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八一個陳年舊案:人形鱷魚

20001216日是事業冉冉上升的麥克和妻子丹妮絲的六周年結婚紀念日,麥克一早出門去塞米諾湖獵野鴨,答應丹妮絲中午會趕回家慶祝。

 

 

麥克31歲,是佛羅裏達塔拉哈希本地人,父親是灰狗巴士司機,母親是托兒所的保育員,兩人辛辛苦苦把麥克和哥哥尼克拉扯成人,省吃儉用讓兩人進了私立高中。麥克也很爭氣,進入佛羅裏達州立大學學習政治科學和城市規劃,畢業前就在估價公司工作。

 

麥克和丹妮絲是高中同學,相戀多年後結婚,一年前剛有了小女兒安思麗。麥克買了房,為了妻子和女兒更加努力工作,常常回家陪丹妮絲和安思麗吃完晚飯後再返回公司加班。

(麥克和丹妮絲)

麥克的愛好除了家庭,工作,就是獵鴨。1216日這天,據丹妮絲說,麥克和以往獵鴨一樣,帶了全套裝備,把船掛在卡車後麵出了門。塞米諾湖離塔拉哈希城約50英裏,位於喬治亞州和佛羅裏達州邊界。

 

到了中午麥克還沒有回家,丹妮絲給自己的父親打了電話,家人和朋友都趕到湖邊去尋找,包括麥克最好的朋友布萊恩和布萊恩的父親。麥克,丹妮絲,布萊恩和布萊恩的妻子凱西都是同一個中學的同學,四人互相熟識,常常一起聚會,布萊恩也曾和麥克獵鴨,自然知道麥克常去的地點。

 

到了下午,搜救小隊在偏遠地帶找到麥克的福特越野車,卻還是沒有發現麥克的船,眾人不得以隻好尋求魚類和野生動物保護組織的幫助。組織派出了直升機和專業人員到現場,天已經黑透了,搜尋難度加大。布萊恩的父親馬可斯待麥克如親生兒子一般,著急不已,拉著布萊恩在湖裏抹黑行動,第二天淩晨2:30分,父子二人終於找到了麥克的船——它浮在距離麥克車150米開外的湖上。

 

麥克的一應工具包括一把獵槍都好好放在船上,油箱幾乎還是滿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隻除了麥克仍不知所蹤。

 

1218日警犬和潛水員出動,大規模的搜索行動持續一周,還是沒有麥克的下落。聖誕節,元旦過了,到了二月,警方隻得宣布行動結束。

 

麥克失蹤六個月後,有人在湖裏看到一頂帽子,有點兒像麥克戴的。警方無法測試帽子的DNA。又過了幾天,湖裏打撈出涉水褲,捕魚外套,手電筒和獵鴨執照。盡管已經過去相當長時間,手電筒仍然能照亮,而獵鴨執照上麥克的名字和信息也清晰可見。

 

有了新的證物,丹妮絲向法庭申請宣布麥克死亡。通常在佛羅裏達州,失蹤人口消失五年之後,親人才會申請,當局才會批發死亡證明,考慮到丹妮絲沒有工作,一個人帶著女兒安思麗,麥克的死亡證明很快批了下來。靠著死亡證明,丹妮絲向保險公司領取了麥克生前購買的兩份人身保險,獲得共計$175萬美金的賠償。

 

麥克的母親得知兒媳已經得到了麥克的死亡證明,幾乎崩潰。麥克是生是死還不知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麽就被認定已經死了呢?警方也沒有更好的解釋,猜想是不是麥克在船上不慎落水,身穿的涉水褲和外套重量將他拽下,不幸被附近水域的短吻鱷吃掉。

麥克的母親太和哥哥尼克沒法接受這個說法。首先,短吻鱷在冬季很少出動,幾乎處於冬眠狀態,為何會攻擊麥克;其次六個月後浮出水麵的涉水褲,外套和麥克的隨身物品都完好無損,根本沒有鱷魚撕咬攻擊的痕跡;最後,短吻鱷即使發動攻擊,也不會將人囫圇吞下,一定會先將攻擊對象用牙撕扯開來,麥克的身體組織沒有出現在湖裏。

 

威太太不願意輕易認輸,她想要知道麥克的下落,不斷請求警方把麥克失蹤作為謀殺案件展開調查。警察們笑了,覺得這老太太腦子不清醒,已經說了多次就是鱷魚吃人的意外,還要不依不饒。麥克的遺孀丹妮絲也不希望婆婆再攪亂自己的生活,她讓威太太趕緊停手,不然不會讓女兒安思麗再和奶奶見麵。威太太問丹妮絲:“難道你不想要知道麥克究竟怎麽了嗎?”丹妮絲的答案是不想知道,她就想盡快繼續正常的日子,不要再和麥克有任何瓜葛。

 

四年過去了,威太太到處找人,寫了2,600封信給佛羅裏達州州長,請求調查兒子的下落。

(威太太帶著麥克的照片四處奔走)

 

2005年警方終於展開對麥克一案的調查。這期間麥克最好的朋友布萊恩和妻子凱西於2001年分居,2003年正式離婚。2005年布萊恩再婚,第二任妻子是——麥克的遺孀丹妮絲。麥克的兩份保險,是布萊恩賣給他的,布萊恩和丹妮絲婚後,住在麥克買的房裏。丹妮絲信守諾言,自從威太太不斷呼籲公眾對麥克失蹤的關注後,安思麗和奶奶一家徹底斷了聯係。布萊恩和丹妮絲都拒絕接受媒體采訪討論麥克事件,這對新夫婦過得相當低調。

 

2012年丹妮絲和布萊恩分居,3年後丹妮絲向法院申請離婚,法院批準。丹妮絲一旦下定決心和布萊恩分開,就把布萊恩列入手機黑名單,不準他進家門,不接電話,不收郵件。布萊恩和前妻凱西的關係也越來越差,本來擁有對兩人兒子的共同監護權也被法庭奪走。

 

20168月由於分割夫妻共同財產的需要,布萊恩需要提交他和丹妮絲住房的估價報告。85日丹妮絲走出家門準備駕車去單位上班,她剛上車,後座就竄出一人向她撲來——布萊恩。布萊恩搶走了丹妮絲的手機,用槍抵住她的肋骨,強迫她開車。丹妮絲開車到一處停車場,安撫布萊恩,求他放了自己,並保證不會報警。等布萊恩離開,丹妮絲立刻報警。

(丹妮絲)

 

(布萊恩)

 

警方以綁架,家暴,武裝搶劫罪名將布萊恩逮捕,丹妮絲向法官要求獲取針對布萊恩的保護令。201712月盡管丹妮絲聲淚俱下請求法官判布萊恩終身監禁,布萊恩被判20年刑期。在對布萊恩綁架案的調查中,警探們試圖向丹妮絲套取關於麥克死亡,失蹤的信息,丹妮絲非常警覺,沒有提供任何線索。

 

布萊恩和丹妮絲鬧翻給冷案組的警探和威太太帶來了新的希望:這兩人會不會因為這次綁架案而開口,說出他們了解的麥克失蹤的內情?

 

 

四人行
布萊恩的確開口了,他的故事早於麥克失蹤的2000年,早在他,麥克,丹妮絲和凱西的少年時期就開始了。

(紅色圖框中上為丹妮絲,下為麥克和布萊恩)

麥克,布萊恩,丹妮絲,凱西都是私立中學的同學,麥克和丹妮絲是一對兒,布萊恩和凱西是一對兒,高中畢業,大學,工作,四個人都還是好朋友。1994年,布萊恩和凱西結婚,不久,麥克和丹妮絲也結婚。甜蜜嗎,並不,至少對於布萊恩和凱西而言,婚姻不是完美的。布萊恩懷疑凱西出軌,卻沒有直接問過凱西。

 

麥克,丹妮絲和布萊恩,凱西的四人聚會還在持續,聊天的話題越發露骨,性和夫妻關係也毫無禁忌。一次,四人開一輛車去酒吧,麥克和凱西先下車,丹妮絲和布萊恩留在車上找車位。狹小的空間裏兩人動了情吻上了,這一吻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真相的碎片
布萊恩帶著警探們到沼澤地挖出了麥克的屍體。20185月,大陪審團通過以一級謀殺,共謀以及協助犯罪的罪名起訴丹妮絲,她在趕去參加女兒19歲生日會的路上被捕。

924日檢方控丹妮絲一案開庭,主要證人有麥克估價公司的老板,布萊恩的前妻凱西和布萊恩。以下為個人關鍵證詞。

 

麥克老板
·       麥克船上的槍支並非麥克用於獵鴨的槍。那把獵鴨槍還存放在他辦公室的儲物櫃裏。
·       麥克生前購買保險,是老板建議和支持的,以防麥克出事,丹妮絲和女兒安思麗至少有保障。
·       麥克去世前不久,曾和老板透露自己婚姻出了問題。丹妮絲信用卡超支,卻沒有告知所購物品及用途。

 

凱西

·       2001年,凱西與布萊恩結婚七年後分居;2003年正式離婚。

 
·       凱西在離婚前就懷疑布萊恩和丹妮絲有染,不過布萊恩告訴她自己和丹妮絲隻是最好的朋友。
·       199912月凱西接到警方電話,稱她和布萊恩的卡車違規停在某教堂的停車場。當時凱西很吃驚,因為布萊恩告訴自己他開車去阿肯色州打獵。那個教堂離麥克和丹妮絲家很近,步行可達。
·       分居前,一次麥克夫婦和凱西夫婦商量開車去巴拿馬城遊玩。麥克臨時決定不參加,凱西因為不喜歡和布萊恩還有丹妮絲單獨相處,也賭氣說不去,後被布萊恩和丹妮絲勸服,三人一起去巴拿馬城。她們去了脫衣舞俱樂部,喝了很多酒。此後發生了什麽凱西沒有印象,直到布萊恩給她看了她和丹妮絲裸露的照片。三人當晚發生了關係。
·       布萊恩綁架丹妮絲被捕後,丹妮絲委托凱西向布萊恩的父親馬可斯傳話,稱自己不會說出真相的。
·       凱西聽到丹妮絲這樣說,報警做了警方的線人,偷偷錄下她和丹妮絲之後的一些通話內容。其中一次通話中,凱西假稱收到檢方傳票感到害怕,不知道要如何和警方交待她所知道的關於麥克失蹤的真相。丹妮絲安慰凱西說警方隻是在試探大家,虛虛實實想要分化布萊恩,凱西和自己。

 

布萊恩

·       布萊恩和丹妮絲在車裏接吻發生在199710月,此後兩人趁著午休時間或在雙方家中或在旅館幽會。

 
·       布萊恩和丹妮絲向對方保證不會和各自的配偶再發生關係。麥克在女兒安思麗出生前後曾向布萊恩抱怨丹妮絲不讓自己碰,說要照顧女兒。麥克打算邀丹妮絲來次夫妻旅行修複關係。
·       布萊恩向麥克推銷超出$1百萬的人身保險。麥克購買後,決定停掉之前購入的$50萬保險。丹妮絲背著麥克繼續支付了當季的保金。
·       麥克看到信用卡上丹妮絲的大筆支出起了疑心,其中大部分消費都是丹妮絲和布萊恩幽會或出去旅行的費用,另一筆則是丹妮絲支付的麥克的保險金。
·       布萊恩和丹妮絲討論過雙方的離婚,丹妮絲堅持不同意,因為她是虔誠的教徒。
·       有次布萊恩和麥克兩人去獵鴨時,麥克不小心陷進沼澤,布萊恩把他拉出來。回去後布萊恩把此事告訴丹妮絲,兩人有了靈感:把麥克害死,偽裝成事故。如此丹妮絲不用背著離婚的罪名,也不用和麥克分享女兒的撫養權,還可以和布萊恩雙宿雙棲。
·       布萊恩和丹妮絲構思了多個方案,最後決定趁著獵鴨季弄死麥克。
 

 

麥克的終點

按照布萊恩和丹妮絲的計劃,兩人各自安排不在場證據。丹妮絲在家照顧女兒,而布萊恩前晚將妻子灌醉,事發當天下午和嶽父約好一起去獵鴨。一切準備就緒,1216日一早布萊恩和麥克一起出發去獵鴨。布萊恩說服麥克穿上全套捕魚裝,包括涉水褲。涉水褲的重量足以使不小心落水的人沉入水底,一般來說開船出行不會穿涉水褲,但麥克對好朋友深信不疑,穿著涉水褲上了船。

 

事前布萊恩告訴麥克自己的手機壞了,讓他不要給自己打電話,這樣一來警方就查不到布萊恩和麥克有過通話記錄。布萊恩和麥克坐在麥克的船上,在布萊恩的帶領下,駛入深水區。突然布萊恩喊著引擎出了問題,讓麥克站起來幫自己看看。不知情的麥克起身,布萊恩抓準機會猛地一推,看著麥克落水不斷掙紮。他的涉水褲拽著他下沉,他奮力想要浮在水麵,一邊朝布萊恩喊著:你怎麽回事?!布萊恩小心把船開遠一點,以防麥克抓住船舷得救。

 

深水區有很多枯樹根插在水底,麥克總算抓住了一根樹樁,喘了口氣。布萊恩眼見時間一分分過去還是沒有解決麥克,他掏出了槍,把船繞著圈靠近麥克,然後朝著麥克的頭,碰的一聲,開了槍。為了確認麥克已經死亡,布萊恩把手伸進水下去夠麥克的身體,他腦中想著的是,一會兒人家見到自己手臂都濕了要怎麽解釋。

 

麥克的屍首給撈出來放在船上,布萊恩開著船回到岸上,費力把麥克的屍首放進自己的後車廂,再把船推回水中。

 

做完這些,布萊恩回到家裏,妻子凱西還因為前晚酒醉酣睡著,他返回床上假裝剛剛睡醒給嶽父打了電話,說自己睡過了頭,要遲到了。布萊恩再次出門,看見車後蓋滲出了血,嚇得夠嗆,趕緊用水管把血液衝掉。開車去和嶽父約好的見麵地點前,布萊恩去超市買了油氈,鏟子和啞鈴,載著麥克的屍體到了事先看好的偏僻之處,湖邊的沼澤地。

 

布萊恩把麥克的屍首用油氈裹起來,在沼澤挖了坑。空車被布萊恩開著到了自助洗車場,血跡,痕跡都被清洗得一幹二淨。

 

秘密被隱瞞了整整17年,布萊恩因為綁架被判20年,失去了兒子的監護權,失去了第二任妻子丹妮絲和家,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他向警方坦白,稱自己知道麥克的下落,但希望以交待麥克下落,交換自己不因麥克之死受到任何罪責。

 

警方猶豫良久,最終和布萊恩達成協議。

 

 

這個騙子,聯邦罪犯成了指認丹妮絲的關鍵證人。丹妮絲被判一級謀殺及其他幾項罪名成立,20192月法庭處她以終身監禁。丹妮絲為避免檢方對其保險詐騙的起訴,將麥克的保金全都轉入女兒安思麗名下。安思麗至今沒有和奶奶威太太相認。

(聽到丹妮絲的判決,威太太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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