曲子，在學員裏麵算是彈得好的。我們覺得挺欣慰。我們一直覺得海峰比別人差，無論說話，還是智商，理解力什麽的。最後發現彈鋼琴居然能趕得上別人，我們也挺開心，也給了我們很多信心。

入學的時候，我們放棄了學區的重點小學，選了個離家稍遠的叫深圳南山南頭城學校。這個學校的包容性很強，之前接收過自閉症的孩子入學。我幻想海峰能成為正常孩子，沒有告訴老師海峰的情況。

一個學期過去了，舒海峰居然沒露餡。英語老師還想讓他當英語課代表，我沒有接老師的話茬，主動岔開了話題。他自己都管不好，哪裏能管別人呢？

當然一年級沒露餡，這跟我對他提前幹預有關。上小學的前一年，為了讓他能適應小學，我把家裏營造成課堂，叫來鄰居的小朋友們，搖鈴鐺上課，大家起立喊老師好，讓小朋友們回答問題前先舉手。這樣反複練習，海峰就掌握了這些能力。

但海峰的溝通能力，注意力都還很差。二年級上學期，有一天，班主任邵莉萍老師突然打電話說，海峰媽媽你到學校來一下。見麵之後，她很委婉地說，你們家孩子可能有點不太對勁。建議你帶他去醫院看看。

我才跟老師說了海峰的問題。邵老師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我知道自閉症，我們老師的孩子也有自閉症患者，我會盡量多關注海峰。我們很慶幸，也非常感恩。邵老師特別關照了海峰，也讓海峰的同學都來關愛他。

 

海峰八歲左右，在家裏練琴。

8歲之前，因為一直想著他能康複成為正常人，心裏沒有接受海峰是殘疾人，也就一直沒有給他辦殘疾證。後來發生了一件事，為了保護他，我們就去辦了。

那一次，我帶他去宜家，去拿購物車，離開了他的視線。突然看不到我，他就很緊張，突然拽著前麵一個姐姐的衣服。那個姐姐就喊叫，他男朋友就很凶，說你要幹嘛。當時我也嚇到了，趕快給人家道歉。我在想，當時海峰還小，如果再大一些，還發生這樣的情況，估計會被打會被抓吧。

到了三年級之後，海峰能康複成為正常人的希望，突然變得很渺茫了。我整個人感覺從希望的山頂，跌到了失望的穀底。

那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大，海峰跟其他正常孩子的差距越來越大。從一年級開始，針對他年齡段的培訓機構沒有了，主要靠我們自己幹預。他個人能力，沒有像在青島那時候的飛躍性進步了。

三年級之後，課程難度也加大了，海峰背課文、做數學題都很難，他理解不了這些知識。一道應用題跟他講得口水都幹了，他卻一直在神遊。他的情緒似乎變得也更加易怒，暴躁了，甚至出現了自傷的行為。

有好幾次，他彈琴沒彈好。我批評了他。他就會不停說，你說我哪裏沒彈好，你說我哪裏沒彈好，一句話他重複 200 遍，滿臉脹得通紅的，眼神也很慌亂，整個神態是焦慮的。有好幾次，我沒忍住打了他，他也不會表達，就一直哭。

我真的挺苦惱，以後怎麽辦呢？我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在哪裏，有種絕望的感覺。

海峰文化課很吃力，但確實喜歡彈鋼琴，他堅持每天彈一個小時左右。有一次我們全家出去旅遊了三天，回到家裏，都晚上 9 點了，他彈了琴才睡的覺。

他這麽喜歡鋼琴，彈起來也有興趣，學起來也很快。我就跟家人商量，海峰讀書讀不了，要不就讓他專門彈鋼琴吧？家人也都覺得可以。我感覺好像重新找到了一條路子，內心似乎又燃起了一些亮光。

讓海峰學專業鋼琴，其實也沒想到他能學多好，彈琴也算是一個技能，能彈到哪算哪吧。我們從深圳轉學到了四川音樂學院附屬小學，找了川音的教授來教海峰。

進入川音附小，是海峰從業餘的鋼琴學習轉向專業鋼琴學習的開始。在川音附小那一學期，專業鋼琴老師嚴厲的要求，舒海峰的手指頭立了起來，鋼琴水平進步很大，但是跟其他同齡的正常孩子比，依然有差距。隨後，進了深圳“郎朗音樂世界”後，海峰進步就更快了。

 

加入郎朗音樂世界不久，海峰和郎朗合影。

“郎朗音樂世界”是鋼琴家郎朗舉辦的鋼琴培訓學校。對於自閉症孩子來說，能遇到好老師，是特別幸運的事兒。在這裏，海峰遇到了於子桐老師。於老師很願意幫助海峰。她能看到海峰的進步，經常鼓勵他，海峰也很喜歡她，練琴就更加積極，練琴時間也越來越久，每天增加到三個小時。

根據分工，姥姥每天去學校陪著他練琴。上課時姥姥陪著，然後攝像，老師是怎麽教的，下課了我們就認真按照老師教的讓海峰去練，每一個動作都要監督他。

海峰逐步進入到了鋼琴學習的良性循環。於老師積極推薦海峰去參加各種演出和比賽。海峰通過比賽，收獲了信心，更加激發了他學習鋼琴的興趣。

 

郎朗為舒海峰頒發優秀學員證書，海峰連續七年獲最高獎。

2017年，海峰12歲那年，有個國際鋼琴比賽，先比深圳賽區，又比華南賽區，然後是全國賽區，後來還到香港去總決賽。舒海峰最開始是中國賽區一等獎，到了香港的總決賽，他拿了第二名。海峰得了2000港幣的獎金，獎金和信封我們現在還保存著。

老師的肯定，以及獲獎，對舒海峰的激勵很大。但讓我們覺得舒海峰有鋼琴天分，是郎朗和郎朗爸爸的肯定。那次是在山東日照，海峰第一次跟郎朗出去表演，彈的肖邦《諧謔曲》，這是一個難度很大的曲子。這首曲子是郎朗爸爸布置的作業，難度很大。等到郎朗爸爸考核海峰時，聽到海峰彈這首曲子，非常吃驚，沒想到海峰比正常孩子學的還快，還好。

這次他演出整個過程10分鍾多，彈的非常精彩，也沒有出一點錯。郎朗在後台指著大屏幕說：你看，他幹別的不行。幹這個還行。我們不要小看他，他比正常孩子還要好。

後來，我們發現，他在曲譜記憶上是有超過正常人能力的。他記曲譜，比一般人記得快。他腦子裏能記四五場鋼琴獨奏專場的曲譜，也就是四五個小時的曲譜。一年前學的曲子，重新彈，他依然能記得很清楚。

在郎朗音樂世界，每一年都有學員們內部比賽。成績最好可以拿最高獎學金。他從第二年開始，連續都拿到最高獎學金，是最優秀的學員之一。

看到海峰進步很大，我們內心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也找到了一個堅定努力的方向。覺得海峰能夠在鋼琴專業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2018年，海峰13 歲時，“郎朗音樂世界”組織優秀學員到各地演出，在杭州，海峰第一次跟郎朗一起四手聯彈。2019年，海峰還參加了中央電視台的網絡春晚。

隨後，海峰進入“郎家軍”，參加了《郎朗和他的朋友們》係列全國音樂會巡回演出， 二十多場，去了幾十個城市。“郎家軍”是郎朗從他的學員中，選拔少數優秀學員，組成的固定演出團隊。

 

13歲的海峰和郎朗第一次四手連彈《軍隊進行曲》。

進入“郎家軍”，是郎朗對海峰長期考察之後的決定。海峰最終打動郎朗，是聽了海峰彈奏《保衛黃河》之後。《保衛黃河》是難度非常大的協奏曲。怎麽彈出這這種雄壯，悲憤的感覺呢？

最開始我們給他找黃河壺口瀑布的視頻照片，讓他從視覺上看黃河，理解黃河這種雄渾的感覺，又讓他看寫這首曲子的背景，是別人侵略我們國家，實際上這個黃河就相當於我們的祖國。為了不國破家亡，我們要這個團結起來，和侵略者抗爭，反正就是就盡量地幫他去理解，慢慢地，他的理解力也提升了。這個曲子也經過郎朗爸爸的指導，他也經過了反複的練習。

他彈這首曲子的時候，演出現場正好開始放禮炮。禮炮聲音很大。但海峰彈的《保衛黃河》雄壯激昂，居然沒有被那個禮炮聲給壓住。現場效果非常好，很震撼。

我平時也會幫海峰增加對曲目的理解。比如要彈一個曲子，我們就會先去查資料。肖邦哪個國家的，他在什麽情況寫的這首曲子，這個敘事曲是講了什麽樣的故事，我們搞清楚之後，發給海峰看，看不明白我們要給他講，直到他聽明白為止。

我們也幫助他對音樂形成畫麵感。比如說學《平湖秋月》，《彩雲追月》，你光說這個月亮很美什麽的，挺空洞的。我們就會有月亮的時候，帶他去湖邊，讓他看湖水。月光倒映在湖麵上，波光粼粼的，現場感受到這種很美的感覺。

2021年，海峰獲得英國皇家音樂學院頒發的鋼琴演奏級文憑證書。這是專業鋼琴演奏較高水平的認證。2021年4月，北京冬奧會倒計時300天的演出，舒海峰和郎朗一起彈了《匈牙利舞曲第五號》。在節目開始前，郎朗第一次向人們介紹，海峰是一位自閉症症患者。

 

郎朗的個人獨奏會演出後台，我、海峰和郎朗合影。

海峰已經能熟練的將感情融入到鋼琴演奏中，但他的語言表達和溝通依然有問題，他從小語言就落後。我們普通人上幼兒園就會用“你”、“我”、“他”，但他上一年級，才會用這三個詞，還是我反複教他才學會的。

有一次，有記者采訪海峰與郎朗同台演出的感受，海峰隻說了一句，能來到北京，我很開心。把我之前教的回答忘得一幹二淨。後來我有空就問他這些問題，讓他一遍一遍練習。

他自己也會主動練習。比如，我們正在外麵散步，他會跟我說，媽媽，你等一下，我們現在來練習一下說話，提高我的社交能力。我說，你練吧。他就說，我現在在重慶，現在我們準備去散步，重慶好熱啊。我們一般晚上出來。這時候他又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我就會慢慢引導他，直到他能順暢地表達出來。

 

海峰跟隨郎朗，在全國各地演出。

我們很感激郎朗，他給了海峰那麽多演出機會，海峰也得到了更多的鍛煉。海峰去各地演出，參加各種活動，慢慢地，他的社交能力也提升了。

他演出前後都會和很多人溝通交流，結束後都有慶功宴，慶功宴上都會有很多人。最開始他也挺無所適從，不知道怎麽跟其他人溝通，如何跟別人聊天。我就跟他說你別急，你先看人家怎麽說。有時候回到酒店了，我還跟他分析說，這種情況別人怎麽說，為什麽這樣說更好。潛移默化的，他慢慢地就學到了這些。

9 歲之前，我們每年帶他回成都，機場人多了他都害怕，會緊張發抖拽著我們。但是隨著他鋼琴越彈越好，到處參加演出之後，怕人這個也慢慢就脫敏了。他發現通過彈鋼，能夠獲得認可，獲得別人的稱讚、誇獎和掌聲。他就越來越自信，越來越陽光，越來越喜歡鋼琴了。他現在跟我說，我最喜歡彈鋼琴了，彈鋼琴的時候就特別自信，特別放鬆，心情特別愉悅。

2021 年的 7 月份，海峰獲得了南山區好青年的稱號，要當著很多人做演講。為了不出差錯，我提前一周帶著海峰做準備，準備工作不僅僅是幫他寫好PPT，監督他背下重要信息，還要教他怎麽上台，站在哪裏，怎麽打招呼，怎麽翻動PPT，細究到每個眼神和語氣。

像這樣的自閉症孩子，接受新鮮事物很難，所以需要不斷地操練和準備。我擔心他忘詞，教他演講時怎麽偷瞄PPT。反複練了一周，最終在台上5分鍾的演講非常成功。

海峰現在恢複的相當好，是康複訓練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子。他現在已經掌握了基本的生活技能。但是理解力，以及溝通能力跟普通人還有差距。我開了抖音號，名字叫做鋼琴少年舒海峰，主要是想讓舒海峰參與到拍攝裏麵，訓練他，讓他麵對著鏡頭，訓練他的膽量什麽的，開始關注的人並不多。

那次，我坐地鐵，居然在地鐵站看到了舒海峰成為深圳南山區好青年大幅的宣傳海報。看到兒子作為自閉症患者，能夠出現在這種宣傳欄上，我挺自豪，當時就拍下來在小紅書上麵發一個圖文，感慨了一下。

 

我在地鐵裏看到舒海峰的大幅宣傳海報。

這個圖文在小紅書就火了。在抖音上也是，差不多是去年七月份，我們在重慶，拍了一個幹預舒海峰語言的短視頻，在抖音也火了，點播量一百多萬。

自閉症孩子是一個比較龐大的群體。很多自閉症孩子的家長看了這個抖音之後說，太好了，給了他信心。也有家長私信問我，怎麽幹預的，怎麽培養的，想跟我取經。有人專門來看海峰的演出，想讓我幫忙看一下他們孩子，讓孩子跟海峰哥哥學習。我現在有個粉絲群，二百多人，大部分都是自閉症孩子的家長。他們有問題都會在群裏隨時問，我會及時為他們解答，群裏也經常討論，相互幫助。

我慢慢地有種社會責任感，我覺得能夠為這個社會，為自閉症群體做一點什麽。我和海峰也開始參與很多關心自閉症兒童的公益活動。後來，我把抖音改名為自閉症鋼琴少年舒海峰，是為了讓更多人關注我們，關注自閉症這個群體，我也可以為這個群體來多發一點聲，多做一些事情。

 

我陪海峰參加自閉症兒童繪畫作品義拍帶貨。

為了海峰，我放棄了自己所有的業餘時間。孩子現在很優秀，我覺得很欣慰，我們前麵付出這麽辛苦都是值得的。

其實在6、7歲的時候，他的狀態不太好，我和他爸爸也想過，是不是再要一個孩子。但我們覺得，這可能就意味著，要把他放棄了。有了二胎，我們的精力和資源，肯定要向正常的孩子傾斜，所以我們最終決定，就要他一個。這樣才會給他全部的愛和幫助。既然隻有他一個，我肯定一門心思，盡我們所能幫助他恢複，讓他更好。

2019年初三那年，我們帶著海峰來珠海上學，已經三年了。這是一所國際學校，對文化課要求沒有那麽嚴格。主要學英語和鋼琴。這對海峰來說，不是那麽難。

我們租了一套房子，是和他的學校在一個園區。他自己去上課，下午5點放學，隨後跑步鍛煉身體。晚上我們會陪著他練琴。如果一個人練琴，他經常會沒有重點，每個曲目都想練，這樣練琴的效率就不高。我們的監督下，會幫他改善很多。

他有時候也會偷偷玩手機。但他從來不玩遊戲。有時候會上網查一些鋼琴曲目來聽，也會自己學一些成語，現在說話都有點文縐縐的。他進入青春期之後，表達能力提升了很多，現在都快成為一個話嘮了。他的很多事情，比如放假如何安排，也會讓他自己拿主意。

 

海峰的近照。

我們也一直在鍛煉海峰的生活自理能力。簡單的生活技能他都會，之前想讓他學做飯。他說，我現在要保護我的手，等以後再學吧。在郎朗音樂學校的時候，我們鍛煉他單獨一個人坐公交去學校，我們坐下一趟公交跟著他。

我們也會想到海峰以後的問題，也想讓海峰成個家。我們問過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想不想談戀愛什麽的。他說現在年齡還小，不想談。我也經常告訴他，你一定要控製你的情緒，不然就算成家了，老婆也被你氣跑了，忍受不了你。他也慢慢地有意識的控製，情緒問題也慢慢越來越好。

海峰開學就要上高三了。他馬上就會遇到人生的另一個坎。因為文化課對他難度太大，過不了的話，沒有辦法通過高考進入正規音樂學院。國內音樂學院也沒有途徑招收這種特殊孩子。所以，現在我們又拜師了青年鋼琴家劉雲天博士，繼續專業鋼琴的學習 。實在不行，以後當個鋼琴老師也行。

對於海峰來說，鋼琴的業務能力，當老師綽綽有餘。但當老師也需要理論、綜合素質。我們打算高三畢業之後，讓他去考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教師資格證，這是目前公認含金量較高的音樂教師資格證。

當然如果有演出機會，我們肯定都讓他參加，包括公益演出。當音樂老師這事兒，兩年前我不敢想，但是現在我敢想，因為海峰這兩年的理解能力和語言溝通能力進步非常快。要當個鋼琴演奏家，靠演出為生，太難了。我們還是接地氣一點，他能夠當個鋼琴老師，就不錯了。

*本文由葛芳芳口述整理而成，文中照片除特殊注明外均由葛芳芳本人提供。

*本文在今日頭條首發。     

 

 

 葛芳芳 | 口述 

 沐   知 | 撰文 

  張亞利 |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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