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民國最有良心的“小三”,兩次愛上有婦之夫,她都狠心離開
文 | 清宴
本文由圍爐夜讀原創出品
民國逢亂世,亂世多佳人,佳人多摧磨。身處多事之秋,任憑你如何芳華絕代,也如同牢籠裏的玫瑰,鮮妍奪目卻容易凋落。她們愛過,恨過,努力活出好女兒本色,試圖衝破束縛的鎖鏈。
石評梅,無疑就是她們中出類拔萃的一位,她與張愛玲、蕭紅、廬隱並列中國現代文學“四大才女”,被譽為《紅樓夢》中清冷多情的林黛玉。她曾兩次被熱烈追求,墜入愛河後,卻發現所愛之人已有妻室。她狠心離開,卻錯過了一生的摯愛,上演了一出現實版的“梁祝”。在26歲芳華正茂的年紀,她”便萎謝在蕭瑟的秋風裏了“,堪稱民國最有良心最讓人心疼的“小三”。
在北京陶然亭中央島靜謐的鬆林中,兩座並排而立的漢白玉石墓碑格外引人入目。
石評梅就埋在這裏,追隨著她深愛卻再三拒絕的戀人——高君宇,“生前未能相依共生,願死後得並葬荒丘”。
高君宇早她三年去世,她親手把他葬在陶然亭,在墓碑上刻下他生前在照片上的自題詩:“我是寶劍,我是火花。我願生如閃電之耀亮,我願死如彗星之迅忽。”每到周末,她風雨無阻前來吊唁,用淚水澆灌他墳前的花花草草。
生未相依,死後共眠,如同現代版“梁祝”的傳奇愛戀,感動了世人。但在感動之餘,人們不免困惑,她既如此愛他,生前為何卻一再拒絕他?
石評梅,1902年出生於山西平定縣的一戶書香之家,幼名元珠,學名汝璧,“評梅”是她的筆名。她父親石銘是清末舉人,母親知書識禮、溫柔大方。她從小天資聰穎、勤勉好學,四歲會背三字經、千字文,從小跟著父親識文斷字,字沒認熟不能睡,即使到了深夜,也得繼續學習。後來上了小學,她白天在學堂上課,晚上跟著父親讀四書五經等經典古籍。
受益於父親的苦心教導和她自身的過人天資,評梅在太原女子師範學校就讀時表現出眾,是公認的“才女”,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尤其擅長風琴演奏。當時,社會的普遍認知是,一個女孩子,中學畢業就可以了,何必費勁的深造呢!她想繼續學習,在父親的支持下,她考入了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原本想考國文科,卻因為國文科不招生而改報體育係。此後,她一邊刻苦學習,一邊向報社投送詩和散文,在文壇開始小有名氣。
1920年,在一次山西老鄉聚會上,她結識了北京大學學生高君宇。高君宇氣概不凡,滿懷熱情,有理想有抱負,是五四運動的骨幹,又加入了共產注意小組,致力於當時的反帝反封建運動。交談後,他們發現彼此不僅是老鄉,君宇還曾受教於評梅的父親。他欣賞她的溫文素雅,她欽佩他的赤子之心。此後,兩人經常通信,談文學,談理想,談國家,情愫在書信中不斷滋長。
1923年10月,高君宇在為革命事業奔忙中積勞成疾,在西山養病。深秋時節,楓葉如火,他想起了時常在自己夢中出現的她,於是采下一枚紅葉,題詩寄給石評梅。
滿山秋色關不住,一片紅葉寄相思。
君宇
十月二十四日采自西山碧雲寺。
他借紅葉向評梅吐露了深藏已久的愛意,焦急地等待她的回應,卻等來了這樣一句話:枯萎的花籃不敢承受這片鮮紅的葉兒。
評梅淒苦地在紅葉背麵寫下這句話,狠心拒絕了他的表白。
其實,她不是不喜歡高君宇,而是她曾經的一段初戀,讓她再也不相信愛情,並決心一輩子獨身。
原來,在她剛到北京的時候,愛女心切的父親擔心她人生地不熟,把她托付給同鄉——北京大學學生吳天放照顧。吳天放風流倜儻,看到聰慧嬌俏的評梅後怦然心動,對她體貼入微,百般照顧,還時不時邀她去逛公園,吃飯。得知評梅從小喜歡梅花,他還特地印製了一疊精美的印花信箋,箋麵每頁都有一枝梅,形態各異,還配有“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梅”等古人詠梅詩句,下方印著“評梅用箋”四字。年少的評梅看到後,很是開心,心花怒放。
吳天放再接再厲,在她麵前風度翩翩地點評詠梅詩句,還意味深長地說他愛梅。評梅想不到,世間還有和她一樣愛梅的人,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之後,兩人時常聚在一起,或談論古今,或吟詩作對,或相伴郊遊,每天書信不斷、電話不少。她漸漸愛上他,和他相戀了。
然而,就在她感受初戀的幸福時,偶然發現了吳天放有妻有子,吳天放之前的海誓山盟都是騙人的,而她自己居然成了無恥下賤的“小三”。她悲憤不已,要回了往日的所有情書,決意與吳天放一刀兩斷。
吳天放不願放她走,威脅她,恐嚇她,哀求她,生性孤傲的她受不了這種侮辱,決然斬斷這段3年的孽緣,並發誓一輩子不戀愛不結婚。
所以,麵對高君宇的追求,她無法忘記不堪回首的初戀,不敢麵對失去純潔的自己,隻能選擇拒絕和逃避。更何況,高君宇在老家曾被父親逼著娶了一位妻子,她不能容忍自己再次插足別人的婚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
她的拒絕,讓他傷心,可他仍回信表示尊重她的選擇,繼續做她的知己好友,但沒有停止對她的追求。
1923年末,高君宇信中告訴她,他要與老家的妻子離婚,她表示反對,不忍看他的妻子被拋棄。但高君宇還是在來年6月份與妻子和平離婚了,並在被北洋軍閥追捕的途中,向她做了最後的表白:
我是有兩個世界的,一個世界一切是屬於你的,我是連靈魂都永禁的俘虜;在另一個世界裏,我是不屬於你,更不屬於我自己,我隻是曆史使命的走卒。
然而,倔強的她還是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不願意接受他滿腔的情誼,固執地在日記上寫下“我終究對不住他!”
1924年10月,高君宇在完成革命任務中九死一生,卻仍不忘她的生日。他買了兩枚象牙戒指,一隻自戴,一隻寄給石評梅:“願你承受了它。或許你不忍,再令它如紅葉一樣的命運吧。我尊重你的意願,隻希望用象牙戒指的潔白堅固,紀念我們的冰雪友情吧……”結合無望後,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做她永遠的知己。
1925年3月,高君宇得了急性盲腸炎住院,石評梅得知後立刻前去照料。想起高君宇這些年對她的深情厚誼,她封閉已久的心門開始有所鬆動,她安慰他好好養病,等他身體好了她也許會和他在一起。
然而,吳天放突然寄來了一封信:“一方麵我是恭賀你們成功;一方麵我很傷心,失掉了我的良友……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所可以安慰我的隻有你,所以你一天不嫁,我一天就有安慰。”舊的傷疤再次被揭開,她還是無法戰勝自己,反悔了與高君宇的約定。
高君宇陷入了深深的絕望,病情惡化,亟需手術。為了不讓她擔心,他強裝一切都好,約定3天後再見。不料,手術後大出血,他永遠地離開了,再見成了再也不見。
得知噩耗後,她悲痛得多次昏厥,痛恨自己的自私和懦弱。直到他死了,她才驚覺一切的顧忌壓抑,都是對他一份癡情的辜負和侮辱。她恨自己,恨自己早點沒有衝破自己的魔障,勇敢地和他在一起,讓他死不瞑目,讓自己悔恨終身。
陶然亭畔,水光瀲灩,綠樹相映。曾經,他們在這裏並肩漫步,如今,她親手把他葬在這裏,連同她的一幀照片,連同她全部的感情和希望。
她拒絕了其他人的追求,遊離在他的墓前,陪伴他,向他懺悔,向他吐露相思。她一直戴著象牙戒指,一麵整理並出版他的遺稿,一麵把對他的愛和悔訴諸筆端,寫出混合著血淚的名篇《象牙戒指》《夢回寂寂殘燈後》和《墓畔哀歌》。
三年後的9月30日,她因患腦膜炎病逝,年僅26歲。她選擇和他在同一醫院、同一個病室,甚至幾乎是同一個時刻(淩晨兩點左右)離開人間。
她的枕頭下有本日記,日記的扉頁上用毛筆寫了兩行字:生前未能相依共處,願死後得並葬荒丘!日記裏還夾著他的遺像和他第一次表白的紅葉。
一位如歌如詩的曼妙女子,就這樣過早地凋零。死,於她而言也許是件好事,她的心早已跟隨愛人死了,活著,也是更多的煎熬和折磨。
梁祝化蝶是神話,高石二人死後同穴是悲壯的現實。通往愛情的道路,從來都是荊棘叢生,敢於麵對可能的愛和傷才能真正獲得幸福。高君宇死前,石評梅一直活得很糾結,深陷世俗流言裏,不肯愛,不敢愛,“用她自己的話說,她既是封建禮教的反抗者,她又是世俗‘人言可畏’麵前的弱者。”他死後,她才真正解放了自己,一遍一遍地喊出“我的愛”,一遍一遍把思念寫在紙端,一遍一遍用淚水澆灌他墳前的花花草草。
如今,高石墓已成為陶然亭內最淒婉動人的愛情聖地,令人仰望,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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