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

初二到高三，我被叔叔性侵了5年

原創 柚子 全民故事計劃 2020-04-15

 

“

我沒多想，叔叔卻主動打開了一個小電影，把進度條拉到中間，我每次看到的截圖一下子變成了動圖，奇怪的聲音滿屋子都是。

 

 

— 全民故事計劃的第462個故事 —

 

一

 

初中的時候，媽媽開始頻繁帶我去她的一個發小的家裏玩。

 

媽媽的發小是個比她小三歲，個子很高頭發自然卷的叔叔。每年過年，叔叔都會帶著禮物來姥姥家坐坐，陪姥姥姥爺聊天。叔叔一直叫媽媽姐姐，他沒有結婚，在一家國企上班，有一個年紀和個頭都小他許多的女朋友。

 

那時我覺得叔叔笑起來很溫暖，脾氣很好。我小時候不愛說話，別人主動和我說話，我也很少回應，後來和我說話的人就越來越少，我也習慣一個人呆著。

 

但是叔叔對我很有耐心，我不回應的時候，他也和我說話，跟我分享他最近看的電影。那時我家沒有電腦，媽媽就提議每周末帶我去叔叔家裏玩電腦，媽媽說：“多見識些東西"。

 

爸爸常年不在家，他工作很忙又不在本地，媽媽開始還會埋怨他沒有對這個家盡過什麽責任，久了也不再提了。所以叔叔的出現，讓我隱隱感到一些開心。

 

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多，我開始習慣每周去叔叔家的生活，並且開始叫他老爸。盡管那時候，我的父母還沒離婚，我用“老爸”這個稱呼，將叔叔和我那個一年見不上一麵，幾乎沒有太大印象的“爸爸”區分開。

 

媽媽聽到我這樣喊叔叔，也很高興，從那以後，也就讓我一直這樣喊。

 

初二的時候，我遇到了我的同桌許陽。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孩子，個子很矮，不愛參加運動，朋友也很少，大部分時候都是隻和我後桌一個患有癲癇的男孩子高展說話。

 

當時可能因為在班級裏的存在感太低，每次換座位，我和許陽都會固定坐在倒數的兩三排，高展則固定坐在最後一排。

 

慢慢的，我們三個的關係就好了起來。

 

許陽雖然人不討老師喜歡，不過好在成績很好，被數學老師欽點為"副數學課代表"。和天天跑辦公室的數學課代表不同，他專門負責幫老師給那些差生輔導數學，也經常被用來回答課堂提問。一次課上，老師想要叫他回答問題，發現他正盯著我的側臉出神。"呦，許陽，你這麽含情脈脈的，是看著柚子呢？"

 

數學老師的語氣，誇張到這麽多年我依然清楚記得，而老師的嘲諷好像忽然點醒了我們。那天自習課上，許陽忽然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手心裏都是汗，我們很默契的，誰也沒有明說，真的開始了早戀。

 

這件事除了高展，沒有別人知道，但早戀的興奮需要與人分享，我連媽媽都沒有告訴，卻興致勃勃地告訴了叔叔。

 

叔叔沒說什麽，隻是讓我別耽誤中考，就放我去房間裏玩電腦了。

 

之後的每個周末，我還是和之前一樣，去叔叔家裏吃飯，他和媽媽在廚房忙活，我就在房間裏用叔叔的電腦看電影。但是很快我就覺得不舒服，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每次電腦的屏保後麵，都是暫停的有顏色的小電影。

 

那個畫麵停留在中間最顯眼的地方，通常要關閉好幾個頁麵，才能看到桌麵。

 

這麽過了幾個星期，有一次，我將頁麵關到最後一個時，叔叔忽然推門進來，看到坐在黃網主頁前邊的我，沒說什麽又關門走了。

 

現在想想，叔叔當時的表情，是很滿意的。

 

這一次的推門讓我慌了手腳，明明是他打開的頁麵，倒像是窺探到我的秘密一樣。那天在飯桌上，叔叔的態度似乎比平時更好一些。

 

二

 

中考很快過去，開始了漫長的假期，我一個人在家，媽媽和叔叔都要上班，叔叔就主動要求讓我白天也去他家裏玩電腦。晚上，他們下班回來一起吃了飯，我和媽媽再回家。

 

媽媽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雖然因為上次的事，我心裏總是覺得尷尬，但也沒禁得住在漫長假期擁有電腦的誘惑。早上，我和媽媽到了叔叔家，叔叔幫我打開電腦就和媽媽一起出門，我悄悄鬆了一口氣。

 

下午五點的時候，叔叔回來了，媽媽這時還沒有回來。叔叔簡單收拾一下，就坐到我的身邊，說要和我一起看電影。

 

我沒多想，叔叔卻主動打開了一個小電影，把進度條拉到中間，我每次看到的截圖一下子變成了動圖，奇怪的聲音滿屋子都是。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敢看屏幕，感覺自己要哭出來了。叔叔把我摟在懷裏，哄我去看屏幕，給我講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接著說男人看了會有什麽反應，然後拉著我的手去證實這個所謂的反應。

 

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不會反抗也不會拒絕，不得不看完一整部小電影，但叔叔也沒再做什麽，看到快六點，媽媽要下班回來了，他就起身去廚房做菜。

 

媽媽回來後，問我今天過的怎麽樣。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媽媽，也不知道怎麽告訴媽媽，甚至不知道叔叔告訴我的"這是對的"“是正常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即使我和媽媽說了，媽媽可能也不會在意。我什麽都沒說。

 

媽媽習慣了我的沉默，直接去廚房找叔叔。晚上吃飯，叔叔看起來心情很好，我和媽媽臨走時，他還塞給我五十塊錢讓我買零食吃。

 

媽媽的心情也很好，我的“明天不想去叔叔家了”，一直沒有說出口。

 

之後的每一天，叔叔都會在媽媽下班前的一個小時裏，帶我看各種各樣的小電影。有時我故意關了電腦，他也不介意，開始給我顯示他收集在衣櫃裏的各種姿勢的女性裸照，說是他在北京當攝影師時，給別人拍的“私房照”。

 

叔叔說：“這種照片很正常，是為了留下最美的身體狀態作為紀念，等你再大一點，我也給你拍上一套。"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又開始給我詳細講起拍攝的細節，說為了隱私性，這些都是一個攝影師和一個模特在酒店裏拍，拍著拍著就會有反應，然後順其自然地就會發生那種關係。

 

那些照片的樣子，我已經忘了，但是當時看到的和現在想起來，都絲毫不覺得有美感。

 

中考假期快結束的某一天，叔叔忽然不再看千篇一律的小電影了，他提議和我一起看一部恐怖片。我心裏鬆了一口氣，我沒看過恐怖片，所以當“鬼”跳出來時，我也跳了起來。叔叔正好抱住我，手按在我的胸口，力氣很大。

 

然後，他就不再將手拿開。一到恐怖的地方，他就"安慰"我，手從一開始的衣服外邊，一路“安慰”到了我的內衣裏。我被捏得很疼，開始推他的手出來，可我越推，他的力氣越大，我喊疼，他也不放手，還拉起我的衣服說要看看哪裏疼，然後一口咬住沒被捏住的另一邊。粗暴的他，和平日裏的溫柔判若兩人。

 

直到外邊響起媽媽的開門聲，他才鬆手，笑著走出房間說在和我看恐怖片呢。

 

我趕緊整理好衣服，很委屈，想著以後再也不來了。但不管之後我用什麽理由，每天還是被媽媽從床上揪著帶過來，每到五點，麵對媽媽的催促，我都恨不能鑽到床底下。

 

假期終於結束的前一天，叔叔說要和幾個朋友去海邊玩，還要在外邊住一晚，他想帶我一起去，當做開學前最後的一次放鬆。

 

媽媽為了給我一個驚喜，直到她把我送上車，才告訴我今晚不用回家。一開始我以為人很多，又是白天，叔叔不會欺負我。等我坐在車上，後悔說不想去，媽媽馬上就不高興了，說我不懂事。叔叔打了個圓場，關上了車門。

 

那一天的旅遊，玩了些什，我已完全忘了，隻記得叔叔在別人麵前也很陽光。

 

那天晚上，我僵硬的躺在大床房的床上，叔叔當著我的麵脫光衣服，又半哄半強硬地脫光了我的衣服。他摸遍了我的全身，又很用力咬遍我的全身。我疼得直哭，他也沒停下來，還試著想要插進來，一邊嚐試一邊提醒我：不要告訴媽媽，不然媽媽會不高興，會難過。

 

試了幾次沒有成功，他就摸著我睡了。我困得不行，一晚上都不敢睡。第二天回家洗澡，我還是覺得全身都疼，胸口更是疼了好幾天才好。我檢查了好幾次我的處女膜是不是破了，一遍又一遍地確認，還好沒有。

 

三

 

高中終於開學了，我在的三線小城，全市的高中隻有五個，除了一個需要申請才可以住校的"貴族高中"，其他全是走讀生。我考的學校尤其簡陋，一個教學樓、一個小小的二層體育館、一個食堂，就構成了學校的全部。

 

許陽和高展去了那所"貴族高中"，我們學校之間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倆經常逃掉最後一節自習課，放學在校門口等我，和我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

 

有一次在路上，許陽拉了一下我的手，我將手縮回去，出了一身冷汗。許陽以為是我太害羞，他也羞紅了臉，沒再伸手。我的心跳很快，倒不是害羞，而是害怕，太多次無法掙脫叔叔那雙力氣超大的手，卻能快速逃開許陽的手，讓我有一種奇怪的劫後餘生的感覺。

 

媽媽和叔叔的感情還是很好，我上學時，兩個人會約著逛逛街，給我和其他家裏人買點東西，周末的時候，就叫我過去一起吃飯。

 

還好高中的周末被太多補習課占用，我去叔叔家的頻率越來越低，從每個周末在叔叔家待一整天，變成周五傍晚過去，吃頓飯就回家，有時候還要隔上一周。

 

雖然每次媽媽都在，但媽媽去做飯的時候，叔叔還是找機會進房間，狠狠掐一把我的胸口，他沒見我的間隔時間越長，力氣就越大。有一次疼得我好久都沒緩過來。除了這些，叔叔倒再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

 

我以為什麽都能好起來，卻慢慢發現自己的異常。叔叔不再是很大的危險之後，我的心態卻有了很大的變化，異性的稍稍接近都能讓我受到驚嚇，我努力做到表麵上相安無事，身上卻不知出了多少冷汗。

 

高一結束文理分班，我的化學成績很好，但我還是選擇了文科班，隻是因為六十人的班級隻有九個男生，這讓我覺得特別安全。

 

同時，許陽也成為了我的困擾，我倆算是早戀了兩年多，卻隻牽過兩次手，他對這樣的進展表示不滿，在見麵時嚐試"得寸進尺"。

 

熟悉的恐懼感重新包圍了我，我開始想辦法躲他，對他的感覺早就沒了心動，隻剩下逃避恐懼和厭煩。那種恐懼如影隨形。

 

沒談過戀愛的我，又根本不知道怎麽跟人分手。一直拖到高三上學期，我過生日，許陽在午休給我送來一隻大毛絨兔子，當做我的生日禮物，並提議去操場後邊的體育館坐坐。

 

中午的體育館空無一人，我頂著大太陽跟在他的身後，身上冷得幾乎要打顫。

 

走到體育館門口時，我一把將大兔子塞回他的懷裏，憋出一句：“我不喜歡它，也不喜歡你。”我落荒而逃地跑回了教室。

 

之後許陽的電話和短信我再沒有回，我們就這麽默默分手了。我的生活裏終於隻有一群軟軟的溫柔的女孩子們了，就算她們並不和我要好，也不和我說話，我也覺得開心。

 

高考之後，高展來找過我，說因為分手，許陽的成績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原本可以衝擊一本，卻隻考上了專科。他問我上了大學可不可以和許陽和好，再勸勸許陽複讀，我拒絕了，他就再也沒有聯係過我。後來聽同學說，高展去了省會城市的二本，許陽沒有選擇複讀，去了那個專科學校，之後也沒有聯係了。

 

四

 

從初二到高三，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五年。

 

高考前，叔叔給媽媽提了很多報考建議，他說他有朋友在鄰市大學任教，他可以經常去照顧我，後來他又建議讓我報本市的一所綜合性大學。目的都是為了讓我留在“家人身邊”。

 

我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離這裏遠一點，離叔叔遠一點，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

 

高考之後，我迅速離開了家。直到現在，我也隻保持著每年過年回去一次的頻率。和媽媽的距離遠了，我倆的關係反而比以前更好一些。

 

媽媽每隔兩三天打電話給我，和我講講家裏的事，還說到姥姥身體不好，去醫院檢查，多虧叔叔照料，忙前忙後，省去很多麻煩。

 

然後，她會習慣性地抱怨一下，那個又是好幾個月不見人影的爸爸，說著她要和爸爸離婚。這種話我聽了十多年，有點無動於衷。

 

媽媽和叔叔的關係也一如既往，甚至連吃飯的頻率都沒有改變。叔叔又換了一個小他十歲的女朋友，女生親切地管媽媽叫“姐姐”，給媽媽買衣服，約媽媽看電影。聽媽媽說，他們三個人的關係相處得很好。

 

到了中秋之類的節日，叔叔和小女朋友還會拎著禮物去拜訪姥姥，但都是坐坐就走，不肯留下吃飯。“你在就好了，你"老爸"現在還天天念叨你呢，說你不著家，回來的太少。"

 

聊到這裏，隻要說起叔叔，我就會很快跟媽媽岔開話題，心裏隱隱作痛。

 

直到現在，我依然厭惡跟異性的身體接觸，連逛商場時遇到的男導購都下意識不願靠近。但也不會再有很強烈的抵抗和惡心。

 

好在我從事的工作，不需要和男人有什麽身體接觸，同事也大都是同齡的女孩子。在戀愛上，我也選擇遠離所有異性，開始和女孩子談戀愛，她們大都很溫柔，也很細心地照顧到我的情緒，溫暖得讓我想主動去擁抱她們。

 

現在我和我的女朋友關係穩定，我們住在一起，每天一起起床，工作，做飯，刷劇。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和關於叔叔的難以啟齒不同，我跟女友在一起的事情，直接告訴了媽媽。

 

媽媽沒有多問，對我們的關係也沒有過多幹涉。時間久了，媽媽看到什麽想要買給我的東西，也會給女友帶上一份，還打趣自己說她現在有兩個"小棉襖"，晚年生活都不愁了。

 

今年過年，我回了家，新聞裏一再強調不要串門，叔叔還是開車到我家樓下，送了好多口罩和酒精過來，他遠遠地囑咐我回京注意防護，又絮絮叨叨和媽媽說了很多關心的話。

 

媽媽嫌叔叔嘮叨，卻也沒有催他回去，我在屋裏偷看他們隔著門聊天的樣子，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媽媽了。多年的離家生活，讓我習慣報喜不報憂，我的生活，我的感情，都是我想要和她分享的"好事情"，而叔叔帶給我的不快樂，會讓媽媽更不快樂，這種"壞事情"，她永遠都不知道，就最好了。

 

其實我一直不知道媽媽對叔叔是什麽感情，但是叔叔肯定不喜歡媽媽的風格，我所知道的叔叔換過的幾任女朋友，都是小他許多。

 

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我不會反對，也不會回家。我這個人對感情很涼薄，對家人愛人朋友都是，不怎麽會愛，也不怎麽會恨，可能是隨了那個我從小就不怎麽了解也沒怎麽見過的爸爸。我們極少有過聯係。

 

這個故事，除了我的心理醫生，這是我第二次和陌生人分享。我可能已經好了，也可能沒有。這麽多年，我學會了主動拒絕和離開讓自己不舒服的人，以及將這件事講出來，已經是我畢業這麽多年來，最大的突破了。

 

 

口述 | 柚子

編輯 | 蒲末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