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拚爹”往事

來源: YMCK1025 2020-11-07 19:26:1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3324 bytes)
回答: 新照舊影(400)YMCK10252020-11-07 19:23:54

[轉帖]恢複高考,難忘的“拚爹”往事

 

我的高考1977

    作者:畢亞平

    距1977年恢複高考已經過去整整40年了。40年前的此時,我正在遙遠北方的一所公社中學的考場裏答卷;40年後的此刻,我在位於上海浦東的家中撿拾那些與高考相關的記憶碎片......

    

    這是當年的準考證,我的名字被寫錯了,改過了還是錯的,可就憑著這張錯誤的準考證,我居然順利完成了考試,這放在現在可能是不可思議的

    關於1977年恢複高考給國家和民族命運帶來的改變及其重大意義,幾十年來有太多的文章和影視作品紀述,作為一個普通親曆者,我隻想寫下那些與個人相關的往事。也許,這些會讓人們從另一個側麵了解那場考試和那個年代......

    參加1977年高考時,我是遼寧省丹東市鳳城縣大堡公社保林大隊的插隊知青。恢複高考兩年前的夏天,我們乘著這輛車身貼著"一生交給黨安排"大幅標語的卡車,被城鎮人民敲鑼打鼓夾道歡送到了農村。

    

    廣闊天地磨練了我們的意誌,我們在"滾一身泥巴,磨一手老繭,煉一顆紅心"的同時,也把在學校學到的、本來就不多的書本知識忘的差不多了。

    這讓我在麵對高考時心有膽怯,填報誌願時曾一度想直接報個中專了事。是睿智的父親點醒了我。他對我說:"你們這代人的情況都差不多,你覺得自己知識掌握的少,許多人可能還不如你,要知己知彼,況且大學錄不上也不影響中專的錄取"。

    父親一向謹言慎行,從不言過其實,更絕少誇獎我們。他的話給了我信心和勇氣。實踐證明父親是對的,否則,我也許會與大學失之交臂。這些是後話。

    我們青年點是鳳城縣教育係統的直屬點兒,同學們的父親或母親不是教師就是與教育教學相關的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受父母職業的影響,1977年8、9月份,點裏敏感的同學已經嗅到了高考可能恢複的氣息。有誌向、有毅力的胡麗華同學(1977年高考考進東北工學院,現在的東北大學)每天清晨比別人早起一個小時溫習功課。大家皆認可佩服並擬學之,但終因無準確消息心中茫然多數人隻有心動而沒有行動。

    10月的一天,大隊的高音喇叭裏傳來了恢複高考的確切消息,同時發布的還有國家出於早出人才的考慮,不待來年夏天而於當年12月即恢複中斷了11年的高考。

    

    

    得到消息後,同學們紛紛請假離開農村返城複習。我當時擔任大隊團總支負責人、通訊報道員還有廣播員、出納員等,有個工作交接問題;同時,還因當時思想要求進步,積極爭取入黨,被大隊列為發展對象且剛剛做完外調和政審。這也讓我有些遲疑。身為無黨派人士的父親得知後,捎信跟我說:"你在政治上有追求,想入黨我不反對,但黨到哪裏都可以入,高考的時機錯過了將貽誤終身"。我聽進了父親的勸導,在多數同學返城複習兩周後,也踏上了回城的火車。此時,據高考已不足一個月。

    

    我家當年有三個考生,我和三姐還有嫂子。我報考文科,她們二人報考理科。嫂子不和我們同住。在家裏我和三姐一同複習備考。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我們姐倆沒日沒夜,晨昏顛倒的看書、複習。期間,偶爾去參加父親單位鳳城師範學校為教工子女舉辦的高考補習班。

    那時的補習班是不收費的,老師義務講,同學免費聽。可我們時間有限,不能全部用來聽課。我們去那裏重點是補習數學,這個後來在高考中得分最低的科目,花費了我們最多的複習時間和精力。其他科目因書和資料都能看懂,隻是聽聽重點和注意事項就回家自己看書複習。

    

    在短暫的備考期間,我那文史哲知識造詣頗深的父親親自上陣,輔導我們古文和曆史。他那帶著濃厚家鄉口音的"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我們姐妹至今還常常想起。還有我那文革前讀到初三、1977年高考回家待產的高材生大姐,幫我檢查和輔導數學習題。母親則一邊上班一邊安排我們的生活。那時真有全家上陣的感覺。

    複習期間還有一件事情讓我記憶深刻:平時一向並不很支持我們多看電影、參加娛樂活動的父親一反常態,兩次主動給我和三姐買票要我們去看電影,出去透透氣換換環境。還對我們說:"學習要有張有弛,像你們現在這樣沒日沒夜,黑白顛倒的學習,效果並(他發丙音)不好"。

    備考期間看的兩部影片,一部是前南斯拉夫戰爭片《橋》

    

    另一部是描述修建黃河引水工程的國產老片《黃河飛渡》。這部影片拍得雖很一般,但在特殊時期以特殊心情看的,印象很深刻。

    

    報名申請和誌願填寫工作開始後,我們又從城裏返回了公社。報名的熱鬧場麵與下圖類似。

    

    那年,一個考生隻能填報四個誌願,不分重點與非重點,也不分大學與中專。

    在父親的建議下,我填報了兩個本科兩個中專共四所學校,兩個專業。分別是:遼寧財經學院(現在的東北財經大學,下同)金融專業;遼寧大學中文專業;遼寧財經學校金融專業;丹東師範學校(又稱五龍背師範)中文專業。按照本意我是更願意將遼大中文放在前麵的,那時對金融為何物幾乎全然不知。

    讀過商科的父親主張我報財經在前,我又一次聽了他老人家的話。

    報好了名,我們於當天折返回城繼續複習。

    緊張複習中的一天,和我同一個青年點的堂兄來家中與三姐切磋考題。在他印象中的1972屆、1974屆中學畢業生要比1975、1976屆的功底紮實(我是1975屆的)。見到在家複習的我他說:"你有把握考上嗎?如果沒有,不如趁現在大隊對你印象很好早點回去表現、入黨,免得兩耽誤"。

    當時的情況,誰敢說有把握考上呢,但已經做出抉擇,自然義無反顧。我沒有聽他的,但他的話也反映了那個年代的青年人對入黨和政治生命的重視。

    考試日期臨近,我和同學再次返回公社。

    臨行前,父親諄諄囑咐:"考卷下發後不要急於答題,先總覽一下再動筆;遇到不會做的題目,不要卡在那裏,可以先行放下去做會做的;答完卷子要回頭檢查,看有無遺漏或需要更改的地方;見別人奮筆疾書不要急,一直在寫的未必答的都對;其他人提前交卷了也不要慌,按照自己的節奏把握好......"

    這些在今天看來盡人皆知的淺顯道理,在沒有任何高考指南的當年,對我的幫助無異是巨大的。

    11月30日午後,全公社考生黑壓壓的集中到了中學操場。我們在那裏聆聽著考試的注意事項,尋找自己的考場和座位。當天得知,大堡公社共有約760名考生,理科約640名,文科120人,文科共分4個考場。

    

    

    搞清楚這些情況後,我帶著同學吳梅、劉立誌、張微娜來到距考場不足一公裏的大姐家。大姐是1968年插隊到大堡公社黎明大隊的知青,1974年抽工後又被分回了大堡中學當老師,並在公社安了家。我們高考時她已回城待產,姐夫臨時擠進了公社的單身宿舍,把他們簡陋寒冷的小屋倒給了我們,免去了我們高考期間每天在公社與大隊之間往返近10公裏路途的奔波。

    12月1日,在北方最寒冷的時節我們走進了幾乎沒有取暖設施的考場。考生們個個全副武裝,我的腳上穿著姐姐的軍用大頭鞋,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等真正答起題的時候倒也不覺得怎麽冷了。我的座位在教室右側的最後一排,監考老師在例行巡視完考場後,總是站在我的身旁看我答題。

    

    考完一科,同學們就這樣在操場上、在瑟瑟寒風中對著答案,或憂或喜,患得患失,但很快大家就會收住情緒盡快翻篇兒,因為還要趕緊去準備下一科目的考試。

    

    公社考場裏的考生除了知青就是還鄉青年。那時大家的經濟條件都不行,絕大多數人沒有手表。我們考場有心的監考老師在黑板上用粉筆給我們畫了個時鍾,每隔15分鍾更改一下指針的位置。

    高考那兩天,我們就是看著黑板上那個沒有滴答聲的人工時鍾,把握著答題節奏,這一幕也給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可惜的是,我沒有記住那兩位監考老師的姓名。

    

    關於考試和答卷,印象較深的是語文的作文,兩個選題"在沸騰的日子裏"和"談青年時代"。我毫沒猶豫地選擇了後者:講論點,說論據,再論證;從老一代革命家青年時代立誌報國,到青年雷鋒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之中,再聯係實際談當代青年應當怎樣等等,調動了當語文科代表和宣傳報道員的積累,一氣嗬成,自覺還不錯。

    還記得考完語文大家對答案,有同學問:誰知道毛主席詩詞《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的中心思想是什麽?我說簡單地說就是將革命進行到底,這一回答引來敬慕的目光。

    

    

    政治考試根據當時的氣候我押準了"領袖在推動曆史前進中的作用(題目大意)"的考題。考前的晚上,我提醒同住的同學好好看看這道題。第二天果然考了。事後,考上沈陽機電學院的吳梅幾次提起這件事,並為答對了這道題而感謝我。

    走麥城的是史地,考卷上有一道"畫出遼寧省的鐵路線及沿線主要城市"的地理題。鐵路線畫對了,其他城市也都標對了,就是把撫順從沈陽以北搬到了沈陽以南放在了鞍山附近。那時真的是哪裏都沒去過,上大學前我最遠隻到過丹東市內。說這話有點找借口的感覺,誰也沒規定掌握地理知識要滿世界的跑。

    下麵這張數學卷答的不太好,沒啥可圈可點的。

    

    2號考試結束,我們當天返回城裏向家長匯報。次日,一起參加高考的幾位要好女生一同去縣裏的"東風照相館"拍下了這張高考紀念照《難忘的時刻》。

    

    這是我們參加高考時的真實麵目。我身上穿的花衣服叫"棉襖罩",是為了和同學拍照與在城裏工作的三姐借的。那時我們在農村穿的淨是後排女生那樣的衣服。

    12月4號,大姐聰明美麗的女兒順利出生。高考期間在姐姐家住過的幾位講情講義的同學湊錢給孩子買了個小絨毯,以感謝大姐一家在高考期間提供住處的情義。

    略作休整,我們很快又返回農村該幹啥幹啥去了。1978年1月中旬,我們接到了體檢的通知。體檢比例很高,大概有2:1甚至更高,青年點許多同學都愉快地回來了。體檢是在母校東方紅小學做的,在農村鍛煉了兩年多的我們,身體倍兒棒,沒有誰是因為健康原因影響到錄取的。

    1978年的春節,祥和寧靜,我們沒有像前一個春節那樣,在農村與貧下中農一起過"革命化"的春節,而是回到城裏與父母及兄弟姐妹團聚。

    大年初二午後,同學吳梅一路從教育局跑來我家,氣喘籲籲在後院(那時的縣城住的都是平房)高喊我的名字,聲音都有些炸裂。我應答後她喊道:"你被大學錄~取~啦~"!

    我飛出去抱住她,詢問哪裏得來的消息,她說在招生辦親眼看到全縣的錄取名單,還說招生辦的人正在往大紅紙上抄那個名單,一會兒就張貼到電影院的外牆上。我希望但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拽上她就向電影院飛奔而去。

    當真切地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地現在紅榜上的時候,那心情真叫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

    那一晚,我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當年貼紅榜的電影院老樓,現在早已拆除

    不久,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家裏,我被第一誌願遼寧財經學院錄取。與通知書一同寄來了還有學校油印的"新生入學注意事項",這些珍貴的東西和我對高考的一些細節記憶一樣被我珍藏了40年。

    

    

    還要交待一筆的是,這次考試,我家參考的三名考生全部被錄取,在縣城傳為佳話。除了上麵說到我被遼寧財經學院錄取外,嫂子被沈陽師範學院錄取;三姐於4月接到了可擇校走讀的錄取通知。但因居住縣城的我家在沈陽、大連等城市沒有可借住的地方(當時也不知走讀生不久就可以住讀),加上其他原因,三姐最終放棄了升學機會,成為憾事。不過多年後,她培養出了一個學霸女兒,算是給了她些許補償。這是題外話了。

    返回公社辦理手續時,我們又看到了寫著我們名字的大紅榜張貼在公社門前。這一年全公社約760名考生,被大學本科錄取的共有10人;報考文科的120名考生隻有我一個。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紅榜上的一個青年在多年後成了我的終身伴侶。這可能也是高考帶來的諸多命運改變之一。

    榜上還有我們同一個青年點的胡麗華、吳梅、敖浪莽三位同學。

    資料顯示:1977年全國共有11屆570萬考生走進考場,最終錄取人數27萬人,錄取比例4.74%;遼寧省報考人數47.8萬人,錄取10844人,錄取比例2.27%。

    我們是全國幸運的27萬人中的一員,在春寒料峭的1978年3月走進了大學校園。入學不久我們迎來了滿園春色。同校財政77班校友王繼成同學激情創作了歌曲《大學的春天》,成為我們財政金融係77級同學首次參加學校匯演的合唱曲目:大學的春天

    大學的春天,

    大學的春天,

    來到了,來到了,

    大學的春天來~到~了~!

    當春風吹融最後一滴冰雪,

    校園裏鮮花競相開放;

    當大地迎來第一場春雨,

    校園裏柳絮飛揚。

    歡樂的風啊,多溫暖,

    輕輕地掠過我們身旁;

    優美的歌啊,多動聽,

    自由地隨風飄蕩。

    向著光明的未來,

    向著美好的明天,

    我們是今天的桃李,

    明天祖國的棟梁……

    

    

    東北財經大學金融77班

    畢亞平

    於高考恢複40周年之際

    2017年12月

    更新於 2019-04-12

    原載:東北財經大學校友會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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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好的家庭 -七彩奶油- 給 七彩奶油 發送悄悄話 (74 bytes) () 11/07/2020 postreply 20:3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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