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實錄017

來源: YMCK1025 2019-10-12 07:33:10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8259 bytes)

為了誘捕嫌疑人,我和消防員在他家放了把火 | 重案實錄017

真是臉叔 蒼衣社 2 days ago

*【蒼衣社】刊發的都是半虛構故事

【重案實錄】是刑警劉星辰在蒼衣社開設的故事專欄,記錄了他在重案隊十年期間參與和破獲的各種重案、大案、奇案,旨在讓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線刑警的工作,同時在故事中伸張正義、讀懂人性、獲得警示。

由於涉及機密和隱私,作者對一些細節進行了模糊處理,部分情節有所改動。

大家好,我是臉叔。

發稿前我看見劉Sir在朋友圈發了個風快遞,使命必達,還配上了激動到暈厥的表情,一瞬間覺得有點恍惚,不知道這國慶假期到底是過完了,還是沒開始。

一問才知道,他們國慶沒有放過一天假,每天淩晨4點就開始執勤,他到現在才看上閱兵的視頻。就這樣,劉Sir也是按時交稿,叔真的是感動到不行,咱們人民警察要不要這麽靠譜!

驚喜預告,留個言,點個「在看」,今晚可能就是你離劉Sir最近的一次。

 

這是 重案實錄 的 公刑重字017號 案件

本期案件:尋槍案

時間:2010年

地點:羅澤市(化名)

人物:劉星辰、狐狸、宋隊

全文10453字,閱讀約需11分鍾

今年過年很晚,初春了,在街上的角落裏還不時地看到鞭炮殘渣,兩邊還未開業的店鋪讓人還沉浸在過節的氣氛中。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桌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抵消了從窗戶縫隙中呲出的絲絲涼風,我抿了一口茶水,靠在椅子上享受這片刻的悠閑時光。
正月十五之前,是我們為數不多能閑下來的時候,很多人回家過年還沒返城,人少了,案件自然也少。
正在我樂得清閑的時候,一個同事一把推開門跑了進來,衝著我喊:“就剩你一個人了?
刑偵大隊是棟五層樓,沒有電梯,一樓是值班室,每天輪崗值班,他一口氣衝上了五樓,累得滿頭大汗。
“出什麽事了?”我問。
“發案子了,在海景酒店後麵,指揮中心直接派發警情到咱們這兒,你趕緊去看看。
聽完這話我心頭一緊,指揮中心直接派警到我們大隊,說明案子肯定很嚴重。正常來說,市局110指揮中心會根據案發地點分派到所屬派出所,像這種直接分派到分局刑偵大隊的案件少之又少,如果有,就是嚴重的惡性案件。
“什麽案子?指揮中心怎麽說的?”我一邊穿外套一邊問。
“是槍案……你去看看吧,具體我也不清楚,估計派出所也接到通知了。
槍案!我太陽穴咯噔一跳,好多年沒遇到槍案了。
十年前槍擊案還比較多,夜場和迪吧時不時的就會有槍響,那時候土槍管控不嚴,很多人喜歡在腰間別著一把“土炮子”。那種槍就能打一發子彈,用的是散彈珠,一扣扳機碎彈像天女散花一樣飛出去,打在人身上全是血洞洞,但不至於要命。

氣槍子彈
後來經過嚴打整治和槍支收繳,已經很少能見到涉及槍支的案件了。但現在槍案的性質越來越嚴重,隻要動槍必出大事,所使用的子彈也從石子彈珠變成了經過打磨的鐵片鉛彈,一打一個窟窿,非死即殘。
我一邊往海景酒店趕一邊給隊裏的人打電話,通知大家集合。發案後,我們會按照樹狀的聯係關係通知同事。值班室先通知我,我通知兩個同事,兩個同事再負責通知其他人,這樣很快人員都能到齊。
我與派出所的警車幾乎同時趕到現場,海景酒店的小路上圍了很多人,我下車將人群疏散開,看到中間躺著一個人。那人眼睛還是張著的,眼球上翻露出眼白,鼻子和嘴角都是血,我上前探了探,人已經死了。
人躺在樓道外的路上,頭朝裏腳衝外,看樣子是向後麵跌倒的。地麵上還有一個血印子,是倒下後掙紮扭動的痕跡。
死者穿著一件皮大衣,襯衫領子下還有毛衣料子,衣服挺厚,我隱隱地看到皮大衣上麵有幾個翻毛的小孔,應該就是子彈射中的地方。一共三個孔,兩個在胸口,一個在腹部。
我幫著所裏的人用警戒帶將現場圍起來。這時救護車也來了,人已經死去多時,救護車直接把人拉到了屍檢中心。
屍體被抬起來的時候,我注意到地上沒有多少血。人被擊中後倒在地上,後背沒有被擊穿,血從前胸湧出來,被厚厚的衣服吸收,隻在屍體周圍留下了血印痕。
把現場交給技術中隊去處理,我去找案發現場的第一人,也就是報警人。
報警人在旁邊的一個便利店坐著,看樣子被嚇得夠嗆。
報警人說他就住在現場旁邊的那棟樓,今早他下樓還沒走出樓門的時候,就聽見“啪啪啪”三聲響,像放鞭炮的聲音。本來沒出正月不算過完年,他還以為是誰家在放鞭炮。等走出來他才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他去看發現人已經沒氣了,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沒看見開槍的人,他也不敢留在現場,跑到這個便利店才打電話報警。
“你聽見三聲響?確定是槍響嗎?”我問。
“當時我還以為是放鞭炮,也沒注意,後來看到人倒在地上,再回想起聽到的聲音,我才覺得是槍聲。
槍聲和鞭炮聲確實有點相似,尤其是沒聽過槍響的,發出來的聲音和二踢腳炸響的聲音差不多,但是槍聲波段比較特別,在封閉室內回音很大,但在室外反而沒那麽明顯。
“你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嗯,我當時也害怕,我怕凶手就在附近,再把我也一槍幹掉……”
“你看見開槍的人了嗎?”我又問。
“沒……沒看見。”報案人戰戰兢兢地回答。
現場還在進行勘驗,我回到大隊,被害人隨身攜帶的物件有身份證,我用公安網查詢了一下,被害人是一名醫生,姓林,今年三十九歲,未婚。
難道是醫患糾紛?我查了下被害人的個人信息,隻有短短幾行,寥寥的幾次出行,連開房記錄都沒有,很普通的一個人。
我看了下他的隨身物品,一個夾包裏麵有身份證、錢包和一些文件。錢包裏有醫院的飯卡,醫療資格證,銀行卡和一些會員卡,現金一共不到一千塊錢。凶手對他攜帶的東西沒有任何興趣,應該不是謀財。
死者的手機沒有密碼,我打開後查看通話記錄,最近的一個電話是昨天的。他被害的地方就在住所的樓下,說明凶手可能知道他的活動習慣,就在樓下蹲守。
我將手機合上,這個案子完全沒有頭緒,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
凶手埋伏在死者樓下,說明對死者很熟悉,至少盯了一段時間;從殺人動機來看,不是謀財,可能是尋仇,也可能與死者的工作性質有關;使用的凶器是槍械,現在對槍械管理極其嚴格,可以從這個渠道進行調查眾多的可能,每一條都會延伸出更多的調查方向來。
不久技術中隊做完現場勘驗返回,我們開了一個碰頭會。
“現場未發現有效的線索,附近也沒有監控,凶手應該是蹲守在樓下等著林醫生,至於使用的是什麽槍械要等李法醫那邊把子彈取出來才知道。
“子彈全在身體裏?”宋隊問。
“應該是,冬天衣服穿得厚,雖然是近距離射擊但是很難穿透人體,我們沒在現場附近發現任何彈痕,連跳彈的痕跡都沒有,從足跡上也看不出什麽情況,早上進出的人比較多,無法斷定哪一個是凶手。
“李法醫解剖還需要點時間,咱們別等了,先開始工作吧。星辰,死者單位這一塊就交給你了,這種案子十有八九都是尋仇的,你去查查看他在單位和誰有矛盾。”宋隊對我說。
“狐狸,你去把這幾個夜場的老板都喊來,問問他們最近對槍的事有沒有所耳聞。他們平時一個個裝模作樣,像社會大哥似的,今天要搞一把槍,明天能買一挺炮的,現在真出事了,讓他們安排人查一查,探探口風。
槍是一個很敏感的詞匯,雖然很多人喜歡吹噓自己有槍,但那都是嚇唬人的,真正能搞到槍的人很少。宋隊應該有幾個懷疑對象,都是一些混社會的人物,槍支有可能是從他們那裏流出來的,借著這個機會,我們也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被收繳的槍支
“黃哥,你從死者的周邊開始查,尤其是他的手機通話記錄,凶手能在他家樓下守著,說明肯定和他有聯係,說不定手機裏的電話就有凶手的。
宋隊一個個地分派任務,安排完我們後,對著另外兩個重案隊說:“二隊去一組人,找死者的家屬談一談,如果真的是有人報複他,他的家屬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必須把他的底細查清楚。
“三隊去一組人,負責詢問死者住的這附近的人。每一戶人家都要問一遍,這個凶手很可能從早上就守候到現在,如果有人出來肯定會和他打照麵,現在距離案發才過了三個小時,可能有人見過凶手。
宋隊安排好人手,我們刑偵大隊三個重案隊全部參戰,開始偵破這起持槍殺人案件。
我來到東海市第三人民醫院,到了我才知道,這個人雖然是一名醫生,但並不是看診的醫生,而是負責死亡患者管理的,說白了就是管停屍間的。
停屍間一共是兩個醫生在職,正常是一天一個人輪著值班,但是醫院的停屍間和殯儀館的不一樣。醫院停屍間很少使用,在病患者去世後通常都直接聯係火葬場,甚至都不用拉到停屍間,所以這兩名醫生基本不用天天來上班。
兩個人是輪流值班,平時相互很少見麵,可以說死者平時是自己一個人工作,不存在什麽糾紛。
我找到醫院辦公室的領導,說明了我的來意,院長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後告訴我小林這個人很不錯,應該不會有什麽仇家。
小林的父親也是醫院的大夫,小林沒考上醫科大學,但畢業後自考了醫師資格證,因為他父親的原因,醫院給他安排了一個行政管理崗位。等到後來停屍間有一名老同誌退休了,又把他調到這個部門,他在這裏幹了快五年了,沒有任何異常情況。
“他在這幹活會不會與患者產生什麽矛盾?”我問。
“矛盾?他這裏遇到的都是病死的人,哪有什麽矛盾,有矛盾也是去找主治醫生鬧,不可能有人來鬧他。
“他這個工作也是和病患者家屬接觸的,會不會有家屬因為患者死了遷怒於他?
“來,我帶你去看看他工作的地方你就知道了。”院長起身帶我來到小林的辦公室。
小林的辦公室在醫院的一個角落,緊靠著後山,窗外隻有一堵牆,牆外則是醫院後山坡,上麵已經沒有綠色了,全是水泥砌成的石牆。
“他平時就在這辦公,主要是負責與殯儀館聯係。一般死者家屬來這裏找他,他負責開具醫院的證明,如果家屬需要他就幫忙聯係殯儀館,如果不需要家屬就自己把人拉到殯儀館。早些年還有人糾結屍體放在一層還是二層,現在屍體連停屍間都不進,哪會有什麽矛盾。
“一層二層是什麽意思?”我問。
院長帶著我來到地下一層,棕色鐵皮大門上麵寫著“停屍間”三個字,站在外麵都能感覺到有絲絲涼氣滲進衣服裏。
院長找人把門打開,我們進了停屍間。一個挺寬敞的屋子,裏麵有四五盞白熾燈照明,空調的寒氣吹在燈管上,把照出來的光變成了藍白色。靠著牆是停屍櫃,一共三層的大抽屜。
“就這櫃子,以前有人特意要放在最上麵,現在都沒這種要求了,人死了都不用送到這裏,直接就拉到火葬場了。”院長指著大櫃子說。
所謂的一層二層是櫃子的層數,這種長條的抽屜一共三層,最上麵和我頭一般高,把屍體抬上去還挺費勁,中間的最好,下麵的和地麵平行,基本沒人會用。
“現在這裏已經不放屍體了?”我搓了搓胳膊上的一排雞皮疙瘩。
“我看看,應該還有……正常在醫院病故的都不在這裏放,隻剩下幾具無名屍,嗯……現在還有兩個。”院長推了下眼鏡,低頭看櫃子上的銘牌。
“無名屍?
“對,有時候發現屍體沒查出來身份的,公安機關都是委托我們保存,等到一段時間之後統一進行火化,你不知道?”院長反問我。
“我還真不知道,我是重案隊的,無名屍處理這塊不是我們管。
“對,我想起來了,當時是治安大隊和小林溝通的這件事。這樣吧,小夥子,小林現在出事了,這還剩兩具屍體,到時候你幫忙聯係下屍體的火化事宜吧,反正你們都是一個係統的,現在醫院人手不夠呀。
我眨了眨眼看著院長,轉念一想,這也算舉手之勞了,治安大隊在局裏辦公,我也經常去局裏,幫著醫院跑個手續而已,也不麻煩,便應承下來。
“這兩具屍體的手續應該都在小林辦公室的抽屜裏,這事就拜托你們了。
院長陪著我返回小林的辦公室,把兩具無名屍的手續給我。我無可奈何地笑笑,難怪他陪著我轉這麽大一圈,看似是配合小林的情況進行調查,其實是想把小林剩下的工作找一個接手的人,這一下直接把無名屍轉給我們公安局了。
我看了下院長,他眼鏡白光一閃,特別有漫畫人物的樣子,一副老謀深算的派頭。
小林的同事今天休息,我讓他直接去刑偵大隊,我們聊了一下午,沒有任何收獲。他和小林是兩班倒,沒什麽交集,飯都沒在一起吃過。
到了晚上,幾組人馬紛紛返回,得到的結果都差不多,沒什麽有用的線索。
狐狸找到了兩個混社會的人,他們說手裏的槍早就扔了,沒有借給別人,而且他們的槍是五連發獵槍改裝的,一開槍子彈崩得到處都是,不符合現場情況。
黃哥把死者的手機聯係人情況都摸排了一遍,除了沒聯係上的之外,其餘都是很普通的人,有死者的同事、親人、同學、朋友,單純從電話名單上來看,沒有出現過與死者有矛盾的人。
二隊的人去找死者家屬,小林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家裏除了母親外,還有個姐姐。小林的父親留下兩套房子,一套給小林,一套給她,家庭關係很融洽。他的姐姐說,小林一周回一次家,都很正常,也從來沒聽小林說過和誰有矛盾。
三隊的人把小林住的這棟樓能找到的人都問了一遍,沒人發現今早樓下有什麽可疑的人。根據這棟樓裏的人上班時間來看,小林從家裏走出來的時候正好是一個空窗期。
聽完大家的匯報,還是毫無頭緒,宋隊點起一根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差不多把煙頭燃了三分之一。最後宋隊定下來,明天繼續調查,還是按照之前的安排,隻不過要更加細致,更加嚴謹。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返回到醫院,找醫院和小林有接觸的人一個個地談話,希望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直到晚上,我把負責一層打掃衛生的保潔人員詢問完之後,整個醫院認識小林的人我都問了個遍,依舊毫無所獲。
“咦,劉警官,你還在呀?調查得怎麽樣?有線索了嗎?”院長從電梯裏出來正好看到我。
“唉,沒有,一點線索都沒有。”我歎了口氣回答。
 “我相信你們肯定能將罪犯抓住,為小林討回公道。劉警官,還有那兩具無名屍的事你別忘了,幫忙聯係一下。”院長又提醒了我一遍。
我心裏暗暗吐槽,現在哪有功夫管什麽無名屍,當務之急是找到凶手,現在距離案發已經過了快四十八小時了,黃金破案時間就要過去了。
正想著,宋隊來電話了,讓我馬上回單位,我衝院長擺擺手,匆匆離開了醫院。
會議室裏大夥都在,一個個麵色凝重,坐在最中間的不是宋隊,而是曲局。宋隊在一旁連煙都沒抽,看到我進來了,示意讓我快坐下。
“你把情況說下。”曲局對李法醫說。
“在死者體內提取了三枚子彈。這三枚子彈分別擊中胸部和腹部,其中一顆子彈打在心髒上,導致死者死亡。三枚子彈是7.62mm的子彈,擊發的槍支應該是六四式手槍。

六四手槍
大家大吃一驚!六四式手槍是我們警用配置槍,市麵上根本沒有,能使用這種槍的人隻有一種,那就是警察。
 “有沒有仿製的可能?”宋隊問。
曲局敲了敲桌子,“這個事當天我就知道了,為什麽今天才開會說,就是因為我派李法醫去了中國刑警學院落實這件事。現在市麵上隻有仿製的五四式手槍,沒有六四式手槍。而且六四式手槍用的槍彈比較特殊,五四沒法擊發,所以凶器肯定就是六四槍,就是咱們用的槍!
會議室裏沒有一個人敢吱聲,大家都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現在怎麽辦?凶手一共擊發了三枚子彈,咱們是不是要把全局的槍支子彈清點一遍?”宋隊問。
“不用,現在已經有結果了,你繼續說。”曲局對李法醫說道。
李法醫點點頭,“我去中國刑警學院對提取出來的子彈進行了鑒定,現在已經出結論了,彈痕劃線已經固定,目前正在比對市局槍庫的信息。
“彈痕劃線是什麽?”宋隊問。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彈痕我知道,是子彈擊中後留下的痕跡,那劃線又是什麽?
“每一支槍的彈膛都不一樣,當子彈從彈膛裏射出來的時候,由於彈膛內部的構造會造成一定的劃痕,這種痕跡並不是固定的。一支槍在經常擊發的情況下因為彈膛不停地被子彈摩擦,子彈上劃線就會變化,但是咱們公安機關的槍支擊發量很少,所以子彈劃線基本是固定的。”李法醫說。
曲局不慌不忙地說:“每支槍在公安機關配發前都會做一份彈痕劃線的記錄,也就是說,咱們可以通過對擊發子彈上的劃線來進行反向推導,找到擊發的這支槍!
 “那現在查到槍了嗎?”黃哥問。
“彈痕劃線檢測結果出來了,李法醫拿回來一堆數據,對著這些數據比對就能找到槍。”曲局說。
“對,咱們公安機關的槍擊發率不高,彈痕劃線基本和配發的時候一致,找出來不難。現在已經鎖定這支槍是在咱們分局,具體是哪一把正在落實。
大家夥都是麵麵相窺,這支槍是我們分局的,那凶手很可能也是我們分局的,警察的配槍隻有警察能拿到……
 “這件事先保密,查清楚後,無論是誰,隻要犯錯決不能姑息!”曲局頓了頓,“從現在開始,這個案件由宋隊負責,所有的情況必須向他匯報,他直接向我匯報。每個人隻對自己的任務負責,不要相互打聽,也不要到處宣揚,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現在案件的性質發生了變化,警用槍支都是配發給值班警察,找到槍支再結合案發時間就能找到當時配槍的警察,這名警察就成了嫌疑人,即使不是他開槍至少也是同案犯。
曲局要求所有人待在單位,開始分派任務。大家一個個被單獨叫到屋子裏,然後領好任務出去了,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偵查持續了兩天,沒有分派給我任務,我像被遺忘了一樣,也不知道案件進展的如何。隻看見有人不時在宋隊的屋子裏進進出出,至於宋隊,他已經兩天沒出屋了。
第三天中午,我被宋隊喊到辦公室,在裏麵的還有狐狸和黃哥,宋隊拿出一張人員信息,讓我們把這個人抓回來。我拿起來一看,這個人叫陳海東,東海市本地人,三十九歲,無業。
“為什麽要抓這個人?他和槍擊案件有關係?”狐狸問。
“你廢話怎麽這麽多,保密原則你不知道嗎,讓你去抓你就去抓!”宋隊沒好氣地說。
我們來到陳海東登記的住址,發現房子已經被租出去了,租房子的是兩個外來戶。
我和黃哥通過社區找到了租客,打算通過他們把陳海東找出來。從宋隊的口氣裏我知道陳海東肯定涉及到案件了,現在槍擊案傳得滿城風雨,陳海東如果知道警察在找他,肯定就會逃之夭夭。
這時狐狸出了個主意,讓兩個租客給陳海東打電話,就說家裏失火了,讓他趕緊回來。
“這謊話說得也太假了吧?如果陳海東比較謹慎,給鄰居打個電話一問不就露餡了嗎?”我說。
“那咱們就做得真實點,你警官證帶了吧?跟我來。”狐狸說
狐狸把我拉到附近的消防隊,出示警官證請求他們幫忙。消防隊一聽配合警察抓人立刻答應了,兩個消防員開了一台麵包車和我們一起出來。
這是台運兵車,雖然沒有救火設備,但是車子和消防車的顏色一樣,上麵還噴了“消防”兩個大字,車頂也有警燈。

和消防員打了個配合
到了現場後,我們把警笛和警燈打開,在陳海東的房子窗戶邊燒了些紙,弄出煙霧,然後讓兩個租客一起給陳海東打電話,告訴他家裏著火了。
不到十五分鍾,陳海東匆匆出現,直奔消防車跑來。到了車前,我們兩個人把車門拉開,將陳海東一把拽到消防車上,揚長而去。
在車上,我打量了下陳海東,一副弱不禁風病嘮嘮的樣子,真是沒法想象他能和槍擊案有關。
回到隊裏宋隊又派發任務,讓我們問清陳海東在三天前案發時的動向。
陳海東配合得不錯,問什麽說什麽。他說案發時他正在一家棋牌室打麻將,從晚上開始打,一直打到第二天上午才結束,沒有作案時間。
“你給我說實話!那天你到底幹什麽了?”狐狸有些不耐煩地追問。
 “我真的是在打麻將,棋牌室的人都能給我作證,那天我還輸了一千多塊錢……”陳海東哭喪著臉說。
我們連哄帶罵折騰了四十多分鍾,陳海東一口咬定自己當時就是在打麻將。
“情況怎麽樣了?”宋隊推開審訊室的門問。
“他不承認,一直說自己在打麻將!
“嗯,他沒撒謊。
宋隊一開口我們都有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忙乎一頓抓回來一個沒有作案時間的人?
 “你說說你都和誰一起打麻將了?”宋隊開始親自審問。
 “晚上我和謝康,王學亞,還有個人不知道叫什麽名,一起玩的,謝康和王學亞都能為我作證。
 “再沒有別人來玩了嗎?”宋隊問。
 “還有邢誌武,他是快天亮的時候來的。”陳海東小聲說。
邢誌武就是我們的同事,我們都知道他平時喜歡打麻將。
“他那天應該是值班,沒換衣服直接穿著警服來的?”宋隊問。  陳海東點了點頭。
“期間有沒有人離開?”宋隊又問。
“那個新來的離開了一會兒,邢誌武來了之後他把位置讓了出來,看了會兒就走了,然後早上的時候又回來了。
“那個人叫什麽名?
“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見到他,王學亞和他認識。”陳海東回答。
“是不是這個人?”宋隊掏出一張照片來,陳海東看完後點了點頭。
宋隊把我們拉到旁邊的屋子,向我們講述了案件的具體情況。
“經過這幾天調查事情基本明白了。通過彈痕劃線我們找到了槍,槍是值班的配槍,案發時是邢誌武值班。曲局已經找過邢誌武了,他對槍擊案完全不知情,也不認識小林,但是承認自己在值班的時候去打麻將了。現在看來,他的槍是在打麻將的時候被人偷了又還回來,槍最裏麵的三發子彈被調換了。
“子彈被調換了都沒發現?”黃哥有些吃驚。
“彈匣最裏麵的三顆子彈被換成了鐵片,換班交槍的時候誰也不會把子彈全退出來檢查一遍。
“這個罪犯計劃得也太周密了吧?他們怎麽能知道老邢喜歡打麻將?還知道他值班,把他哄出來打麻將?”黃哥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隻有把人抓回來審訊了。星辰,你給他做份材料,狐狸收拾下東西,準備出差,現在那個人應該跑到北邊了。
宋隊帶著八個人出發了,臨行前我知道要抓的人叫杜文輝。這個人有很多飛行記錄,每個月都飛往不同的地方,另外還有九次出境記錄。其中有兩次飛行記錄的同行人中有一個叫杜文光的,與他就差一個字。
三天後宋隊在黑河將人抓住。我去火車站接站,看到黃哥脖子上貼了一圈膏藥,便問他怎麽搞的?
黃哥告訴我,他們和當地的警察一共十多個人在一個飯店前後分開附近蹲守,在杜文輝出來的時候上去抓捕,結果一次上去六個人竟然沒能將杜文輝控製住。
黃哥是第一個衝上去的,從後麵一下子摟住杜文輝的脖子,正常來說,一把勒住脖子然後往後使勁拉拽,一般人肯定就倒下去了,但是黃哥摟住杜文輝的脖子之後,就像摟在一根電線杆上一樣,杜文輝這個人完全沒受到任何影響。
杜文輝拚命反抗,黃哥掛在他後背和他撕扯起來,直到在四周蹲守的人都衝過來,十多個人才把杜文輝徹底控製住,黃哥的脖子也扭傷了。
我把罪犯從黃哥手裏接了過來,杜文輝看著不壯,但我用手壓住他胳膊的時候才感覺他的肌肉硬邦邦的像鐵塊一樣。
“這人狀態怎麽樣?”我問黃哥。
這也是在審訊前了解下罪犯的情況,為審訊計劃做準備,宋隊讓我負責對杜文輝進行審訊。
“在火車上往回走的時候,沒等我們問就交代了,說自己殺人了。”黃哥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這就交代了?從他拚命反抗的情況來看,我以為會是一個咬死不鬆口的罪犯呢。
“在火車上不方便,我們沒讓他多講,你仔細問問吧,應該問題不大。”宋隊說。
正常來說第一審材料很重要,尤其是這種槍擊殺人案。隊裏審訊高手林立,一般輪不上我,這次能讓我做審訊,說明這個人交代得不錯,審訊沒什麽難度。
和我預測的一樣,杜文輝交代得比我要問得還仔細。
他說在東海市待了一段時間,認識了王學亞,通過王學亞認識了邢誌武,三個人經常在一起打過麻將。這次麻將的局是杜文輝聯係的,從晚上他就一直給邢誌武打電話,最後邢誌武忍耐不住,在淩晨兩點的時候過來了。
邢誌武之前沒過來是因為在值班,淩晨兩點沒什麽事,麻將社又是在派出所的轄區,他按捺不住就過來過過手癮。
杜文輝見誌武來了,起身把位置讓給邢誌武。邢誌武有點胖,打麻將的椅子又不是很寬敞,他覺得槍別在腰上硌得慌,就順手解下來放在了旁邊。杜文輝趁邢誌武一門心思打麻將的時候,把邢誌武的槍拿走了。
杜文輝拿到槍之後,來到小林家樓下,給小林打電話讓他出來,等小林露麵後,他就連開三槍將小林打死。然後把剩下的彈全退出來,將三塊鐵皮放到最裏麵,上麵用子彈蓋住,這樣看彈夾還是滿的。
彈夾側麵有條縫,正常來說能看到倒數第二顆子彈,擊發後彈簧會一點點上升,當開兩槍之後就能通過這條縫看到彈簧了。但是杜文輝把暗黃色鐵皮片裝在最下麵,代替子彈把彈簧壓在最下麵,從縫看去黃色的鐵皮片和子彈沒什麽區別,不仔細看都會認為彈夾是滿的。
隨後杜文輝麻將社,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邢誌武的槍放了回去。杜文輝還說他當時特意戴了一副手套,所以槍上沒有他的指紋,手套直接扔進垃圾箱裏,現在已經找不到了。
審訊材料很快便完成了,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切簡直太順利了,杜文輝簡直太配合了,犯罪過程講得頭頭是道。
“你為什麽要殺小林?”我問杜文輝的犯罪意圖。
“小林和我女朋友有一腿,被我知道了,我就做了他。”杜文輝很平靜地回答。
我們通過交通監控看到杜文輝車輛的蹤跡,和他供述的時間相差無幾。

天網係統
杜文輝從一開始回答我的提問就語言清晰,邏輯連貫,唯獨在我說小林沒有女朋友的時候,他愣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瞬間,神色立刻恢複過來,說他們是暗地裏搞在一起的,我們當然查不到。
我在審訊中又發現一個問題,杜文輝說他給小林打電話讓小林下樓,但小林的手機在被害當天根本沒有通話記錄。
我問杜文輝手機哪去了?杜文輝說和手套一起扔掉了。
這明顯是在撒謊。他到底在掩藏什麽,我不得而知,但好在案子破了,人被抓住,犯罪細節與現場也吻合,杜文輝的供述與我們掌握的情況也沒什麽大出入。
對於還有好幾起命案沒偵破的重案隊來說,實在無暇去深究杜文輝言語中的這些漏洞。
至於邢誌武,他背了一個大處分,還被關了一個月的禁閉。
在這起案件偵破後不久,我接到了院長的電話,他問我怎麽還沒把那兩具無名屍運走。我無奈笑了笑,心想這個案子我沒參與多少,可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卻攤上不少。想到死者為大,我便應承下來,決定幫了醫院這個忙。
無名屍處理很簡單,需要我們公安局先進行認定,確定不是案件後再由治安大隊登記備案,登報一個月後拿著醫院和治安大隊的手續去火葬場辦理火化。
我拿著醫院的屍體保存手續去治安大隊辦理手續,可是我翻遍了治安大隊的底賬,也隻找到一具無名屍的登記。也就是說,現在醫院裏保存的兩具屍體,有一具根本沒經過公安局的認定。
隻有經過公安局認定不是案件的屍體,才能當做普通無名屍處理,發現屍體死因有異後變成了刑事案件,我們就得偵辦,那麽這具沒有經過認定的屍體是怎麽回事?
我返回去問院方,沒人知道原委,院長告訴我所有的無名屍體都是小林負責。我急忙聯係李法醫對這具屍體進行檢查,雖然死亡之間較長,但屍體保存得當,情況還不錯。
經過仔細的檢查,李法醫在屍體身上檢查出一處傷口,很細膩的刀傷,將屍體從外皮到肌肉完全割開,傷口一直深入到體內。
我在陪李法醫檢查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檢察院打來的,他們告訴我了一個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杜文輝在批準逮捕後全盤翻供。
杜文輝稱當時他車上還有一個人,小林是這個人殺的,但杜文輝不認識這個人,案件與他沒有直接關係,這個人隻是委托杜文輝想找把槍來摸一摸。
在我們提取的證據中,槍上並沒有發現杜文輝的指紋,僅有的證據就是杜文輝的口供,雖然杜文輝在第一審中承認殺人,可是他以自己當時腦袋迷糊記不清為由,稱自己錄口供時都是胡說。
杜文輝稱還有一個人在車上,我們現在也沒法找到這個人不存在的證明,本著疑罪從無的原則,如果我們不能證明杜文輝在撒謊,那麽從現有的客觀證據出發,檢察院也不能認定杜文輝殺人。
我聽完後氣得差點把手裏的電話摔了出去。
僅靠口供是沒用的,必須要有客觀的證據,現在杜文輝就是在與我們豪賭,賭我們沒法查出當時他駕駛的車裏到底有幾個人。
其實這一點是我們疏忽了,在杜文輝被抓後痛快的承認殺人之後,我們並沒有對車輛繼續追查,隻是調查了杜文輝殺人後逃跑的軌跡。
我知道杜文輝駕車的路線,沿途有高清的交通監控,隻要證明車裏隻有他一個人,那麽他這種無稽之談的狡辯反而是能夠將他定為撒謊,從而變成認定他犯罪的事實。
“你們別急,我們現在就開始查,杜文輝殺了人肯定逃不過法律的製裁。”我暗暗握緊了拳頭對檢察官說。
剛掛斷電話,李法醫讓我去看屍體,他把那道細細的傷口拉開,用手指了指裏麵說:“屍體的肝髒不見了。
*文中配圖均來自網絡,僅用於補充說明。
 

—END—

作者 | 劉星辰

所有跟帖: 

社科定律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64351 bytes) () 10/12/2019 postreply 07:34:45

精辟:“當天上掉下餡餅的時候,地上也有個陷阱在等著你。。。” -yzout- 給 yzout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0/12/2019 postreply 11:07:15

(@!@)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1742 bytes) () 10/12/2019 postreply 19:53:32

哈哈哈,“老公,我錯了”。。。。 笑S我了 -七彩奶油- 給 七彩奶油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0/13/2019 postreply 06:59:57

:)社科定律收藏了,好好學習,謝謝(@ !@) -七彩奶油- 給 七彩奶油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0/13/2019 postreply 06:58:40

天天向上。^!^ -YMCK1025- 給 YMCK1025 發送悄悄話 (447 bytes) () 10/13/2019 postreply 09:5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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