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知友:微微
大概就是三十晚上,婆婆做了過世兒子愛吃的紅燒肉,公公夾起一筷子,看看碗,又看看老公遺像,紅了眼眶。
年近七旬失去愛子。是心比黃蓮。
大概就是兒子坐在沙發上發呆,我問他怎麽了,他說我在想我跟爸爸做過的那些事,我怕忘記了。
大概是婆婆做飯,突然眼巴巴的望著我,問我,你說,幾年了,他是不是投胎去了?再見不著了吧?
大概是,兩年前,最後一次夢見他,他對我說了三個字,對不起。然後就再也沒有夢見過。人生很多不如意的瞬間,失去親人的悲苦,是最苦的了吧。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這種與命運抗爭的無力感,讓塵世掙紮的我們,覺得世人皆苦。跟我們擦肩而過的路人,平靜的麵龐下又藏著什麽樣的故事呢?
2)
知友:吃撐了
去廈門出差,和一位身家過億的老板談合作。談判順利,意向書也簽了,大家酒足飯飽後,去唱 KTV。
老板是南方人,確切地說,是江西人。但是特別喜歡唱草原歌曲。《敖包相會》、《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蒙古人》之類的,用情之深,使得陪唱的小丫頭們一度不敢唱流行歌曲。
唱到動情處,抱住我痛哭。這種場麵我也見多了,以為隻是普通的酒助性情,也就敷衍地安慰。
其手下副總跟我聊,才知道實情。
老板早年在內蒙當兵,第一桶金也是在內蒙,夫妻倆白手起家賺得。然而開車和妻子拉貨時出車禍,妻子亡故。
唯一的兒子,二十多年來一直怨恨父親,經常問父親「為什麽死的不是你?」,也一直拒絕繼承家業。
兒子自己在外地也是白手起家另起爐灶,生意也有聲有色,更不可能繼承家業。老板二十年來一直沒有再娶,孤身一人在廈門打理生意。
我一陣唏噓,沒想到身家過億、生意順風順水的人也有這諸多苦楚。對這個軍人出身的生意人更添幾分敬意。
我理解他,也理解他兒子。有緣做母子,遇到母親亡故,寬恕是情分,不寬恕也是本分,我不忍做任何審判。
老板唱罷,我說了一句:X 總,草原歌曲我也會一點,唱一首《鴻雁》給大家助興吧。
酒喝幹,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3)
知友:迦陵頻迦
小時候大概是一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我自己在家,有人敲門。我從貓眼一看是個老太太,端著一個鐵碗,原來是乞討的。
我心軟,雖然我媽教導過無數次不要給陌生人開門,還是開了。她局促地站在門口,問我家門口扔的半袋米還要不要。
我媽沒跟我說過那個米要扔掉,我也很為難,我就說我也不知道。
她就一直局促地站著,不停地打量那半袋米,嘟囔著:「夠吃一冬了。」
我實在不忍心,就從家裏米缸舀了一瓢米給她裝在隨身的一個布口袋裏麵,又塞了兩個蘋果在她手裏。她把蘋果摸了又摸,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眼睛都笑彎了。
我媽回來之後我說到這件事,我媽一來埋怨我隨便開門,二來埋怨我那袋米顯然是不要的,然後我媽就歎氣,說老太太再來一次就好了。
後來她果然又來了,這一天我媽在家,老太太如願以償得到了那半袋米。
我媽看見她的破洞的鞋子,又拉著她在屋裏坐了,從櫃子裏翻出一雙沒人穿的黃膠鞋。老太太試了試,說稍微有一點擠腳,但是她穿著鞋子左看右看舍不得脫下來。我媽就說,您帶走吧,家裏沒人穿這鞋子。
我到現在都記得老太太那時的表情,我甚至記得她的長相。我記得她的臉被風吹得紅紅的,兩個顴骨高高的,眼睛裏頓時就有了眼淚了。
她說她閨女早年死了,兒子去外地找工作再也沒有回來過,說我們一家心腸真好,祝我以後考上大學。
再後來,老太太沒有再來過我家裏。幾年後我曾經有一次在冬天的街頭遇見她,她在零下二十度的冷風中搓著手站著,還穿著我媽媽給她的那雙黃膠鞋。
但那個時候,她的眼睛裏隻有空洞和木然了,再也沒有第一次到我家乞討時那種局促、羞澀和神采。
在那之後我一直有一個幻想,我想開個福利院,收留被拐賣的孩子和被遺棄的老人。我以為自己會有錢做這一切,我以為我有能力為受苦的人們做些好事。
我曾經在街頭抱起來疑似被拐賣的、跪在路邊乞討的髒兮兮的孩子,我以為我總會有辦法。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在這世道,我甚至自身難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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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個真事。
有一次,我在公司辦公室裏加班寫個本子,因為dead line要到了,所以開了個夜車,通宵奮戰。
早上四五點的時候,餓的不行,點了個外賣。
點的什麽就不細說了,但是因為熬了一夜,用腦也很多,血糖已經很低,就想喝一口可樂。點單的時候加了一瓶可樂。
大約半個小時不到,送到。
送來的外賣小哥,準確的來說,應該叫外賣大叔了,看上去年紀比我還大了兩歲吧。
我接過塑料袋打開檢查食物,發現,食物都在,但唯獨,少了我特別想喝的那瓶可樂。
心裏自然是不爽的。熬了一個通宵,又餓又累,抽煙太多抽得舌頭發苦,那個時候,就真的特別特別想喝一口甜的。(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經曆和體會)
而送來的外賣,偏偏疏漏,少了我要的那瓶可樂。
按理說,我想我有充分的投訴和差評的理由吧。
當時也真的是火大。
但是看著外賣員氣喘籲籲的樣子,準確的說,是看他年紀真的不小了。
講實話,早上四五點的時候,還在奔波,賺這種純粹賣力氣的錢,真的就是在這個社會的底層了。
賺的真的是血汗辛苦錢了。
我當時想,算了,何苦呢,我一個投訴或者差評,會讓這個賺血汗錢的大叔,可能今天一晚上都白幹了。
於是我忍下了氣,擺了擺手,算了算了。
收下東西,我回到辦公室吃,吃了一半,手機響,是那個外賣員。
他又跑回了我的公司大門口,我出來開門。
他遞給我一瓶可樂。
我猜他應該是在半條街外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買的。
他給我,說對不起啊,之前是他疏忽,然後說:你也真的是辛苦,大半夜的還在公司加班啊。
這個事情微妙在哪裏呢?
我之前放棄投訴,沒指責他什麽,雖然是善意,但總的來說,還是有一點點居高臨下的心態(實話實說),覺得他一個賣力氣熬夜幹活的底層,實在不容易,不想為難他了。
然而,他的做法,和他的話,最後提醒了我。
我同情他是熬夜賣力氣幹活的苦命人。
我自己,何嚐不是?
大家,都是在人生的這條道路上,努力的,很努力的,很辛苦的在奔跑。
眾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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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班的時候吧,一個母親帶著臨盆的女兒,女兒還很小,剛成年。到醫院一查,宮口已經開了三個公分。沒有男人,隻有她們母女,父親死了,孩子的父親是誰,不知道。
母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身上穿著漏出棉絮的舊棉衣。她不斷自責,女兒出來打工,不在一個地方,母女偶爾見麵,女兒一直穿寬大的衣服,竟然到了最後才通知自己的母親。
孩子生出來了,什麽東西都沒有準備,沒有衣服,沒有尿不濕,沒有包被。窗外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我們在雜物間找到了一條夏天的薄包被,送給了她們。
婦產科在三樓,藥房在一樓,餐廳在後麵的另外一棟樓。因為包被太薄,母親把身上的棉衣脫了下來給孩子蓋上了。她穿著一件紅色的單衣,袖口已經磨出了線頭。她拿藥,照顧大人,給產後女兒沏紅糖水,去餐廳買了幾個茶葉蛋,一碗雞蛋湯,跑著回來,還摔了一跤。
我在窗戶邊看到她穿著單衣,奔波在紛紛大雪之中的身影。她跑向餐廳,然後拿著雞蛋和湯回來,滑了一跤,跪在了地上。又趕緊爬了起來,檢查手裏的蛋和湯,還好,沒有灑。
後來,她們出院。仍是一個大雪天,她仍然把棉衣脫下來包著寶寶,隻穿著那件紅色的單衣。女兒跟在她後麵,慢慢走遠。
那個時候,我覺得世人皆苦。喪偶的女人,不聽話的女兒,未婚先孕,貧窮和病痛。隻是在這苦難的世間,還好她的女兒還有個媽,她還有她的女兒。
還好,她們不是最苦。因為有很多人,在病床上躺著的時候,卻連在風雪中奔跑,為他們帶回一碗熱湯的人都沒有。
隻希望如果有一天,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女兒也能夠如此照顧她。這樣,她們的苦,也算受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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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和同事散步,她跟我講了一件事。前一天晚上她去逛商場,在一個地下通道裏看見一個老婆婆,旁邊堆著很多塑料瓶子。老婆婆穿的衣服雖然舊但很幹淨,臉上也幹幹淨淨的,神態安詳。她覺得有點在意。回來的時候老婆婆還在,就過去聊了聊。
老婆婆牙都沒了,話說的不很清楚,但能感覺到思維還是很清楚的。她說她今年已經八十多了,河南商丘人,五十年前(還是五十年代沒?聽清楚)家鄉發大水,家被毀了,村裏死了好多人。她和丈夫女兒逃命出來,一路乞討到了北京,後來丈夫去世了,女兒運氣好,遇到一個廣東人,嫁到了那邊,雖然家裏也很窮。女兒也曾經把老婆婆接到廣東去,可是一到那身上就開始長瘡。自己治了治,沒好,他們也沒有錢去醫院治療。老婆婆想著回北方看看能不能好,要是好了就好,沒好也隻能認命了。老婆婆一個人回了北京,過了不久,身上的瘡好了,就一直留在北京。她說這麽多年來她再沒回過家鄉了。
老婆婆就靠撿塑料瓶賣錢維持生活。後來一家餐館告訴她,讓她晚上七八點來樓下等著,餐館的塑料瓶都可以給她。於是她每天那個點就到餐館附近的地下通道裏等著。她在北京東邊一個村裏租了一個房間,房東好心隻收她一百塊錢。每天坐公交花兩塊錢出去撿瓶子,晚上帶回來,第二天一早賣了,接著去撿。有時她休息人嫌她髒,不讓她坐,於是她每天都把自己的衣服洗的幹幹淨淨的,穿的幹幹淨淨出門。時間久了,有一個公交車司機人很好,知道她的情況後,讓她不要買票了。碰到另一個司機上班的時候她也不說什麽,仍然買票,她說覺得買票也是應該的。
同事問她生活的情況,缺什麽。她說自己沒牙了,現在隻喝點粥,吃不了什麽,也沒什麽花銷。撿瓶子的錢夠她生活下去了。如果生病那也是命。她女兒打電話來時常哭,自己沒有能力照顧母親。可她們都無力改變現狀。
同事和我說了之後,我倆都覺得很震動。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和北漂總很難聯係起來。
我經常覺得在這座城市,沒有家人朋友,努力工作賺的錢,一半交了房租,永遠買不起房子。你的確能看到各種可能性,可是它們又總是遙不可及。回了老家的朋友結婚生子買房買車很快的安穩下來。而我的生活日複一日像在原地踏步。可是和那個老婆婆比起來,我的日子好過得太多。
但是本質上,我們都隻是這個城市裏渺小的個體,努力地討生活,支撐自己活下去而已。生活在北京,但又從未曾真正生活在北京。這座城市的繁華熱鬧,體麵富裕的生活與我們從來沒有關聯。
唯一不同的是,我還能在難受的時候想著好想回家啊。而那個老婆婆已經沒有故鄉了。
我們沒有能力根本改變她的生活現狀,老人日常需要的吃穿用度確實又並不多,她自己能維持日常生活。我們想著多去看看她關心她,了解她的近況,給她帶點日常需要的東西,也許對她是更必要的。同事說打算下次帶點東西去看看她。我住的遠,就讓她幫忙把我的也帶過去。我們也不知道老人缺什麽,同事帶了些小米之類能煮粥她能吃的,我買了些毛巾,護手霜,芝麻糊。想著她撿瓶子北京風大又幹。毛巾老一輩人也都是破了才換,老婆婆估計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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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在醫院給我媽辦出院手續的時候,
排在我前麵的是一位年輕的父親,大概三十歲左右,
“十七萬,刷卡還是微信?”醫護人員很機械地問道-
他說,刷卡。情緒沒有任何起伏。
隨後走了出去。
我辦完手續出去看見他在樓道裏打電話,臉對著牆,哽咽著說,“治不好了,醫生也沒有辦法了,我不敢告訴她,孩子也保不住了。”
人來人往的醫院裏,他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聲,一遍遍回蕩在我的腦海裏,縹緲又無助,就像曾經的我一樣,一時間淚流滿麵。
是啊,這特麽就是眾生皆苦。
五個月前,我知道媽媽得了癌症以後,也這樣痛苦,隻是我無人可訴。
我留著淚穿過人群與街道,
這個城市燈火輝煌,越發耀得我止不住眼淚,睜不開眼睛。
我一遍遍問我自己,為什麽別人觸手可及的幸福,於我,傾家蕩產,都是奢望。
可這就是人生,隨便甩你一巴掌,從不告訴你為什麽。
可我就得受著,
我波瀾不驚地上著課,吃著飯,看著書,
照舊日日穿過半個城市去醫院看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千瘡百孔的心,也沒有人知道我輾轉反側的夜,更沒有人了解我患得患失的瘋。
我終於了解魯迅先生說,人類悲歡不相通,是多麽殘忍。
是,眾生皆苦,眾生又都孤獨。
在長廊裏一回頭,發現,醫院大概是最忙的地方,有的人忙著生,有的人忙著死,有的人忙著生不如死,有的人忙著向死而生。
所以,個體的苦痛和心酸,絕望以及掙紮猶如投海之石。
突然就覺得,原來孤獨才是我們的宿命,大家孤獨地承受著自己的命與痛,一腳踏進自己的人生路,而這條路根本無人同行。
熙攘人群不為友伴,萬千人麵隻做畫展。即使是躺在同一張床上的人,也做著各異的夢。
隻能感歎,命不似飄風,而我們不如野鹿。
我在手術室前見過難產的年輕媽媽,見過送進ICU再也沒有出來的小孩子,見過抱頭痛哭的白發老人,也見過車禍嚴重來不及進手術室就離開的七尺男兒。
我在病房遇到過各種癌症晚期的老老少少,(是,上到七八十,下到二十出頭)與形形色色 奇奇怪怪我們聽都沒聽過的病魔做鬥爭。也見過妻子宮外孕吵著要離婚,旁邊陪她的是從進病房就帶著耳機打遊戲不說一句話的丈夫。
這就是眾生皆苦。
你看著風平浪靜,事實上都是千瘡百孔,這就是人生。
世人皆苦,缺胳膊少腿,缺眼睛少肺,可都能活著,這就是幸運。
不然,苦又怎麽樣,隻要活著,隻要命在,就有盼頭。
聖經裏有句話說,“你必堅固,無所懼怕。你必忘記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過去的水一樣。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約伯記 11:15-17 和合本)
與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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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對答主的鼓勵和安慰,原本隻是想找個樹洞發泄一下,在現實生活中要樂觀要堅強,在這裏想喪一下來著,不知道有這麽多人能看見,各位寶寶都說要堅強,我知道了,你們的擁抱安慰,善良鼓勵我都收到了,謝謝你們每一個人。對於其他的,我隻想說局內人自知甘苦,局外人自有公道。你懷疑我,我尊重你。
又是分割線
對不起大家,因為答主自己已經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忘記了三十歲還是花一樣的年華,不是中年人,為答主的無知道歉,很真誠的道歉哇,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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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舅是縣煙草局的職工。三十年前,他是一個二十歲剛出頭、一身正氣、走到哪裏都能招呼來一堆“狐朋狗友”的年輕人,工作是往各個鄉鎮的店鋪送煙。他每天開著單位分配的一輛小三輪,懷揣一兩千元巨款和一把水果刀,穿梭在鄉鎮的大小店鋪中間。
因為在鄉下待的時間長,他經常帶回許多讓當時幼年的我匪夷所思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世的悲苦。
(開的就是這樣的小三輪)
有一次,我舅舅在一個村子的小賣部卸煙。進來一個白發拄拐的小腳老太太。她佝僂著幹癟的身子,顫顫巍巍的從懷裏掏出一毛錢,向店老板囁喏道:“俺牙疼啊,給俺稱一兩白糖行不?”我舅這才注意到,這老太太半邊臉腫的老高。
店老板搖搖頭,幹脆的說:“一兩白糖我稱不起,你走吧。”老太太央求道:“那二兩行不?”老板還是搖頭。
我舅頓生不滿,掏出錢包,對店老板說:“一直以為叔是個實在人,沒想到一兩白糖都舍不得啊,”轉臉對老太太說,“你先別走,我給你稱兩斤。可是你要白糖幹啥呀?”老太太說:“買不起藥,按上白糖止疼啊。”說完就痛苦的捂上了臉。
店老板從櫃台裏拿出磅秤,邊稱白糖邊說:“小王你不了解情況。村裏這樣的老人多了去了,我哪裏管的來啊?就說她吧,她四個兒子都不管,讓她自己住在前院的柴火堆裏。我要是管了,人家兒還不揍死我哩。”
我舅跳了起來:“操他媽的!他兒子住哪兒?看我不弄死他們!”說著就往門外衝。店老板一個箭步跨出櫃台,死死拉住我舅:“這是幹啥?這是幹啥?你可別給我惹禍!你可別給我惹禍!”又把裏屋的兒子喊出來。兩人合力,才沒讓我舅出去砍人。
在兩人的勸說下,我舅放棄了打抱不平的念頭。他在小店裏買了一些雞蛋和餅幹送給老太太,但店老板說這些東西必須寄存在他店裏,老太太需要的時候隨時來取,因為如果她把這些東西拿回家,不出一天就會被兒子兒媳搶光,而且還有可能打起來呢。
過了一周,我舅又去那個店裏送煙,店老板把他上次支付的錢退給了他,說:“你走之後的第二天,那老太太就死了。你給她買的東西她啥也沒來得及拿。”
我們那裏在臘月二十六有趕年集的習俗。那天通常是我舅最忙的一天,縣城鄉下來回好幾趟裝車卸貨。有一年的年集下了大雪,他給最後一家店送完貨後,發現三輪車壞了。好心的店主便把自己的摩托車借給了我舅,好讓他在天黑透之前趕回縣城。我舅就騎著摩托車上路了。
騎到一座荒村道邊時,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他隱約看見馬路對麵走著一個人。穿過馬路,才發現是一個幹癟黑瘦的老頭兒,穿著一件四處漏棉花的夾襖,背著一個沉重的麻袋,把他的整個身子都壓彎了。
我舅停下車問:“大爺你去哪兒啊?”老頭兒說:“去縣集上賣蘿卜了,現在回家去。”我舅問:“家在哪兒?你上來我送你。”老頭說:“家在某某莊。”我舅一聽,還有五六公裏,又問:“這麽老遠,你咋跑到縣城賣蘿卜去了?”老頭說:“莊裏人自家都種,隻好在縣城賣啊。”
我舅把身上的軍大衣脫下來讓老頭穿上,又一手穩著摩托車,一手把老頭扶上車。可那一大麻袋蘿卜卻怎麽也放不下。我舅從口袋裏掏出10塊錢塞給老頭說:“這蘿卜我全買了,就扔到這兒吧。我先送你回家。”
老頭一聽,一下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抱住地上的麻袋說:“不行不行。俺忙活了半年種出來的,咋能扔了?”我舅說:“我不是買了嗎?你嫌少我再給你加10塊。”老頭說:“你就是給俺100塊,也不能瞎了這些蘿卜啊,”委屈的像是要哭出來。
眼看雪越下越大,天色也越來越昏沉,我舅隻好又給了老頭10塊錢,軍大衣也沒要,頂著大雪自己走了。
煙草買賣是國家壟斷行業。我舅後來調到了煙草稽查隊,查處私煙販子。大多數情況下,煙販子被抓,會有兩種態度:一種是嬉皮笑臉、敬煙拍馬屁,求放自己一馬;還有一種是去你媽的,老子沒犯法,就是犯法了也不是故意的。
但是有一次,我舅一行七人在一個鎮集上抓到一個推著自行車賣煙葉的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早就過時的土黃軍裝,推著一輛破舊不堪的老式自行車;車前橫梁上睡著一個嬰兒,後座上綁著一疊幹幹淨淨、平平整整的幹煙葉。男人看到一群穿製服的人圍上來,頓時麵如灰土,渾身篩糠。
通常遇到煙販,稽查隊會開罰單並沒收煙葉,但看到男人慘兮兮的樣子和車上的嬰兒,他們隻說了一句“私人煙葉不能賣,抓住了要沒收,快別賣了,”就離開了。
稽查隊那天跑了幾個鎮子,半下午才回到縣局。可當他們走進局大院,竟然看見辦公樓門口蹲著早上那個男人。他抱著扭來扭去的孩子,破自行車立在一旁,車後座上仍然綁著那一摞煙葉。
我舅舅走上去,問:“這麽熱的天兒,你也不找個陰涼地方讓孩子避避啊?”男人指指自行車上的煙葉說:“陰涼地裏怕你們看不見俺。俺把煙葉送來沒收了。”我舅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煙葉我今天不沒收了,你自己拿回去抽吧。”男人說:“公安局不抓俺?俺可不能進公安局啊,俺老婆是個傻子,俺兒子沒俺可不行啊。”我舅說:“我保證公安局不抓你。你快走吧,一會兒我們領導下班看見你,你就走不了啦。”說著掏出錢包,把一些零錢給了他。另外六個稽查隊員也都掏了腰包。那個男人流了淚,嘴唇抖動著:“哎呀,哎呀,你們真是大好人啊。”
幾天後,煙草局的門衛給稽查隊辦公室送來一個包袱,說是一個騎破自行車的農村男人送來的。
打開包袱,是七個新蒸的大饅頭。
後來,我舅在三十歲時踏上了仕途,又經過了十幾年的摸爬滾打,他終於在仕途上為自己辟出了一條金光大道。我上高中後就很少見到他,也不再聽他講故事了。大學畢業那年,我和他一起去趕臘月二十六的年集,遇到一個衣衫單薄的賣菜老頭兒。
別家商販都是穿著暖和鮮亮的冬衣,興高采烈的叫賣著擺滿了自家小貨車的新鮮翠綠的蔬菜;隻有這老頭孤零零的瑟縮在街角,鼻子耳朵凍的通紅,一雙布滿血口子的手放在嘴邊不停的哈著。他麵前展著一張辨不出顏色的舊包袱皮,上麵堆了幾堆蔫枯發黃的韭菜和菠菜葉子。
我說:“舅,咱買他的菜吧。”舅舅瞥了一眼那老頭兒和他麵前的菜,說:“這菜買回去能吃?”我說:“大過年的,可憐可憐他嘛。”
我舅不可思議似的瞟了我一眼,說:“有啥可憐的,他自己沒本事能怪誰呢。”
高中很討厭一個女生,長得很清純,讀書也還好但為了5000塊就出賣自己第一次,從高中開始就被包養
包養她的是一個老板,有家庭的,後來他老婆跑來捉奸在床,把她打了一頓,滿臉都是淤青但同學沒一個可憐她,那個老板又拋棄她,但不久又找了個新老板包養,當年真的覺得她是個賤人
但前兩年見到同學,從同學口裏知道當年她家裏貧困,她爸也得了急病,靠賣身才付了醫藥費能繼續上學
這些年她自己開了家咖啡館,在同學普遍已經結婚生子的時候,她一個人守著咖啡館,再沒談過戀愛
我一次深夜路過那家咖啡館,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大概是幸運者對不幸者的愧怍,我進去點了杯咖啡,她沒認出我來,給我上了咖啡就一個人喝咖啡看著外麵的大街,那個時候我被咖啡苦到了
但能夠感受的,不過是她無數分之一的苦意,同時我也稍稍慶幸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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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年沒和任何人說過她的家境,而我也有點慚愧吧,其實想道個歉,當年和幾個室友都排擠和挖苦過她,但當時我們真不知道她的處境,現在想想或許換成我,也不會有更好的辦法
作者:匿名用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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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一同事,陽光善良,三觀奇正。
家庭條件不錯,剛出入職的時候,家裏就給買好了房子和車。
能力出眾,年年績效考核優秀。
性格隨和好相處,不論對誰都能做到尊重,做事認真不計較,一到做調研,大家都希望和他一組。平時,同事有困難求助他,他能幫的一定不會推辭,並且盡心盡力做好。
17年底,女朋友提出分手,三年的感情輸給了異地,那段時間,我的生活是沒有色彩的,自己也失掉了所有的情緒,猶如行屍走肉,工作上也渾渾噩噩,一份很重要的設計方案被我做的漏洞百出,主管審閱後,直接把方案摔倒地上,讓我回去重做。晚上下班,他拉我去了我一直碎碎念的一家餐廳(很貴),給我倒了點酒,勸我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要學會接受,不然難受的隻能是自己,沒意義,年輕人要往前看;異地就能打敗的的感情,不是愛情,是狗屁;你要努力提升自己,要是有幸能像我一樣優秀的話,小姑娘撲過來你攔都攔不住~(後麵才知道到,他快30了也是條單身狗),後麵幾天,通宵達旦地幫著我一點一點改好了整個方案。
還有一次,輪到他晉升的崗位,被公司一高層用關係擠掉了,大家都為他報不平。他笑著還勸我們說:雖然沒上去,但公司說要給我漲工資了,不用操那麽多心,拿錢還多,這買賣合算啊。
在我心中,他就是小太陽,打不到的superman,感覺沒什麽能難倒他的。
直到一天中午。
那天我吃過午飯,我有東西忘在辦公室,經過2樓的消防通道,我聽到有動靜,走過去,是他,麵對著牆,後背一聳一聳的,他轉過身看到是我,眼睛通紅,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咧開嘴,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故作輕鬆地對我說:今天中午的大蒜太辣了。
那天中午食堂沒有大蒜。
世人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