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 是修來的福報嗎?
京東熱榜四連拔得頭籌
強勢霸榜三天三夜
從數位高管「因個人和家庭原因」離職,到宣布淘汰「三類人」,再到取消快遞員底薪,本周京東的熱門問題持續占據熱榜前排,小李估算了一下,本周京東的熱門問題在榜時間接近 72 個小時,真的是三天三夜……
4 月 12 日下午劉強東在微信朋友圈中回應近期京東裁員、高管「地震」以及 996 等傳聞。他表示,京東永遠不會強製員工 995 或者 996,但是每一個京東人都必須具備拚搏精神!並談到,「混日子的人不是我的兄弟!」
知友觀點
弗蘭克揚:我們的職場對於家庭或身體有拖累的職員也是容忍度非常低,甚至可以說是零容忍。
Sean Ye:未來京東可能會翻身,但目前來說肯定是困境中,作為一個職場新人,你不用把自己的未來堵在京東翻身這件事上。
沈世鈞:社會缺乏高貴,並不是因為缺少金錢,而是缺乏責任和義務。甚至是,如果缺乏對道德和法律的敬畏,金錢和利益反而使人更快的滑向文明的對立麵:野蠻。
除了劉強東,馬雲在 4 月 11 日的直播中也提到了 996,他表示 996 是「修來的福報」,想要獲得成功就是付出超越別人的努力和時間,「如果你年輕的時候不 996,你什麽時候可以 996?」「我很幸運,我沒有後悔 12x12,我從沒有改變過自己這一點」。
知友觀點
山羊月:整個世界的工人抗爭了 200 年,就為了我們今天能工作 8 小時。
張佳瑋:陷阱:不問你要不要 996,直接讓你 996 自己選時候。抹殺了不 996 的價值,並不能證明 996 就是合理的呀,何況 996 還違法……
Cairns:優秀的員工不是單從加班時長來衡定的,而是看結果,以結果為導向,不要以加班文化成為企業文化,進而退化了員工的衝勁、形成可怕的「死海效應」。
關於 996 ,知友 Sean Ye 在問題「中國怎樣才能消滅 996、789 的現象?」中提到:
996 背後的真相:老板不知道如何提高公司的效率和生產力,也沒有清晰的工作量規劃,隻能依靠強行製度化的 996 加班,讓員工為自己在占率上的犯錯來買單,緩解自己的焦慮感。
996 的偷懶做法,讓很多公司不願意去著手解決核心的提升人效問題,反而耽擱未來發展。人口紅利化 + 新時代員工的強烈個性化,隻會讓堅持 996 的企業越來越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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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的工人抗爭了200年,就為了我們今天能工作八小時
有一堂曆史課,也許是我們今天討論996時必須要補一下的。這堂曆史課發端於歐亞大陸的另一端,綿延200多年,卻在中國鮮為人知,以至於當我們談論“每天工作八小時”時,下意識地以為這僅僅是一種慣例(norm),卻並不知道它的本質是一場規定工作日長度的轟轟烈烈的社會運動(movement),全稱為“每天八小時運動”或“一周40小時運動”。
時間回到英國工業革命時期,那時大型工廠的工業生產改變了每一個英國人的工作生活。 使用童工的現象很普遍。1799年9月30日,一位名叫羅伯特歐文的28歲年輕人幸福地迎娶了他的妻子,卡洛琳戴爾。那時他們還不知道這場婚姻的意義——它拉開了一場拯救千萬工人和兒童於水火的社會運動的大幕。羅伯特歐文相貌氣質出眾,而他的妻子更是來曆不凡,是當時格拉斯哥著名慈善家大衛戴爾的女兒。慈善家是資本家最好看的外衣,大衛戴爾也不能免俗,他實際上是一個大老板,在New Lanark擁有一家大型棉花紡織廠。
婚前兩個月,羅伯特正式從他的老丈人手裏買下了這家紡織廠,並於1800年1月成為紡織廠的經理。那時的他還是熱血青年,想親自試試能否用比商業原則更高的原則來管理廠子。這可是不是一件小事,因為這家紡織廠並非是一家隻有小貓兩三隻的手工作坊,它依托克萊德河瀑布提供的水力,是當時英國最大的棉花紡織廠之一,光是相關工作人員就有2000人。這2000人裏,竟然有500人是五、六歲時從愛丁堡和格拉斯哥的救濟院和福利機構帶來紡織廠的童工,可見當時使用童工的情況有多麽嚴重——孩子話可能都不怎麽會說時就需要在工廠工作了。幸好羅伯特和他老丈人戴爾都重視慈善,一直在努力改善工廠工人的生活。然而他們的努力對於當時工人極端惡劣的處境來說隻是杯水車薪,工人處於人口的最底層,偷竊、酗酒和其他惡習司空見慣,一大家子都住在一個房間裏,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衛生條件慘不忍睹,兒童教育更是鏡花水月。
更慘的是,這些工人不僅活得沒有尊嚴,更被無良的資本家當做傻子來忽悠。一個經典例子是1831年到1887年一係列法案的頒布,這一法案的具體內容是什麽呢?竟然是要求雇主給工人付錢!是的,就是要求雇主給工人付錢!難道當時雇主都不付工人錢嗎?還真是。當時的資本家發明了自己的代幣,叫做Truck Wage,模樣見下圖。當他們要給工人發工資時,經常不發錢隻發這種代幣,而這種代幣隻能在資本家自己設立的代幣店裏買東西,在外麵根本沒有任何流通和貨幣價值,而資本家更是在自家的代幣店裏供應假冒偽劣商品,並收取最高價格。而羅伯特則在自己的紡織廠裏反過來運用這套係統,僅僅以略高於批發成本的價格提供商品,他還把大批采購貨物節省下來的錢轉給了他的工人,並嚴格監督酒類的銷售。 這些原則成為了英國合作社商店的基礎,這些合作社商店以一種不同的形式延續至今。
時光荏苒,羅伯特在經理的位置上坐了10年了,雖然期間為紡織廠的工人幹了很多實事,但他還是不滿足,總覺得能做得更多。1810年的某天,他石破天驚地提出在自己的紡織廠工人每天工作10小時的舉措。為什麽說這個舉措石破天驚呢?因為當時工人和童工普遍每天的工作時間從10小時到16小時不等,每周的工作時間通常是6天。羅伯特提出每天隻工作10個小時,相當於讓工人生生少幹6個小時,近40%的工作量。今天的我們很難體會到當時這一舉措是多麽的超前——在羅伯特提出10小時工作製的38年後,法國工人才通過二月革命贏得了每天工作12小時的“權利”。
羅伯特這一“損己利人”的舉措將自己置於當時所有資本家的對立麵,然而他並不介意外人如何說如何想,身體力行將這一舉措落實到自己的工廠內,贏得了工人的信任和巨大的商業成功。而對那些將剝削辯解為商業競爭必須手段的資本家來說,這樣的成功是會心一擊,因為它證明了哪怕不采取剝削的方式也能在商業上獲得極大的利潤,這就徹底顛覆了剝削所有的合理性。當時大批習慣了剝削工人的資本家都想抽出刀子把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瘋子幹掉,硬刀子不行就來軟刀子。1813年,歐文迫於壓力以80萬美元的價格將自己的股份賣給了新投資者,其中包括著名哲學家傑裏米 · 邊沁(Jeremy Bentham)和著名貴格會教徒威廉 · 艾倫(William Allen),這些新投資者滿足於接受5000磅的資本回報,因此不會過分壓榨工人。羅伯特沒有了工廠,卻反而擺脫了他一直厭惡的資本家身份,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名改善工人權利、童工法和兒童免費教育的倡導者。鮮為人知的是,他也是幼兒園製度的創立者之一,因為他認為人的性格正確形成背後的秘密是將他們置於適當的身體、道德和社會環境影響之下——從他們最早的歲月開始。
1817年,羅伯特接受了社會主義,同年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再次發布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十小時太長了,我看要不每天工作八小時吧。他甚至給自己的目標起了一個在當時人看來如發瘋一般的口號:八小時勞動,八小時娛樂,八小時休息。在羅伯特看來,這樣分配的時間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每一個人的權利。百多年後今天,早已將這一口號視為日常慣例的我們不該忘記,八小時工作製最初正是由這樣一個超越時代的“瘋子”向整個不合理的世界發出的厲聲控訴,向所有受剝削的工人展示的美好藍圖。
然而需要注意,羅伯特的確是八小時工作製的提出者,但真正將這一製度落實到所有人依靠的卻是廣大工人群眾和工會的持續鬥爭。從1838年到1848年的整整十年間,英國掀起一場要求社會政治改革的群眾運動,史稱“憲章運動”,而工作時間正是這一運動中的抗議話題之一。這一抗爭是如此艱苦卓絕,以至於直到羅伯特提出八小時工作製三十年後的1847年,英國的婦女和兒童才被“準許”每天工作10個小時。
1866年,國際工人協會在日內瓦的代表大會上提出了每天工作八小時的要求,宣布"對工作日的法定限製隻是一個初步條件,沒有這一條件,所有進一步改善和解放工人階級的努力都必須以失敗告終",並且"代表大會提議將工作日的法定限製定為八小時"。卡爾•馬克思(Karl Marx)認為,八小時工作製對工人的健康至關重要,他在《資本論》(1867年)中寫道:"資本主義生產延長了工作日,因此,不僅剝奪了人類正常的道德和物質發展和活動條件,從而導致人類勞動力的惡化,而且還導致這種勞動力本身的過早衰竭和死亡。"
1919年國際勞工組織通過一項《工作時數(工業)公約》,決定適用每天8小時工作製或每周48小時工作製的原則,截至2013年共有包括巴基斯坦在內的52個國家批準了該公約,聯合國五大常任理事國中隻有法國批準了該公約。
我們的視線再次回到羅伯特,不再年輕的他依然熱血,甚至可以說熱血上頭,成為一名著名的空想社會主義者,遠渡大洋來到美國去推動他不成功的烏托邦社會主義社區實驗,很遺憾的是這一模式後來被一些邪教複製來操縱教徒,比如著名的人民聖殿教。晚年他回到了英國,變得越來越激進和不受歡迎。1858年11月17日,羅伯特在紐敦走完了他傳奇的一生,並於11月21日被埋葬在那裏。除了從兒子們在1844年建立的信托基金中提取的年收入外,他去世時身無分文,然而他幫助過的人們沒有忘記他,直到19世紀90年代,仍然有成群的當地人聚集他的墓前紀念他。
羅伯特提出八小時工作製197年後的2014年,首都醫科大學心血管疾病研究所所長楊新春教授稱“據估算,目前中國每年大約有60萬人發生猝死。”楊教授表示有醫學上沒有過勞死概念,因此中國過勞死的人數無法統計更無法比較。
羅伯特提出八小時工作製202年後的2019年,中國互聯網巨頭們開始肆無忌憚地討論起996工作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