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個陳年舊案:向著明亮那方

?(馬科斯,漢娜,席葉拉,阿比蓋爾,傑裏米亞,德文特)

(傑裏米亞,席葉拉,,阿比蓋爾,莎拉,德文特,馬科斯,漢娜)

(漢娜,阿比蓋爾,席葉拉,傑裏米亞,,德文特,馬科斯,莎拉
 
鄰居
華盛頓州伍德蘭德市2010年人口普查共計5,909人,最近的“大城市”是位於其南部的俄勒岡州波特蘭市,兩地約半小時車程。20177月,退休的老兩口戴娜和布魯斯有了新鄰居。她們住在伍德蘭德市郊區,和前任鄰居因為土地邊界的問題關係緊張,現在有了新鄰居,布魯斯提醒戴娜最好保持距離,以免不愉快再次發生。新鄰居似乎是兩位年輕女士,開著白色小車的那位走下車來和戴娜夫婦打招呼介紹自己是莎拉,另一位沒有下車。

            (戴娜和布魯斯)                

三個月過去了,戴娜和布魯斯偶爾見到兩個鄰居的身影,但和她們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直到這天淩晨1:30,門鈴大響。布魯斯睡眼惺忪跑去開門,門廊裏站著一個裹著毯子的瘦小黑人女孩兒,她看上去很驚慌,頭發上還插著小樹枝。等她張口說話,布魯斯還注意到這個女孩兒沒有門牙。女孩說自己住在隔壁,剛從二樓跳窗逃過來:“請你幫我藏起來,她們用皮帶抽我們。”

 

還沒等布魯斯和剛下樓的戴娜反應過來,女孩已經跑進戴娜家,直接衝上二樓臥室。“你真的得幫我。請你保護我!不要讓我回去!”女孩還在不停說著,“她們種族歧視,她們虐待我們!”

 

門口有手電光照進來,有人喊著:“漢娜!”鄰居莎拉和另一個女人和一群孩子走到戴娜家門口,沒征求戴娜同意,兩女也闖了進去,四處尋找漢娜的蹤跡,一會兒在臥室抓住了躲在床和衣櫃之間還在發抖的小女孩。莎拉之外的那女人請求戴娜暫時離開,讓自己和漢娜單獨談話,戴娜同意了,回到樓下去等她們結束。沒幾分鍾女人帶著漢娜下樓,讓漢娜向戴娜和布魯斯道歉,漢娜照辦。

 

等這場小鬧劇結束戴娜回到床上,想著一早給兒童保護機構打個電話。6:30,門鈴響了,她和布魯斯沒有理會;7:30門鈴又響了。戴娜開門,門口站著兩女六孩共八人,昨晚教育漢娜的女人簡負責解釋,說六個孩子都是她和妻子莎拉領養的,孩子們因為父母吸毒都天生帶毒癮。她還說漢娜12歲,有雙向情感障礙,而她的門牙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斷的,又不想補好。簡說她在家教孩子們文化。

 

戴娜問為什麽不送孩子們去學校。簡有點兒吃驚,回答道:“拜托,我們是一對兒同性戀帶著六個黑孩子。”

(漢娜的道歉信)

等簡講完,又提醒漢娜交出給戴娜和布魯斯的道歉信。再次送走鄰居一家的戴娜還是想要報告兒童保護機構,布魯斯不太讚同——他實在不想和新任鄰居也起爭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漢娜忍了好些天,實在憋不住,把這奇怪的事情講給自己80歲的老父親福科維奇聽。福科維奇直接打了911報警,他認為那幾個孩子肯定受到嚴重虐待。警察接到報警向戴娜了解情況,戴娜承認除了漢娜闖進家門那次,鄰居這家人似乎沒有什麽特別。

 

警方的調查就此結束。

(簡,莎拉和六個孩子的家)

戴娜對鄰居的興趣與日俱增,她們家的百葉窗總是關著,孩子們幾乎從不出來,隻能看到較大的男孩到院子除草,或者搬垃圾出門。

 

20183月,這個除草倒垃圾的男孩趁布魯斯在修理自己卡車時上前問他要食物。布魯斯取了墨西哥薄餅給他。第二天,第三天這個男孩又來了。每次他都緊張兮兮地朝身後看,邊求布魯斯和戴娜不要告訴他的兩個媽媽。他索要的是花生醬,水果,貝果,還有罐頭食品,讓布魯斯夫婦把這些放進小盒子裏藏在兩家中間圍欄邊。

 

戴娜問了這個名叫德溫特的孩子很多問題,他說之前漢娜所說的全是真的,但還是懇求戴娜不要報警,因為警察會把他和兄弟姐妹們分開。

 

323日,戴娜決定通知兒童保護組織,組織的工作人員幾次到隔壁敲門,都沒有人應答。326日早上九點,工作人員再次到這家還是沒有人出現,她隻好打電話報警。

 

戴娜和布魯斯不知道的是,324日莎拉給自己同事發短信說生病沒法上班,此後就斷了聯係一直沒有上班,到禮拜一,326日,莎拉還是沒有出現,同事隻好打電話請警方幫助。

 

 

懸崖
沿著1號高速路從舊金山一路北行200英裏到Westport,一邊是大海,一邊是高約100英尺的峭壁,風景奇絕。

2018326日,警方接到一名德國遊客打來的報警電話,他在懸崖之下看見一輛車的殘骸。高速巡警出動直升機和眾多警力來到事發地,在車裏和附近發現了兩名白人成年女性和四個黑人青少年的遺骸,六人都已死亡。在隨後的搜索中警方找到了第五個孩子的屍塊。

 

兩位成年女性是一對妻子,同為38歲的簡和莎拉,五個孩子分別是19歲的馬科斯,16歲的漢娜,14歲的阿比蓋爾,14歲的傑裏米亞,和12歲的席葉拉。簡和莎拉共領養了六個孩子,除五位已經過世的,還有15歲的德文特仍下落不明。

 

 

前衛和證明

簡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父母在其幼時離婚,簡和兄弟跟著母親生活在南達科塔州的小城,父親搬走,因為工作關係,他隻有周末回家,那時孩子們會去他家過夜。2年後簡請父親收留自己,為了簡,父親不得不每天開很久車從工作地點趕回家。簡趁父親不在常常鬧些花頭精出來,父親沒辦法隻好讓簡回母親家。漸漸的父女兩疏遠了,一次大吵過後斷了聯係。

 

1997年高中畢業,1999年認識了在同所大學念書的莎拉。兩人都是教育學專業,很快搬去一起住。2000年簡在商店偷了一雙耐克跑鞋被抓住,她告訴警察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偷東西,也許是那時壓力太大。那時中北部的內陸城市相對封閉,對同性戀的接受度並不高。在2000年左右,不像大城市,周圍還很少有人出櫃,簡和莎拉無疑是相當離經叛道了。簡從公開自己的性向開始就一直覺得被針對,被當地的主流社會不容,這樣的自我認知並沒有隨著社會逐漸開放,同性戀群體逐漸被認可而改變,因為簡和莎拉之後做了更小眾的一件事。

 (莎拉和簡)

簡沒有念完大學。莎拉大學畢業後,跟著簡一起搬到明尼蘇達,兩人都在百貨商店打工,成了同事,莎拉跟簡姓。2004年,同為25歲的莎拉和簡領養了一個15歲的女孩兒,女孩兒和新媽媽們住了不到一年,一天莎拉和簡告訴她,她們要再領養幾個小朋友,從此以後女孩兒就要做大姐姐了。女孩兒還挺高興,她沒想到的是,一次莎拉和簡開車載她去看心理醫生,之後她就被遺棄在診所再也沒見過莎拉和簡。她的行李已經由兩人打包直接送去寄養機構。

 

 

2006年簡和莎拉從特克薩斯州領養了三兄妹:7歲的馬科斯,4歲的漢娜和2歲的阿比蓋爾。領養機構對簡和莎拉讚賞不止:黑人在待領養的孩子裏占了多數,原本就不太容易找到新父母,再加上三兄妹不能分開,簡和莎拉簡直是幫了一個大忙。莎拉繼續在零售業工作,簡負責在家照顧孩子。

 莎拉,漢娜,馬科斯,阿比蓋爾,
沒多久簡和莎拉把自己和三個孩子的照片加進申請表,要求再領養三個孩子。2008年她們又領養了三兄妹:5歲的德文特,4歲的傑裏米亞和3歲的席葉拉。德文特,傑裏米亞和席葉拉的生母吸毒成癮,此前由他們的姨媽暫時收養。一次社工上門家訪,見到三個孩子的生母在他們姨媽家照顧孩子,這違反了收養規定,三個孩子立刻被帶走,送進機構等待其他家庭領養。

 

(簡和莎拉登記申請領養更多的孩子)

(被領養前的德文特,席葉拉,傑裏米亞)

姨媽心都要碎了,她真心想要和三個孩子一起生活,請了律師爭取孩子們的監護權,然而法官認為遵紀守法的她沒有監護孩子們的資格,拒絕了她的請求。孩子們被簡和莎拉領養後,姨媽隻見過孩子們兩三次,之後徹底失去了他們的消息。

 

也是從那時起,簡,莎拉和領養的孩子們組成的家庭的生活被簡通過一張張照片記錄在Facebook上。

(德文特,,阿比蓋爾,席葉拉,莎拉,傑裏米亞,馬科斯,漢娜)

 

 

完美影像和……支離破碎的生活

每個人都是複雜而矛盾的,莎拉和簡從二十出頭開始和社會世俗抗爭,內心深處又無比渴望普世標準的認同和成功。同性夫妻也可以有孩子,有“正常的家庭”,也可以教育好孩子,這可能是簡想要的承認。與家人甚少聯係,也沒有很多朋友的簡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在Facebook上展示的是截然不同的一麵:永遠隻有歡笑的孩子們,素食,健康,環保,積極,從某方麵來說完美的形象。

 

還記得每天悄悄問戴娜和布魯斯要食物的男孩嗎?那是德文特。他第一次問戴娜和布魯斯要吃的的那天,是他和弟弟妹妹傑裏米亞和席葉拉被簡和莎拉領養的第九年紀念日。簡當然又在Facebook上貼了照片紀念,大概她在長篇大論地留言感慨時,德文特正悄悄跑去找戴娜和布魯斯想要填飽肚子。德文特15歲,身高不足160cm,骨瘦嶙峋,看上去像個才剛十來歲的孩子。

(簡在Facebook上慶祝收養德文特,傑裏米亞和席葉拉9年)

 

 

小隱隱於野

明尼蘇達州

20089月漢娜6歲,進了小學,開學第二周學校的老師在她身上發現可疑傷痕,報警。漢娜告訴老師媽媽簡用皮帶揍自己。警方向簡和莎拉問話,兩人立刻回應稱漢娜自己從家裏的八級樓梯摔下來造成的傷。兩天後,兩人為孩子們辦了退學手續——以後由簡在家教他們。

 

2009年簡和莎拉開車載著六個孩子到康乃狄克州,正式注冊結婚。沒過多久五個大孩子回到學校念書,簡告訴朋友領養組織要求孩子們必須在學校受教育。

 

201011月學校報警,6歲的阿比蓋爾偷同學的午餐和零食,還從垃圾桶裏找吃的。阿比蓋爾還告訴老師,有次因為她口袋裏掉了一分錢出來,媽媽簡和莎拉認為她偷錢,簡把她帶進浴室用冷水澆頭,接著用拳頭打她。老師真的在阿比蓋爾到背上和肚子上看到了淤青。相關機構采訪了所有的孩子,他們都說了同樣的遭遇,媽媽們經常對他們禁足,揍他們,或者不讓他們吃晚餐。

 

這回簡和莎拉對機構的回答是莎拉一不小心行為過激揍了阿比蓋爾。

 

8歲的漢娜也告訴自己的老師簡常常打自己,自己總是挨餓,她有時候會問同學要吃的。莎拉告訴老師漢娜總是借要吃的要挾大人,隻要不理她就行。

 

法院以虐待孩子的罪名起訴莎拉,2011年莎拉被判一年社區服務和緩刑。兩天後,簡和莎拉把六個孩子一起帶走,搬到了俄勒岡州。一家人在明尼蘇達州的記錄留在了那裏。(美國各州的兒童領養機構和兒童保護組織相互之間基本沒有溝通,全國聯網的領養兒童數據庫也沒有建立。)

 

俄勒岡州

簡在Facebook上記錄了這次搬家,當然,莎拉被判緩刑的事情被省略掉了。她們租了間房,在後院養山羊和雞。莎拉換了工作,簡會帶著孩子們去參加音樂節,追她喜歡的歌手。音樂節上認識的朋友都在追蹤簡的Facebook更新,她為所有人描繪了一個充滿愛的大家庭和一個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親。簡貼的照片下麵有人評論:“能也領養我嗎?”當然簡也會寫下在這個超級種族歧視的社會裏作為同性戀收養黑人孩子的艱難。在她的狀態裏,幾乎處處都是敵視自己和孩子們的壞人。

 

簡和莎拉在俄勒岡州的鄰居比爾偶爾會和莎拉聊幾句,莎拉告訴比爾自己和簡因為是同性戀受到很多惡意,不得已才搬到俄勒岡。比爾不想被劃入仇恨同性戀的群體,決定保持對簡和莎拉的禮貌,和距離。

 

簡和莎拉沒有在俄勒岡州登記孩子們在家學習的事實,俄勒岡州也沒有從明尼蘇達州得到領養了六個孩子的家庭搬來的報告,因此這一家八口幾個月內都按照簡和莎拉的意願繼續生活,無人打擾。

 

直到七月。一位匿名人士向兒童保護組織舉報簡總是讓孩子們擺出高興的動作和表情拍照放上Facebook,可是照片一拍完,孩子們就像行屍走肉,沒有笑容,不敢出聲。同月,簡和莎拉的朋友實名向俄勒岡州有關部門報告稱兩人領養的孩子有危險。此前簡和莎拉曾帶著孩子們兩次在她家暫住,簡對孩子們就像是最嚴格的教官,孩子們對她言聽必從,紀律嚴明的部隊缺了生氣。孩子們笑得大聲一點兒,哭泣或者未經允許吃了食物都要受罰,處罰從牆角罰站到一天不準說話不一而足。簡甚至當著朋友的麵不給孩子們吃飽,自己卻大快朵頤。

 

組織的工作人員要求對六個孩子,莎拉和簡分別采訪。孩子們一個個和工作人員見了麵,每個人的答案都一樣:媽媽們對我們很好,從來沒有虐待過我們。我們好幸運能有媽媽改變了我們的人生。

 

個個好像背書,麵無表情。

 

莎拉和簡的故事是,因為孩子們的父親或母親都吸毒,孩子們先天不足,阿比蓋爾有輕微智障,傑裏米亞智力發育遲緩,有可能患有自閉症。至於漢娜的門牙,是因為她自己摔跤磕掉了。兩人都說從沒有虐待過孩子,至多就是讓他們思過不超過五分鍾。簡認為自己和莎拉常常被誣陷,實在是因為大多數人不能理解她和莎拉組成的這個家庭的特殊性。

 

醫療專家檢測發現,六名孩子除了傑裏米亞之外,都身體發育嚴重落後於同齡孩童。專家建議兒童保護組織工作人員持續關注這幾個孩子,每六個月做家訪。

 

工作人員調查的結論是:證據不足,無法立案。

 

201412月簡帶著孩子們到波特蘭市參加集會抗議大陪審團拒絕起訴殺死黑人青少年的白人警察。德文特按照簡的指示請求維持秩序的警察給自己一個擁抱。德文特眼含熱淚,他是在為死掉的黑人青少年難過,為簡對自己的一步步控製害怕,還是想要向外界求助?如今要了解他當時的想法已經不可能了。

這張照片引起了全國關注,有人對此感動不已,認為不同種族可以跨越界線以愛治國,有憤世嫉俗者認為這就是安排好的表演。德文特在和警察擁抱前已經在哭,他害怕的是現場那麽多人。各大媒體對簡和莎拉的家庭有了報道的興趣,他們向兩人邀約均被簡拒絕,她說不想要孩子們受到外界過度的好奇心的打擾。她的Facebook上寫著:“孩子們本來就是從非常脆弱和困難的環境長大,我們必須要盡最大努力保護他們,不要讓他們再因為他們的過去受傷害。”可想而知簡的粉絲們見到這條狀態對她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2016年民主黨候選人伯尼桑德斯到家鄉俄勒岡州波特蘭市拉票,與希拉裏克林頓競爭。猜猜誰帶著孩子們穿上藍色的T恤到現場支持,誰被工作人員選中站在他身後拍競選照?未來可期,許你一個將來——不知道個個營養不良瘦得嚇人的孩子彼時心裏的未來是怎樣的。

 

華盛頓州
2016年下半年簡減少了Facebook的狀態更新,2017年上半年她通過Facebook告知自己,莎拉和孩子們搬到了華盛頓州,等安頓好會邀請朋友來家做客。沒有朋友受到邀請,11月一位朋友在演唱會遇到簡一家,和莎拉聊了幾句。她看上去很累。她也的確很累,除了孩子們的補貼,全家八個人隻有她一個人的收入。她經常周末也工作好多賺點兒。

(2016年7月簡的Facebook更新)

(2017年8月簡在Facebook上慶祝和莎拉的18年紀念日)

(2018年簡貼出的 阿比蓋爾)

再就是戴娜和布魯斯直到2017年10月才和簡說上話,才見到一家八個人。2018年3月德文特向她們要食物,共十次。戴娜報警後社工幾次上門都沒能見到簡,莎拉和六個孩子,26日早上戴娜出門發現簡的廂型車已經不在車位上,旁邊的擋土牆還被撞翻了,她們匆匆離開。

 

簡沒有在Facebook上記錄最後的這次旅行。她和莎拉的手機信號最後出現在華盛頓州經過俄勒岡州一路往南到加州的路上。莎拉24日早六點應趕到工作的店裏開門,淩晨三點她給同事發短信說自己生病了。25日簡和莎拉一家墜崖地附近的超市監控出現了戴著眼鏡穿著帽衫的簡,她買了香蕉,胡蘿卜,牛肉意麵,全麥麵包,麥片餅幹。

 

在Facebook上簡和莎拉帶著孩子們吃素食——又一個讓人稱讚的好習慣。這一點稍後會再提到。

 

26日還沒見到莎拉來上班的同事打電話請求協助調查莎拉行蹤,華盛頓州兒童保護組織的工作人員因為聯係不到簡一家也撥打了911。兩小時後德國遊客在離距簡最後出現超市25分鍾車程的懸崖邊看到墜落崖底的廂型車。

 

 

光明的未來

法醫和警方展開了持續數月的調查。車內和附近首先發現簡,莎拉,馬科斯,阿比蓋爾,傑裏米亞的屍首。在車內的簡和莎拉都沒有係安全帶。兩周後席葉拉的屍體被衝上海灘。再之後漢娜的一隻腳被衝上岸。

 

簡體內的酒精含量為.10%,加州的酒駕上限為.08%。莎拉和孩子們體內發現了苯拉海明(抗過敏藥,可導致嗜睡)。

 

鑒證人員還原了一家人的最後時刻,簡開著車衝出高速,在路邊加速一直將車和一家人開下懸崖。
一家人最後的家裏整理得井井有條,不像有六個孩子生活過的痕跡,根本不像有孩子存在過。房子才剛裝修過,簡在Facebook上貼過孩子們鋪地板,刷牆的照片。家裏沒有一幅相框一張照片,隻有兩張單人床和一張床墊。沒有玩具,隻有幾盒桌遊和一些書籍。

但警員們找到了大麻,17瓶酒,在冰箱裏塞得滿滿的是午餐肉,新鮮牛肉,熱狗,雞肉。素食熱愛者簡的冰箱裏全是肉食,孩子們全都營養不良。

 

看著簡貼在Facebook上的照片,一家人幸福四溢,那樣燦爛的笑容怎麽可能偽造,再回到現實,隻覺得分裂。她們真的快樂過嗎,幸福過嗎。簡和莎拉有了“受害者”心理,通過不斷強化外界對“同性戀”和“黑人少數群體”的排斥和歧視,為自己虐待孩子的行為找到借口。完美和幸福都是她們尤其是簡給自己布置的作業,她活在幻想的模範生活裏,成了拯救弱小孩子的英雄,並要求孩子們和她和莎拉一起繼續營造這個幻象。 

他們是席葉拉,德文特,漢娜,傑裏米亞,阿比蓋爾,馬科斯。

 

席葉拉12歲,德文特15歲,漢娜16歲,傑裏米亞14歲,阿比蓋爾14歲,馬科斯1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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