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8章
重疊
如果說這場夢是李治和武媚娘的關係出現裂痕的話，那麽緊接著發生的另外一件事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幾天之後，李治收到宰相上官儀的密保，因皇帝所患頭風之症，不能及時處理國家大事。幾次與吐蕃、回鶻等部的戰爭都因為皇帝突發病症而耽誤。故而臣下已有多人開始私下串聯，打算向皇帝上書，請陛下安心養病，有關軍國大事可請天後武氏攝政。
這一下終於觸碰到皇帝的底線了，沒等這些官員上書，李治先下手將他們當中組織串聯的人一股腦的都抓到了天牢當中。雖然經過了嚴刑拷打並沒有發現有關武媚娘授命的證據，不過也堅定了皇帝廢後的打算。
自從武媚娘被定為二聖之後，在朝中也發展了一批自己的黨羽。李治想要廢後必須先剪除其黨羽，這樣一來便耽誤了兩個多月。就在起黨羽已經剪除幹淨，已經草擬了廢後的詔書，眼看著就要下手的時候。吳勉、歸不歸這些人突然進宮。
雖然李治幼時聽父親李世民那裏聽說過幾句吳勉、歸不歸他們的事情，不過在他的心裏，那些隻是騙小孩子的鬼話。什麽有近乎神的力量？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有那種力量，就是當今的皇帝。什麽時候輪到幾個小方士了……
李治心底一直當吳勉、歸不歸是有一些技法的江湖騙子，不過他們幾個畢竟是先帝曾經提起來過的人物。李治還是打算給自己的父親麵子，去會會他們這幾個人。沒有想到的是在景元宮門口聽到這幾個人正在妄議太子的壽數，當下皇帝勃然大怒，這才不顧自己天子的威儀，氣鼓鼓的闖了進來。
聽了武媚娘所說之後，貴不貴嘿嘿一笑，看著武媚娘說道：“娘娘是聰明人，這哪裏算得上是什麽詭事，分明就是有人裝神弄鬼想要把娘娘從皇後大位上拉下來。娘娘回頭看看，您被拉下來之後誰坐上皇後位置上的，那個人便是裝神弄鬼之人了。”
“不瞞歸仙長，武媚娘順著這條線詳查過的。”皇後輕輕的歎了口氣之後，繼續說道：“不過自從我主政後宮以來，宮中的大小妃嬪一舉一動都在武媚娘的眼中。就算我被從皇後大位上被拉下來，後位也會一直懸空。我實在想不到誰會在這件事上得到什麽樣的好處。”
這時候，吳勉、歸不歸二人同時想到了什麽。他們倆相互對了一下眼神，感覺到同伴也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之後，吳勉示意讓歸不歸說話，而老家夥則狡黠的一笑，衝著自己的幹兒子努了努嘴。這才再次對著皇後說道：“娘娘，被你這麽一說，老人家我又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咬金呐，你和皇後娘娘說說你鄰居太史令的老婆柳氏夫人的事情，老人家我聽著這幾件事情當中可是有些關聯……”
當下，程咬金將之前對吳勉、歸不歸說的話又對著皇後說了一遍。老程也是個有心眼的人，還沒有說話已經明白了自己老幹爹的意思。說完之後哈哈一笑，隨後繼續說道：“原本老程我也以為這件事和娘娘你沒有關係，不過我盟爹他老人家提醒了老程。三年前有人曾經在太史令府中作亂的話，那他便也有本事在皇宮中迷惑皇帝……”
“程殿下，這個有些太牽強了吧？”聽到程咬金強行將太史令家中的詭事和宮中的事情聯係到了一起，武媚娘的眉頭便皺了起來。看了吳勉、歸不歸二人一眼之後，繼續對著程咬金說道“程殿下，傾述武媚娘愚鈍，實在想不到這當中有什麽關聯。”
“娘娘，老程我一說你就明白了……”程咬金哈哈一笑之後，繼續說道：“娘娘說的兩件事當中太史令的夫人柳氏被亡故的方士，也是方士一門最後一位大方師火山的弟子，雖然隻是三年前的事情，不過也可以看出來火山在這裏也是脫不了幹係的。娘娘，有一件事情您不知道，火山也是用過占祖占卜過的人。如果他和娘娘占卜過的事情重疊，那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不是如果重疊，而是已經重疊了。”這個時候，歸不歸嘿嘿一笑，隨後繼續說道：“娘娘說過的，占祖的結果已經出現了變數，能讓占祖出現變數的便隻有另外一快占祖了。隻不過你們兩塊占祖隻是在占卜的細節上麵發生了重疊，隻有一小部分的占卜結果發生了變化，整體卻沒有發生了改變。”
武媚娘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點頭說道：“還真好像歸仙長說的這樣，隻有小事發生了偏差，不過卻不影響到全局。隻要另外一塊占祖占卜的事情快點結束，還是不會影響到大局的。”
“娘娘想的太簡單了，所謂牽一發動全身。”歸不歸嘿嘿一笑之後，繼續說道：“如果不早點就結束的話，娘娘的命格或許隻能止步於此了。不過現在娘娘已經貴為皇後，差不多急流勇退的話還可以保子孫們一個平安。隻要娘娘比皇帝活得久，到時候自己的兒子做了下一任皇帝的話。一個太後還是唾手可得的……”
說到這裏，歸不歸突然頓了一下，隨後繼續對著武媚娘說道：“娘娘，老人家我再說句潑冷水的話。你現在這個皇後已經算是亂了國運，這個是老人家我原本宗門當中十分犯忌的事情，見好就收吧。如果我老人家沒有猜錯的話，另外那個用占祖占卜的大方師才是撥亂反正的。我們幾個沒有理由不順應天意，一定要跟著你這段逆流……”
“多謝歸仙長的教誨，不過國運一亂該犯的罪過已經犯了，那武媚娘何不一條路走到底？”武媚娘微微一笑之後，對著一邊的程咬金說道：“程殿下，我已經勸說陛下歸還您的盧王王爵和驃騎大將軍的官職。想來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聽到皇後娘娘答應歸還王爵和官職，程咬金嘴上雖然客氣，不過心裏還是惦記著的。隻不過他想不明白武媚娘自己自身難保了，還憑什麽能幫他拿回來王爵和官職？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程咬金也不好多問。
當下時間已經不早，武媚娘派人將他們這幾個人、妖送回到了程咬金的府上。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宮中傳來消息，昨晚深夜皇帝李治突然頭風發作。隨後皇帝的兩隻眼睛突然盲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皇宮裏麵已經亂成了一團。
接下來的幾天皇宮傳來的消息越來越亂，先是李治準備傳位給自己的兒子李弘，自己做太上皇。不過眼看著就要下傳位詔書的時候，李治突然反悔隻是下詔讓太子監國，自己的老婆武媚娘攝政。之前因為這兩個字差點廢了自己的皇後，誰又能想到最終李治思來想去竟然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就在宮中忙成一團的時候，另外一個噩耗傳了出來，太子李弘病故了。皇帝這一倒下，便籌愁壞了太子李弘。周圍都是讓他提前登基的消息放了出來，父皇已經答應好了讓自己提前登基的，為什麽到了最後一步的時候他卻突然改了主意？
李弘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又連日擔驚受怕的。竟然引發了身體的隱疾，就在李治的床塌之前，李弘突然發病一口氣沒有上來，竟然死在了自己父親的麵前……
聽到了這個消之後，歸不歸都意想不到，老家夥喃喃的說道：“明明還有三年陽壽的……”
?
第1779章
趁亂
幾天之內，皇宮出現了如此驚人的變故，讓所有的人都意象不到。李治原本已經瞎了眼睛，太子又先他一步亡故，頓時便好像天塌下來一樣。將自己反鎖在大安宮的寢殿之內，除了幾個貼身的宮女和太監之外，不許任何人進到宮殿之內。
皇帝雖然瘋了，不過每天從各地呈報上來的軍國大事卻不能不處理。當下一些需要緊急處理的文書送到了尚書省，由尚書令和宰相給出處理意見，然後送到宮中，經由武媚娘審核通過之後用玉璽傳發。
雖然這麽做忌諱頗多，不過此時這顧及不到這麽多了。好在尚書令、宰相和皇後三人相互製衡，倒也沒有出現什麽大的紕漏。
又過了一個多月，西北的回鶻發生叛亂。這件事情太大，需要調兵平息叛亂的話，必須要有皇帝的聖旨。而各地軍頭已經都聽說了京城當中的變故，他們都以沒有皇帝的聖旨為由，拒不接受朝廷發出的調兵敕令。這些人當中有不少已經結成了聯盟，準備趁著這次回鶻叛亂，朝廷軍力空虛的時候，打出清君側的旗號反唐。
朝中大將拒不奉令，而武媚娘這些年親提拔上來的的將軍又沒有什麽領兵的經驗。當下皇後連夜將宰相和中書令召喚到宮中，經過一夜的爭辯之後，第二天一早皇宮下達了聖旨，回複程咬金驃騎大將軍，幽州、盧州刺史的官職。原本還想著連盧王的王爵一起還給程咬金的，無奈封王這樣的事情需要皇帝親自主持，從來沒有聽說過皇後娘娘可以封王的。不過看這形勢，隻能可以平息了回鶻的叛亂，程咬金恢複王爵也是早晚的事情。
當下，程咬金被招到皇宮當中，由皇後武媚娘親自授予驃騎大將軍的印璽。隨後分出來十萬禦林軍，加上戍邊的十萬軍隊組成了二十萬大軍前往回鶻平亂。
當程咬金抱著大將軍的印璽回到家中的時候，百無求學著吳勉的樣子，斜著眼睛看了自己的幹兄弟一眼，說道：“傻弟弟，老子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在和老李家的皇帝有什麽瓜葛，想不到你還有臉去給他們當狗，到處咬人去……”
“無求哥哥，這兵權本來就是老程的，我這隻不過就是找個機會拿回來。”說話的時候，程咬金哈哈一笑，隨後繼續說道：“等到三天之後大軍集結完畢之後，這十萬大軍便是我程咬金的私軍了。老程我已經想好了，帶著這十萬大軍回到瓦崗山繼續當我的大德天子、混世魔王去。有本事李唐在派人打過來，反正老程我有爸爸、爺叔，有你們在，老程我怕誰？”
“你想的倒便宜，好好的國之重臣不做，非要去做山大王。還要拉上老人家我們替你當嘍囉。”歸不歸嘿嘿一笑之後，看了正在興頭上的程咬金一眼之後，繼續說道：“不過天下事不如意事常八九，看吧……未必是咬金你那麽想的。”
果然，兩天之後，回鶻那邊就傳來了最新的戰報。回鶻內部發生了叛亂，回鶻可汗被部下殺死，現在回鶻各部已經開始分裂，正在和大唐交戰的大軍也紛紛回到所屬各部。原本還是一個部隊的戰友，此時已經調轉槍頭開始相互廝殺起來。
消息傳到長安，眾官員這才鬆了口氣。回鶻此次巨變沒有百十來年都恢複不過來，李唐直觀靜觀其變就好，等到回鶻各部交戰的幾敗俱傷之後，再出動大軍一舉蕩平回鶻各部。
不過回鶻的戰亂平息之後，程咬金便處在了一個尷尬的局麵。尚書令、宰相和皇後再次商量了一番之後決定，程咬金保留驃騎大將軍、盧州、幽州刺史的官職，但是大軍要收回，不需要程將軍領兵了。
得知自己的混世大魔王複辟失敗之後，老程還隱隱的有些不甘心。不過現在好歹也算是官複原職了，起碼先賴上這驃騎大將軍的位置，誰知道過兩天之後，吐蕃、突厥會不會再有什麽動作，到時候自己還要領兵撈上一筆之後就回瓦崗山。
原本歸不歸以為在武媚娘身後有小動作的人，會趁著這次回鶻事件再次禍亂宮廷的。沒有想到的是，整個長安此時竟然一件詭異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往常隻要一有這樣的災亂，長安城已經謠言四起了。而這次歸不歸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回鶻的事情結束沒有幾天，一天傍晚，皇後派來自己的親信太監帶著武媚娘的懿旨，有請吳勉、程咬金等人、妖前往皇宮。說是皇帝已經從寢殿裏麵走了出來，要找大夫看自己的眼疾。
這是李治將自己關起來幾個月之後，首次從寢殿當中走出來。皇宮的太醫輪流看了一遍之後，對皇帝的病症都有些素手無策。最後無奈之下，便想到住在程咬金新大將軍府中的吳勉、歸不歸他們幾個。這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治好皇帝的眼睛，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原本吳勉、歸不歸對進宮的興趣都不大，不過畢竟程咬金現在的十萬大軍還沒有騙過來，當下在這位驃騎大將軍的死說活說之下，他們幾個人這才答應到皇宮裏麵走走。
再次皇後並沒有親自在宮門口迎接，取而代之的是武媚娘剩下的三個兒子李賢、李顯和李旦站在城門口，恭恭敬敬的將吳勉、歸不歸等人、妖迎接了進去。自打李唐開國以來，三位皇子一起迎客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
在三位皇子的大禮帶領之下，吳勉眾人來到了大明宮當中。此時，已經梳洗過了的皇帝穿上了一身暫新的龍袍端坐在皇位上，聽到了吳勉、歸不歸幾位仙長已經到了之後，他在皇後的攙扶之下，走到了吳勉、歸不歸的身邊，對著眾人的方向行禮說道：“勞煩幾位仙長親自跑了一趟，原本朕這一點點的眼疾不應該勞煩幾位仙長的。不過眼睛不便便不能處理國家大事，朕拜托位仙長，請讓朕的眼睛複明……”
“陛下你這次找錯人了，你可以去問問娘娘。她幼年之時見到老人家我的時候，也和陛下一樣雙眼不能視物的。我老人家再次看見也沒有幾年。”話雖然是怎麽說的，不過老家夥的眼睛卻一直在盯著皇帝無神的雙眼。隻是看完之後老家夥輕聲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陛下的眼疾是頭風加上氣急攻心所致，氣急攻心還好，隻是頭風已經入腦。縱使可以取出頭風讓陛下重見光明，也難免會損傷陛下的陽壽，敢問陛下還要取出頭風嗎？”
聽到要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取雙眼重新視物，李治也開始猶豫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大明宮外突然傳來一個說話的聲音：“想要陛下重見光明這有什麽難的？你們幾個做不到的，並不表示其他人也做不到。”
說話的時候，大明宮外已經站立了兩個方士打扮的人，這二人的頭發一白一紅，正是方士一門最後兩位大方師——廣仁和火山。
兩個人站在門口卻不著緊進去，廣仁整理了一下儀容之後，朗聲說道：“方士廣仁攜徒火山前來拜見皇帝陛下，聽聞陛下身患眼疾，廣仁不才，願助陛下早日複見光明。”
現在雖然距離方士一門覆滅過了幾百年，不過方士一門兩位大方師的字號還是響當當的。比起來吳勉、歸不歸這樣的草台班子嗎，人家大方師的名號還是根正苗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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