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盡是武鬆和西門慶,就是不會有賈寶玉

世間盡是武鬆和西門慶,就是不會有賈寶玉 | 大家

劉曉蕾 大家 2019-07-18

 

 

 

                

 

武鬆、西門慶和賈寶玉,一個是英雄,一個是暴發戶,一個是貴族,都是容易被標簽化的人物。其實可以把這三個人,看成人性的三個麵相。

《水滸傳》、《金瓶梅》和《紅樓夢》,包含了整個中國。

 

 

先來聊武鬆。

 

《金瓶梅》裏的武鬆,跟《水滸傳》裏的武鬆,很不一樣。

 

繡像本金瓶梅,第一回是“西門慶熱結十兄弟,武都頭冷遇親哥嫂”,最先出場的是西門慶,“武鬆打虎”也被刪了。詞話本的開頭還是武鬆打虎,幾乎照搬《水滸傳》。顯然,繡像本知道主角是誰,知道怎麽講故事,更有文學的自覺。

 

西門慶和應伯爵在酒樓上看熱鬧,他們眼裏的武鬆是這樣的:“雄軀凜凜,七尺以上身材;闊麵棱棱,二十四五年紀。”尤其是“身穿著一領血腥衲襖,披著一方紅錦。”更是血色將至,風雨欲來。

 

《水滸傳》裏,武鬆是響當當的英雄。其複仇也是一氣嗬成,滴水不漏——得知潘金蓮與西門慶偷情,毒殺武大,遂掌握證據去報官,不成,殺之。

 

但在《金瓶梅》裏,事情就變了。武鬆要複仇,可是西門慶偷娶了潘金蓮,何九躲了,王婆嘴硬,西門慶也在眼皮底下逃了,武鬆一氣之下殺了李外傳,入獄……陰錯陽差,拖泥帶水。甚至延宕七年的殺金蓮,也變了味——彼時,西門慶已死,金蓮在王婆處等候發賣。他誆騙王婆,說自己要娶嫂嫂,“看管迎兒,早晚招個女婿,一家一計過日子,庶不教人笑話。”又拿出白花花一百兩銀子,王婆信了,簾內的潘金蓮,也心花怒放:可知好哩!

 

殺戮發生在新婚之夜,這是一場狡黠的圍獵。所以有人說,武鬆不是殺嫂,而是殺妻。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殺了金蓮和王婆,武鬆取走銀兩,把所有值錢貨打包背走,卻扔下親侄女在凶殺現場,倉皇奔向梁山。左看右看,都不是金聖歎筆下的“天人”武鬆。

 

 

武大原無女兒,迎兒是蘭陵笑笑生憑空添上的,這是神來之筆,簡直就是為了考驗英雄的——英雄連親人都不庇佑,況眾生乎?

 

哪一個武鬆更真實?那得看你對英雄有沒有執念了。

 

其實,即使在水滸的世界裏,英雄也很可疑。不妨來看武鬆的事跡:打虎、殺潘金蓮、醉打蔣門神、血濺鴛鴦樓……施恩好酒好肉款待武鬆,武鬆就幫其奪回快活林。而施恩和蔣門神屬於黑吃黑,沒正邪對錯,武鬆出手,是出於江湖義氣。請注意,義氣不是正義,即使有,也是個人正義,跟公義無關。

 

蔣門神、張團練和張都監陷害武鬆,武鬆大鬧飛雲浦,來找張都監複仇——殺守門人,殺倆丫鬟,殺當事人蔣門神、張團練和張都監之後,卻並未收手。張都監的夫人、丫鬟、親隨一個也沒放過,原文說他“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一百個也是死。

 

 

 

“又入來,尋著兩三個婦女,也都搠死了在地下。”中間有一幕,武鬆要割張夫人的頭,卻割不動,月光下舉刀一看,原來殺人太多,刀都砍出缺口了。

 

 

真是驚人的一筆!張都監被滅門15口,其中8個是無辜女性,再加上潘金蓮,英雄武鬆殺了9個女性,確實是梁山作風。

 

 

再看看《紅樓夢》裏,寶玉想到“賈璉之俗,鳳姐之威”,平兒側身其中殊為不易,不禁掉下淚來。而這9個女性被殺了,凶手卻被當英雄膜拜,一聲歎息。

 

《水滸傳》裏,暴力血腥是常態。李逵救法場,一路殺到江邊,死者十之八九是普通老百姓。閻婆惜、潘巧雲都被殺了,小衙內、一對小戀人也被李逵砍死了,還有李家莊、扈家莊的老百姓……命如草芥。梁山好漢信奉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從不尊重生命,就連自己的命,也可輕言放棄。

 

他們是亡命之徒,怒火衝天,殺氣騰騰,代表了人性中的某種破壞力。

 

 

對這樣的英雄,蘭陵笑笑生顯然充滿懷疑,他把傳統價值拆解得七零八落——修齊治平,成了酒色財氣;“桃園結義”、“管鮑情深”、“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在西門慶和他的結義兄弟麵前,成了笑話;西門慶招妓接待蔡禦史,一個說:“與昔日東山之遊,又何異乎?”一個說:“恐我不如安石之才,而君有王右軍之高致矣。

 

這畫麵太美,真替王羲之和謝安不平;謙謙君子溫潤秀才,卻好男風、喜偷窺,還告主子的密。

 

處處是價值的崩壞。英雄自然也經不起世俗生活的追問,露出了袍子底下的“小”來。

 

 

死於英雄刀下的吃瓜群眾,在《金瓶梅》的世界,做起了小生意。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們都是市井小民,討生活而已,原本就不該死。西門慶則從武鬆刀下逃脫,成了一方土豪,過得風生水起,性致勃勃。

 

他到底有多少錢呢?第79回,西門慶臨死前托後事——緞子鋪、絨線鋪、綢絨鋪,本錢多少;李三、黃四、劉學官、華主薄、徐四等人欠債多少,都有合同;印子鋪、生藥鋪多少;韓夥計、來保鬆江船上多少……這麽一算,家產有近十萬兩白銀,還沒算上房產。平均下來,年獲利一萬多兩,換算成今天的人民幣,大概500萬元,西門慶真是賺錢達人。

 

在《水滸傳》裏,西門慶偷雞摸狗為富不仁,是負麵形象,一刀被武鬆結果。但在《金瓶梅》裏,卻是最令人豔羨的成功者,甚至帶動了一大批人發家致富奔小康——賣水果的鄆哥、教踢球的圓社、理發的小周、唱戲的李銘、媒婆薛嫂們靠他賺錢,應伯爵成了中介,窮朋友常峙節也受其惠,韓道國們跟西門慶合夥做買賣,還拿到了股份。

 

讓他們來選跟武鬆混還是跟西門慶混,答案不言而喻。

 

世道變了,不再是武鬆們的地盤,而是小人物的世界了,活著才是硬道理。

 

在西門慶33歲的人生裏,金錢和權力共舞,美食和性致齊飛。他的發家很有意思,最初隻有生藥鋪,但生財有道,先後娶了兩房有錢的寡婦,開當鋪買小廝,又開了絨線鋪、綢緞鋪,成了清河縣首富;後來巴結上了蔡太師,當了副提刑,還結交宋狀元,接待巡按禦史。

 

第65回,六黃太尉在西門慶家接見各路官員。伯爵湊趣:“別說一位欽差殿前大太尉來咱家坐一坐,隻這山東一省官員,並巡撫、巡按人馬散級,也與咱門戶添許多光輝。”“哥就陪了幾兩銀子,咱山東一省也響出名去了。”伯爵是解人,他知道這個世界最看重什麽。

 

作為男人,西門慶無疑是開掛的——有錢有權,“狀貌魁梧,性情瀟灑”,潘驢鄧小閑。後期步步高升——東京蔡太師的幹兒子,清河縣公安局副局長,臨死前還被升正職。再加上男權製度加持,春風得意馬蹄疾,吃的用的,疊床架屋,堪稱明代博物誌。從潘金蓮到李瓶兒,從李桂姐到鄭愛月,從如意兒到林太太,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他喜歡熟女,不過從不霸王硬上弓,盜亦有道。勾搭潘金蓮,他搖著灑金扇,語言甜淨,定下計謀攻城略地;看上宋蕙蓮,開口許諾:我的兒,你若依了我,頭麵衣服隨你揀。還讓玉簫拿匹藍緞子給蕙蓮:爹要來房裏,跟你說話;瞄上了王六兒,差馮媽媽去探口風,拉皮條。

 

比胡天胡帝的韋小寶,體麵多了。

 

至於說他是“打老婆的班頭”,也並不準確。潘金蓮私通小廝,他拿著馬鞭子氣勢洶洶,很快被金蓮和春梅哄得消了氣。金蓮搶白他,他說不過,隻好嗬嗬笑了。包養的李桂姐偷接客人,他生氣發狠不上門,但後者打著旋跪下,賭個咒發個誓,也就算了;妓女鄭愛月,使一點小手段,他就被迷得團團轉。

 

西門慶一向被當成壞男人,其實他也是普通人,還有點膚淺。

 

他也有深情之時。李瓶兒快死了,他不顧道士的勸告,走進病人的房間,跟李瓶兒抱頭痛哭。李瓶兒死了,他痛哭流涕,嗓子都啞了,不吃不喝。還屢屢夢見李瓶兒,聽曲子也思念瓶兒,眼中落淚。

 

 

如今流行翻案風。有人說,西門慶雖花心浮浪,但對他的女人不錯,要錢給錢,要性給性,死了還這麽哭……簡直是一枚暖男。

 

先別急著感動。

 

當年他跟潘金蓮如膠似漆,一看見她,就像天上掉下來的,喜不自勝。武大死後,他卻忙著娶玉樓,足有兩個多月沒來看金蓮。金蓮相思入骨,咬碎銀牙。她是西門慶的女人裏,唯一一個對愛情有期待的。可惜西門慶娶了金蓮後,很快就包養了妓女李桂姐,又與李瓶兒隔牆密約,更有宋蕙蓮、王六兒……在失落、絕望和憤怒中,金蓮終於被內心的黑暗吞噬,再也不能回頭。

 

李瓶兒一心要安穩的婚姻生活,她不爭不搶歲月靜好,生下官哥後,更是賢良淑德。然而,她的死,西門慶卻難辭其咎。她病危,何老人說:“乃是精衝了血管起,然後著了氣惱,氣與血相搏,則血如崩。”這才是她的病因——第50回,西門慶剛得了胡僧藥,先去找王六兒,意猶未盡,又纏著李瓶兒不顧她來了例假。“精衝了血管”,其實是月經期同房導致的婦科炎症。

 

李瓶兒死後,他哭:好仁義的姐姐,你在我家沒過幾天好日子,都是我西門慶坑陷了你!這話倒也不假。他是一個粗心的男人——第61回,他喝醉了來找李瓶兒。瓶兒說身上未淨,讓他去別人屋裏。彼時,潘金蓮剛害死官哥,李瓶兒對其有很深的怨憤,西門慶偏說:我去找潘六姐。她坐在床上,拿起藥來,止不住撲簌簌滾下淚來。

 

唉,她愛的這個男人,情感如此粗陋,看不見她的眼淚,甚至都不知道她已病入膏肓,快要死了。

 

《紅樓夢》裏的呆霸王薛蟠也這樣,王熙鳳說他:對香菱也就圖兩天新鮮,很快也就看成馬棚風了;還有賈璉,在寶玉眼裏,他“惟知以淫樂悅己,並不知作養脂粉。”什麽是作養?就是愛,是看見,是懂得。西門慶哪裏懂這些!

 

薛蟠虐待香菱

 

瓶兒死了,西門慶痛苦萬分。半夜裏,卻把如意拉上了床。他的痛苦當然是真的,不過,寂寞也是真的,軟弱也是真的。

 

他不是好人,但也談不上有多壞,隻是一個現實的人。

 

所謂現實,就是不標簽化,不概念化,《金瓶梅》是真正的現實主義。書裏的人,個個欲望豐沛,攜帶著豐富的秘密和深淵,一言難盡。如果我們誠實一點,謙卑一點,是能從他們身上辨認出自己的:軟弱、粗陋、放任欲望,不懂得愛,不知道愛其實是尊重、接納和慈悲。

 

西門慶死在第79回。死前,欲望如野馬狂奔,收束不住。宋蕙蓮死了,有王六兒;李瓶兒死了,有如意兒,又有一個藍氏,嬌媚動人,恰如翻版李瓶兒,還有王三官太太……女人何其多哉!他先去找王六兒,又來到潘金蓮屋裏,酒醉中被灌了三粒春藥。七天後,西門慶下身流膿,聲若牛吼,喘息了半夜,死了。

 

水秀才為他寫挽聯:“生前耿直,秉性剛強;軟的不怕,硬的不降。常濟人以點水,恒助人以精光……”評點者張竹坡怕讀者看不懂,批曰:“作者視元惡大奸,直如一鳥而已。”意思是,西門大官人的一生,就是X器的一生,戰鬥的一生。

 

他就這樣活成了器官。西門慶的故事,就是欲望的故事。

 

蘭陵笑笑生讓西門慶縱欲而亡,比在《水滸傳》裏讓武鬆殺死,深刻得多。

 

偉大的小說,本質上都是寓言。

 

《金瓶梅》是,《紅樓夢》也是。《金瓶梅》告訴我們:欲望有它的豐美,也有它的邊界。但在《金瓶梅》的世界裏,沒有一個人有能力看見邊界在哪裏,也看不清自己的處境,他們都被欲望蒙住了眼睛

 

 

在西門慶力竭倒下的地方,《紅樓夢》開始了。

 

武鬆的世界,對生命沒有敬畏,更像原始叢林社會,是托馬斯·霍布斯說的“所有人反對所有人的戰爭”;西門慶的世界,琳琅滿目,內心卻一片荒涼。如果說武鬆代表了破壞欲,西門慶代表了欲望,賈寶玉獻給我們的,則是愛與溫柔

 

從《水滸傳》到《金瓶梅》再到《紅樓夢》,人性拾級而上,進入一個豐饒、高遠的境界。

 

《紅樓夢》第5回,寶玉夢遊太虛幻境,警幻仙姑送他兩個字“意淫”:是“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跟皮膚濫淫不同,後者隻是肉體上的占有,毫無精神內容。

 

意淫是寶玉的使命,也是他的自我選擇。

 

當年青埂峰下,作為命運使者的一僧一道,告誡靈性已通凡心正熾的頑石:凡間之事,美中不足,好事多磨,樂極悲生,人非物換,到頭一夢,萬境歸空,你還去嗎?這幾乎是對他命運的坦示,頑石說:我要去。

 

 

正如《紅樓夢》的另一個書名《情僧錄》,寶玉是一個情僧——

 

他“愛博而心勞”:丫鬟給他臉色搶白他,他不在意,反而甘心情願為她們充役,給麝月篦頭,服侍襲人吃藥,給晴雯渥手,操碎了心;幫燒紙錢的藕官擋責罰,替彩雲頂了偷拿玫瑰露的缸,連春燕挨母親的打也知道向寶玉尋救援,忙得不可開交。

 

大觀園是人間的伊甸園,怡紅院是其中最溫暖的所在。

 

在東府看戲,他惦記廂房裏的“美人圖”,卻發現了小廝茗煙和丫頭卐兒的私情,他提醒丫頭快跑:“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又問茗煙這丫頭多大了,什麽名字,低頭沉思良久。

 

在薔薇架外,看到齡官一邊嗚咽一邊用簪子在地上畫“薔”字,心想這女孩子內心得有多大的煎熬!恨不得跑過去幫她分擔。齡官因愛著賈薔拒絕唱戲,他也隻好紅著臉訕訕離開,並不覺得自己受到輕視。

 

婆子小廝背地裏評價他:“一點兒剛性都沒有”,寶釵諷刺他“富貴閑人”、“無事忙”。他本可以沒心沒肺地快活,賈珍、賈璉和薛蟠們不就是這樣嗎?不,他情願在美好的事物麵前,低下頭來。

 

紅樓夢裏,賈珍和賈璉便被寫作皮膚濫淫之輩

 

他如何安撫哭泣的平兒?先是替鳳姐和賈璉向平兒賠罪,讓平兒換幹淨衣服,拿出自製的香粉和胭脂,教平兒化妝,最後還從瓶裏剪下並蒂秋蕙替她插上。平兒走後,他又拿出酒和熨鬥,幫平兒熨好衣服,想到平兒的不幸,不禁落下淚來……這一切,全是體貼和尊重。

 

對黛玉,寶玉更萬般小心:林妹妹你不要不理我啊,林妹妹你為什麽哭啊,都是我不好,你昨夜咳嗽了幾次?溫言款款和小心翼翼並不難,西門慶有時候也能做到,難的是日日如此。

 

《紅樓夢》裏,有最好的愛情。

 

他對整個世界溫柔相待,情深意重。這不止是善良,更是生命哲學——聽到黛玉吟:“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他慟倒在山坡之上。這是《紅樓夢》裏最重要的時刻,這裏有對死亡的先行感知,是海德格爾哲學裏的“向死而生”——既然人終有一死,不如活出真正的價值來。

 

這是自由意誌,也是覺悟——睜眼看世界,對生命充滿理解和體諒;看清人生的悲劇,凝神駐足,看見愛,看見美。

 

 

然而,他來到這個世界,溫柔謙卑,情深意重,卻見證了美好的生命一一被摧毀,而無能為力,他的痛苦是如此豐富。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難。他當然配得上,寶玉也配得上,不然,就不會有“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的《紅樓夢》了。

 

 

有人說,寶玉隻會愛清淨潔白的女兒,對其他人可不在意。非也非也,他的小廝們根本不把他當主子;妙玉要扔掉劉姥姥用過的“成窯五彩小蓋盅”,他央求送給劉姥姥;賈環故意燙壞了他的臉,他叮囑別人就說是自己燙的;酒席上,薛蟠唱“一個蚊子哼哼哼”,他笑笑:沒關係,隻要押韻就好……。

 

他確實手無縛雞之力,不能救國救民,他從來不是英雄——梁山好漢嘯聚山林,三國英雄逐鹿中原,最後勝出者,心最黑臉最厚殺人最多。當魏軍圍城,劉諶誓要“背城一戰,同死社稷”,劉禪卻說:“汝獨仗血氣之勇,欲令滿城流血耶?”他保全了滿城百姓,卻被釘上了恥辱柱,成了“扶不起的阿鬥”。罵他“快樂異鄉忘故國,方知後主是庸才”的人,一定忘了,英雄會拉他上戰場。

 

也許,正是因為缺少愛與溫柔,曆史和人心才一片荒寒吧。

 

文明代表的其實是一種高遠的東西,漢密爾頓在《希臘精神》一書中說:“文明是對心智的熱衷,甚至是對美的熱愛,是理智,是溫文爾雅,是禮貌周到,是微妙的情感,如果那些我們無法準確衡量的事物變成了頭等重要的東西,那便是文明的最高境界。”

 

從《水滸傳》到《金瓶梅》,再到《紅樓夢》,呈現的是文明的階梯。讀懂這三本書,讀懂武鬆、西門慶和賈寶玉,就讀懂了中國和中國人。

 

尼采說:要在自己身上克服時代。寶玉就克服了時代。然而,又有多少人懂他?

 

在武鬆和西門慶們眼裏,他大概就是一個傻子吧。

 

 

曹公似乎早就洞悉了寶玉被誤讀的命運,索性擬了首《西江月》,說他:“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壞話我就先替你們說了罷。

 

隻是,“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呢?

 

作者新著《醉裏挑燈看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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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同性戀潛質的男人裏能找到賈寶玉吧? 不是 -aklei- 給 aklei 發送悄悄話 (47 bytes) () 08/15/2019 postreply 12:05:04

George Michael, 等等這類。 -aklei- 給 aklei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8/15/2019 postreply 12: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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