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慘痛的婚戀

來源: YMCK1025 2019-02-12 06:44:06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106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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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慘痛的婚戀

 
 

六十年代初,我連續兩年參加高考,兩次的答卷,都自我感覺良好,卻都名落孫山,而那些平時比我學習差的同學,卻個個登上高等學府的殿堂。這樣的結果,是我一直琢磨不透的迷團。事隔二十年之後我才解開,原來當時地富反壞右子女考生的錄取率隻有百分之五,畢竟我的學習成績不在出類拔萃之列。

我曾經反複讀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阿托爾斯泰的《苦難的曆程》、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等文學巨著,為真理、正義而殉道的英雄情結充斥著我的心靈。我家一門三右派(父兄),我自然地擁有出身原罪感,並伴生出一種背叛本階級利益、改造思想、追求真理、獻身革命的殉道者衝動。1963年10月,我偷走戶口本,瞞著母親,報名去北大荒屯墾戌邊。

 

 

1966年底我到佳木斯搞串聯時認識了杜崇婭,我們一見鍾情。她是北大荒852農場三分場的氣象員,苗條又漂亮,曾是總場文工隊的舞蹈演員。小杜出生在香港,1964年初中畢業。父親是中國鐵路建設的先驅杜振遠,美國康乃爾大學碩士畢業。舉家從香港歸國,任鐵道部部長顧問工程師,1958年初被打成極右派。誠惶誠恐在家三年,寫了不計其數的思想檢查。1961年摘掉右派帽子,三個月後逝世。小杜的母親出身大家閨秀,書香門第,相夫教子。文革初起,紅衛兵抄了小杜在北京的家,母親慘遭揪鬥。

杜崇婭與我相近,受共產黨洗腦教育,有一種家庭出身的原罪感,思想上追求進步,與右派父親和出身地主的母親劃清界線,力爭脫胎換骨。1969年初,小杜從70多公裏外的三分場到一分場六隊來看我。我獨住一棟茅屋,外間是過道和爐灶,裏間是土坑和簡單的陳設。我很愛她,她內心也愛我,可她脫口而出的多是公式化、概念化、革命化的語言。我覺得她的身心與語言有著激烈的矛盾和衝撞。在她的影響下,我原本正常的欲望和衝動也受到了抑製。我精心招待她,在老職工家為她燉了一隻大母雞。我鄭重其事地向她求婚,她則以當時的標準答案回答我:“結婚成家太早不好。應趁大好年華好好學習,好好工作,改造思想,要求進步。”我無言以對。她當時21歲,我25歲。

 

 

冬天的夜晚,村內出奇地安靜,我們在茅屋內無人打擾。接近子夜,杜崇婭蹲在外間灶口最後一次添柴燒炕取暖,火苗映照著她那俊美的臉寵。她有八分之一意大利血統,大眼晴楚楚動人,通天鼻線條優美。我情不自禁地彎腰輕吻了她的烏發。她沒有反應,繼續向灶眼添柴。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呼吸有急促,說:“我累了,我想睡覺。”

我已把坑上的被褥為她鋪好,輕攬著她的腰身,扶她坐在炕沿上。我蹲下為她脫鞋脫襪,然後又為她寬衣。她穿著秋衣秋褲鑽進了被窩。我坐在炕沿上,撫摸著她纖細的手背,仔細端詳著她,愛情之火在我胸中升騰。杜崇婭突然雙手輕拽我的胳膊,我敏感地接收到了這一信號。正待我準備摟抱親吻她時,她卻又把我推開,發出了近似無助地哀求:“你別糟蹋我,你別糟蹋我!”

 

 

我像被電擊一樣驚愕,滿懷熱烈真摯的愛情猶如被潑了汙水,瞬間聯想起當時的一個時髦詞匯——奸汙。在那個年代,婚前性行為被認為是不軌行為,是大恥辱。我真心愛她,本能的肉欲並不強烈,理性的愛情主導著我。我站起來溫存地說:“崇婭,你好好睡吧,扣好門。我到男生宿舍去,明早八點我再來。”我至今懊悔我的放棄。如果我不放棄,門當戶對的我們或許會很幸福美滿,而後的災難或許也會避免。

不久,小杜的特殊身份和經曆,以及與我的親密關係,使她成為派係鬥爭的犧牲品。革命群眾專政指揮部掛牌遊鬥她,大辮子被剪掉,大木牌上寫著“地主右派的狗崽子、壞頭頭杜崇婭”,名字上麵還打著叉。我開始對掛牌、戴高帽遊街示眾的暴行產生咬牙切齒的憎惡。這種醜化人格、踐踏尊嚴、玷汙靈魂的行徑遠比法西斯惡毒和下作!杜崇婭是那樣的美麗、純真和自尊,麵對被扭曲、醜化、踐踏的她,我倍感內疚和自責。

 

 

幾個月後,我接到杜崇婭的來信,說她已“解放”,在三分場五隊勞動,很想我。我利用休息日,騎著從修配所借來的摩托車,風風火火地趕到了三分場五隊。那時已是深秋,天氣很涼。杜崇婭身穿褪色發白的藍棉衣,腰間紮著繩子,明眸皓齒,風采依舊。我的到來顯然給她帶來了快樂。雖然她很克製,我仍能感受到她對我的深情依戀。我們的時間不多,中午一點還要出工,我們相互噓寒問暖,在宿舍交談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去打飯。食堂很大,牆壁貼滿大字報,其中有幾張是批判杜崇婭的,而那張杜崇婭自己批判自己的大字報吸引了我的眼球。

這張自我批判的大字報,字裏行間寫滿與反動家庭決裂、與父母劃清思想界限、立誌脫胎換骨改造自己、走革命化道路的誓言和決心,甚至罵大地主出身的媽媽是老母狗。為此,我異常嚴肅地批評了她。杜崇婭懊悔地說:“那一陣子(半個月前)把我鬥暈了,好像天要坍了似的。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自殺了!”吃完午飯,她要出工去場院幹活,我們戀戀不舍地分開了。從此一別四十二年。

分開不到一星期,我接到了杜崇婭寄來的一封信。她鄭重其事地提出與我分手,並要我接受革命群眾的批判。毫無疑問,這封信是迫於壓力違心寫的。

 

 

 

 

我又開始戀愛了。新的戀人劉某,出身高幹家庭,六六屆高中畢業,六八年八月下鄉,雖能歌善舞,但不張揚。她愛看書,熟讀雨果、巴爾紮克、大小仲馬、司湯達、海明威等大家的名著。她有一副好嗓子,1960年精神度荒時出版的《外國民歌二百首》幾乎全都會唱。她思想活躍,對極左那一套有一種本能的反感。不論是意識形態還是家庭出身,她與杜崇婭都有著明顯的反差。俄羅斯、蘇聯名著她看的不多,但她讚賞並理解那種殉道般的獻身精神和傷感深沉的情調。我們情趣相投,彌補了我與杜崇婭分手後的空虛與孤寂。幾個月後,我們便從知音、朋友發展成戀人。麥收過後,我向指導員馬吉海申請回京探親結婚。馬表示祝賀和支持。

在北京家裏,媽媽得知劉懷孕了,眉開眼笑,一口承諾將來負責帶孫子。兩個月後,我們回到農場,意想不到的噩夢開始了!我們的結婚申請被工作組扣壓。馬指導無奈地說:“團政委有指示,不經他同意不準王譽虎和劉某結婚登記!”我怒火中燒,去找工作組常駐副組長陳紹儀理論。陳是現役軍人,小個子,黃麵皮鼠眼,陰陽怪氣地說:“別著急嘛,先把問題搞清,態度要端正,拖三五個月怕啥呀!”我判斷工作組已經知道劉懷孕的消息。在工作組策動下,對我的揭發批判開始了。

 

 

內心無愧加上性格因素,我堅決不肯違心檢查,更不肯低頭認罪。僵持一個多月,工作組仍不批準我們結婚。我與劉商定:請事假回京做人工流產,或分娩後在京滯留不歸,我獨自在這裏與他們周旋到底。

一星期後,劉收到一封電報:“奶奶病危,速歸!”劉找到工作組,副組長陳紹儀說研究一下再答複。晚上開大會,陳紹儀代表工作組宣布:“劉的電報有問題,不予批準。從今天起,劉某離開一分場必須請假,若到總場必須要有人陪同!”工作組一方麵限製了劉的人身自由,一方麵找劉多次談話,做思想工作,大談階級鬥爭,讓劉不要辜負革命先輩的期許,不要被階級敵人拉下水、站錯隊,並許諾,如果揭發檢舉王譽虎的反動言行,殺他的回馬槍,工作組會安排劉去醫院做人工流產,調到團部中學教書。

 

 

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劉,在陳紹儀攤牌後,終於一反常態地光火了:“我用不著你來教育!我父母參加革命時還沒有你呢!你們憑什麽限製我人身自由?難道我是黑五類?你們憑什麽違反婚姻法不讓我們結婚?你們違法,違背黨的政策!小心我去告你們!我和王譽虎兩相情願,我們結婚結定了!”

陳紹儀顯然已掌握了劉的身世,知道劉的父母隻不過是三七年參加革命的中高級幹部,對他陳紹儀構不成製約,便陰險而強硬地說:“毛主席說重在表現,出身再好,表現不好,站錯隊,也一樣犯錯誤!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們既不能結婚登記,劉也無法做人工流產。工作組的惡毒和卑劣昭然若揭。我顯然即將成為階級鬥爭的祭品,老婆孩子也將麵臨終生的不幸!

 

 

憤恨、恐懼、焦慮襲擾著我。未婚生育在當時是讓人無地自容的醜事,孩子成為私生子更是滅頂之災。前思後想沒有出路,我的精神接近崩潰。為了妻子,為了即將降生的孩子,為了避免家庭悲劇,我屈服了,我走進了工作組預設的圈套。我瞞著未婚妻劉某,主動找陳紹儀低頭認錯,狠批自己的資產階級人生觀,甚至主動坦白曾與有夫之婦有過曖昧關係。我一時的脆弱、膽怯讓我悔恨終生,至今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太天真了,我誤以為我的屈服能換來工作組的赦免。工作組不隻需要屈服,更需要的是揪出階級敵人!我的屈服正好給工作組提供了炮彈。他們乘勝追擊,擴大戰果,要置我於死地。懊悔悲憤之下,我狂飲了半斤多70度的北大荒白酒,躺在茅屋土炕上爛醉如泥,大罵工作組,並狂言要拿衝鋒槍嘟嘟了陳紹儀!

工作組威脅利誘劉未果,便在與我接近的北京知青中安插眼線。1968年來場的六六屆北京知青王某某出賣了我。第二天晚上開全體職工大會,我被當場揪鬥羈押,罪名是企圖槍殺解放軍。我因此被看管強製勞動8個月,白天8名六九屆的女知青輪流看管,夜間一名老職工和一名男知青徹夜監視。監管期間,我斷斷續續了解到外麵的一些情況。團政委王學禮在大會上親自宣布:“王譽虎與劉某現在不能結婚,將來也永遠不許結婚!我們要對革命幹部的後代負責,時刻不忘階級和階級鬥爭!”

 

 

一個雨夜,負責監管我的天津知青趙子玉,帶我偷偷摸摸地來到了妻子獨住的茅屋。第一次看到沉睡在繈褓中的兒子,我心如刀絞。前途未卜、凶多吉少的我若真被定性為現行反革命,將淪為比印度賤民、比納粹德國的猶太人還不如的專政對象,我的妻、我的兒也將淪為紅色中國的賤民。妻子劉很平靜,沒有半句怨言,隻是說孩子剛降生半個月,她父母還不知道。工作組威脅要與她父母聯係,逼她與我決裂。妻子還說,孩子快出生時,她準備把孩子送人。但當兒子呱呱墜地,看到粉紅的濕漉漉的兒子時,她覺得不能失去兒子,即使再艱難也要把兒子撫養成人。

我極其痛苦地告訴他:“我要是真定為反革命,你就離開我,最好托你爸爸或你在成都軍區的叔叔,走後門參軍。孩子的歸宿你決定,反正不能讓兒子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反革命爸爸。”我吻了妻子,又輕吻了熟睡的兒子,便悄然回到“牛棚”。趙子玉,這位天津知青,我和前妻至今都還感激他。

 

 

而後,在工作組和她父母的壓力下,在無依無靠的惡劣環境中,劉忍痛把已滿三個月的兒子送給了團部中學的一位教員。幾天之後,在劉送給我的棉被裏發現一張卷緊的紙條,上麵密密麻麻地用娟秀的筆跡抄錄了一首聞一多的詩:

花兒開過了,果子結完了;
一春底香雨被一夏底驕陽炙幹了,
一夏底榮華被一秋的底饞風掃盡了。
如今敗葉枯枝,便是你的剩餘了。

天寒風緊,凍啞了我的心琴;
我慣唱的頌歌如今竟唱不成。
但是,且莫傷心,我的愛,
琴弦雖不鳴了,音樂依然在。

隻要靈魂不滅,記憶不死,縱使
你的榮華永逝(這原是沒有的事)
我敢說那已消的春夢餘痕,
還永遠是你我的生命底生命!

況且永繼的榮華,頓刻的雕落——
兩兩相形,又算得了些什麽?
今冬底假眠,也不過是明春底
更烈的生命所必需的休息。

所以不怕花殘,果爛,葉敗,枝空,
那縝密的愛底根網總沒一刻放鬆;
他總是絆著,抓著,咬著我的心,
他要抽盡我的生命供給你的生命!

愛啊!上帝不曾因青春的暫退,
就要將這個世界一齊搗毀,
我也不曾因你的花兒暫謝,
就敢失望,想另種一朵來代他!

妻離子散的痛苦像毒蛇一樣齧噬著我的心,工作組的惡毒卑劣殘忍讓我仇恨滿腔,複仇雪恥的念頭逐漸成熟。當時正值中蘇邊境暴發武裝衝突,每個連隊都抽調幾個知青去武裝連集訓。武裝連有幾個哈爾濱知識青年與我關係不錯,有時假借與看管我的知青聊天來看我,給我好煙抽。他們背著衝鋒槍,有時就把槍放在炕上或靠在牆邊。我決定鋌而走險,舍命相拚。工作組辦公室與我相隔一棟房,晚上陳紹儀就睡在那裏。我以寫檢查之名寫了絕命書,準備看準時機,搶槍幹掉陳紹儀,巧遇王學禮政委更好,然後飲彈自盡。

有一天晚上,副指導員突然來“牛棚”查崗,看到兩個武裝連的知識青年把衝鋒槍靠在牆邊,申斥道:“槍不離身,身不離槍,你們怎麽這麽隨意!”副指導員剛從部隊轉業,左得出奇,知青反感他,不買他的帳。兩個知青異口同聲地說:“彈夾是空的,沒子彈怕什麽。”真是天不絕我!如今想起來還有些後怕——那時哪怕我搶的隻是一支空槍,我也死定了。

 

 

兩個月後峰回路轉,我的監管解除了。在此十天前,我已從小道消息得知未婚妻劉已經走後門參軍(縣團級及以上的幹部子女享有這一特權)。幾個月後,我接到劉的一封短信。“老虎:你被解除看管,讓我驚喜!那個流氓、惡棍政委早晚要遭報應!我沒經受住考驗,為了離散的兒子,我向你請罪!工作組恫嚇欺騙我,說你是破壞解放軍支左的反革命,政治上己宣判死刑,為了不斷送我和孩子的前途,為了不做黑五類的親屬,也為了維係與父母的關係,必須讓我與你當機立斷。

 

我太輕信了,也太脆弱了——實在無法忍受那屈辱而又艱難困苦的處境,實在忍受不了看不到希望的煎熬!工作組還與我父母串通,不明真相的父親勒令我要麽走後門參軍,要麽斷絕父女關係!參軍,猶如從地獄直奔天堂,自私的本能占勝了羅漫諦克!我再次向你請罪,為了我們的兒子,也為我對你的背離!這封信是進城投遞的,你可以回信,但要注意分寸。我愛你,一如既往——如果你還能原諒。”

 

 

我沒有責怪她,還為劉跳出火坑而欣慰。幾經打探,半年後我查到了兒子的下落。我去看望離散的兒子,領養人感到錯愕、驚慌。他們曾被告知,孩子的父親王譽虎是反革命,沒有出頭之日的可能。已滿周歲的兒子顯然營養不良,大腦袋與身子不成比例。兒子似乎認識我,喜歡我的愛撫,依偎在我的懷裏不願分離。我想要回孩子,年逾花甲的老母親也特意從北京趕來與養父母協商。兒子的養母胖胖的,慈眉善目,是學校的炊事員,看來很疼愛孩子。借口是組織安排,她拒絕了我們母子倆的要求。此後半年,我幾乎每個星期都去看孩子,給他帶糖果和玩具,每月三十多元的工資花得所剰無幾。

孩子開始叫我爸爸了,悲喜交集的我再次與收養人進行交涉。養父是一位麵目陰沉不苟言笑的轉業軍人,與養母性情迥異,說話不講情理:“你想要回去可以,但有兩個條件:第一是必須征求生母的同意,第二是要付撫養費。這孩子身體不好,看病、營養沒少花錢,快兩年了,最少要兩千元,包括我們的精神損失費!”

 

 

兩千塊錢對於當時月薪38元6角的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我的媽媽盡管想孫子心切,可她也沒什麽積蓄,愛莫能助。為此,我與團政治部交涉,說這妻離子散的悲劇事出有因,上級組織應承擔責任,幫助解決,遭到他們婉拒。

三個月後,兒子的養父母舉家搬遷,地址不詳,相關領導聲稱負責為他們保密。兒子的失蹤給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痛苦,對兒子的思念齧噬我的心,最終化成對造成這種家庭悲劇的製度的仇恨。

(選自《黑五類憶舊》第五期,2010-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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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七彩奶油- 給 七彩奶油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2/12/2019 postreply 21: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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