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的對象

來源: YMCK1025 2020-09-25 15:15:50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68590 bytes)
回答: 新照舊影(258)YMCK10252020-09-25 14:49:53

我成了中年男人職場狩獵的對象

 是星 全民故事計劃 2020-09-23
他的電話又打過來,再次讓我去辦公室——這種情況早已成為每日定式,最多的時候,我每天要去他的辦公室五六趟,每趟都要糾纏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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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全民故事計劃的第513個故事—
 
前 言
 
2012年7月,外麵下暴雨,晚上六點多,天就已經黑透了。我因為加班獨自留在辦公室,隻有一盞白熾燈還在頭頂亮著。等我八點鍾把活幹完,整層樓已經靜悄悄的。
 
我輕輕靠在椅子上,正想休息一會兒,李總的辦公室突然傳出動靜,隨之響起的腳步聲讓我眼睛猛地一睜,驚覺他也還沒下班。
 
熟悉的恐懼感瞬間襲來,我毫不猶豫地踮起腳尖,盡量不讓鞋跟觸地,跑去把燈關上,隨後又躡手躡腳地跑回來伏低在座位上。
 
屏氣等了十多分鍾,雖然不確定李總是否離開,但外麵早就沒了響動。
 
於是我簡單收拾東西,打算立刻就走。誰知辦公室的門一打開,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昏暗的樓道裏,李總竟然一直等在門口。料到我遲早會出來似的,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半眯著的眼睛陰測測的,像一張大網要把我網住。

 

 
那時是我工作的第四年,2008年,大學畢業的我入職了這家國企,成為了一名秘書。
 
秘書與其他辦公室的工作不同,工作內容是非流程化的,主要是服務領導和客戶,側重於和人打交道,更考驗為人處世的能力。
 
當時辦公室有七個人,都是剛剛大學畢業,樣貌出眾,也都通曉人情世故;我作為剛入職的愣頭青,無疑是最默默無聞的一個。
 
直到2012年,我憑著積攢的工作經驗,成了室主任。在不久後的一次接待中,我又巧妙地為領導化解尷尬,開始主要負責李總的事務。
 
第一次見到李總,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頂上頭發已經禿成了花,卻沒什麽領導架子,說話和氣,經常笑著鼓勵我,“小秦,你在我心裏就像女兒一樣,我要多培養你,你就把我當成你的爸爸一樣吧。”
 
李總如此鼓勵我,我隻當他一直未婚,沒有子女,所以對我產生了長輩的疼愛。但李總說這些話時,表情曖昧,語氣輕佻,好像我們真的關係匪淺,又讓我感到一些不適。
 
直到六月的一天,剛從上海出差回來的李總,一大早就將我叫進辦公室:“小秦,爸爸好想你,你想不想爸爸?快來讓我抱一下。”
 
我頓時驚慌失措,這才明白他的真正意圖。
 
過去,辦公室裏確實有秘書借領導的東風,就此實現職位攀升的例子。我沒有這種想法,也一直覺得這種事離自己很遠。
 
誰知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憑著本能提醒:“不太好吧,李總?這是在辦公室……”但他並不收斂,繼續進犯。
 
那天,我們就因為這件事僵持了將近二十分鍾,直到有人敲門,我才得以脫身。
 
從那以後,我對李總多了一分提防,卻還是成了他的跟班,除了必要的飯局,私人飯局我也必須陪同參加,免不了被葷段子調戲或揩油。漸漸的,我惶恐厭惡到極點,想方設法躲避。可事關工作,終究難以避免。
 
直到七月這一晚,我又在加班時被他截胡。
 
李總輕佻地問:“小秦,還有什麽活動嗎?”
 
當時樓層已經沒有旁人,李總的話又讓人捉摸不透,我本能地後退,故作鎮定地答:“沒有,正準備回家。”或許是因為公司樓道裏安裝了攝像頭,李總看了我幾眼,最終轉身下樓。
 
我輕噓一口氣,遠遠地跟在後麵。
 
一路上,我神經緊繃地留意李總的速度,一直和他保持適當的距離。直到我在路邊將他送走,又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家,等到幾近虛脫般地倒在床上,手腳冰涼,驚魂未定。
 
隻是,事情今後會如何發展,我連做夢也不敢放鬆,生怕一步走錯就會踏空。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剛上班,又被李總叫去了辦公室。他如常聊著些與工作無關的話題,眼神卻像油刷似的在我身上橫掃,嘴裏還占著便宜,“小秦,你的腿真白,穿裙子真好看,下次能不能單獨穿出來給我看看啊?
 
我訕笑著,不敢拂領導麵子,隻好委婉地表示拒絕。誰知李總繼續說著大膽露骨的話,把我弄得窘迫不堪,才心滿意足地讓我回去。
 
從李總辦公室出來,我重重歎出一口濁氣。
 
沒等我回過神,他的電話又打過來,再次讓我去辦公室——這種情況早已成為每日定式,最多的時候,我每天要去他的辦公室五六趟,每趟都要糾纏許久。和李總的虛與委蛇讓我惡心,卻也不敢反抗或揭發——工作性質使然,我必須處理好和領導的關係,如果得罪領導,我怕會被穿小鞋,甚至斷送自己的前途。
 
與此同時,李總又頗有手段,他說的那些話冠冕堂皇。如果冒然揭露,沒有證據,也沒有具體損失,被人抓住話柄的話,還可能引來解決不了的麻煩。我人微言輕,隻能保密忍耐,寄希望於我的拒絕能讓他不再騷擾。
 
然而,我的逃避卻讓李總更加肆無忌憚。
 
或許是看我不作為,沒過多久,李總私下也開始和我密切聯係:微信,短信,電話。他要求我的手機必須全天開機,頻頻約我單獨出去見麵,甚至晚上十一點也要約我出去。
 
我從不敢答應,以至於在休息時間,也要強打起精神跟他周旋,每天都心力交瘁。
 
漸漸的,每次去李總辦公室,我都十分緊張,生怕他提出令人難堪的要求。
 
但即使我應付了問題,重新投入工作時,我的心也懸在半空,不僅要為他下一次召喚而擔憂,還要隨時提防他密不透風的試探。
 
又是一個被叫到辦公室的早晨。
 
李總隨口一問:“小秦,你想去省城工作嗎?我可以幫幫你啊。”
 
彼時他剛允許我離開辦公室,我正放下心來,卻又聽出這是他拋出的一個誘餌。
 
我趕緊再次管理好狀態,禮貌謝絕。
 
回到座位,我煩悶得大喘粗氣——不知從何時開始,李總除了頻頻找我,還會給我開出不少讓人心動的條件,再伺機觀察我的態度。他的試探是不經意的、高密度的,像一個狩獵者,仿佛隻要我露出鬆懈,他就要趁機進犯。
 
所以我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也忍不住向閨蜜傾訴了這件事,並到處谘詢如何應對這種問題。沒想到,最常見的答案是勸我辭職。
 
這個答案讓我沉默許久。
 
我所在的城市很小,想要全身而退,並且不受影響地換一份工作,幾乎得換一個城市才能實現。況且這份工作很有價值,也是我努力爭取得來的,我不服氣,也割舍不下。
 
而我苦惱為難的時候,李總又變本加厲。
 
他似乎拿準了我不敢公之於眾,說的話也愈發露骨,就連我的休息時間也都被他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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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很焦慮,上網搜索相關信息 | 作者圖
 
一天晚上,應付完李總的電話,又到了深夜。我犯著惡心,再次查起職場騷擾的相關搜索。看到那些人的遭遇,我越刷越憤怒,等看完所有勸辭的答案後,我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長期以來,我謹小慎微地守著這個秘密,以為忍耐和禮貌拒絕能讓他明白我的態度,會適可而止。而實際上,占有絕對優勢的領導,絕不會為一個小職員有所顧忌。
 
打定主意後,我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保護自己的過程中,惹得李總不滿,導致他傷害了我,或把我調動到極差的部門,我就辭職。

 

 
片刻鎮定下來後,當晚我向兩個閨蜜求助:“以後隻要收到我的信息,五分鍾後馬上給我打電話。”當時公司的同事都不了解我的婚姻情況,為了把細節做到位,以防李總看出端倪,我還把閨蜜的通訊錄名字備注成了“老公”。
 
第二天,李總的內線電話又按時打來,我便鼓足勇氣給閨蜜發了信號。
 
五分鍾後,閨蜜的來電果然在李總口不擇言時響起,我一臉嚴肅地將電話接起來,隨即又擺出一副有急事的表情,向李總請示有事要忙。他也就不再多說,讓我出去了。這是我數月以來,我在辦公室待得時間最短的一次。
 
讓我沒想到的是,要想打斷李總沒有想象中的困難,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
 
那以後,每次進李總辦公室前,我都會給朋友發信號,並在手機響起時及時離開。再遇李總提出單獨約我,我也有了順理成章的拒絕借口:“我和老公有事,不能去。”
 
然而,李總得知我有老公後,並不忌憚。
 
他允許我接電話,但叫我去辦公室的頻率並沒有減少,說話更加變本加厲,閨蜜便鼓動我再買一個錄音筆:“如果真發生了不可控的事情,姓李的給你潑髒水,起碼你先有個準備。”
 
在閨蜜的叮囑下,我買了一個小型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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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閨蜜的叮囑下,買的錄音設備 | 作者圖
 
往常,我每次去李總辦公室,都會拿著筆和筆記本,用來記錄工作。我本想把錄音筆夾帶在裏麵,但實驗幾次後,發現錄音筆效果不佳。為了不被李總發現,我幹脆把手機調成錄音狀態,夾在筆記本裏,再帶進辦公室。
 
第一次錄音時,我緊張得全身發抖,冷汗直流,生怕被他發現。但實際上,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看著保存好的音頻,我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有種拿到證據的安心。
 
我安慰自己,這件事不會變得更壞了,因為我有了保護自己的籌碼。
 
然而,等錄到第三條音頻時,我卻發現種種保護措施都治標不治本。
 
李總依舊不收斂,我還是不能脫離困境。
 
那時,我已經負責李總工作事務三個多月,隻要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都喘不過氣來。
 
我毫無辦法,找閨蜜傾訴:“我都說我有老公了,可他都不怕,真是不要臉。”
 
閨蜜和我一同歎氣:“要不,你把你公婆搬出來,他敢惹你老公,不一定敢惹你老公的父母。”我懨懨地答應,隻好死馬當活馬醫。
 
在一個被興師問罪的早晨,李總因為我晚上不接他的電話而有些埋怨,我硬著頭皮說:“昨晚我去公婆家,手機掉在公婆車上了。”
 
誰知,平時並不關注我這些理由借口的李總,這時卻多問了一句:“那他們知道你的手機密碼嗎?”我心裏一動,給了一個肯定答案。
 
“那他們看到你手機裏麵的記錄了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李總難得地沒再說話,擺手讓我出去了。
 
從那以後他竟開始有所收斂,不再用微信和短信纏著我,也很少再帶我出席私人飯局。
 
讓李總有所改變的竟是這個毫不起眼的理由,我始料未及。事情過去很久後,我回過神來分析,或許是李總對老人家沒把握,怕他們把事情鬧大,影響自己仕途的緣故。
 
無論如何,與李總鬥智鬥勇一個多月,我逐漸擺脫畏懼權勢的軟弱畏縮,也不再處於這場弱肉強食遊戲的下風。我發現,李總並不能一手遮天,他也有軟肋。那是他的七寸。
 
從那天開始,我不自覺地士氣大漲,開始籌謀更長遠的計劃。為了徹底擺脫他的控製。

 

 
趁著李總的行為有所收斂,我找時間獨自去了一趟董事長辦公室,誠懇地表示自己已經在秘書部工作多年,想去其他部門學習。
 
董事長未曾知道我當時內心的暗流湧動,看了我的工作經曆,最終答應了我的請求。
 
新的領導是女性,四十多歲,這也是我選擇調職去她那的原因。為了進一步順利推進這件事,我私下又積極了解新領導的工作要求,在她重視的能力方麵,更努力地表現自己。
 
隻是沒想到的是,這次的調職計劃,卻因為我未得知的原因直接擱置了。
 
我失望了好幾天,這時又收到了公司上層正處於動蕩時刻、既有可能會換領導的風聲。
 
於是我繼續咬牙蟄伏,等待新的機會。
 
那時,李總對我的騷擾已經退到了安全線內,除了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哪怕是去他的辦公室,也隻做些公事上的交代。但我依舊不敢放鬆,認真完成自己的工作。
 
又堅持了幾個月,2013年初,公司醞釀許久的人事變動終於展開了。
 
一把手調任他地,以至領導們的勢力範圍從上至下地重新進行劃分,我也因此調到新的部門,總算離開了李總。而當時李總自顧不暇,自然也不會再管我的去向。
 
與李總僵持半年多,直到這時我才確認,自己平穩地駛過了這場暴風雨。
 
風雲散去後,公司繼續有條不紊地運轉,有些事情也發生了變化。
 
因為早在調職之前就做足了準備,所以跟著新領導張總,我交接得十分順利。
 
而李總依舊在公司裏,我們偶爾碰見,他還是和藹地和我打招呼,我也依舊恭敬地回答。那些讓我心驚膽戰的往事仿佛從未發生。
 
現在想來,李總縱橫職場多年,當時或許也看出了我的把戲。當我態度堅決,並且不再害怕的時候,或許他就有些害怕了。
 
幾年之後,當我終於敢把這段經曆告訴父母和一些朋友,收到的反饋卻不一。
 
有的人表示驚訝和理解,也有人表示懷疑,覺得我可能誤會了李總的意思。
 
當然也有人覺得是我先在某些方麵行為不檢點,才給了李總不好的信號。
 
我重新陷入回憶,思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時隔久遠,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麽被他注意,自己是否真的有不適合的行為。
 
但我知道,我是僥幸逃過一劫。
 
時至今日,我對男領導依舊抱著莫名的畏懼,本能地保持著距離,於是我依舊確認,那些讓我痛苦的過去,是真實地存在過。
 
 

口述 | 秦露

撰文 | 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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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了燈 -七彩奶油- 給 七彩奶油 發送悄悄話 (113 bytes) () 09/25/2020 postreply 20:4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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