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給大家講罪案,我又看了不少東西,尤其是連環殺手。
徐哥說過,大多數連環殺手都與父母有關。47%的連環殺手在12歲前失去父親,50%的連環殺手父母一方有犯罪記錄。
美國有個叫埃德蒙的連環殺手,專門滅了自己家門。他15歲殺了自己爺爺奶奶,後來又殺害6名陌生女性,並奸屍、分屍。
埃德蒙長這樣
被捕後,埃德蒙被問到為啥殺人,他說:一個母親不該鄙視自己的兒子。如果她羞辱自己年幼的兒子,他就會變得暴力、下作。
他媽也的確是奇葩,埃德蒙8歲時,她把人家扔在地窖裏關了8個月,理由是為了鍛煉他。
剛過去兩年,她又覺得10歲的埃德蒙可能會性侵自己的親姐妹,讓他從二樓臥室搬出,去地下室住。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埃德蒙開始虐貓、殺貓、有了屠殺欲。
成人後,他殺完陌生女孩,會把女孩的腦袋埋在後院,臉朝上,雙眼對準他媽的臥室窗戶,因為他覺得,他媽總是要人“仰視她”。
埃德蒙殺了他的母親後,像完結某種執念一樣,主動選擇結束殺人生涯,向警察自首。
這些案子發生在國外,而中國人講究孝順,弑父弑母似乎不大可能。但其實並不如此,比如前不久的吳謝宇案。
我查過一個數據統計,分析了國內近20年來56起青少年弑父弑母案件,發現犯罪者的平均年齡從17歲降到了13歲左右。
被害者大多是母親。
今兒要說的也是一個弑親案,最後卻以一個非常荒唐的結局收尾。
2018年10月18號,晚上7點多,一聲尖叫打破了台灣省桃園市陸光五村平靜的夜晚。
那會兒正是飯後消食的點兒,一個大爺在遛彎,看到中庭那棟樓裏有人往樓下扔了一地東西。
不遠處的花圃裏,就有個像皮球一樣的東西,周圍還濕噠噠的。
大爺好奇,湊上前一看——那是一顆碎裂的人頭,正在緩緩往外流血。
我在各種紀錄片裏看過摔死的屍體,腦袋硬,更容易碎裂,經常是紅紅白白一地,場麵很瘮人。
大爺這好奇的一眼,估計成了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人群中很快有人報警。警察也第一時間趕過來,封鎖了現場。
經過勘驗,現場除了人頭之外,還有兩塊磚,一把開山刀,一本散了架的筆記本跟一些鍋碗瓢盆和家具,看樣子都是從高處扔下來的。
警察檢查了從樓上扔下來的筆記本和各類雜物,本來沒多大收獲。
結果,這邊兒警察在檢查,那邊兒的樓上又是一陣叮鈴咣當的聲音。
他們趕去一看——雜物又砸了一地,像把整個家都扔下來了。
12樓陽台上,一個男人站在邊緣,正在一邊瘋了似的大喊「我愛XXX、萬歲萬萬歲!」,一邊繼續扔東西。
警察聯係了當地的消防隊幫助破門,還在樓下鋪了2個氣墊,以防男人跳樓。
但是他們低估了男人的戰鬥力。破門的瞬間,他就拿著刀朝警察衝了過去,有仨警察來不及反應,直接掛彩。
最後,警察用了辣椒水攻擊,製服了他,這才看清屋裏的情形。
屋裏都是血跡,牆上有好幾個血手印,地上到處都是滴落的血點兒,從外屋延伸到裏屋、廚房……有的地方還有長長的拖拽痕。
看來血的主人拚了命往外跑,最後還是被凶手拽了回來。
家具玻璃碎了一地,全是打鬥留下的痕跡,地上躺著一具沒有頭的女性屍體。
屍體除了頭被砍下來,身上也到處是刀傷,左手被砍下來扔在地上。
屍體旁,扔著兩把沾著血的菜刀,裏屋還有一把西瓜刀。
一旁的男人,被銬之後,嘴裏依舊念叨著:“砍死她,砍死她”。
坐在審訊室裏,男子交代,他叫梁崇銘,家裏的屍體正是他的母親。
梁崇銘不答話,隻是說他媽不愛他,所有人都欺負他,都是被逼的。
他瘋癲地重複說著:“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不記得了”。
梁崇銘交代,在案發前2、3天吸過安非他命,當天沒碰毒品,就是喝了點兒酒,具體發生了啥真不記得了。
看他這個態度,警察也不多廢話,轉頭調查他有沒有前科。
何明樺,是千萬級詐騙團夥的頭目,一直藏在大陸,遠程操控台灣的手下shi'shi實施詐騙。
他們搞的是零幾年還很時髦的電信詐騙,那時的詐騙不像現在這麽猖獗。
他們平時要麽在拍賣網站上假冒賣家給買家消息,要麽就是假裝綁匪給受害者打電話。
靠這個手段,這個團夥從1998年到2005年,騙了1000多萬。
2005年,警察趁何明樺回台祭祀,把他們一窩給端了,這在當時是個大案子,新聞還報道了。
但當時的他,才19歲,隻是個小嘍囉,關了一段時間就放出來了。
他主要的詐騙手段,就是當小車手,專門盜刷別人的銀行卡。
這次是他二進宮了。第一次去取錢,這個倒黴催的就被警察抓了個正著,判了1年10個月。
放出來之後,他還兢兢業業留在這個詐騙集團裏,直到2010年,他混成了車手頭,負責在桃園發展下線。
真是放屁砸了腳後跟,取錢的時候,梁崇銘又被警察給逮住了。
2012年,他在汽車旅館跟兩男一女開毒品趴,一起吸K粉,被警察臨檢抓到,又進了監獄。
梁崇銘的生活從此變得非常規律——家、監獄來回跑,兩點一線。
他動不動就醉醺醺地回家,他媽如果有一點兒沒順他的意,梁崇銘便會大聲辱罵她。
據鄰居們說,梁母人特別好,從來不跟人吵架,每次出門見到鄰居都會點頭打招呼。
梁母生了五個孩子,梁崇銘還有一個大哥和三個姐姐,他是家裏老幺。不過大姐在很小的時候夭折了。
他爸是退役軍人,對子女的管教都比較嚴格,但去世很早,隻有梁母艱難地把孩子們拉扯大。
梁崇銘的兩個姐姐先後嫁到外地,家裏隻剩他、大哥和母親。
梁大哥早先又因為精神疾病住院治療,家裏就剩下梁崇銘和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要賺錢養家,又要管教他,分身乏術,梁崇銘也不爭氣,調皮搗蛋,初中的時候每天逃課打架。
手裏沒錢了就問媽媽要,拿到錢就吸毒、酗酒,混吃等死,直到34歲時慘案發生。
法醫的屍檢報告顯示,梁崇銘先後捅了母親整整37刀,紮在母親的胸前、手臂、身體。
母親已經因為出血過多死去,梁崇銘又把母親的頭砍了下來。
警察把現場照片和母親照片給梁崇銘看的時候,他不曾有過任何心理波動,也沒表現出過後悔。
他就像個旁觀者,冷眼注視著眼前的照片——那是一個60多歲老人的殘骸,沒有頭顱,傷痕累累,四周全是血跡。
眾目睽睽,當場抓獲,這案子本來沒什麽好審,但事情接下去的發展,出乎所有人預料。
2019年9月 12日,桃園當地法院開庭審理了這起弑母案。
他先是承認了吸毒的事,然後說自己殺死母親都是因為吸毒後行為失控。
接著他三姐出庭,聲淚俱下替他求情,說自己的弟弟和母親的關係很好,弟弟平時也很孝順母親,都怪毒品,要不他幹不出這種事。
桃園當地的療養院也出具了一份報告,鑒定梁崇銘是安非他命中毒,導致精神出現了問題,失去自控力。
當然了,台灣人民十分不滿這一結果,檢察院也上訴了,於是最高法院重新開庭,審理這起案件。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高院能嚴懲罪犯時,高院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法官認為梁崇銘犯案時,正處於毒品發作期,失去了辨識能力和控製力,殺害母親不是他的本意,於是做出了無罪的判決。
因為按照台灣省那邊的《中華民國刑法》,嫌犯就在作案時,精神出現問題,導致喪失分辨能力的,不罰。
這一條例成了梁崇銘的擋箭牌,他隻需要一口咬定自己殺人時控製不住,就能輕鬆逃脫死刑。
法院把這燙手山芋扔給給桃園市衛生局,讓衛生局負責梁崇銘的精神鑒定。
從法庭一出來,梁崇銘在現場直接摘了手銬和腳鐐,在法警的護送坐上了去衛生局的車。
有人就此諷刺道:“殺人之前要記得吸毒啊,可以判無罪的”。
台灣省的法務部長,在記者會上強調這隻是個例,沒有縱容吸毒者的意思。
貼著封條的梁崇銘家,不知道鄰居每每路過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因為當時拋屍、丟人頭的場景過於驚悚,梁崇銘小區的物業斥巨資請來了道行高深的大師做超度大法會。
社區裏的居民,特別是案發當晚目睹過現場的,都來找師傅拜拜。
連桃園市市長也站出來說:隻要我在,就不讓梁崇銘回小區。
為了讓人民放心,桃園市政府還專門在門戶網站上發表了個聲明。
2021年7月14號,最高法院才撤銷無罪判決,維持無期徒刑的判決。
我搜了不少材料,試著分析梁崇銘殺害母親的真實動機。
但就像吳謝宇案件一樣,絕大多數資料都是些事後分析,跟事實相差多少,誰都不知道。
吳謝宇在庭審中說,殺死母親是因自己試圖自殺,又不忍母親獨活受苦,他本來計劃殺母後自殺,結果最後放棄了自殺。
在我看來,這和梁崇銘在法庭上說的話一樣——純屬放屁。
一個打算自殺的人,會購買分屍、裹屍的材料,會偽裝母親失蹤,會向親戚騙錢嗎?
我找到一本書,專門研究弑父弑母的人的心裏狀態,叫《理解弑親:當兒子和女兒殺死父母時》。
作者是個犯罪學家,叫凱瑟琳·海德,她曾經給100多個弑親案的凶手做過心理評估。
1.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人:比如精神分裂症,妄想症等,案件常發生在凶手停藥時
2.曾被虐待過的人:身體虐待、情感虐待、性虐待和刻意的忽視
3.反社會人格:缺乏同理心,犯錯也不覺得內疚,不會悔過
我感覺這幾種原因還是不夠具體,沒有清晰的標準,區分不開這些人和普通人。
2013年有個案子也很著名。四川的羅小敏在賓館將母親殘忍殺害,並且大卸八塊,拋屍郊外。
羅小敏是個法學生,殺了母親之後立刻肢解、拋屍,有很高的反偵察能力。
警方帶她去拋屍現場指認時,羅小敏指著母親的屍塊,笑道:
她在殺害母親時,內褲不小心濺上了母親的血跡,被逮捕時這條內褲還在她包裏。
直到羅小敏的舅舅去看守所看羅小敏,羅小敏再也繃不住了,她說自己之前都在裝瘋賣傻,確實是她殺了媽媽。
羅小敏家庭不富裕,在四川農村,父親生病,家裏有一個弟弟。
她從小努力讀書,想考大學。畢業後,她去了甘肅天水的央企工作。她不太適應天氣,工作也很辛苦,又遇到了潛規則。本來是受害者的羅小敏,反而被領導的老婆一頓打罵。
她忍不住辭職,回家後也沒跟父母說原因,母親不知情,就指責她不懂事。
回到家後,羅小敏想考研,但母親被診斷出來得了癌症,她就隻能在成都租一個月租130的棚子,一邊帶著她媽在成都治病,一邊考研學習。
2012年3月19日,母親再一次抱怨的時候,羅小敏再也受不了,用水果刀殺害了她。
2014年,北京也出了一起弑母案,凶手也是女性,叫楊坤。
楊坤離過兩次婚,有一個女兒,可是自己不掙錢,全靠父母接濟。
楊坤她爸退休後,還在內蒙古打工,在途中遭遇車禍身亡,楊坤母親就覺得是楊坤沒本事,害了她爸。
母女一直生活在一起,當時從沒好好溝通過,經常在家拌嘴、打架,甚至動刀子。
而她殺害母親的理由隻是,她管母親借錢,母親不借,她就給母親灌了水銀。
看了這麽案子之後,我發現,埃蒙德那樣的反而是特例,他從小有個變態母親,變得心理扭曲,長大之後唯一願望就是弑母。
其他弑母案背後的原因,都很普通,基本都是家庭關係裏會遇到的一個口角、爭吵。
徐哥說,家人相處是一件漫長而繁瑣的事情,太容易有摩擦,而親情幾乎無法掙脫,一旦沒控製住,就可能引發慘劇。
犯罪學家海德說:唯一沒有發生弑親案的地方是南極洲,因為那裏沒有長時間居住的人類。
1. 藍皮書評青少年弑父弑母案件:多由父母管教不當引發殺人動機,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