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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有多少Tony老師遭到顧客毒打?
每次當你被按在理發椅上,任憑Tony老師對你的頭瘋狂輸出時,恐怕不會想到他對於你發自內心的忌憚。
一剪子沒剪好,用不著你發火,理發師的腦中就已經自動浮現了千萬個被毒打同行的音容笑貌。
“當我聽到幾米外有人在對理發師說‘打薄一點’,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理發師,他們精耕著人類最後一片裸露在外的毛發,現代人臭美的要求有多高,理發師就承擔著多大的職業壓力。
而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勇士,總有一天會看到太歲出招。
在大多數情境中,都是溝通障礙推進了這場理發師與顧客之間的battle,當你無法跟一個人深入交流的時候,肢體語言是你最好的表達方式。
畢竟,你總會發現,無論在理發前Tony老師向你承諾了怎樣的日韓潮型和複古cutting,拿起電推子後他總是親媽不認。
一個剃頭的要剪壞過多少腦袋,才能成為合格的Tony?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民航客機之所以那麽安全,是因為飛行員都經曆了千錘百煉的選拔;你不覺得美發是高危行業,隻是因為太多的理發師還沒走到你麵前,就已經在數不清的發鬧糾紛中折戟沉沙。
換句話說,你還沒成為發鬧,隻是因為你足夠幸運。
但即使是恪盡職守的Tony老師,也無法逃過職業帶給他們的宿命。
去年在德克薩斯州,一位父親僅僅因為理發師剪壞了兒子的鬢角就大打出手,並在爭執中對其連開三槍,而被拉來剪發的小孩兒則滿身頭發茬一臉懵逼。
“那一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理發店裏沒人再敢處理我的陰陽頭了。”
在發鬧蔚然成風的地段,你每一次去理發,都是步入了一個潛在的犯罪現場。
但不知為何,手裏握著十八種兵器的理發師,打架卻總是打不過顧客,仿佛這些來理發的人身上都布了一層上帝的結界。
他們往往在死前也不明白:你用剪子捅人那麽溜,怎麽就不給自己剪頭發呢?
在發達國家,理發店乃至美甲店都會給所有員工花幾十美元上一份職業保險:弄壞了誰的頭發或指甲,就由保險公司來應付這些難纏的顧客,給他們賠償,而自己隻需要賠賠笑臉。
“我以為這樣就可以順暢無阻地實現我的理發夢了……直到店長偷偷告訴我,說最好再給自己買一份人壽險。”
為Tony老師保駕護航,也成為了許多片兒警上崗後處理最多的案子。
“法國一名理發店的顧客因對發型不滿意,盛怒之下暴打理發師。警員經審訊調查發現,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因為不滿意發型而對理發師施暴。”
見多了發鬧,警察們在到了案發現場後已經掌握了一套屢試不爽的規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看上去剛做了頭發的人按在地上再說。
凶徒們不擇手段地庇護自己的穹頂,警員和醫生一遍遍地處理著相同的場麵,而對於理發師來說,他們卻隨時都可能賠上自己的職業生涯。
由於發鬧數量陡然劇增,有些國家的政府設立了專門的部門來針對理發店暴力事件,從發生到結束,對其中的流程都進行全方麵的報道,甚至給出準確地標。
但這卻是在無意中給發廊殺手們的溫馨提示:這家店已經被打過了,下次你得換一家。
然而,鬧或者不鬧,你的頭發已經擺在那裏,不增不減。
越來越稀疏的頭頂和你的性能力一樣,永遠誠實地扮演著時間的注腳。無論是將頭發染得五顏六色,還是給你剩下的三十根劉海燙個卷兒,歸根結底是一種西西弗斯式的反抗。
理發師自己也不明白:明明我們在共同抗戰,為什麽輸出最多的人卻還要承傷害?
動輒出手打人似乎已經進化成發鬧的精神發泄必要工序,這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一種原始衝動。
對Tony老師施暴,或許是因為他永遠聽不懂你的話,傷害了你天靈蓋上的最後一點尊嚴;也或許是你在進門後就擁有了當大爺的短暫幻覺:有人吹頭有人遞水,手機沒電了充電線都讓給你插,幾百塊錢買的不隻是發型,還有一張貴族階級體驗卡。
直到太多的Tony老師怕了顧客,於是在剪壞頭發後便預知了自己的命運,直接選擇先下手為強。
縱然,每個人都有過無數次不愉快的理發經曆,十個人裏有七個人曾目睹理發店攜著自己上千塊的鑽石會員卡跑路。發鬧們說,不是我們太狠,是美發業傷我們太深。
人在江湖走,成為理發店刀俎的那些狠人,必定也曾當過案板上的魚肉。但在顧客與發型師的永恒博弈中,沒有真正的贏家,隻有受損的毛囊。
這個世界上,真善美往往與極致的危險並存。正如救死扶傷的醫生和妙手生花的理發師,總會為他們傲人的手藝付出代價——事實上,外科醫生的祖師爺正是理發師。
在中世紀的歐洲,尊貴的正統醫師們不願手上沾血,當時有很多手術是由理發師完成的:他們右手剪發,左手則用來割瘤。
不知道第一個毒打Tony老師的顧客,是不是從理發行業的曆史中讀到了一絲予取予求的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前段時間發生砍頭事件的民航醫院就在公路商店的斜對麵,編輯部在短暫的不寒而栗後卻意外發現,醫院附近的理發店都不約而同關門了,隻留下門口的紅白藍三色柱在旋轉。
紅色的動脈,藍色的靜脈,白色的紗布,是2020的開年主題。在為昨天在武漢市的又一起傷醫事件痛心之際,我們也希望公司附近的Tony老師們在新的一年都保持健康,不回來也行。
畢竟,求生欲是每個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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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當我坐在理發椅上告訴Tony老師:我準備寫一篇文章替你們做主,看你們還是挺辛苦的。
Tony老師笑得合不攏嘴,然後一刀下去,把我的劉海剪了個豁。
我微笑看著他:看來您一定不知道我以前是練拳擊的。
縱然有再多的憐憫之心為他們討伐正義,但當他們一次次抹殺我們頭頂的尊嚴時,沒人能壓抑住自己心裏的怒火,彼時或許就是劃分野蠻人和文明人最好的節點。
文明理發,能不動手就不動,除非他把你剪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